到了晚春,把章帝葬于敬陵,庙号肃宗。窦太后想让兄长窦宪执政,窦宪有所顾忌,把前太尉邓彪召为太傅。邓彪,字智伯,与中兴元勋高密侯邓禹同宗,父亲名叫邓邯,官至渤海太守,被封为鄳乡侯。邓彪名为朝中领袖,但国家大权实际上操纵在窦氏手中。窦宪虽然担任原职,却能一手遮天。窦笃升任虎贲中郎将,窦笃的弟弟窦景瓌做了中常侍。宫廷内外,只知有窦氏兄弟,不知有太傅邓彪。邓彪做了窦氏的傀儡,窦氏想做什么,就让邓彪代奏,邓彪不能不从,窦氏得以为所欲为。窦宪的父亲窦勋因犯罪被处死,谒者韩纡曾参与弹劾窦勋一案。此时韩纡已经病死,窦宪为父报仇,密令门客刺杀韩纡的儿子,并割下他的首级祭祀父亲。窦太后心中暗喜,对此事置之不问。
都乡侯刘畅是齐武王刘<纟寅>的孙子,入京吊丧时,与步兵校尉邓迭的亲属有些私交。邓迭的母亲名元,出入宫中,很得窦太后欢喜。刘畅就以厚礼相赠,托她到太后那里为自己吹嘘。元也不推辞,往宫里跑了一两次,太后就下旨召见刘畅。刘畅十分欢喜,见到太后,极力谄媚,磕了好几个响头,说了很多奉承话。妇人最喜欢听别人奉承,她见刘畅口齿伶俐,交谈了很久,才让他退去。不久又把他召进去,二人居然有说有笑,谈得格外投机,过了很久才见刘畅出来。宫中谁也不敢多嘴,窦宪瞧见以后,很不高兴,暗想太后一再召见刘畅,定有隐情,刘畅如果得宠,必会夺权,不如先发制人。主意打定后,暗中嘱咐壮士,观察刘畅的行踪,伺机下手。
刘畅正踌躇满志,渴望太后赐给好处。一天他正在营中听候佳音,不防背后跟着一个刺客,一刀将他杀死。卫兵见了刘畅的尸体,当然惊愕,立即上报。窦太后得到消息,十分悲伤,令窦宪缉拿凶手。窦宪反将罪名推到刘畅的弟弟利侯刘刚身上,说他们兄弟不和,才发生此事。窦太后信以为真,命侍御史与青州刺史调查刘刚的罪状。尚书韩棱,上言说罪犯就在京师,不应舍近求远。窦宪听了这句话,担心韩棱怀疑自己,急忙请太后下诏斥责韩棱。韩棱虽然被责备,仍然不改前言。三公全都袖手旁观,不敢发表意见。只有太尉何敞对宋由说:“刘畅是宗室成员,现在竟然被杀死在京城,官吏却说刺客踪迹不明,无从抓捕。我不忍坐视不理,想亲自前去调查,力求侦破此案!”宋由准许他调查、缉拿凶手。司徒、司空二府听说后,也派人随行。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很快就查出刺杀刘畅的凶手,窦宪是主使,当即禀报给太后。太后勃然大怒,立即向窦宪询问情况。窦宪无从抵赖,跪下谢罪。太后将窦宪禁锢在内宫,窦宪担心遭到诛杀,请命攻打北匈奴,立功赎罪。
当时北匈奴遇到饥荒,邻国四面侵扰,优留单于被鲜卑所杀,北匈奴大乱。南单于屯屠何刚刚继位,上书汉朝,请求乘北匈奴混乱之际出兵征讨,把南北匈奴合为一国,使汉朝减少一个忧患。窦太后把书信拿给执金吾耿秉,耿秉极力赞成。只因尚书宋意上书阻止,事情因此没有定下来。窦宪想借北伐赎罪,窦太后念及同胞之情,心想窦宪既然有志立功,不如把他派出去,也好堵住众人的口,于是依从窦宪,令他为车骑将军,让执金吾耿秉为征西将军,作为窦宪的副将。窦宪出宫部署,仍然威震一时。窦宪还没有出兵,忽然接到护羌校尉邓训的捷报,说已经赶走羌人迷唐,收服羌众。
元和三年时,烧当羌人迷吾与弟弟号吾率领羌人前来犯边。陇西郡督烽掾李章,颇有才智谋略,暗中召集士兵,埋伏在重要关口。号吾见陇西没有防备,掉以轻心,陷入埋伏。李章紧紧追来,弓箭一发,射伤号吾的坐骑,号吾随即被李章擒住。号吾乞求道:“我既然被擒,也不害怕死亡,杀死我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放我回去,我会永远罢兵,不再侵犯边塞。”李章认为他说得有理,便转告太守张纡,张纡放回号吾。号吾果然解散羌人,迷吾也退到河北归义城。
章和元年,护羌校尉傅育因为贪功,派人离间羌人,让他们自相争斗。羌人不肯听从,又生二心,投靠迷吾。傅育调发郡兵数万,想攻打羌人,士兵还没有集齐,迷吾就迁往远处去了。傅育不肯罢休,亲自率领三千骑兵追击。迷吾在三兜谷设下埋伏,拦截傅育。傅育夜里走到谷口,没有防备,伏兵两面夹击,把傅育的部下杀死无数,傅育也做了无头鬼。幸亏各郡派兵营救,迷吾才领着众人退去。
战败的消息传到京师,朝廷令张纡为护羌校尉,驻扎临羌。迷吾再次入侵金城,张纡派从事司马防领兵截击,大破迷吾。迷吾写信乞降,张纡假装答应,等迷吾带着部下到来,张纡摆酒犒劳众人,偷偷将毒药放入酒中。羌人喝了酒,陆续倒在地上,迷吾也筋骨酥软不省人事。张纡于是指挥士兵,将他们一一屠杀,并砍下迷吾的人头祭祀傅育,再发兵袭击迷吾的残众,斩杀数千人。迷吾的儿子迷唐得以逃脱,因为父亲遇害,有志复仇,于是与其他羌人结婚,占据大小榆谷。张纡不能抵挡,上书请求发兵援助,朝廷因张纡滥杀羌人,就将张纡罢官,召回京城,改任前张掖太守邓训为护羌校尉。
邓训字平叔,是高密侯邓禹的第六个儿子,少年时便胸怀大志,崇尚武功,邓禹常斥责他不孝。哪知邓训善于安抚兵民,章帝时已担任乌桓校尉,与士兵同甘共苦,深得人心。番虏忌惮邓训的威严,不敢接近边塞。此后朝廷又调任张掖为太守,边境肃清。张纡被罢官后,大臣多举荐邓训继任。
邓训上任不久,迷唐就领兵一万来到塞下,一时不敢攻打邓训,只是威胁小月氏胡人赶快投降。小月氏胡人常散居塞内,约有数千名,其中有很多勇士不服羌人。汉吏就让他们抗拒羌人,他们倒也能以少胜多,为汉朝效力。只因汉朝平时很少给小月氏胡人赏赐,所以他们时常背叛。这次迷唐招降,胡人不愿听从,誓死与他们拼斗。邓训察知内情,便派吏人安抚胡人,并打开城门,放入胡人的妻儿,把他们安顿在城中。羌人无从掠夺,相继退去。胡人果然感恩,跪在邓训的面前说:“一定听从你的命令!”邓训精选壮丁,并优待他们。胡人更加感动,无论男女老幼,都情愿归附。
不久邓训贿赂羌人,诱降他们。迷唐的叔父号吾率族人八百户前来投降,邓训全部收纳,妥善安抚,然后征集湟中的秦胡羌兵四千,出塞攻打迷唐。迷唐抵抗不住,丢掉大小榆谷,逃入颇岩谷,其余羌人也逐渐散去。邓训上书报捷。
不久,和帝改年号永元。迷唐想收复故地,派侦察兵往来于榆谷。邓训听说后,急忙调发湟中的六千兵马,令长史任尚为将领,乘夜渡河,攻取颇岩谷。迷唐猝不及防,被任尚乘机攻入,斩杀一千多人,擒获两千人,得到马、牛、羊三百多头。迷唐仓皇逃脱,向西跑了一千多里,各羌族全部背叛迷唐。烧当族酋长东号情愿归附,其余众人也相继投降。邓训妥善安置羌人,威信大增,然后遣散屯兵,令他们各回本郡,只留下两千余人修理城堡。
车骑将军窦宪部署人马,准备就绪,正要进宫辞行,又怕出征以后子弟犯法,便给尚书郅寿写了一封信,托他保护家属。哪知郅寿铁面无私,竟将窦氏门生抓进监狱,并上书陈明窦宪的罪过。窦宪当然气愤,设计陷害郅寿。何敞破案有功,得以提升为侍御史,不忍心袖手旁观,立即上书求情。窦太后看到何敞的书信,才免去郅寿的死罪,把他贬到合浦。郅寿痛不欲生,拔剑自刎。窦宪害死郅寿后,气焰更加嚣张,又因即将动身,就摆出大将的架子,颐指气使。三公九卿看不过去,联名上书,阻止北伐。接连上了好几本奏折,始终没有动静。太尉宋由不免惊疑,不敢再奏,其他人也多半退缩。只有司徒袁安、司空任隗还是接连上奏,甚至在朝堂上极力争取,仍不见听从。侍御史鲁恭为人忠诚正直,再次上书劝谏。奏章虽然言词恳切,但窦太后顾念骨肉情深,置若罔闻,鲁恭只好作罢。
窦太后最终决定派窦宪北征,并升窦笃为卫尉,窦景为奉车都尉,还为他们建造府第。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