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无计可施,派人到青州求救。青州刺史田楷想赶去支援,但又担心曹操势力强大,自己难以支撑,就写信给平原相刘备,让他同行。田楷与刘备都由公孙瓒委任,刘备正在东边援助北海相孔融,讨伐黄巾贼管亥。孔融弱冠以后,由州郡举荐,不久升为虎贲中郎将。董卓废掉少帝后,孔融不愿意依附董卓,就出都做了北海相。上任以后,建立学堂,宣扬儒术,礼贤下士,除暴安良。黄巾贼管亥纠集众人作乱,异常猖獗,孔融屯兵都昌,结果被贼人包围。东莱人太史慈,曾避难辽东,母亲在家中居住,孔融时常资助。孔融在都昌城被困后,碰巧太史慈回家探视母亲,母亲就嘱咐他赶快去解救孔融。太史慈只身前往,突围入城。又奉孔融的命令,到平原乞求援助。太史慈喜欢骑射,箭无虚发,因此出入自如,贼人不敢靠近。到了平原,他对刘备说:“我是东莱鄙人,与孔融既不是骨肉至亲,也没有同乡之情,只因他讲义气,觉得应与他一起面对灾难。如今黄巾贼的头目管亥,围攻都昌,孔融万分危急,他听说你很讲义气,一定不忍袖手旁观,特派我前来求援。”刘备说道:“孔融也知道世间有一个刘备吗?”说完之后,便与关羽、张飞率领精兵三千,前去解救都昌。关羽、张飞本来骁勇,太史慈也武力过人,三条好汉杀入贼人的营垒,好像虎入羊群,所向披靡。管亥战死,其余贼人全部逃散,都昌解围。孔融出城迎接,邀请刘备一同宴饮,并犒赏刘备的军队。
待到刘备返回平原,青州使者已等了两三天。刘备看完使者带来的书信,也不推辞,当即率军到青州与田楷会师,一同援救陶谦。曹操攻不下郯县,又探知田楷、刘备合兵支援,自知不能取胜,于是领兵退去。田楷听说曹操已经退兵,立即折回,只有刘备到郯城与陶谦相会。陶谦见刘备仪表出众,对他格外敬重,留刘备一同住下,并且上疏请求封刘备为豫州刺史。刘备一再告辞,陶谦殷勤劝阻,让他屯兵小沛,作为声援。盛意难却,刘备只得依从陶谦,领兵来到小沛城,修整城池,安抚居民。百姓都很爱戴他。
刘备多次丧妻,现在得了一个甘家女儿为姬妾。甘氏姿容绰约,妩媚清扬,艳丽中寄寓端庄,袅娜间不流轻浮。刘备虽然胸怀大志,不计较女色,但有此佳丽,自然喜爱,于是令她管理内事,将她视作正妻。
过了几十天,曹操再次进攻陶谦,夺取徐州。刘备感激陶谦厚待自己,自然领兵援助陶谦。走到郯城东边,正值曹操的军队杀来,千军万马,势不可当。刘备担心被包围,带领众人退下。曹操追了一程,见刘备已经走远,便移兵攻打郯城。陶谦很是焦急,勉强守了一夜,打算天明逃往丹阳。不料曹操的军队竟忽然退去,到了天明,城外已经寂静无人了。
原来,陈留太守张邈与曹操关系较好,以前关东起兵,张邈也曾参与。盟主袁绍常常露出骄傲的神色,张邈于是指责袁绍,袁绍不甘忍受,派曹操刺杀张邈。曹操认为天下没有平定,不应自相残杀,张邈这才得以保全。此后,张邈对曹操越来越好。曹操攻打陶谦时,曾对家属说:“我如果战死,你们可以投奔张邈。”哪知张邈竟背弃盟约,私下结交吕布,让吕布悄悄进入兖州,占据濮阳。说来也有原因。吕布投奔袁术之后,不安守本分,派兵肆意掠夺,遭到袁术的责备后,转投河内太守张杨。后来又赶赴冀州,帮助袁绍攻打褚燕军,自恃立下大功,横行霸道,遭到袁绍的嫉恨,又逃往河内。路过陈留时,张邈派人将他迎进去,设宴款待,临别时还订立盟约,相互救助。待吕布离去后,张邈听说九江太守边让,因为讥讽曹操而被诛杀,连妻子也没有幸免,就不再亲近曹操,并且心存忧虑。碰巧兖州从事陈宫也因边让无辜遭到杀害,想乘机背离曹操,另投他人。恰逢曹操再次攻打徐州,嘱咐陈宫屯兵东郡。陈宫就写信给张邈:“如今天下混乱,豪杰并起,你拥兵十万,反要受制于人,岂不是太愚蠢了吗?近日曹操领兵东出,城内空虚,你不如迎吕布进来,让他做前锋,攻打兖州。吕布是天下壮士,英勇善战,必能一举成功。拿下兖州以后,再观看形势,伺机而动,也不难纵横一时啊!”张邈依从陈宫的计策,与弟弟广陵太守张超,联名招纳吕布。吕布正东奔西走,无处安身,一得到张邈等人的邀请,立即带着随从赶到陈留。
张邈调拨一千人给吕布,将他送往东郡。陈宫把吕布迎进,推荐他为兖州牧,各郡县多半响应。鄄、范、东阿三城,由曹操的手下荀彧、程昱等人把守,不肯响应。荀彧急忙派人将此事报告曹操,曹操于是收兵赶回。途中又接到警报,吕布已夺去濮阳,陈宫正进攻东阿。曹操忧愤交集,日夜兼程赶往东阿城。幸亏有程昱在,城池安然无恙。
程昱安慰曹操:“陈宫叛乱,迎接吕布,事情出人意料,几乎导致全州失陷。如今只有三座城池还得以保全,程昱已派兵截住仓亭津,料陈宫不能飞渡,此城应当安全了!”曹操连忙抓着程昱的手说:“如果不是你坚守此城,我就没有落脚之地了!”于是令程昱为东平相,屯兵范城。后来又接到荀彧的军报,说已经守住鄄城,击退吕布,吕布仍屯兵濮阳,请求赶快出击。曹操捋着胡须微笑道:“吕布有勇无谋,不足为虑!”说完,领兵前去攻打濮阳。
吕布出城抵抗,仗着一枝画戟,直奔曹操军营。曹操的部下知道吕布英勇,还没开战,先有了几分怯意。等见到吕布左挑右拨,果然厉害得很,立即纷纷逃跑。曹操还想阻止,不料兵败如山倒,部下自相践踏,反将曹操的马挤倒。吕布突然到来,拿戟刺向曹操,曹洪、曹仁、夏侯惇等人拼命抵抗,才挡住吕布,救起曹操。曹操边战边逃,一直退到十里外,吕布才收兵回城。
曹操选好地方安营扎寨,到了夜间,想出一个办法,立即下军令,要去袭击濮阳西边的敌营。这里的屯兵是吕布预先设置的,与城内互相援助,曹操想趁吕布不防备,折掉他的羽翼。曹操亲自率领众人,直抵濮阳城西。一声呐喊,杀入敌营,果然营内不曾防备,曹操的军队赶走守兵,占据营垒。正在这时,吕布的将领高顺突然率兵杀过来,曹操不得不领兵对敌。战到天明,东方传来鼓声,吕布又亲自杀到,曹操自知不能逗留,只好弃寨逃走。偏偏吕布截住他的退路,不肯放行,曹仁、曹洪等虽然敢于作战,却都不是吕布的对手,都被吕布击退。从清晨斗到日落,战了数百个回合,曹操的部下伤亡甚多,仍没有找到出路。曹操十分恼怒,一马当先,亲自冲锋陷阵。不料吕布阵内发出许多硬箭,任曹操如何大胆,也不敢冒险前进。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跳出一员猛将,来到曹操面前。这员猛将名叫典韦,他拿着双戟冲杀过去,只见吕布的部下纷纷避开,连吕布也制止不住。典韦冲出一条血路,领着部下,奋勇杀出。曹仁、曹洪、夏侯惇等保护着曹操,好不容易才冲破敌阵。那时已经是傍晚了,吕布也无心恋战,任由他们过去。曹操匆匆逃脱,赶回营中,重赏典韦,给他加官都尉,将他留在左右。典韦是陈留人,英勇强悍,本在太守张邈部下做牙役,因没有升官,投奔夏侯惇,由于杀敌有功,得以被封为司马。受到曹操重用,典韦自然感激不尽,决心誓死为曹操效劳。
吕布返入濮阳后,与陈宫商议如何攻破曹操。陈宫查知濮阳城中,田氏最富有,就让吕布捏造书信,假借田氏之名,谎称愿意投降曹操,做内应。吕布依计办理,派人把书信送到曹操营中。曹操因两次失败,正无处发泄心中的愤懑,一得到田氏的投降书,也不论真假,立即重赏使人,约定在夜间里应外合。使人欢喜离去,禀报吕布。吕布预先布好埋伏,悄悄等着。
当夜月色朦胧,曹操带着将士,直抵城下。他见东门大开,心中暗喜,就命典韦为前锋,夏侯惇为后应,自己率领曹仁、曹洪等人居中而入。进了城门,见前面并无一人,曹操才觉得可疑,想叫典韦回头,可典韦冒冒失失,有路便走,与他相距很远,一时无法招回。曹操唯恐失去一员爱将,只得前进。突然听到一声炮响,四面喊声惊天动地,仿佛江海沸腾一般。曹操自知中计,忙掉转马头,向东门奔去。不料前面烟火冲天,截住去路,敌兵又围绕过来,口中大声喊着,不是杀曹操,就是擒曹操。曹操心急如焚,眼见难以从东门出去,只好伺机跑向北门。偏偏途中遇到敌兵,不放曹操过去。曹操手下的将士又多失散,不能上前厮杀,无奈之下,只得逃向南门。南门也有敌兵把守,于是再向北门逃窜。迎头碰到一员大将,拿着戟过来,透过火光辨认,来人正是吕布。曹操急中生智,从容勒马,低头从他身边过去。吕布因在东门没有看见曹操,怀疑曹操逃往别处,所以来回寻找。既然与曹操相遇,应该一戟将他刺死,可吕布见此人骑着马慢慢走,当时又在黑夜中,看不清此人的真面目,以为曹操没有这么胆大,就横着戟问道:“曹操在哪里?”曹操用手指着前面说:“那个骑黄马的想必是曹操。”话未说完,吕布已经策马奔去。曹操急忙返回东门,恰好与典韦相遇,典韦领着曹操杀出。曹仁、曹洪、夏侯惇等正在门外等着,急忙拥着曹操回营。
曹操当夜查点人马,丧失了一两千名士兵,庆幸的是将领没有伤亡,但被烧得焦头烂额的士兵也不少。曹操亲自抚慰,并笑着说:“我一心想消灭敌人,以致误中诡计,此后誓必攻下此城,才消我心头之恨。”将士见曹操谈笑自如,各自安心回营。
第二天,曹操早早起来,令部下连夜制造攻城的器具。三五天就将器具备齐了。曹操再次率众攻城。吕布领兵把守,硬箭、巨石纷纷落下,曹操的军队无机可乘。此后,这样一守一攻,相持了三个月,彼此都筋疲力尽,勉强支撑。恰逢当时发生蝗灾,庄稼都被毁坏,军中没有食物,曹操只得退回鄄城。濮阳城内也是十室九空,吕布也只好前往山阳,暂且罢兵。
当时大司马刘虞与公孙瓒仇怨越积越深,公孙瓒率兵四处掠夺,刘虞上疏陈述,公孙瓒弹劾刘虞不拨给他粮草,二人互相诋毁。朝廷之内也是一片混乱,李傕、郭汜等人争权夺势,哪里还顾得上他们。公孙瓒更加想除掉刘虞,特地在蓟城东南修筑一座小城,领兵驻扎,以便逼迫刘虞。刘虞又忧愁又痛恨,多次邀请公孙瓒面谈,公孙瓒不肯前往。刘虞于是征兵十万,出城讨伐公孙瓒。公孙瓒没料到刘虞会突然派兵到来,准备弃城东逃。等登高俯视,见刘虞的部下队伍不整,旗帜错乱,料知刘虞不会有什么作为,就留守在城中,不肯出战。刘虞爱惜百姓的房屋,不让士兵烧毁,并且对部下说:“不要伤及百姓,只诛杀公孙瓒就行了!”部下虽然遵从命令,但因不能够掠夺财物,已经兴味索然。再加上只在城下逗留,却攻不下城池,都产生了回去的想法。公孙瓒连日登城,窥探敌情,起初见刘虞的部下虽然不很严整,但还有些雄赳赳的气象。后来见他们逐渐倦怠,就决定出击,招募壮士数百人,在夜间出来,趁风放火。刘虞的部下东逃西窜,公孙瓒趁势出城,直捣刘虞的军营。刘虞的部下已经混乱不堪,怎经得住公孙瓒的军队杀入?霎时间,四处逃散,只剩下一座空空的营垒。刘虞率人狼狈逃回,谁料公孙瓒的军队从后面追上,进入城中。无奈之下,刘虞只好带着妻子逃出居庸关。公孙瓒紧追不舍,乘胜进攻。刘虞的部下已全部逃跑,只剩下几百人,怎能防守?相持了三日,关城被攻陷,刘虞也被生擒。刘虞的家眷,一股脑儿全成了囚徒。
公孙瓒收兵回到蓟城,将刘虞关在一间屋子里。恰有朝使段训拿着诏书到来,加封刘虞的封地。公孙瓒截住诏书,诬告刘虞与袁绍串通,想自称皇帝,并且请求段训假传诏令,斩掉刘虞。段训不肯听从,公孙瓒用兵威胁,也不管段训是否答应,令士兵把刘虞推出去斩首,然后又将刘虞的家人全部诛杀,派人将刘虞的首级送到长安。刘虞勤政爱民,北州吏民听到他的死讯,无不感叹。前常山相孙瑾、幽州掾张逸、张瓒等人忠肝义胆,愿意与刘虞一同赴死。公孙瓒下令将他们斩首,孙瑾等人骂个不停,直到死去。刘虞的门生尾敦在途中埋伏,拦截公孙瓒派往长安的使者,夺得刘虞的人头,将刘虞安葬。
公孙瓒留段训为幽州刺史,其实是要他做个傀儡,所有幽州的事情,全归公孙瓒一人主持。公孙瓒意气风发,准备攻打冀州。袁绍也有防备,想与曹操一同攻打公孙瓒,于是派人到鄄城,劝曹操迁居邺中,互相援应。曹操刚刚失去兖州,军中又缺乏粮食,便将计就计,暂且答应。东平相程昱得知后,连忙赶来拜见曹操,问道:“将军想与袁绍连和,迁居邺城,此事已经确定了吗?”曹操答道:“确有此事。”程昱接口说:“将军这样做,好像是临阵退缩,我认为太胆怯了!试想袁绍占据燕、赵,志在吞并天下。但他势力有余,才智不足。将军如今迁往邺城,能听命于袁绍吗?昔日田横是齐国的壮士,还不甘心向高祖称臣,难道将军聪明英武,反情愿成为袁绍的下属吗?”曹操答道:“我又何尝甘心听命袁绍呢?只是兖州大半已经失去,恐怕难以立足,所以暂且与他联和,以后再从长计议。”程昱又说:“兖州虽然残缺,但还有三座城池,将士不下一万。将军智勇双全,如果再招罗智士和壮丁,不但可以收复兖州,就是想成就霸业也不难啊!”曹操不禁鼓掌:“你说得很对,我就依从你。”于是购买粮草,招募士兵。休养了几十天,曹操又要与吕布决一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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