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为征服世界:蒙古帝国史-帝国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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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吉思汗去世后,原本团结的蒙古各部风起云涌,人人都觊觎汗位。主要势力为窝阔台和拖雷的势力。窝阔台沿袭了父亲的征服传统,逐步完成了对南宋、金国、波斯等地的征服。然后他们还进军欧洲,占领了现在俄罗斯和匈牙利的一些领土。窝阔台死后,贵由进行了短暂的统治。到了后来,蒙哥与忽必烈则开始了汗位的争夺,忽必烈最后夺得了胜利。他就是中原称为“元世祖”的开国者。为了巩固政权,他们依然需要四处征战,忽必烈和他的子孙始终都要面对那些反对他们的势力威胁。

    成吉思汗去世之后,窝阔台受到了一致推举。虽然他多番推辞,认为弟弟拖雷最接近自己的父亲,知道父亲的心意,更加适合监国。一直到了40天之后,他才勉强同意成为大汗,在哥哥察合台和叔父帖木格·斡赤斤的引导下就位。拖雷献酒,所有的臣工脱帽,把腰带放在肩膀上面,表示服从大汗的权威,接着三跪九叩,然后尊窝阔台为合罕。这一天是1229年9月13日。

    第一节窝阔台的统治

    成吉思汗的妻子孛儿帖生下了四个儿子:一、术赤,主要势力在西伯利亚-突厥斯坦的草原,也就是现在的塞米巴拉金斯克、阿克摩林斯克、图尔盖和乌拉尔斯克,1227年去世,儿子是拔都;二、察合台,势力范围是哈剌契丹国、伊犁草原、伊塞克库尔(热海)、楚河和塔拉斯;三、窝阔台,其封地包括黑也儿的石河、叶密立的牧地,这里是曾经乃蛮人国土的西南方,位于塔尔巴哈台周围、大阿尔泰山和巴尔喀湖中间区域;四、拖雷,根据蒙古的习俗,他是幼子,要守护家乡,他保护着客鲁涟河、斡难河和土拉河河源处的故土。这样分封不会导致帝国分裂,因为幅员辽阔,每个藩王都有充足的发展空间,至少在开始的时候,帝国还是十分团结:一方面,朝廷总揽帝国的内部事务;另一方面,朝廷决定着战争的发动权,而且还管辖着中原北部、河中、伊朗这些地方。蒙哥去世之前,蒙古一直是权归朝廷的。

    按照蒙古惯例,幼子拖雷应该在成吉思汗死后摄政。1229年的客鲁涟河边的阔迭额阿剌勒大会的召集人也是拖雷。

    根据《秘史》和拉施特的记载,成吉思汗曾经确认了窝阔台是大汗位子的继承人。但是拖雷拥有很高的威信,为了不让帝国分裂。大家让耶律楚材出来为此事发言。他告诉拖雷,窝阔台才是汗位继承人,拖雷要服从,甚至还要使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窝阔台的统治。拖雷接受了,然后宣布汗位由窝阔台继承。

    从成吉思汗去世到这个大会举行,经历了两年时间,我们不能确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变化。拖雷在这两年里摄政,我们也可以怀疑他是否故意延宕。虽然窝阔台是大汗,但作为成吉思汗的幼子,拖雷依然位高权重。不但是帝国二号人物,而且家乡的众多祖宗遗产,还有大量军队都归他调遣。这种情况下,拖雷是否会密谋颠覆?世界各地的史学家对此都很好奇,努力寻找证据去证实这个事情。后来的忽必烈宫廷和旭烈兀宫当然就会朝着有利于拖雷的方向去记录。

    究竟中原历史学家和波斯的历史学家有没有对拖雷其人进行粉饰?拖雷确实把汗位让给了窝阔台。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窥探后来蒙哥与忽必烈的争端。

    最终,窝阔台还是受到了一致推举。虽然他多番推辞,认为弟弟拖雷最接近自己的父亲,知道父亲的心意,更加适合监国。一直到了40天之后,他才勉强同意成为大汗,在哥哥察合台和叔父帖木格·斡赤斤的引导下就位。拖雷献酒,所有的臣工脱帽,把腰带放在肩膀上面,表示服从大汗的权威,接着三跪九叩,然后尊窝阔台为合罕。这一天是1229年9月13日。

    究竟史料的记载有没有掺杂主观臆断?《秘史》一般认为写于1240年,当时在位的是窝阔台,原文后面可以看到作者自己写的注释。根据此书,窝阔台是成吉思汗指定的继承人,应该是合法合理的。然而《拉施特书》编写的时候,拖雷的子孙已经掌权,拉施特又是在拖雷子孙控制的波斯诸汗的宫廷工作。因此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一直认为拖雷才是真命天子,只是由于谦让,才让窝阔台即位。

    根据拉施特的观点,耶律楚材影响了这次大汗的选举。他的权力很大,还对蒙古人的汉化有着重要的作用。《通鉴纲目》记录他的话说:“天下于马上得之,但不能以马上治之。”根据他的建议,窝阔台于1235年在成吉思汗生前指定的地方建了一座都城,突厥-蒙古人称之为斡耳朵-巴力,即“宫廷的城”。这个地方汉语名称为哈拉和林。这里就是第八至第九世纪回鹘合罕们的宫廷的城的所在地,就是现在的哈剌巴剌哈孙,黑色的城;回鹘人的祖先突厥合罕们在公元6-8世纪也是在这里驻扎。这里是一个皇气聚集之地,位于帝国的心脏,便于统治。这里还是斡难河和客鲁涟河的源头,在窝阔台的封地里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秘史》和《志费尼书》记载,窝阔台与察合台商量着,发布了一些政令。1235年,窝阔台在和林地区召开了一次忽里勒台,颁布了这些政令。他命令放牧的人们每养100头牲口,就上缴1头。定居生活的居民把十分之一的收获交给政府。划定各个部落放牧的地方,不能超出界限。设置驿站,配有站赤(即领路人)便于沟通消息。每个驿站都有20个驿卒,还有马匹、羊等给养。这个制度的建立得益于察乃和不剌合·答儿的建议,受到马可·波罗的赞誉。《秘史》记载,这个事情交给了阿剌浅和脱忽察儿去办。窝阔台、察合台、拔都的营帐都设置在这些主要驿路上面。志费尼认为,这个制度早在成吉思汗时代已经形成,窝阔台只是加以完善而已。察乃和兀亦兀儿台还奉命在现在的中亚细亚的一些重要道路上挖掘了许多水井。

    第二节中原和波斯

    窝阔台的帝国征服了中原北方和波斯。

    成吉思汗去世的时候,今天的河南省的许多战略要地仍然是在金国人的控制下,河中的战略要地(博州)也是刚刚才占领的。为了彻底消灭金国,1232年,窝阔台和拖雷继承成吉思汗的遗命,分成南北两端出击。窝阔台攻取博州,拖雷、失吉·忽都忽、博尔术的兄弟则兵锋直指今河南南部,从南阳夹击金国。两路大军在今河南省腹地会合。金国的最后一个阿勒坛汗(哀宗,完颜守绪),还在开封府负隅顽抗。可惜在蒙古统将速不台的围攻下还是无能为力,一些内奸也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了作用。速不台照例准备屠城,但被耶律楚材阻止:这里已经成为蒙古的领土,不应该降罪。完颜守绪在开封府被攻破前已经逃走,跑到了蔡州(即现在的汝宁)。博尔忽的儿子塔察儿带兵攻破了这里的城池,最终金国最后一个皇帝也自杀而亡(1234年阴历一月,即公历1月31日-3月2日)。

    金国灭亡之后,蒙古人与南宋的关系也开始迅速恶化。南宋想趁机收复自己的旧都,蒙古却分三路进攻南宋的军队。窝阔台次子阔端带兵进攻今四川省成都(1236年10月);他的兄弟阔出和将军忒木则进犯湖北襄阳(1236年3月);汪古人亲王君不花则与察罕进攻现在的汉口的下游、黄州之上。蒙古军队没有占住不走,而是对这些地方实施了抢劫。就像他们在1231年一样,他们攻破了高丽的国都开城,也是抢掠而去。到了忽必烈即位之后,他们才把高丽和南宋彻底占有。《秘史》的记录说,窝阔台曾经要求札剌亦儿台征服“女真肃良合”,这个部族也叫作肃良,他们是在黑龙江和阿儿浑河大转弯之处生活的一群人,属于通古斯系。伯希和认为,蒙古时代,高丽人就知道肃良合,通古斯人也知道,窝阔台的要求应该是针对高丽。

    在征服中原河南地区之后,窝阔台在回师的路上染上了重病。《秘史》认为这是因为金国地区的山川神灵对他进行了报复。弟弟拖雷愿意为大汗承担这些报应。他们请来萨满帮窝阔台念咒驱鬼。萨满拿着一个装满了所谓神水的木碗,拖雷为了承担神鬼的报复,把这些代表灾难的神水喝了下去。结果几天之后,拖雷去世,窝阔台神奇痊愈了。《秘史》和拉施特的记载都对拖雷的行为进行了嘉许。可是志费尼有不同的意见,他认为拖雷是死于酗酒。从南方征战回来之后,他就患上了重疾,不久就去世了。事情发生在1232年10月9日,那时候他只有39岁。志费尼说,窝阔台很伤心,借酒浇愁,喝醉了就想起自己的弟弟拖雷。

    在另一端,蒙古必须继续打击波斯地区,1224年到1225年的时候,花剌子模卷土重来,占据波斯大部分的领土。成吉思汗没能抓住的札阑丁成为了算端,他的势力扩张到了这些地区。为了把花剌子模人全部消灭,1230年到1231年,窝阔台让搠儿马罕那颜带着3万军队,远征波斯。《秘史》说,搠儿马罕其实在1220年就提出要把巴格达的哈里发打败并征服,在那个时候成吉思汗就已经让他负责这个事情了。这一次,搠儿马罕从霍拉桑进军阿塞拜疆,他的进攻把札阑丁的军队打得溃不成军,札阑丁逃亡,最后死在了迪亚儿别克儿山里面,死因不明。伊剌克阿只迷和阿塞拜疆都被轻易征服。最后搠儿马罕在阿塞拜疆东北的木干草原和阿朗安营扎寨,1231年之后的十年里面,他就在那里统治着伊朗。在他之后,统治那里的人换成拜住那颜,驻地在阿塞拜疆北边。1243年6月25日,拜住在额尔赞章附近打败了塞尔柱王朝的算端——安纳托利亚的突厥人君主凯霍斯鲁二世。从那时候起,安纳托利亚的算端成为蒙古人的属国。

    第三节征服欧洲

    拉施特记载,1236年,窝阔台开始进军欧洲。《秘史》记载,这支军队其实是为了打击乌拉尔河东边草原上的康邻人,即突厥康里人以及乞卜察兀惕人,其实就是当初被速不台征服过的突厥奇卜察克人(《元史》称之为钦察)或库蛮人。这支军队还有其他的任务,就是要征服卡马河的不里阿耳或保加利亚人和巴只吉惕或巴失乞儿人,斡罗速惕或罗斯人和马札尔人(匈牙利人),以及北高加索的阿速惕人和高加索的薛儿客速惕人。统率这支军队的是拔都,他的封地很靠近伏尔加河,在背后支持他的是速不台。这支远征军包括了拔都的兄弟斡儿答、别儿哥和昔班,还有窝阔台的儿子贵由和合丹、拖雷的儿子蒙哥、察合台的儿子拜答儿与其孙不里。根据俄罗斯的历史,1236年的冬天,拔都是在伏尔加河附近度过的,到1237年就毁灭了不里阿耳人首都。钦察人或库蛮人的一位名叫八失蛮的首领,只能跑到伏尔加河中的岛屿中藏身。到了冬天,河水退去,蒙哥带兵把他抓住了。

    然后,蒙古挥师攻击罗斯各个公侯国。根据现在俄罗斯的史料记载,蒙古人的军队在1237年末来到罗斯边境。蒙古人首先征服了普隆斯克、别尔戈罗德和叶斯拉夫兹诸城,接着进犯梁赞,把尤里大公围困起来。1237年12月21日,梁赞城破,蒙古人屠城,尤里一家全部被杀。科洛姆纳城也同样遭到蒙古人屠城。弗拉基米尔大公尤里让儿子罗曼守卫莫斯科,蒙古人把他打败并活捉了。他让弗谢沃洛德和密赤思老两个儿子守卫弗拉基米尔城,他自己则带兵在于莫洛加的支流锡季河上驻扎,准备随时等候他的两位兄弟,也就是在基辅防守的雅罗斯拉夫和斯维亚托斯拉夫。蒙古人对胜利的渴望永无止境,他们在1238年2月2日围困了弗拉基米尔城,6天后破城,杀死了城内所有的人。另外有一队兵马,则进犯苏兹达尔。

    攻破这些重要据点之后,蒙古军队开始逐步征服其他的城镇。到1238年2月,他们征服并毁掉的城市有:沃尔日斯基、戈罗杰茨、科斯特罗斯姆科伊-加里奇、佩列斯拉夫利、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尤里耶夫和季米特洛夫。到了3月4日,弗拉基米尔大公也战败死亡。特维尔和托尔若克也臣服于蒙古铁蹄之下。拔都甚至带兵来到了诺夫哥罗德,但是在离城100俄里(1俄里等于1067米)时停下了脚步。

    1239年,蒙哥带兵去与阿兰人作战。《元史》记载,蒙哥在1239年阴历十一月(1239年11月27日-12月26日)征服了其中一座城池,《元史》说这叫“蔑怯思”,《秘史》中称为“马加惕”,《拉施特书》中则称为“蒙加思”。拔都也在这个时候打垮了钦察人,他又带兵在莫尔德文地区,掠夺穆罗姆和戈罗霍韦茨,来去自如还威胁了弗拉基米尔公国。之后,他带兵侵犯乌克兰,焚毁了佩列斯拉夫利。姆斯季斯拉夫·格列博维奇带兵守护着切尔尼戈夫,但是仍然被攻陷。蒙古人让侦察人员到基辅刺探情报,谁知道全部被抓住杀死了。蒙古人来时,米哈伊尔大公逃到了匈牙利,德米特负责守卫基辅。拔都带兵围困了基辅,沃斯克列先斯克的俄国编年史说:“鞑靼人的无数兵车声、牛和骆驼的鸣叫声、马嘶声及野蛮人的凶恶喊杀声,众声喧腾,以致城内的人彼此说话都听不见。一个被俘的鞑靼人列举参与围城的蒙古诸王,包括拔都本人、他的兄弟斡儿答、拜答儿、不里、合丹、不者克、蒙哥和贵由。还有位在诸将之首的速不台·把阿秃儿,另外有位名叫不鲁勒台的将军,这两人曾经征服博尔恰雷和苏兹达尔全境。”乌克兰人顽强奋战,可是仍然抵挡不住蒙古人的进攻,最后还被攻破焚毁(1240年12月6日)。德米特里由于勇猛的表现得到了拔都的怜惜,宽恕了他。蒙古人接着还征服了加里奇、拉德任和卡缅涅茨等地方。蒙古的其中一支队伍还来到了波兰,践踏了桑多梅日和克拉科夫的城池,到了1241年4月9日则在利格尼茨附近的瓦尔施泰特地区与波兰的条顿军队交战,并把他们击败了。蒙古的这支军队是由别塔率领的,也可能是察合台的儿子拜答儿统领的。

    与此同时,拔都和速不台的军队杀进了匈牙利。1241年4月11日,他们在萨约和蒂萨两河合流处上端,击败了匈牙利军。《元史》把此次战役归功于速不台,拔都似乎没做什么。“蒙古军攻马札儿(匈牙利)部主怯怜,速不台为先锋,与诸王拔都、吁里兀、昔班、哈丹五道分进。众曰:怯怜军势盛,未可轻进。速不台出奇计,诱其军至郭宁河。诸王军于上流,水浅马可涉,中复有桥。下流水深,速不台欲结筏潜渡,绕出敌后。未渡,诸王先涉河与战。拔都军争桥,反为所乘,没甲士三十人,并亡其麾下将八哈秃(把阿秃儿)。既渡,诸王以敌尚众,欲要速不台还,徐图之。速不台曰,王欲归自归,我不至秃纳洁(多瑙河)马茶(马札儿)城不还也。乃驰至马茶城,诸王亦至,遂攻拔之而还。”

    这段记载指出,拔都虽然是主帅,但是只能被动接受参谋人员的建议,心里感到十分不平。在一次集体聚会中,拔都说:“郭宁河战时,速不台救迟,杀我八哈秃。速不台曰:诸王惟知上流水浅,且有桥,遂渡而与战,不知我于下流结筏未成,今但言我迟,当思其故。”后来的一天,拔都喝酒之后,又说起这件事。不过他也觉得速不台的建议是对的。

    拔都虽然才能并不出众,但是品性十分好,蒙古人把他叫作赛因汗即“好亲王”。然而,他在俄罗斯和匈牙利也有着残忍的行动。1241年12月25日,他们从冰面上渡过多瑙河进攻格兰,并到答尔马惕海岸。到了1241年的冬季,他们才离开匈牙利,这个时候窝阔台去世,汗位又出现了变动。

    蒙古军队只是在匈牙利盘踞了很短的时间,却在南罗斯草原和本土盘踞了好几个世纪。这让术赤这一个系的“黄金家族”获益匪浅,他们的领地增加了,也就是黑海北边位于伏尔加河河口和多瑙河河口之间的草原,这里曾是钦察人的故地,因此这里就成为蒙古帝国治下的钦察汗国。这里是“欧洲的蒙古”,它注定会以各种形式延续至18世纪末。

    第四节贵由

    在欧洲征战的岁月里,蒙古王族内部的纷争愈演愈烈。在征战罗斯的时候,拔都与不里、贵由两方因为宴会上的座次而发生了争执,这是很常见的情景。一个夜晚,拔都提前喝了几杯酒,不里和贵由就觉得这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于是开始说话不好听。不里说道:“拔都和我一样,为何比我先饮?”他觉得拔都就是一个老婆娘,还用脚把他踢倒在地。贵由更说拔都就是个带着箭筒的女人,还说要用棒子打他。大将野里知吉带之子合儿合孙也跟着起哄,还说要给拔都“带上木尾子”。这三个人后来就离开营帐,私自回到蒙古去了。

    拔都向窝阔台告了一状,诉说他们的荒唐行径。窝阔台也非常为难,因为这是他儿子贵由犯事。于是窝阔台拒绝与儿子贵由相见,认为他是逃兵,还要把他流放到遥远的地方去。不里是察合台的儿子,于是察合台就与拔都一起处理他的问题。但好多那颜都求窝阔台宽恕贵由,就连忙该和阿勒赤歹都参与其中。窝阔台最后还是收回成命,但是狠狠教训了贵由。贵由从中了解到,其实奇卜察克和罗斯的胜利主要是老臣们速不台和不者克的战功,他们这些少年人还缺乏经验。可是这一次的事件并没有让他们团结如初,拔都记住了这次的侮辱。

    贵由和不里回到蒙古后没多久,在1241年12月11日,窝阔台就去世了。《秘史》说他自诩继承了父亲的业绩,消灭了大金国,建立了蒙古的驿站制度,完成了各城池的行政制度的制定。然而,他又责备自己酗酒,娶了叔叔帖木格部下的女子为妻,杀死了忠心的朵豁勒忽,还把牧场围住,不让自己的兄弟参与围猎。

    拉施特记载,窝阔台有七个儿子,当中五个是嫡子,即贵由、阔端、阔出、哈剌察儿、合失,另外两名庶出的儿子是合丹和灭里。本来第三个儿子阔出是最受窝阔台喜爱的,可惜他在1236年征讨南宋的时候死掉了。《志费尼书》《拉施特书》和《元史》都说窝阔台准备让阔出的儿子失烈门继承汗位。但是在窝阔台死后的1242年和1246年之间,是他的妻子秃剌哈纳哈敦摄政。这个女人很有魄力,但是非常贪婪,而且心胸狭窄。她罢免了窝阔台的“文明教师”,包括:掌管财政大权的耶律楚材、掌管河中行政事务的马思兀牙剌洼赤,还有镇海丞相。她找了个回族人奥都剌合蛮代替耶律楚材的位子,这个人说能够让赋税翻一番。几个月后,耶律楚材就去世了。

    秃剌哈纳没有遵从窝阔台的想法,让失烈门即位。她觉得这个小孩没有能力成为帝国主宰,她想让贵由即位。或者有人惊讶,为什么她要在四年之后才让贵由即位呢?实际上这是为贵由积累威信,让他受到人们的敬仰。他毕竟曾经在战争中与主帅拔都争吵,还离开了军队偷偷跑回来。窝阔台也惩罚了他的长子,人们都知道这回事,拔都也看他不顺眼。等到了1246年,秃剌哈纳认为时机可以了,就在鄂尔浑河源离和林不远之处召开了一个大会(忽里勒台)。教皇尹诺森四世的使者、修士柏郎迦宾详尽地记录了这一次会盟。其中诸位亲王觉得贵由可为合罕,大家都没有公开反驳这个建议。但是这一次的活动,拔都却没有出席,因为1241年的争吵,他对贵由为首的中央朝廷一直是抵制的。《元史》说,速不台曾经劝说拔都:“大王于族属为兄,安得不往?”拔都只是说自己腰酸背痛,不能出席。这样的态度为日后埋下了恶果。

    贵由还是比较有才干的。他把镇海丞相召回,把奥都剌合蛮处死,让马思兀牙剌洼赤继续担任河中的行政首脑。贵由的性格不大像他的父亲,柏郎迦宾的描述说他不怎么爱娱乐,沉毅独断。他让成吉思汗系的其他兀鲁思首领完全臣服于他的统治,连拔都也不能例外,两人在1248年的时候差点就要打起来。可是在1248年的4月,这位大汗就因为早年酒色过度而死去了,享年43岁。

    第五节窝阔台家族的没落

    贵由死后,他的妻子摄政,这个女人完全没有治国才能。她也和秃剌哈纳一样贪婪无比,可是才能却完全比不上后者。她带着两个儿子忽察与脑忽只懂得收税,花钱挥霍,还扶植萨满整天练习巫术。国家处于无政府状态。

    拔都对贵由的怨恨尚未平息,贵由去世前他还威胁过大汗。拔都在争得拖雷妻子客列亦惕哈敦莎儿合黑帖泥的支持后,把拖雷系的蒙哥推举为大汗。哈敦莎儿合黑帖泥,这名女子十分聪明,而且有政治才能。窝阔台想让她改嫁给贵由做妻子,但是她为了教养儿子们而拒绝了这个提议,但也留有余地,没有让窝阔台难堪。有一次,窝阔台把原属于拖雷家族的三千人分配给了别人,哈敦莎儿合黑帖泥身边的人都感到很没面子,纷纷鼓动她闹事。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她说:“我们自己也属于汗,他是我们一切的主人。”窝阔台对于弟媳十分赞赏。

    在可能继承大汗位子的诸多人物里,正值壮年的蒙哥(1250年,43岁),肯定是最合适的。他曾经参与针对钦察人的战争,和拔都交情很好。拔都于是以成吉思汗长孙的名义,在伊塞克湖北边阿剌黑马黑地区召开了一次忽里勒台,在忙哥撒儿等人的支持下,把蒙哥推举为合罕。

    窝阔台家族的人没有办法阻止这一事情的发生。贵由和斡兀立海迷失的儿子们——忽察、脑忽、禾忽还有阔出的儿子失烈门也都年纪轻轻,没有人支持他们,他们也没有能力统率帝国。这个时候的蒙古需要一个强悍的领袖人物,来继续指挥针对南宋、波斯和罗斯等政权的战争。窝阔台家族的诸人也知道这一形势,他们没有提议贵由的儿子们继位,只是往上推举了一下失烈门,并告诉诸人说失烈门是窝阔台指定的大汗人选。蒙哥方面也有着他们的依据。蒙哥的弟弟忽必烈说:既然如此,那么就是他们首先违反了窝阔台汗的遗志,在1246年的忽里勒台里没有选失烈门为大汗,而是让贵由成为大汗。这次的忽里勒台明显是由拔都操纵的,可是由于他是术赤的儿子,他父亲的血统问题使他不能成为大汗,只能推举出蒙哥。

    拔都还让忽察、脑忽和失烈门附和自己的提名,可是他们没有成功。为了让上一次大会的成果坐实,拔都就让他的兄弟贝克儿在客鲁涟河上的阔失额阿剌勒岛再组织一次忽里勒台。这次大会是在拖雷当初的封地里举行的,实际上就是蒙哥和他的母亲莎儿合黑帖泥的地盘上面。莎儿合黑帖泥想让窝阔台家族和察合台家族的人们都承认蒙哥的地位,但他们都没有同意参加大会。志费尼记载,他们最后还是在1251年7月1日召开了大会,术赤和拖雷家族的人们推举蒙哥为合罕。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即位典礼,“他们每天消耗马300匹、牛300头、羊5000头和乳酪及酒2000车”。

    饮宴当中,有人报告说他们找毛驴的时候看到好多保护着车辆行进的军队。他们以为这是运载着食物,可是车中实际藏着武器。带领这群人的就是窝阔台家族的失烈门和脑忽。大家推测,他们是为了趁众人不备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杀死蒙哥他们。实际上,我们无法得知他们是否怀揣这种想法。蒙哥让忙哥撒儿带人前去侦察,果然在不远处碰到了他们。失烈门和脑忽对于士兵的包围表示不满,他们是来庆贺蒙哥的。他们见到蒙哥,也献上了以九为数目的礼品。前两天,他们参加宴会,第三天却被抓住审问。

    失烈门和脑忽当然不承认是想要谋反,可是他们的部下却被严刑逼供,很快认罪。志费尼说,蒙哥很犹豫是否要处决他们。马合木·牙剌瓦赤则劝说蒙哥痛下杀手。于是蒙哥下定决心,把窝阔台家族的代表人物全部杀死,尤其是曾经侮辱过拔都的合儿合孙,合儿合孙之父野里知吉带也被召回处死。

    1252年,蒙哥在和林打败了敌人。于是,他开始追究皇后斡兀立海迷失所犯的罪孽。蒙哥曾经跟鲁不鲁克说过:“她比一条母狗还下贱。”因为她曾经骂蒙哥背叛诺言(1229年窝阔台即位时,蒙哥和所有人一起向窝阔台发誓:“只要窝阔台后人有一块肉尚存,成吉思汗系诸人都要效忠于他的子孙”)。毕竟窝阔台对蒙哥还是非常好的,蒙哥也不想赶尽杀绝。但是,他还是让人把斡兀立海迷失的双手缝在革囊里抓来了,大法官忙哥撒儿让人扒光了她的衣服来受审。“尽管这个皇后愤怒地责备他,竟敢让这个只有一个君主曾见过的身体袒露于众人面前”。她和失烈门的母亲都被认定是想要害死蒙哥,因此她们都被毡子包裹着,然后扔到河里溺死了。贵由的丞相镇海和察合台的孙子不里也被杀死。除此之外,蒙哥不敢立即杀害窝阔台系各位亲王,他把忽察放逐于和林之西,将脑忽发配从军,将海都安放在巴尔哈什东南的海押立,位于伊犁和叶密立之间。忽必烈亲王很喜爱护失烈门,经常把他带着一起征战。可是蒙哥对他很猜忌,这个人会对自己的地位产生威胁,最后还是让人把他溺死。剩下没有被害的窝阔台一家,只剩下庶出的合丹和阔端。合丹与忽必烈关系也很好,因此幸免于难,后来也成了忽必烈的手下大将。阔端也对蒙哥十分尊敬,从来不敢妄动。

    第六节蒙哥的统治

    方济阁教会传教士鲁不鲁克曾经细致地描写了蒙哥的相貌。他在1254年1月4日在斡耳朵被蒙哥接见,他描写道:“走进营帐,有一个长凳,上置马乳(忽迷思)。他们让我们坐在一个长凳上,翻译人站在我们附近,旁边还有若干妇女。这里铺满了绣有金星的毯子。中央安放了一个火盆,火正旺盛,用许多荆棘和茴香的根做燃料。这盆火是用干兽粪引燃的。大汗坐在一个小床上面,穿着一件似乎由海豹皮制成的华丽光泽的皮袍。他中等身材,鼻子稍扁,年龄约四十五岁。他的妻子很年轻且美丽,坐在他的身边,带着一个已到了结婚年龄却相貌丑陋的女儿,还有几个小孩在附近的另一张床上。汗叫人问我们要喝什么,饮酒还是米制的饮料或者纯净牛乳所制的乳酪,或是蜜酒。这之后,汗命人拿来几只鸷鸟,他放在拳上观赏了许久。”

    1241年开始,蒙古人的征战逐渐少了很多。蒙哥重启了许多战役,他重新部署进攻南宋,还让旭烈兀带兵去远征西亚细亚。

    攻击南宋的是他的弟弟忽必烈,1252年,他曾经被封赏了现在中国河南省和甘肃的关中之地。第二年斡难河举行的忽里勒台上,蒙哥让旭烈兀带兵去征服波斯。这一年忽必烈和速不台的儿子兀良哈台带兵侵略南宋西部。忽必烈在这一年的阴历十月(公历10月24日-11月23日)带兵穿越四川,进入了南诏,即现在的云南,大理国不战而降。1257年,兀良哈台从云南向东京(河南开封,即当时的汴梁)的三角洲进军,征服了河内。

    旭烈兀的大军这时候也进占伊朗境内,把亦思马因或阿萨辛教派的在马梭答而的小国尽数毁坏。1258年2月10日,他围攻了巴格达,并接受了哈里发的投降。他废除了哈里发,把伊拉克也兼并到伊朗的总督府管辖的地区。旭烈兀原本可以在1260年把叙利亚从萨拉丁族的算端艾育伯的手中夺走,可是他们的大将怯的不花却在加里利的阿音札鲁特地方遭遇了失败,没有拿下叙利亚。但是在此之后,伊朗和美索不达米亚长期在蒙古的统治下,一直到1335年,都是在旭烈兀王朝的统治下。

    忽必烈在攻击南宋的同时很注意吸收汉族的文化和政治文明,他在这个地方招兵买马。蒙哥可能也察觉到了弟弟的野心,1257年,忽必烈在河南和关中的封地被夺走,蒙哥还把他召回,让阿蓝答儿将军去审查他在关中建立的行政机构。忽必烈想要抗命,他手下的汉人随从姚枢劝他放弃这样的做法。因此,忽必烈灵活地化解了这一次危机,与蒙哥相见。蒙哥见到弟弟,马上抛弃了猜忌,两人相见的情形甚是感人。

    1256年,蒙古又举行了一次忽里勒台,答儿孩古儿坚将军质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能击败南宋。蒙哥于是决定亲自带兵征讨。1257年,蒙哥到成吉思汗的行宫参拜,杀了牲口祭奠了旗鼓,开始了对汉族政权的最后据点的征讨。1258年5月,他来到今中国甘肃,就在他祖父成吉思汗去世的地方附近。8月,他去了四川。他们准备分兵四路进攻南宋。蒙哥带领人民杀入四川;忽必烈则攻击长江中游的防守线,就是今天武汉等地;帖木格的儿子脱合察儿则进攻长江下游的防守要地;兀良哈台则从云南下直到东京,然后贯穿到现在中国广东省地区,与在湖北作战的忽必烈里应外合。这与他们在1232年彻底灭亡金国的计划如出一辙。可是他们面临的是四川险要的山地。《元史》记载,蒙哥在1258年阴历十月(公历10月28日-11月26日)就攻破了保宁府西北的苦竹隘坚堡。阴历十一月(公历11月27日-12月26日)进占龙州,科尔迪埃采信冯秉正之说,以为这座城就是保宁,可是宋朝的地理志并不是这样记载的,这个城池应该是位于保宁的西边。阴历十二月(1258年12月27日-1259年1月24日),蒙哥开始进攻雅州。就在这时,蒙哥已经是病患缠身了,手下的将军们都劝他暂且回去,可是蒙哥一心向前,到了渠州,没能攻克,改道巴州,然后又督军进攻城邑合州,这里是嘉陵江和另外两支流交汇的地方。但是他们没能攻克合州,加上痢疾侵袭,蒙哥竟死在了合州城下。

    与此同时,忽必烈则在长江中下游进行进攻,阴历九月一日(1259年9月19日)听到蒙哥的死讯之后,所有人都让忽必烈回军争夺帝位。可是《元史》说忽必烈拒绝了这些提议,他说:“吾奉命南来,岂可无功而还?”到了十三日(1259年10月3日),忽必烈登香炉山看地形,看见南宋军队用船守住河岸,不让蒙古人登岸,可是忽必烈的军队依然不顾一切地冲锋,最终征服了鄂城。但是南宋及时增援,于是这次战斗重新拉回均势。蒙古内部的变动不断滋扰军事行动,忽必烈让手下将领继续围困此地,自己就离开了军队,还让人到处传言他要去打黄州。

    如果忽必烈继续攻击南宋,可能就没有机会争夺汗位了。他马上与南宋议和,成功后迅速回到河北。可是兀良哈台已经从南方侵入南宋,兵锋直抵今广西和湖南等地,这时候忽必烈与南宋议和,失去了一个占领南宋的机会。

    议和这件事,按照《元史》的说法,是贾似道让宋京等人去操办的,忽必烈说,你们顾虑到百姓的生命,来和我们议和,这是好事。可是我是奉命带兵征讨你们,已经是箭在弦上。如果你们真的有诚意,那就让朝廷正式派人来吧。那时候我就可以考虑退兵。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次议和可能是宋朝大臣的私下行为。

    第七节阿里不哥和忽必烈

    蒙哥死后,可以争夺汗位的人就是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忽必烈带兵攻打南宋,阿里不哥则因为是拖雷幼子而担任守土职责。他在都城哈拉和林,掌管着国库和蒙古帝国的中央政府,还有帝国的命脉。与忽必烈比起来,他各方面的才能都比较弱。阿里不哥在阿尔泰山的蒙哥大斡耳朵地区召集了一次忽里勒台,他很自信能够成为合罕。他手下有很多人支持他:阿蓝答儿、浑都海脱忽思和佐儿赤。阿蓝答儿带兵来到忽必烈消夏的地方,也就是多伦泊附近的开平或上都,准备威慑忽必烈,还要让他去参加阿里不哥召集的忽里勒台。忽必烈是个老谋深算的政治家,自然没有这么容易就范。他带着自己久经沙场的雄兵前来,解除了阿蓝答儿的军权。

    尽管这样,忽必烈还是需要做很多的工作。《元史》记载,忽必烈是在中统元年三月一日(1260年4月12日)来到开平。他在那里召集了一次忽里勒台,与亲信们会盟,有窝阔台之子合丹、阿惕昔吉或阿只吉、帖木格·斡赤斤之孙脱合察儿、也松格、旭剌古儿、察兀都。忽里勒台推举忽必烈为汗,举行了仪式册封。忽必烈依旧是要推让几次,最后勉强答应。他在阴历三月二十四日(1260年5月6日)即位,44岁荣登大汗位子。

    这一次会盟不可能获得广泛承认,它的性质像一个骗局一样,实际上就是要举兵谋反。他们会盟的手续也没做全,兀鲁思首领们没能全部到来投票,例如波斯总督旭烈兀、钦察汗别儿哥(拔都这时候已死,其弟别儿哥继承大位)。忽必烈说他们离得太远,等不了几个月,这几个月时间足以让帝国内乱。忽必烈这样做显然是为了造成既成事实的局面,让大家被迫接受。这个决定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甚至旭烈兀也不一定支持忽必烈,他的一个儿子木哈儿是坚决支持阿里不哥的。

    对忽必烈推崇备至的马可·波罗也承认了这一个事实,他也认为忽必烈的登位没有得到其他亲王的广泛支持,他说:“忽必烈靠自己的见识、武功和伟大才干得到了大位,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哪怕没有得到他的兄弟和亲属们的同意。”蒙古的史学家却觉得并非如此,《阿勒坛·帖卜赤》的作者(约在1604年),随后是萨囊彻辰(约在1662年),他们认为忽必烈的即位是必然的合法的,成吉思汗死之前就很看好忽必烈,认为他必定会继承汗位。据说成吉思汗去世前说过:“注意听少年忽必烈所说的话,有一天他会继承我的汗位,你们对待他要像对我一样!”成吉思汗早早就预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迦恩在内的某些近代历史学家就相信了这种在四个半世纪之前所做的预言。

    忽必烈被选出来后就让人前往蒙古腹地,友善地跟阿里不哥通报了这个消息,并让他服从忽必烈的统治。阿里不哥手下的脱儿赤跑到中原想要瓦解忽必烈联盟,却被抓住,招供了他所做的一切准备。

    阿里不哥根本没想过承认忽必烈的地位,他也组织了一次选举,让拥护自己的人选他为大汗。1260年的阴历四月(1260年5月12日-6月10日),他们在哈拉和林地区举行了选举。许多大将军都来捧场,甚至包括带兵南征的将军,例如威震中原西北的浑都海。忽必烈让耶律楚材的儿子耶律铸前去策反他,没有成功。阿里不哥还让在四川的蒙古军队联合反对忽必烈,但在后来,他们全都被忽必烈击败。阿蓝答儿带兵从哈拉和林来帮助浑都海,两人想要从凉州进军四川。可是他们在姑臧地区被亲王合丹击败。就这样忽必烈占有了蒙古在中原的全部地区。

    阿里不哥的势力依然在蒙古故土盘踞,连蒙哥的妻子斡儿哈那哈敦也都支持他,还有他的三个儿子阿速台、玉龙答失和昔儿吉,以及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的大多数亲王都是阿里不哥的支持者。这个时期中原的蒙古和草原的蒙古势力对立起来,互不相容。

    忽必烈和合丹、脱合察儿决定到蒙古草原故土与阿里不哥会谈。他们来到翁金河上,此地位于哈拉和林以南,应该是靠近现在的三音诺颜。阿里不哥和他的手下则在叶尼塞上游之北的谦谦州的森林中,也就是现在的唐努图瓦省内。后来他重整旗鼓后又来进攻哈拉和林。《元史》称,他们在中统二年阴历十一月(1261年11月24-12月23日)在昔木土湖附近交战。拉施特记载,这里是在阿不赤阿地区,火察孛勒答黑山附近地区。在地图上,两人交战的地方称为衮哥儿山之地,即哈拉和林地区之南、将翁金河源和鄂尔浑河源隔开的群山。最终,忽必烈胜利了。他没有追赶自己失败的幼弟。十天之后,阿里不哥卷土重来。他在额列惕即“沙陀”的地方突袭忽必烈的军队。《多桑书》将这个地方称为先干巴古勒,伯劳舍所参考的手抄本则称之为赤儿干纳忽儿,相当于赤儿坚纳忽儿,意为“喷气的湖”,位于昔勒克勒克高地附近。实际上这里应该是翁金河到张家口西北至东南的一片大草地附近。这一次战斗双方平分秋色,晚上各自回营。

    这一时期,忽必烈没能收取蒙古故土。阿里不哥的势力依然盘踞在那里。察合台的后代阿鲁忽也承认阿里不哥的地位。他是突厥斯坦汗国的国主,占领了别失八里、阿力麻里和察合台系封地的其他地方,势力延伸到了阿姆河。可是仅仅几个月后,这个人却掉转马头,转而支持忽必烈。阿不里哥腹背受敌,只能带兵去平定突厥斯坦。阿鲁忽在不剌城(一般认为不剌城位于额必湖的南边)杀死了阿不里哥的将军哈剌不花。阿里不哥让阿速台攻击阿鲁忽,占领了固勒扎附近的阿力麻里,阿鲁忽放弃了伊犁地区,来到了喀什加里亚,再撤到撒麻耳干。

    阿里不哥占据伊犁地区,但是他作为游牧民族的后裔,无法在突厥斯坦定居下来。阿力麻里人也忍受不了他的残忍行径,连他手下的将军都不待见他。某些军人还投靠了驻扎于札八罕河(地图上位于乌里雅苏台地区的查孛罕或查卜肯库尔)的忽必烈前锋部队。到了后来,斡儿哈那哈敦也不再支持他,最后,他众叛亲离。阿里不哥被察合台的子孙和忽必烈的军队重重围困,只能投降。至元元年七月(1264年7月25日-8月22日),阿里不哥、阿速台、昔儿吉等人都来投降忽必烈。因为他为人过于残暴,最终被众人唾弃。

    忽必烈接见了阿里不哥。阿里不哥上前请罪,被人们用帐帘罩住了,只能这样继续跪拜。忽必烈让他进入御帐,然后让他站着。忽必烈看到他在哭泣,自己也被感动落泪,于是说:“我的弟弟啊,我们两人到底谁有理?”阿里不哥回答道:“以前是我,现在是你。”成吉思汗侄子脱合察儿那颜马上说:“合罕所欲的是今天,不问过去的事,只追寻欢乐。”然后,宴会就开始了。但是第二天,忽必烈就让人把反对他的各个将领抓起来,杀死了十几个人。阿里不哥和阿速台虽然没有被惩罚,可是阿里不哥却在一个月后离奇死去。

    第八节忽必烈占领南宋,征服海都

    忽必烈平定内乱之后,掌握了蒙古全境,然后开始了征讨南宋。《拉施特书》《元史》以及马可·波罗的作品都详细记述了这件事情的始末。他们首先开始围攻襄阳和樊城。从1258年阴历九月(公历9月9日-10月7日)到1273年阴历二月(公历2月19日-3月20日),他们一直在围攻襄阳。参加战役的有巴阿邻族的大将伯颜,速不台之孙、兀良哈台之子阿术和畏兀儿人阿里海牙,以及回族人匠师毛夕里人阿老瓦丁和希拉人亦思马因。伯颜成为攻破南宋国都临安的蒙古大将。1276年阴历二月(公历2月17日-3月16日),南宋投降,阴历三月(公历3月17日-4月15日),伯颜进入临安。宋幼帝赵隰(格鲁塞这里作系帝,为其译音)受到忽必烈的款待。可是其他地方的汉人依然有反对蒙古的势力,他们在广东地区集结起来,反抗蒙古人的侵略。1277年,广东最后的据点也被攻破。4月3日,最后的水军在崖山之战失败,南宋的势力被肃清。忽必烈的帝国占据了整个中原。

    上亚细亚却一直不承认忽必烈统治过这一地区,这说明了,元朝的产生,使原来的蒙古帝国失去意义。

    海都是紧接阿里不哥反抗忽必烈的人。他是窝阔台第五个儿子合失的儿子。根据《元史》的记载,窝阔台的家族失势之后,海都就在1250年被流放到海押立(即伊犁地区的库巴勒附近)。海都有着优秀的才能,他仍然保存着最原始的蒙古人的游牧生活形式。聂斯脱利教派或者其他派系的基督教信徒都很赞许他。他在总领叶密立和塔尔巴哈台地区的世袭封地后,很快就让察合台家族的人也归附于他,并把他们的封地喀什加里亚和河中地区也掌握在手中。他在1267年到1301年,实际统治着中亚细亚。

    从此时开始,他就与忽必烈开始了对抗行动。1274年,他赶走了忽必烈派驻在喀什噶尔、叶尔羌和和田地区的官员。1276年,他带领察合台汗都哇开始进犯库车-吐鲁番。他还想征服畏兀儿的亦都护。后来援军到达,才让畏兀儿国王幸免于难。1275年,忽必烈派遣儿子那木罕到突厥斯坦地区去,同行的有忽必烈的另一个儿子阔阔出、蒙哥的儿子昔儿吉和忽必烈的侄子脱黑帖木儿。脱黑帖木儿非常骁勇,喜欢骑白马,拉施特说:“一般人为了让敌人不易看出受伤流血,常选择暗色的马。而他却认为马和骑士之血染红战士,就像妇女用朱红装饰容貌一样。”为了分散察合台家族和窝阔台家族的联盟,那木罕驻扎于巴尔哈什之南、伊犁河谷中固勒札附近的阿力麻里城。他们驻扎此地,是为了昭示皇权。从1276年开始,忽必烈在喀什加里亚、和田、叶尔羌和哈什噶尔都树立了权威。

    忽必烈不断努力,意图收拢皇权,王子那木罕驻扎阿力麻里可以昭示这一点。他选择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察合台汗国、波斯的旭烈兀汗国,罗斯的术赤汗国都处于他的监视和控制下。忽必烈这一招,完全让他确立了自己的威望。可是1250年和1260年的两次变故后,他目空一切,无视法纪,随意变动成吉思汗的祖训,摒弃了忽里勒台,使蒙古人一向的过于自由的天性又再次恢复,而且愈演愈烈。1276年,脱黑帖木儿由于不满忽必烈分封的地方,他煽动蒙哥的儿子昔儿吉造反称帝。两人一拍即合以后,晚上就把那木罕绑了起来,让钦察汗忙哥帖木儿看管起来。他们还串通了察合台的儿子撒儿班,他们都与海都有所联系。海都看见了谋反的机会,于是领军进入哈拉和林,占据了蒙哥以前所用的御帐。这一事件十分严重,我们可以怀疑,忽必烈或许因为忙于对南宋的战争,无暇顾及自己在蒙古地区的权威和上亚细亚的领土。

    忽必烈感到了危险的苗头,于是暂时放缓了侵略南宋,让自己最强的将领伯颜前去解决蒙古的问题。伯颜来到鄂尔浑河,和造反的盟军交战,打败了昔儿吉,把他们逼退到也儿的石河上游,这里是窝阔台家族的封地。忽必烈的另外一些军队,横渡塔米尔河,去攻击哈拉和林地区。脱黑帖木儿一度进犯斡难河和土拉河河源,但是很快就被打了回去。

    这一造反联盟在失败之后互相倾轧,蒙古似乎又回到了分裂的状态。脱黑帖木儿对昔儿吉感到不满,于是便让撒儿班成为合罕,废除昔儿吉。阿里不哥的儿子药不忽儿却不同意,要跟随昔儿吉。脱黑帖木儿后来被自己的军队抛弃,并被昔儿吉抓住,最后在药不忽儿的怂恿下被杀死了。撒儿班也只得投降昔儿吉,却被送去给术赤系后人当人质。撒儿班后来逃跑了出来,召集人马攻打昔儿吉,得到胜利,抓住了昔儿吉和药不忽儿,然后把昔儿吉绑去朝见忽必烈。

    海都还在蒙古草原的西部和突厥斯坦占据着一席之地,忽必烈却不用担心哈拉和林和蒙古中部的问题。可是十年不到,海都又再次组织联盟,去和忽必烈作对。这个联盟里有他的支持者察合台家族的汗都哇,还有许多来自东边的蒙古亲王:一、乃颜,拉施特的说法,他是帖木格·斡赤斤的后人,《元史》则说他是别勒古台的后人;二、势都儿,据说是哈撒儿之孙;三、哈丹,成吉思汗第二个弟弟合赤温的后人。可见这是成吉思汗时代弟弟们的后人的联盟,反抗成吉思汗的后人。成吉思汗弟弟的后人们遍布今天中国的东北地区还有蒙古草原,随时能够威胁哈拉和林,看来忽必烈的统治形势依然十分严峻。

    面对这些威胁,忽必烈虽然已经72岁,但还是不屈不挠。他让伯颜前去哈勒和林守护国都,与海都对峙。他带着博尔术的孙子玉昔帖木儿亲自到辽东地区(满洲南部)打击乃颜。他遭遇了蒙古的古老战法,用车辆回环守卫。马可·波罗描述这场战争是“这个时代最危险、最难决胜负和最艰苦”的一场战斗。乃颜最后战败,忽必烈赐他不流血而亡,“裹之以毡,用力摇之,直至魂魄离体”。1287年阴历八月(公历9月9日-10月8日),忽必烈回到多伦泊的上都驻地。

    第二年,忽必烈的孙子铁穆耳和玉昔帖木儿在贵烈河附近击败了哈丹,收复了辽东到黑龙江的所有土地。

    海都还在突厥斯坦和准噶尔顽抗。忽必烈让孙子亲王甘麻剌去守卫边境,却被海都的军队在翻过杭爱山山脉的时候打败,后来还被围困在色楞格河附近,最后侥幸生还。忽必烈见此情形,只能御驾亲征。这时候已经是1293年了。

    忽必烈逝世于1294年2月18日,那时候海都还是盘踞在杭爱山以西的西蒙古和突厥斯坦。巴阿邻部落的蒙古地区也在他的掌握之中。忽必烈的继承人,他的孙子铁穆耳派将军床兀儿带兵出征,在答鲁忽河和阿雷河战胜了敌人。大德二年(1298年)秋天的时候,各位将领以为海都和都哇已经无力反抗,于是准备逐渐带兵离去。只留下汪古亲王阔里吉思(这个突厥人原本信奉聂思脱利教,后来信奉天主教,所以他更著名的称呼是乔治亲王)驻守在此地。冬天的时候,海都和都哇带兵突然来袭,阔里吉思总共抵抗了四次,最终被俘。他坚强不屈,最后还是被杀死。1301年,海都又一次发动叛乱,他们在和林和鄂尔浑河左边支流塔米儿河中间与铁穆耳的侄子海山发生战斗。海都最终战败,不久便死去了。1309年,察合台家族的人打败了海都之子察八儿,他只能到北京寻求庇护。

    虽然忽必烈自以为富有四海,也得到了异国人马可·波罗的称赞,但是他在蒙古的控制力并不如在中原地区。蒙古部落的反叛,海都建立了上亚细亚汗国,割断了中原和波斯的联系,也造成了忽必烈和弟弟旭烈兀的分割。除此之外,察合台家族和钦察诸位汗王都不愿意向忽必烈俯首称臣。忽必烈的势力范围实际上主要是在中原大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蒙古“大汗”。1301年后,他后来的继承人让其他汗国都臣服,但当时蒙古已经分裂,被中原汉族、波斯人、突厥人等同化。虽然表面上看蒙古帝国幅员辽阔,但实际上却难以为继。

    蒙古人也在这一个时期也进入了佛教和伊斯兰教的世界。萨囊彻辰虽然也是黄金家族的后裔,但他记叙成吉思汗事迹的时候不免让人感觉吞吞吐吐,前后矛盾。他在说起忽必烈薛禅时,称赞他为“咱噶喇斡尔迪”,即世界共主、佛法的保护者,还称之为“呼图克图”,这个名称意为尊敬和神圣,是对宗教领袖们的专门称呼。萨囊彻辰只跟我们叙述了忽必烈和萨迦寺庙长老和玛哈也力派神灵的关系,甚至与玛哈噶拉本身的关系,却没有提起忽必烈对中原南部的统治。虽然在我们看来,忽必烈的名字就象征着蒙古对中原的统治,但中国史家却不能自如地叙述蒙古地区的战争,不懂得一些地方的地理位置。他们把这位君主叫作元世祖皇帝。其他国家的历史学家在研究忽必烈对安南(越南古称)、日本、东南亚各地征战的时候,多会征引中原历史学家的记载,在这样语境下,他不再是蒙古族的汗王,而是中国一个朝代的君主。他们的看法是符合历史事实的,在这里我们可以划清界限:元朝的历史应由中原历史学家书写,亚洲另一端的历史则应由波斯历史学家去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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