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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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进从郭胜手中取过书信阅览,看完之后,顿时惊惶失色。信中约有几百字,有几句话最为惊人:“大将军兄弟把持朝政,想联合天下党人诛杀我们,我们现在应抢先下手。”何进踌躇了很久,才问郭胜:“赵常侍等人已经知道了吗?”郭胜答道:“他们即使知道,也不肯与蹇硕同谋。现在大将军只要嘱咐黄门令诛杀蹇硕就可以了。”何进于是让郭胜转告黄门令,引诱蹇硕入宫,立即捕杀他,然后公布蹇硕的罪过。蹇硕被杀以后,所有蹇硕的部下,一概不受牵连,都归大将军统率。众人免受牵连,自然愿意听从,均无异言。

    骠骑将军董重是永乐宫董太后的侄子,本来与何进势力相当,不相上下。再加上皇次子刘协寄养在永乐宫,颇得董太后宠爱,所以董太后与董重密商,劝灵帝立刘协为储君。董太后与灵帝说了几次,灵帝左右为难,始终没有决定下来,以致董氏的密谋没有成功。等何皇后临朝亲政,何进手握大权,他们怕董氏干政,就加以抑制。董太后愤愤不平,在东宫责骂何太后:“你自恃兄长是将军,目中无人,我若想让骠骑割掉何进的头,易如反掌,看你如何处置?”何太后听说后,召何进商议,叫他除去董氏。何进告诉三公及亲弟车骑将军何苗,让他们共同参奏一本,请永乐后仍回本国。这奏章呈进去之后,何太后立即批准,派人逼董太后出宫。何进又领兵包围骠骑府,逼董重交出官印。董重惶急自杀,董太后也忽然驾崩,死因不明。中原人士,多为董氏喊冤,不服何进。何太后为灵帝发丧,将他葬于文陵。总计灵帝在位二十一年,死时只有三十四岁。董太后的灵柩被遣回河间,与孝仁皇合葬于慎陵。渤海王刘协被改封为陈留王。

    校尉袁绍向何进献计:“以前窦武想诛杀阉党,自己反被杀害,无非是因为机密泄露。当时五营士兵都畏服中宫,窦武反而想重用他们,怪不得自取灭亡。如今将军兄弟统领士兵,部下将吏又都是俊杰,乐于效命,事情均在你的掌握之中,这真是天赐良机!将军应为天下除掉祸患,垂名后世,千万不要迟疑!”何进点头赞成,于是告诉何太后,请求罢除宦官,改用士人。何太后沉默半天才说:“中官统领禁宫,是汉家故例,何必全部除掉?况且先帝刚刚去世,我也不便与士人共商国事,此事以后再议吧。”何进不敢再争,唯唯退出。袁绍上前问道:“事情成了吗?”何进皱着眉头说:“太后不肯听从,怎么办呢?”袁绍也很着急:“骑虎难下,一旦失去时机,恐怕就后悔莫及了!”何进答道:“我看不如杀一儆百,只处治罪祸首,其余的还能怎么样?”袁绍又说:“中官亲近至尊,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杀一两个人就能除绝后患的?况且同党作恶,哪里分什么主次?必须将他们全部杀死,才无后顾之忧!”何进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物,始终不能决定。

    哪知张让、赵忠等人已略有耳闻,忙用财物贿赂何进的母亲舞阳君及何进的弟弟何苗。舞阳君母子多次到太后宫中,替宦官说情,并说大将军专杀左右,权力太大,并非少主的福气。何太后为之动容,渐渐疏远何进。何进越来越失势,不敢逞强。袁绍在一旁十分着急,又为何进出谋划策,请他召集四方猛将及各地豪杰,领兵入都,逼迫何太后除去阉人。何进想依从袁绍,召集兵马,主簿陈琳却阻止说:“如今将军手握兵权,如果想诛杀宦官易如反掌,但应当机立断。如果想借助外臣,则非但不能成事,反而会发生变乱!”何进置之不理,令左右写好文书,派人送出去。典军校尉曹操看到信偷笑道:“宦官自古就有,只要君主不给他们大权,就不会酿成祸乱。若想除掉元凶,一个狱吏便足以成事,何必要从外地招兵呢?我担心事情一旦泄露,必定失败!”

    不久,前将军董卓从河东派人来报,说他很快就能入京。何进十分欢喜,侍御史郑泰劝谏道:“董卓贪得无厌,如果给他权力,将来他必定骄横不法,危及朝廷。你身为贵戚,不过想除去几个阉人,何必依附董卓?而且事情一拖,容易横生枝节,只要果断出手,便能成事。”何进仍然不肯听从。郑泰出来对黄门侍郎荀攸说:“大将军执迷不悟,我等不如辞官!”荀攸没有离去的意思,郑泰毅然乞归,在河南故里安享天年。尚书卢植也劝何进阻止董卓入都,何进不肯听从,并派府掾王匡、骑都尉鲍信回乡招募士兵。并命东都太守乔瑁屯兵成皋,武猛都尉丁原率数千人到河内,在孟津放火。董卓领兵上路,在途中派人上书,请求诛杀宦官。

    何太后看到董卓的书信,还是不肯诛杀宦官。何苗也袒护宦官:“以前我与兄长从南阳入都,何等困苦?多亏内官帮助,才有今天的富贵。国家政治,谈何容易?一旦失手,覆水难收,还望兄长三思!现在不如与内侍和好,不要轻举妄动!”何进听了弟弟的话,满腹狐疑,忐忑不安,就让谏议大夫种邵带着诏书,制止董卓。董卓已到渑池,不听从诏令,竟然向河南进兵。邵种劝他回头,董卓怀疑有变故,令部兵拿着利器上前,想加害邵种。邵种毫不畏惧,指责董卓违背诏令。董卓自知理亏,驻扎夕阳亭,派邵种复命。袁绍得知后,担心何进改变主意,便威胁何进:“形势已经败露,将军还有什么可疑虑的?不早做决定,恐怕要重蹈窦氏的覆辙了!”何进于是命袁绍为司隶校尉,从事中郎王允为河南尹。袁绍令洛阳武吏监视宦官,并且催促董卓上疏,说要进兵平乐观。何太后恐慌起来,将常侍、小黄门全部罢免,只留下何进平日的亲信。各位常侍、小黄门,都到何进那里谢罪,任凭他处置。何进对他们说:“天下叛乱,正是因为你们。如今董卓将要到来,你们何不早点离去?”众人听了这话,默然退下。袁绍又劝何进快速行动,何进不肯听。袁绍再三怂恿,仍无济于事。袁绍于是假借何进之令,写信给各州郡,令他们抓捕中官亲属,到案定罪。

    中官得此消息,惊慌失措。张让的儿媳是何太后的妹妹,张让急不暇择,跑回府上,一见到儿媳何氏,就跪下向她叩头。儿媳也连忙跪下,惊问原因。张让痛哭流涕:“老臣知罪,自知应当返回故乡。只是身受皇恩,如今要远离宫殿,恋恋不舍,如果能再见到太后,死也瞑目了!”儿媳见张让这样,自然极力劝慰,表示愿意出头周旋。张让于是起身离去。张让的儿媳匆匆出门,去见母亲舞阳君,乞求她向太后说情,仍让张让等人入侍。何太后毕竟是女流之辈,难以违背母亲的意思,不得不令张让官复原职。何进被袁绍逼迫,进宫禀报何太后,请求诛杀常侍等人,并选用三署郎官,监守宦官的住处。何太后一言不发,何进只得退出。

    张让、段珪等见何进入宫,早已怀疑,暗中派亲信跟踪,在外面偷听。张让、段珪接到亲信的回报后,悄悄定计,又让私党数十人,怀揣利刃,分别埋伏在嘉德殿门外,并假传太后的命令,召何进议事。何进还以为太后要依从他的建议,贸然前往。刚入殿门,便被张让等人截住。张让指着何进说:“天下纷乱,责任在于将军,怎能把罪过全部归于我们呢?以前王美人暴死,先帝与董太后几乎要将何太后废掉,我们全力解救,各自拿出上千万家财,才得以挽回。如今将军不记旧恩,反想将我们全部诛杀,是不是太过分了?现在我们也不能顾及将军了!”何进无言以对,想出去。张让哪里还肯放过?忙招呼手下。尚方监渠穆抢先向何进杀去。何进手无寸铁,怎能招架?渠穆将他砍倒在地,又补上一刀,割下何进的人头。段珪擅自下诏,命故太尉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许相为河南尹,罢去袁绍、王允二人。这份假诏书颁到尚书那里,各位尚书不免心生疑虑。卢植与何进有旧情,更加惊愕,急忙到宫门外探听消息,并请大将军出宫商议,不料宫内有人大叫:“何进谋反,已经被诛杀了!”刚说完,就扔出一个鲜血淋淋的头颅,卢植慌忙上前审视,正是何进的人头,立即俯身将头颅拾起,赶到大将军营中,拿给将士们看。将吏吴匡、张璋又悲伤又气愤,领兵直指南宫。袁绍得知消息后,立即派堂弟虎贲中郎将袁术前去帮助吴匡、张璋。宫门全部关闭,中黄门拿着兵器抗拒。袁术等人在外边叫骂,逼迫宫中交出张让等人,骂了好久也不见有动静。天色已晚,他们索性在青琐门外放起火来,火势猛烈,照亮宫中。张让等也很惊心,慌忙禀明何太后,说大将军的部下叛乱,焚烧宫门。何太后不知何进已死,惊慌失措,张让等人劫持何太后、少帝、陈留王及宫中侍臣,从复道逃往北宫。尚书卢植早已料到这一步,在复道窗下守候。遥见段珪等逼着何太后进入复道,便大声叫道:“段珪逆贼,你们已经害死了大将军,还敢劫持太后吗?”段珪这才将何太后松开。

    当时袁术、吴匡、张璋等人已攻进南宫,诛杀阉人,只抓到几名小太监,未见常侍、黄门等人。恰逢袁绍赶到,袁术等详细叙述情形,袁绍说:“阉党虽然人多,现已没有生路,能逃往哪里呢?只有樊陵、许相二人,甘为逆党,不可不除!”说完,假传诏令,召来樊陵、许相,将他们处斩。碰巧车骑将军何苗闻讯赶来,袁绍就与他赶往北宫。在朱雀阙下,迎头碰见中常侍赵忠,袁绍指挥众人将他拿下。赵忠从北宫前来探查,不料被袁绍抓住,自然难逃一死。赵忠见何苗在旁边,还想求他解救,大声说道:“车骑忍心见死不救吗?”何苗虽然没有回答,却已把视线投向袁绍,眼神里似乎有说不出的苦衷。待到赵忠的人头落地,何苗脸上的神色更加悲惨。吴匡等人本来就怨恨何苗不与兄长同心,见他神色悲凄,更加怀疑,就传话部下:“车骑参与杀害大将军一事,将士能为大将军报仇吗?”话未说完,众人已经把何苗抓出去,砍成了两段,将尸体丢在苑中。

    袁绍领着众人冲入北宫,关住大门,分头搜寻阉党,见一个,杀一个,见十个,杀十个,无论老少长幼,只要看他没有胡须,全部杀死,接连杀了三千多人。有几人本不是宦官,只因年纪太轻,胡须较少,也被误杀,做了刀下鬼。只有张让、段珪等人还没有被杀,袁绍料知他们躲藏在内宫,守着何太后、少帝、陈留王,于是领兵深入搜查。只找到何太后一人,其余的人都不见了。袁绍询问何太后,何太后也说不明白,只说尚书卢植把她救到这里,皇帝等人被张让劫持到宫外,不知去了哪里,卢尚书已经保驾去了。袁绍仍请何太后摄政,并派人前去解救少帝和陈留王。

    究竟少帝和陈留王被张让等人劫持到哪里去了呢?原来张让、段珪因外兵已进入北宫,就劫持少帝,连夜赶往小平津。公卿无一人跟从,少帝连传国御玺都没来得及带上。到了半夜,尚书卢植及河南中部掾闵贡才相继赶来。闵贡手下有步兵数人,见过少帝后,便叱责张让、段珪:“乱臣贼子,我今日不能饶你们了!”说着,拔出佩剑,砍倒好几个阉人。张让与段珪无力抗拒,只好向少帝下跪,叩头哭泣道:“我们死了,愿陛下保重!”说完站起来,见前面是津涯,急走数步,跳了下去。

    闵贡见张让、段珪已死,就与卢植带着少帝回宫。少帝与陈留王向来生长在宫中,从未走过夜路,路上荆棘满地,高低不平,天色又黑暗得很,虽然有人扶着,还是觉得步步艰难。幸亏流萤三五成群,透出微光,才能模糊看路。大约走了几里,路旁才有人家,门外放着板车。闵贡瞧见后,就让随从把板车推过来,也无暇敲门告诉主人,就请少帝和陈留王一起坐在车上,让步兵在后面推着。等走到洛驿,已是五更了。天空中雾气弥漫,少帝又很疲倦,就在驿舍中留宿。不一会儿,天已大亮,卢植先起来,告诉少帝,说先去召公卿前来迎驾。少帝当然准奏,卢植告辞离去。

    闵贡认为驿舍不便久留,动身离去。驿舍中只有两匹马,少帝一匹,闵贡与陈留王共坐一匹。朝中公卿此时也陆续赶到。众人经过北邙山下时,忽见前方尘土大起,大队人马迎面而来。百官大惊失色,少帝更加惊慌,吓得不知所措。群臣见大队人马中走出一员大将,浓眉大眼,膘肥体壮,身穿铠甲。定睛一看是前将军董卓,这才稍稍放心。董卓本在夕阳亭候命,因袁绍写信催促,他才领兵前进。到显阳苑,望见都中起火,料知有变故发生,便趁夜抵达城西。天破晓时,董卓探知公卿前去驿舍迎驾,也前来迎接少帝,碰巧在北邙山前与少帝相遇。陈留王见少帝露出害怕的神色,就传诏阻止董卓。侍臣上前高声对董卓说:“皇帝有令,士兵停止前进!”董卓登着眼说:“各位公卿身为国家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董卓前来迎驾,并非造反,为什么反要阻止呢?”侍臣无言以对,只好领董卓拜见少帝。少帝惊魂未定,说话结结巴巴,好似口吃一样。还是陈留王代为抚慰,并转述祸乱的原因,自始至终,没有一句失言。董卓暗暗称奇,心中不由得产生了废掉皇帝的念头,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奏请御驾回宫。以前京城有童谣:“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邙。”现在果然灵验。少帝回宫后,颁诏大赦天下,改光熹年号为昭宁。不过,传国御玺却丢失了,下落不明。

    骑都尉鲍信曾奉何进的命令,到泰山招募兵马。回到都城后,发现时局大变,就对袁绍说:“董卓拥兵入都,心怀不轨,不早做打算,必被他控制。可趁他疲劳时,乘机诛杀。只有除掉董卓,国家才能安宁!”袁绍见董卓部下很多,加上国家刚刚安定,不敢贸然行动。鲍信长叹几声,辞官回乡。

    袁绍不敢诛杀董卓,董卓更加横行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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