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大战-远征军二攻龙陵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回头再接着说张金山、双坡战场。

    进攻双坡的是从平达败逃而来的一四六联队安部和社中佐率领的第一大队的人马。早在松山中将连夜对张金山炮击时,刚到芒市的安部和社就带着他的残兵败卒经一丘田沿林木丛生、蒿草蕨叶遍布的深箐摸到双坡与霸王坡隔箐相望的半坡上潜伏起来。当洪行率领第二批反击部队冲下张金山时,安部率部突然对我双坡守军发起冲击,经过反复冲杀,终将双坡占领。守军被迫退到老双坡固守。

    双坡在张金山以东,仅和张金山相距一个名为蒿子窝的小凹子,距离不到一千米。在双坡,完全可以俯视张金山阵地,曹家坟一带都在双坡的有效射程内,日寇占领双坡,使张金山阵地受到巨大威胁。不将双坡夺回,张金山阵地无法据守。因此,洪行决心夺回双坡阵地。

    双坡半山腰,原有一个小山村,村名就叫双坡。在日寇侵占龙陵时,全村农民早已逃散一空。又因双坡在公路边,日寇为保障公路安全,不让游击队有立足之地,一把火将全村的茅草房烧为白地。如今中国兵的战壕、交通壕就从断壁残垣中穿过,日落前陷入敌手了。

    天气突变,一夜暴雨。

    洪行亲率一百余名敢死队员在暴风雨中,在漆黑的夜幕掩护下反击双坡,一阵猛烈的手榴弹甩人敌人战壕,在爆炸的火光中一齐跃入敌阵,挥刀向日军劈头盖脸狠砍.到后半夜终将敌人肃清,夺回了至关重要的双坡阵地。

    本来,迂回奇袭对方司令部,是安部和社中佐阴险毒辣的一贯战术,就连远征军第九师的战斗总结中也提到安部的这一险恶手段:“敌仍用其一贯之战术,一再图谋迂回我侧背袭击我司令部,扰乱我后方,以策应其正面战场。国军常受此威胁使全部战斗易于动摇……”可是,在平达、象达战场上用尽这种诡计而没有战死的安部和社,却在双坡偷袭成功后,被洪行的敢死队砍死了,这是第二大早上才从他的符号上认出来的。

    就在洪行率敢死队刚收复双坡阵地,督促弟兄们抢修工事,以待天明后迎击日寇更猛烈的攻击时,松山中将却率领大队人马向张金山杀来。一时杀声四起,地动山摇,在电闪雷鸣中,手榴弹、掷弹筒弹、曳光弹、火焰喷射器和机枪步枪忽闪忽闪的火光,将张金山一带山坡映得通红。一一六团团长朱道原已两处负伤,浑身血迹,仍抱住一挺机枪向蜂拥而来的敌群横扫。此时他已打红了眼,毫不注意隐蔽身体。当一梭子弹打光后,他双手握住枪托,像甩一根木棒似的向嗷嗷叫的敌群甩过去,接着就地一滚,滚到一个卫士的尸体旁,捡起他的汤姆式,对准扑来的日寇又是一梭子弹。就这样,他在敌我尸体中滚来滚去抓着什么武器就用什么武器打,打光子弹就将武器砸向敌人。

    打仗,一旦打到发疯和拼命的时候,就力大无穷和无所畏惧了。而且战斗动作十分的敏捷准确。此时不少中国兵在张金山上身上流着血,在战火与闪电照耀下,简直成了浑身是血的“红人”,但他们仍不知自己负了伤,仍然猛虎般地向敌人扑去。当他们拼死的时候,身上的血也流干了。所以一具具烈士尸体都是干瘪的、惨白的,决不像达官贵人们寿终正寝时那样肌肉丰满、面目安详。后来民夫们到张金山战场掩埋尸体时发现,不少烈士还瞪着眼睛,虽然苍蝇在眼角、鼻孔中下蛆,但    眼珠子还黑溜溜地似乎在闪光。所以,当时民间就流传着一首民夫们埋人的歌谣:“埋人先埋眼,后埋脸,接着再把证件捡,烈士太多要埋浅,战争平息建大碑,尸骨现天忠魂显。”

    也有在战斗中突然身子一抖枪眼上就咕嘟嘟冒出血来,才知道自己负伤了。但英雄们并不恐惧和自怜,而是狂怒起来,以千百倍的勇猛扑向敌人,要日寇以血还血。“临死也要抓一个日寇到阴曹地府面见祖宗”这句话,当时在远征军中是很响亮的。战场上敌我之间冰糖葫芦般串在一起的现象屡见不鲜。

    至于中国兵的烈士们为什么有不少死不瞑目?死了的当然不可能回答,我们就举一个“瞽目犹存杀敌心”的活例:八十七师二〇六团九连中士班长李桂,在攻夺了龙陵郊区大坝高地之后,“敌逆袭,李班长沉着以步枪发弹数粒,阵前四敌兵均应声而倒,余敌不敢再动。后攻击五二五五高地,头部负伤,眼神经失效,双目遂瞽,扶杖返营,有人劝其回家养残身,答日‘敌瞽我双目,不死我心,倭寇鬼影,犹幢幢脑际,恨不捉而杀之!抱愤终天,何能瞑目!…(《陆军八十七师滇西战斗详报》)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且说,当一一六团团长在张金山苦战之时,洪行派往八湾坡的梁国超的突击营也由于右翼友军阵地被敌突破,敌以居高临下之势向我猛攻,遂陷于苦战……十时三十分,敌大部冲至我阵前一二十米处,正战况危急之际,我营长梁国超率排长数员,向敌投手榴弹二百余发,始将敌击退,敌伤亡惨重,遗尸遍地,阵地得以确保。此役敌一个中队被全歼,于阵前遗尸八十余具(内有大、中、少佐各一员)。

    在张金山情势危急时,洪行组织起一切可以抽调来的士兵,二十多名轻伤员从双坡反身对朱道原增援,经三次反复争夺,终因寡不敌众,残部只好退回双坡固守,以待援军。

    张金山遂告失陷。

    历史学家方国瑜在《抗日战争滇西战事篇》中,有这样的记述:“我新编三十九师扼守南天门、张金山、双坡一带,与敌反复冲杀,至是全师官兵所余不过百余人而已。”

    一九四四年九月,是滇西战役打得最惨烈的时候。整个腾、龙地区刀光剑影,血水腥风,没日没夜喊声震天,尸横遍地。敌我双方为了争夺每寸土地,都要付出不少生命的惨重代价。松山佑三中将认为:“粉碎重庆军反攻的美梦,不仅有深远的军事价值,更有其不可估量的历史意义和政治价值。此役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命运。如果重庆远征军获胜,必将助长中国人的反日气焰,群起效尤,置我帝国皇军于死地,彻底摧毁我‘大陆日本’的战略步骤。要知道,这种第一次反攻胜利的精神作用,对一个久败之国民,所起的政治鼓动,远比它的军事胜利大得多!因而,我皇军为了天皇陛下的国体(原文如此),为了大和民族的尊严,必须拼力死战。

    正如东条首相之父东条英教中将说的那样:‘军人与普通国民不同的是,二十四小时将整个身心奉献给天子’。”

    东条英机是松山佑三最崇拜的首相。因为“东条对这次世界大战的最后胜利,从开战伊始就没有丝毫怀疑过。他深信上有天皇,下有具有‘大和魂’的日本优秀民族,在和异民族的战争中是没有理由战败的”。即使到了目前这种景况,东条也还说:“战争正处于三七开的阶段,实际上我们的优势还在这以上。”([日]吉松安弘编著《东条内阁倒台的内幕》)

    松山佑三正是抱着“努力即权威”(东条英机语)的拼命思想在滇西战场上不顾死亡地和中国兵决斗的。

    在中国方面,宋希濂则认为:“滇西战役不仅是抗战七年来全国反攻之先声,且是百年积恨的总爆发!此役能否成功,决定着中国人民能否扬眉吐气,抬头做人,从此进入世界民族之林的命运。因而号召集团军每一将士,不惜粉身碎骨,咬紧牙关,前仆后继,喋血而战,以执戈无我的战斗精神来胜利结束此役。”因此宋希濂是横下一条心第二次攻打龙陵,务在必胜的。

    鉴于双方都把龙陵之战视为决定本国生死存亡的战场,而投入战场的军队又都是双方的王牌精锐部队,指挥官又都是双方的名将,所以,战场上惨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陈明仁说:“滇西战场,是考验中国军人的素养、耐力、意志、忠贞和胆魄的炼狱,是显示我们中国军民团结战斗的场所,也是测试我们黄埔学生和我们所带领的军队在真正的战场上到底能吃几碗干饭的考场。目前,全世界的人都瞪着眼睛看我们的战斗行为,尤其是东南亚国家都把独立生存的希望寄托在这一战场上。这是我们展示中国潜力、中国国威、中国军威的大好时机。所以,我军全体将士,必须以压倒一切、战胜一切的拼命精神向日寇掩杀过去!总之一句话,我们是爬着尸山,浴着血海拼命了。”(陈召《滇西抗战将领采访手记》)

    滇西远征军左翼攻击集团,即十一集团军第二次攻击龙陵,几乎是紧接着第一次攻击进行的。当第一次八十七师、八十八师攻占了龙陵城郊的老东坡、龙卡山、三关坡、老矿洞、红土山、乔底凹之后,正俯视弹丸小城龙陵,认为垂手可得之际,不提防从芒市、腾冲奔来的日寇援军一个猛烈冲击,就将他们打得全线垮了下来,并向黄草坝败退。日寇紧迫不舍,眼看就要和松山守备队汇拢时,幸得宋希濂率督战队拼死抵住,这当儿第八军副军长李弥率荣一师和洪行率新编三十九师即时赶到,一个反击,又将松山佑三打回芒市,将藏重康美打回腾冲。紧接着远征军又将龙陵包围起来,开始了第二次攻击。

    第二次攻击龙陵的各部队的“战斗详报”、历史文献已连篇累牍,不胜枚举。这里,笔者只就一些当年参加这一战役的抗日军人的陈述、回忆来写这一战场的实情。

    鲁经文(河南省许昌人):“第二次攻打龙陵时,我在八十七师二六一团一营三连一班当中士班长。我们班原有十一人,在前几次战斗中伤亡了六人,经过短暂整编,又补充来五人,接着就投入了攻打勐连坡的战斗。

    “那时,部队的战斗情绪很高。一来是为了保国保种,消灭来中国杀人放火的日本强盗,大家心里攒着一团火,有拼劲:二来是原师长张绍勋胆小自杀,对部队的震动很大。陈军长(指陈明仁)敢叫不服从命令的师长‘提头来见’,可知我们当小兵的不努力向前的后果了!三是熊(新民)副师长升为师长,他身先士卒,敢打敢拼,给部队很大鼓舞。我们那时当兵的也和现在的社员一样:‘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干部’,这就是军官敢过江,当兵的就敢下海。

    “我记得,我们团攻击勐连坡是七月十四日。半夜里,我们冒着大雨和闪电潜伏到勐连坡下,本来是拂晓时炮击之后要冲向日军阵地的,但天亮时漫天大雾,分不清东南西北,炮兵阵地又在小把地附近,隔得远,大雾中也难观察炮击效果,所以我们就在泥泞中趴着,又冷又饿的活受罪。

    “那时节龙陵境界上全是尸臭味。弟兄们白天黑夜都用蒿子塞住鼻孑L,张着大嘴喘气,吸进去的臭气也使人发呕。第一次攻打龙陵时,敌我双方的尸体都没有埋,猪拖狗曳的正腐烂,三五一堆的满山坡都是,苍蝇蚊子也特别多,整天嗡嗡嗡地在人身前身后飞,赶都赶不散。我们趴在勐连坡下,从半坡上淌下来的山水也是一股子腥巴味,在我前面的小土坎下,就堆了一大片雨水冲下来的白蛆,四处乱爬;有不少蛆爬到我身上,可是潜伏纪律又不许我们动,还有不少蛆从衣领下,爬进身里去凉阴阴的乱咬,又痒又疼!蛆将我们当成死人了。

    “好在天亮不久后雾就散,我方炮兵也就开始轰击,在炮火轰击时,我们就在地上滚,借机把爬进衣服下面的蛆压死。

    那场面,不在龙陵打过仗的人是永远想象不到的。

    “那时我们龙陵战场上的病号也特别多。由于气候恶劣.营养不良,又多是外省人,水土不服,所以,打摆子的、发烧热病的、浑身浮肿的人成百上千。我们班就有四个病号和一个负伤的坚持战斗。

    “那时节牺牲后尸体腐烂得也特别快。有不少头一天打死的人,第二天全身就爬满蛆。原因一是苍蝇多、蛆多,有遍地的死尸供它们繁殖;二是我们几个月泡在雨水中,浑身肉皮都泡得白扎扎的,有一股难闻的怪味,而且打死后就陈尸荒郊.无人埋。这虽然比在缅甸的远征军‘倒下去十分钟就变为一堆白骨’好一点,但那惨景也够人瞧了。

    “我们活着的人明明知道这种场景就是我们的结局。但我¨不怕,大丈夫陈尸疆场,马革裹尸嘛。这是我们中国男子汉的天职,怕什么!别人死得,难道我们死不得!在战场上见死的人多了,自己也就无所谓。我们当时想的,只是临死之前,多打死几个日本鬼子,让活着的中国人以及后来的中国人活得舒服点,到老来寿终正寝时能有人给安棺化纸钱(言讫泪下)。

    “那天中午,炮火一停,我们就奉命发起冲击,日寇才从胸前掩蔽部中爬出来,我们就跳人他们的战壕,挺起枪刺就对日寇戳。日寇挺凶,也挺爱摔跤,抱住我们的弟兄就在地上翻滚。我们的体力不如日本人,人家是吃得饱饱的以逸待劳,我们是气喘吁吁地冲上去,所以,我们要两三个人才能干死一个日本人。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全部占领了勐连坡上的全部战壕和三座碉堡。团长庾浩如命我们加修工事,防止敌人反击。我们正赶修战壕时,三百多日寇就反击上来。于是我们放下铁锹拿起枪向日寇猛烈开火。

    “日本鬼子也是横了心的,挺凶!除了立即被打死躺着的外,不论轻伤重伤活着的都冒着我们密集的子弹拼命冲来。那股子武士道精神真的不怕死!可是,你小日本鬼子不怕死,我堂堂中国男子汉就怕死吗?于是我们甩了一阵手榴弹之后,就趁着硝烟和日寇血肉乱飞的当儿,跳出战壕,向敌冲去。

    “在拼杀中,我们班又伤亡了七个弟兄,我也负了伤,在臂上着一刺刀,一只手都变成红的。但那时不知道疼,只知道恨。所以,我当时借机一滚,滚到敌尸群中,给汤姆换上一个新弹匣,斜刺里就给敌群一梭子。

    “那天,由于敌人多,又一再增兵,我们攻占的三座碉堡又被日寇夺去了两座。到了下晚,我友邻部队反击上来,才把日寇打得死的死,逃的逃,确实占领了勐连坡,也就是向龙陵城又跨进了一步。我因负伤,撤下阵来,两个多月后才出院重    上战场。”(笔者《抗日军人采访记》)

    在勐连坡战斗中经过无数次的猛烈争夺,也出现过不少的英雄,其中就有咱们二六一团第三营的营长,江苏淮安县人管甲东。据《陆军八十七师滇西战役详报》载:自渡怒江反攻以来,虽大雨绵绵,饥寒交迫,管君犹能在极端困难之境与敌艰苦奋斗,先有攻占伏龙寺、二关坡之战斗,后有死守施家大坡之要任,而著赫赫之勋绩。

    八月十三日攻占勐连坡,十四曰死守勐连坡之二次激战中,管君亲临第一线,以手榴弹与敌肉搏者四五次,先后歼敌百余名,将该地占领,因之智勇善战闻名全军。九月十三日,又奉命率所部百余名,前往接替新二十八师之阵地。此时,敌人援军初到,气势甚锐,于当日上午十时向管营阵地猛烈攻击,杀声震天,彻夜未息。至次日五时半,敌更增援四五十名,图最后之一逞。团长问其有无必胜之信心?此时,官兵虽伤亡将尽,但管君仍以“我如不死,阵地必在”对之。并再三告诸所属曰:“华坡即我全体官兵之坟墓,当以必死之决心,与阵地共存亡”。不久,全营官兵伤亡殆尽。管君亲以刺刀、手榴弹与敌搏斗,于血肉横飞、大雾蒙蒙之中,殉国于敌刀弹之下矣。然以血肉之奋斗,固守阵地之一隅,以待援军之到达,使华坡阵地如磐石之安者,非管君其谁欤?呜呼!管君之死,可谓死得莫所,死得其时矣!

    对于中国抗日军人为保国保种而进行的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的斗争精神,敌酋松山佑三中将将它讥讽为“叫花子拼命,死了也不值几个钱,因为中国的这种叫花子兵,活着和死掉,对人类都没有多大意义,只有帝国皇军为天皇陛下解救人类的圣战而死,才是光荣的,他们的英魂可以回到靖国神社,永远享受国民的祭祀和悼念。”(《藏重讲话录》附录十一)

    第二次攻打龙陵最紧要的关头,有不少班、排、连都伤亡殆尽,拼光了。龙卡山、老东坡、梨子园,敌我双方尸横狼藉、草石皆红、白骨成堆、臭气冲天,有不少营在日夜搏斗反复冲杀中,剩下的勤务兵、炊事员、司号员、文书合起来,也不足一个排。不少营、团干部在冲杀中负伤和阵亡,战情十分危急。

    宋希濂亲临前线召集军事会议,面对一身尘土硝烟,一个个两眼血红、胡子拉碴的军、师、团长们说:“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打到底,必要时我宋希濂和各位军、师长都要端着枪刺冲上去!日本的武士并不是钢筋铁骨,那满山坡的敌尸就是证明。现在,即使我全军在龙陵战场上拼光了,我相信我们中国人还可组织千百个集团军与敌拼!现在是拼命的时候,也是显示我们各级指挥官赤胆忠心、大智大勇的时候,绝不是保存实力、要挟党国给予封官晋爵的时候,恶仗需要恶人打!我们应集中兵力,攻其一点。目前日寇芒市援军正解救平达之敌,我们应让其突围而去,然后将我们围攻平达的第九师和八十七师的二六〇团调到龙陵战场上来。诸位以为如何?”

    “我认为这是一着好棋。几个团围着平达久攻不下,就应让其突围,让其在运动中被歼灭,纵然不能歼灭,我们也可腾出手来,集中于主要战场。同时,平达之敌撤走后,也使松山之敌失去侧防,拔去威胁我后方运输的一个钉子。”陈明仁说。

    “好,就这样决定吧!”宋希濂说。

    安部和社率领平达守敌突围后,仓皇而逃,沿途并没有在要隘处设防堵击,致使远征军跟踪追击,直接威胁芒市。

    同时,陈克非的第九师一部奉命增援洪行。二六〇团也归

    还八十七师建制,投入龙陵战场。恰在这时,日寇的老冤家,中国第一个机械化师二〇〇师生力军也飞抵龙陵,立即投入战斗。二〇〇师投入战斗,在南方军和日本大本营都引起一片恐慌。“据悉,重庆军生力军二〇〇师已从昆明运抵龙陵,我龙陵前线守军危矣!”([日]《南方军和大本营敌情通报》)。

    隶属于杜聿明的第五军的一〇〇师,作为人缅远征军的前锋部队,于一九四二年三月二十日在缅甸锡唐河边的同古(又叫做东瓜,距曼德勒二百多公里)与日寇五十五师团、五十六师团的七万多人激战,早已成为闻名世界的铁军。就连日寇也说:“自五十五师团自代库北进以来,还是第一次与强敌遭遇。”

    “敌人是重庆军的一〇〇师,其战斗意志始终旺盛。”“虽然后来人缅远征军失利,二〇〇师师长戴安澜中将负伤阵亡,但该师在副师长高吉人,步兵总指挥郑庭笈的带领下,还是经过千难万险经缅北回到了滇西。他们先在永平调养一段时间后,又凋到昆明补充整训,如今精力充沛,又杀气腾腾地赶到龙陵来报仇雪恨。”

    如前所述,滇西远征军的每一支部队,都和日寇有深仇大恨,而且交手也不止一次。如七十一军的三个师,从上海保卫战一直打到南京、武汉,如今在滇西又和日寇鏖战两年多;第八军的荣誉第一师,就全是在抗战中的伤员所组成;预备二师组织起来后的第一仗就同日本鬼子打;一九八师、一三〇师、一〇三师也都是日寇的老冤家。而且,大部分将领都是在抗日战场上拼搏滚杀出来的。因此,他们的爱国热情、民族仇恨和战斗精神,以及中国老百姓对他们的尊敬和爱惜,比起胡宗南在西北专门对付八路军的那些部队来,就有天壤之别。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成了日寇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第一次援救龙陵守军是为了彻底消灭七十一军这个老牌敌人,我们现在去支援龙陵守军,还是为了将七十一军一网打尽。如果不是这个军阻在怒江东岸,我们早到重庆了。或者说中国的国历,早已由中华民国三十五年改为昭和二十一年了。”松山佑三说。

    二〇〇师的五九九团、六〇〇团、五九八团一到达龙陵,就立即和友军一起投入战斗。师长高吉人在廖家寨亲自接受宋总司令交给的战斗任务后,立即就带着副师长熊笑三、参谋长吕省吾爬上勐连坡第一线进行现地勘察,了解敌情,下达战斗任务,组织协同。一切就绪后,六〇〇团当即向灰坡和五四一二高地的日军发起攻击。其战斗经过,二〇〇师的《龙陵会战详报》是这样写的:“(九月)十五日十时开始攻击,六〇〇团第一营主攻五四一二高地,第二营由北向灰坡高地攻击,五九九团则在原阵地极尽佯攻手段,吸引敌人火力,并以山炮八连之猛烈火力摧毁敌阵各工事,与步兵取得密切联络,并适时延伸射程。我五九九团先以猛烈火力侧击当面之敌,相机出击,使敌兵力不能转用火力,无法互行支援。第一营陶营长负伤不退,犹能继续作战,予敌致命打击我六〇〇团第一营随我炮兵弹幕向敌逐步推进,努力攻击,于十二时三十分占领灰坡,续向五四一二高地攻击,虽然地形不利,由下而上仰攻,犹能贸然突进,孙营长负伤不退,指挥所部身先士卒,士气极其旺盛,卒于十四时五十分将五四一二高地完全占领。本军军长邱(清泉),以我部官兵奋勇,乃犒赏十万元以资鼓励。”

    这是一个普通的战例。二〇〇师原来装备就好,如今更换了全部美式武器,再加之在昆明养精蓄锐,兵员充实,所以一投入战斗就所向披靡,成为配合各友邻部队攻击龙陵城郊的生力军。正当各山头阵地敌我双方反复攻杀,不断易手之时,第六军的三十六师在李志鹏师长率领下,从腾冲战场腾出手来,奉集团军之命经勐连、黄泥坎、团田跨过龙川江,进抵巴拿掌,向龙陵城郊压过来。一时龙陵战场突增两个久经战斗的生力师,军威大振,杀声震天,杀得日寇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此时,日寇中最痛苦的是松山佑三中将。他知道虽有三百多日军从象滚塘突人龙陵,与在那里的守军汇拢,但被四面八方的中国兵压缩在巴掌大的小城中。而且此时,龙陵城已被炸弹、炮弹炸成一片瓦砾,使他的同类全窜进地下工事里.再也抬不起头来。城郊的各山头阵地,尽管帝国皇军为争夺每一寸山地拼死搏斗,但中国的援军却在滚滚而来,而且“只要土地不要命”,攻势愈来愈猛。而五十六师团、五十四师团、五十五师团从缅北各战场抽调来的零星人员所组成的总预备队,已经从芒市倾巢出动,正如一个赌徒输光了衣袋里的全部本钱,最后掷向赌桌上的几注老本。争夺龙卡山、老东坡等阵地的帝国皇军,正被发了疯的中国兵张开大口一股股吞掉,这使松山佑三如五内俱焚。

    平心而论,团结,是日本民族的特性。正如松山佑三说的那样:“日本民族是团结一致的杀出去,一盘散沙的中国是在国内互相杀,他们互相杀得不过瘾的时候,头儿们还勾结日、美、英、俄帮他们互相杀。”松山是说对了的,历史事实不就是这样么!

    正因为有这种团结性,松山佑三才不惜血本一次又一次地增援腊勐的一一三联队,妄图从中国兵的铁拳中将他们营救出来。可是,事与愿违,当龙陵战场双方打得最惨烈的时候,也是一一三联队奄奄一息的时候。

    搁下腥风血雨的龙陵战场不表,回头再说即将“光荣玉碎”的松山守备队。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