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火鹤花季节的流言·血族疑云

    这是火鹤花盛开的季节，热切的花朵仿佛充满魔力的火焰，这是属于帝都所有贵族少女的社交季节。各种贵族聚会和舞会。这段时间的帝都并不太平。

    即便帝都的空骑巡查队和地面巡查队加强了搜索力度，本月第七件法师失窃案依然发生。大量的魔晶石和魔法植物果实被盗取，凶手的身影却一直没人看见。

    另一件轰动帝都贵族社交圈的事件则是羽家族的羽柔小姐袭击斐家族的斐衣小姐。连续的宫廷舞会上，斐衣小姐都是最闪耀的明星，她和夜王子殿下的关系也日益密切。

    这一切引起了羽柔小姐的不满，她在晨星伯爵的舞会上用餐刀刺伤了斐衣小姐。如果不是神殿巫女深雪挡住了疯狂的羽柔小姐，斐衣小姐受伤的就不是手臂，而是她那美丽出尘的脸。

    落月王妃震怒，下达了让羽柔小姐幽闭三个月思过的命令。斐衣小姐在宫廷法师的精心治疗下，伤势很快痊愈，她表示羽柔小姐只是一时冲动。

    这样的故事如旋风一般席卷帝都的每一个角落。许多人都认为斐衣小姐高贵大度，一定是最适合夜王子的王妃人选。

    午后的时光慵懒而悠长。天空中的云朵变幻着不同的形状，将影子投影在大地的建筑上。

    星染坐在星云街街尾的草药店里，听着拣选药草的学徒们谈论着夜王子殿下和斐衣小姐的绯闻。那些发生在宫廷以及贵族家宴里的传闻被广大平民津津乐道。

    “整个帝都唯一配得上夜王子殿下的只有斐衣小姐。斐衣小姐对平民也很好，听说前几天还捐赠了衣物和粮食给收养弃婴的晨院。”

    “斐衣小姐美得如同传说里的精灵，她还在云梦仙都学习过很久的医术。”

    “羽柔小姐一定是嫉妒斐衣小姐，所以才想要伤害她。羽家的人向来霸道。”

    星染嘴里嚼着回甜的苇草根，小声嘀咕，“羽柔怕斐衣怕得要命，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刺伤她？”

    草药店的胖老板将星染要的药草递给她，“小星，自从有了你的主意，我的草药比以前好卖多了。”眼前的少年让她把治疗常见小病的草药熬制成药丸，分包售卖，街坊们都觉方便，还有附近其他街道的居民也来这里买。

    星染接过药草，踢了踢偷吃胖老板草药的小狼诺诺，“诺诺，回家了。”

    小狼诺诺长大了一圈，它摇头摆尾地跟在星染身后，踩着午后的阳光回家。

    星染站在屋外，看了看斑驳的邮箱，那里躺着一封她等了很久的信件。她的心跳加快，假装漫不经心地打开邮箱，拿出信件。终于有父亲兰斯洛的消息了吗？

    星染拿着信件，带着小狼诺诺走进屋子。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件。信纸里只有一行字：星瞳曾经出现在洛城，他的下一站很可能是夕城。

    星染拿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抖，她的父亲没事，而且离她越来越近！

    星染将信纸折好放入空间戒指，她转过头，发现阿言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她。如今的阿言看起来比当初健康了许多。他的脸颊有了血色，也长高了一点点。他的双眼平静而美丽，如静谧的湖水。

    星染内心的欣喜掩饰不住，她脚步轻快，“阿言，你醒了？”最近阿言总是嗜睡，她判断阿言的灵魂受损，正在用睡眠修复灵魂里的伤口。普通人灵魂受损，原本可以用光明魔法修复。只是星染直觉阿言并不简单。在那个夜晚，受伤的他身边还有着许多野猫为他取暖。

    星染猜想阿言很可能拥有黑暗系魔法体质，她的光明之力一旦进入阿言的身体，会造成阿言灵魂崩溃。

    阿言的神情期待又有些忐忑，“小星哥哥，我想出去在附近玩儿一会儿。”

    星染想，阿言一定是寂寞了。她点头答应，“不要走远了。”

    阿言独自离开家门，走到附近巷子深处的荒地上。他的身影神秘地凭空消失在了草丛后。这里布置着一个隐秘的小型魔法阵，将一座荒废的小屋隐藏起来。阿言走进小屋，屋子里的桌上堆满了法师们失窃的晶石和药丸。阿言正式凭借这些东西不断修复着灵魂里众多的伤痕。

    阳光灿烂的日子，阴郁的影子依然随行。

    星染坐在柔软舒适的椅子上，在心底咀嚼着信纸上的每一个字。她想，也许父亲是为了寻找自己才来到帝都夕城。他几乎在重复着自己走过的那些路。

    有人担心的感觉很好，仿佛整个世界并没有抛弃她。

    星染已经不那么频繁地梦到月紫夕了。以前不知道他还活着，总是梦到他死亡时候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如今梦到的却是月紫夕坐在王座上的样子，威严美丽却冷漠得如同封冻千万年的冰原。

    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拥有不同的命运轨迹，最终会渐行渐远。即使是王子殿下也无法随心所欲，他有他的责任和他的人生。

    而鸣幽的离开让星染有些无所适从。他似乎总是默默出现在不可能出现的地方，给予她勇气，让她信任依赖。

    星染虽然呆在帝都平民区，也听说了一些鸣幽的近况。鸣幽似乎深受黑暗王的宠爱，不仅掌控了帝都空骑巡查队，还有了自由出入王宫，觐见黑暗王的特权。许多年轻的贵族子弟都追随他，当然纨绔子弟居多。他有时会在贵族聚会后，独自进入细语森林狩猎，甚至杀死一些从森林深处来到边缘地带的高阶魔兽。

    耐人寻味的是夜王子和幽王子的关系。他们几乎不会同时出现在某个社交场合，疏离如陌生人。夜王子的母亲是长宠不衰的落月王妃，而幽王子的母亲早就在他幼时病逝，没有任何强有力的家族背景。

    星染不想见到鸣幽和月紫夕为了王位彼此伤害。他们是她重要的朋友，都曾经救过她的命。这样的情谊不会在时光里褪色。

    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星染打开门，看到了热心的梨娅大婶。梨娅大婶的身后跟着一个焦急的中年女人。星染的眼底幽光微闪。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再度见到苗栗大婶。她曾经乘坐苗栗大婶的飞车前往阿多尼斯山谷，把云猫交给深雪。斐律的家族骑士故意弄坏了飞车，而自己想办法让苗栗大婶回夕城，还给了她一袋星币。

    星染问，“梨娅大婶，有什么事吗？”自己现在的样子和声音都用魔法做了改变，也换上了男装，应该不会被苗栗大婶认出来。

    梨娅大婶说，“苗栗的女儿百合又发病了。她听说小星你的医术不错，专门来请你上门看看百合。”

    苗栗大婶看起来苍老了许，蓝色的眼睛里是疲倦与担忧的神色。不久前，贵人给她的那袋星币都花光了，也没能治好女儿的病。她看到梨娅说的大夫是眼前的少年，心中无比绝望。百合的病连专门给贵族出诊的大夫也治不好，眼前的少年医生能治好吗？

    星染思索苗栗大婶的出现是巧合还是预谋，“梨娅大婶，我不一定能治好这位大婶的女儿。要不还是……”

    梨娅大婶自从桉木大叔的咳嗽被星染治好后，就非常信任星染的医术，“以前我和你提过苗栗家的事情。她的女儿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小百合可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现在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小星，你就帮帮忙吧。”

    星染看着憔悴的苗栗大婶，这位母亲的心无时不刻被煎熬着。

    她明亮的眼底是温和的光，“我去拿药箱，然后去苗栗大婶家里看看百合。”她心底最深处也是一直担忧着妈妈的病情。甚至有时会忍不住想，当她和爸爸在月影之夜，穿过一个世界的距离回到原来世界，妈妈是否还活着。这隐秘的忧虑一直在她灵魂的最深处盘旋着。

    苗栗大婶的家就在星云街99号。略显陈旧的宅院白墙上攀爬这奥斯兰花藤，构成雅致天然的图案。这是一栋三层楼的房屋。屋前的大树下有着许多枯枝败叶，看得出屋主并没有心思打扫。

    百合就在三楼的大卧室里躺着。这个房间无疑是整栋屋子光线最好，最通风的，苗栗大婶一直细心地照顾着女儿。

    星染第一眼看到百合时，根本不敢相信她是十八岁的少女，她消瘦得脸颊凹陷，皮肤苍白黯淡，棕色的头发枯黄发干宛如稻草。她并没有睁开双眼，要不是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星染甚至会觉得她已经死去。

    苗栗大婶告诉星染，百合一直在夕城的佣兵公会做接待员。她没有说自己为了什么辞职，回家后不久就病倒了。这种怪病让她变得虚弱，渐渐卧床不起。

    星染握紧苗栗大婶粗糙的手，“我替百合检查一下身体。”

    星染并没有吵醒昏睡的百合，而是握住了她干瘦的手，暗自释放了一丝光明魔力。百合的身体如干涸的河床，她的生命力如同断流的河水，微乎其微。星染寻找着令百合陷入绝境的源头，意外地发现她身体里没有明显的病灶。

    星染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魔力波动，这波动依稀熟悉，似乎来自血族。她不懂声色地检查百合的脖子一侧，那里并没有咬痕。

    星染用魔力为百合的身体稍微梳理了一下，百合的呼吸声变得有力了许多，依然沉睡。

    星染离开百合的房间，和苗栗大婶交谈。她得知苗栗大婶和百合相依为命，家里并没有其他人居住。

    星染想了想，把血族绯夜送给自己的秘银手链交给苗栗大婶，“这串手链，你为百合戴上，这是暂借给百合的秘宝，能够避免她的伤情继续恶化。一旦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可以直接来星云街17号找我。”

    苗栗大婶接过秘银手链，小心地放好，“谢谢你。”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眼前的少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苗栗大婶送星染出门，却意外地在门外看到了陌生的访客。美丽得不可思议的贵族少年。他有着银色的短发，碧绿的眸子，穿着深蓝色的骑士服越发修长挺拔，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星染的心中波澜动荡。她居然在这里见到了鸣幽！一段时间不见，鸣幽变得越发耀目高贵。他原本就是王子，即使扮演吟游诗人，也无法掩盖他原本的高贵不羁的气质。经过在帝都的历练，他看起来成熟冷漠了不少。

    鸣幽的视线落在星染的身上，他露出惊讶的神色。不管小染变成什么样子，他总是能一眼看透她的伪装，就像现在！

    怒气在他的眼底出现，他没想到星染依然留在帝都。只是看到她的瞬间，心底涌出的欣喜让他更加地唾弃自己。星染为什么没有跟随夜西斯大人的队伍离开夕城？她留在这里是为了谁？

    星染在鸣幽说话前出声，“苗栗大婶，你有客人我就先走了。记住，你的女儿如果病情恶化，就来星云街17号找我。”

    星染没有看鸣幽，径直离开。她相信聪明的鸣幽已经知道她的意思。星染的脚步轻快，她没想到鸣幽居然很快就认出了她，所以露出惊讶和喜悦的神情。只是鸣幽一直都没发现她是女孩子，她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鸣幽解释。她很担心鸣幽发现她是女孩子以后，会改变和她相处的态度。

    鸣幽以前曾经说，那些长相不如他的女孩子总是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令他心生厌恶。他似乎从未在星染的面前流露出对任何女孩子的好感。星染猜想鸣幽心中最爱的当然是镜子里的自己，宛如希腊神话里的水仙少年。

    星染想要和鸣幽分享关于她的父亲的消息。她留在夕城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从紫渊商会那里等待父亲的最新消息。还有半年时间，月影之夜就会到来。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会暂时打开。

    星染回到静谧的家，窗台下淡蓝的芬芙娜花散发着甜蜜的香气，白色纱帘在柔和的风里微微晃动。阿言还没有回家，最近他总是在日落前一刻才回来。星染敏锐地察觉到了阿言的改变，却并没有追问他。每个人都藏着秘密。

    星染从空间戒指里拿出食材，腌制鸣幽最爱吃的牛肉。她喜欢烹饪食物，那会让她心情愉快而平静。她也喜欢她的亲人和朋友们露出期待的模样，吃下她做的食物。那样的时光似乎会停留在记忆里，变成温馨的符号。

    准备好一切，星染离开厨房，一眼就看到鸣幽坐在长椅上，拿着一本她从街角买的书。书是儿童看的绘画本，描述骑士与龙的故事。

    鸣幽坐在那里，美丽如油画里的少年，带着无法言喻的摧枯拉朽的魅力。这样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朋友，星染有时也会觉得荣幸。

    鸣幽感觉到了星染的视线，他抬起头来，眼神犀利。

    星染在鸣幽身边的摇椅上坐下，“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鸣幽紧抿着唇，精致的眉眼带着隐隐的怒气，“我以为你已经远离夕城。”

    星染耸耸肩，“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不觉得吗？”

    鸣幽放下书，“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夕城的某些人，所以留在这里。”

    星染认真地想了想，“这也是原因之一。鸣幽，我的确舍不得你。在你乱发脾气离开学院后，我时常惦记你。”

    鸣幽凝视着星染，碧绿的眼睛发亮，“你也会惦记我？”

    星染微微一笑，“当然了。我还准备了你爱吃的菜，等会儿就做给你吃。”

    鸣幽慵懒如猫地半躺在长椅上，“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老妖婆的好时光不多了。”

    星染愣了愣，“哪个老妖婆？”她反应过来，鸣幽说的是落月王妃。

    星染同仇敌忾，“那个老妖婆居然在单独召见我的时候对我下毒，我差点儿就死在那种诡异的毒素下。”

    鸣幽心中后怕，“我……我还是不该离开学院。那时候，我……也不该乱发脾气。”

    星染戳了戳鸣幽的脸颊，“你是在道歉吗？”

    鸣幽的眸子里是浓浓的笑意，“幻月手杖抛弃了落月王妃，她的灵魂和身体都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如今，落月王妃躲在王宫里养伤，已经没有精力找你的麻烦。”数个针对大祭司家族的计划都在顺利进行。他会逐一斩断大祭司的爪牙，找到落月王妃勾结魔族的证据。

    星染愣住了，心中复杂。她的确很讨厌落月王妃，却在此刻清晰地认识到那个女人也是月紫夕的母亲。

    鸣幽看出了星染眼底的纠结，“你不用担心夜王子殿下，黑暗王对他的信任，没有其他人能够动摇。而且他一旦订婚，未婚妻的家族就会鼎力相助，巩固他手中的皇权。”

    鸣幽迟疑了几秒，“你曾经告诉我，黑暗神殿的深雪是你的好朋友。我觉得她冷静果断，却和你不是一类人。羽柔发疯刺杀斐衣的闹剧是她一手缔造。”他原本以为是斐衣陷害了羽柔，令羽柔退出王妃的角逐。细致调查后，却得出了令他惊讶的结论。是深雪陷害了羽柔，让羽柔变成众人口中因为嫉妒而疯狂刺杀斐衣的凶手。

    星染说，“深雪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如果让我选择她来伤害羽柔，还是她被羽柔伤害。我选择前者。鸣幽，我也不是善良柔软的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鸣幽看着星染，有些嫌弃，“你现在这张脸还真难看。”

    星染拍拍自己的脸颊，“我觉得挺不错。我们星云街上有好几个女孩子都喜欢我，总是送点心和早餐给我吃。”

    鸣幽露出严肃的神情，“我去找苗栗大婶就是为了查找你的下落。我辗转查到是她搭载你离开夕城前往阿多尼斯山谷。现在夕城的局势很紧张，既然你还在夕城，那么你不如回到幻夜魔法学院。反正你的退学申请还没有被批准。”

    星染摇头，“鸣幽，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幻夜魔法学院里全是贵族子弟，因为你，我成了不少女生的假想敌。这还真是让我失落。要知道我以前在学校里可是非常受学妹们欢迎的人。”

    鸣幽还想说什么，却神色一变，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再度出现时手里提着阿言。

    星染连忙让鸣幽放开阿言，“阿言是我新认的弟弟。”

    鸣幽并没有放开阿言，他的眸子里是黯沉的光，“你什么时候收了一个会隐匿行迹偷听我们谈话的弟弟？”眼前的小男孩的隐匿术极为高明，六阶以下的魔法师都很难发现。

    星染瞪了鸣幽一眼，把阿言拉到自己身边，为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阿言被亲人追杀，谨慎一些也很正常。”

    鸣幽痛心疾首，“你就是觉得这个阿言长得很可爱，所以才这么护着他！”他早就发现星染喜欢漂亮的事物，包括人。她还私下里和自己赞叹过乌夜阁下无以伦比的美貌，欣然接受乌夜阁下的聘用，时不时做美食给乌夜阁下。鸣幽完全忘记，自己也是依靠美貌获取美食的典型。

    星染凝视阿言，“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阿言长大后会是非常美丽的人。”阿言有着精致完美的五官，眼睛里仿佛藏着一个深渊。

    阿言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角，“小星哥哥，我们要分别了吗？我听到这位漂亮的哥哥让你回什么学院。”

    星染摇头，“我在这里住的很愉快。而且我不想和可爱的阿言分开。”

    鸣幽的微笑冷冽，“他哪里可爱？星染你的脑子坏掉了吗？这个小家伙一看就是狼崽子。他可不是什么可爱的小白兔。”

    星染想起了摇着尾巴卖萌的小狼诺诺，“鸣幽，你忘了。我就喜欢狼崽子。”

    阿言看着鸣幽，眼底带着嘲讽的神色。他知道鸣幽很危险，他的身体里封印着一条魔龙。鸣幽也是一个强大的暗黑法师，只是他把那些黑暗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小星哥哥居然有这样的朋友，还真是有趣。

    鸣幽打量四周，“好吧，我就勉为其难住在这里。”

    星染回答，“楼上只有两个房间。”楼上只有一个卧室和一个杂物间。她整理好杂物间，买了小床，铺上柔软的床褥让阿言住在那里。

    鸣幽恨恨地看着星染，“我可以和你一起住。我不会嫌弃你。”星染一直对他隐瞒她的真实性别，所以他忍不住捉弄她。

    星染呆了呆，“我还是和阿言一起住吧。”

    鸣幽和阿言一起回答，“不行！”

    鸣幽第一次觉得阿言也不是那么讨厌，“这样吧，我住客厅。”反正月紫夕忙着参加火鹤花社交季，忙着写军事策划，自己正好和星染住在一起保护她。而且还有好多好吃的美食等着自己。

    星染忧虑地问，“你不是还要管理什么空骑巡查队吗？”

    鸣幽的微笑神秘，慵懒地靠着椅背，“好的上司是那种不出现也能保证团队正常运行的人。既然你喜欢这种平民的生活，我也可以试试。”反正他已经厌倦了参加无聊的贵族聚会。整个帝国的上层年轻人，要么充满野心往上攀爬，要么沉溺于物欲，变成了帝国这华丽衣袍下的吸血虱子。

    对于鸣幽来说，今天的一切都很美好。他找到了星染，吃到了她亲手做的晚餐，然后在星染家的客厅里躺在长椅上睡去。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流淌进来，如梦境的河流。

    鸣幽知道自己只会在今夜住在这里，他不能让敌人知道他的软肋所在。帝都的贵族们已经忘记了他曾经带到宫廷舞会上的黑发少女，因为他在无数的舞会上有了无数的新舞伴。没有人知道，那个黑发少女才是他唯一认可的伙伴。生命里非常重要的存在。

    无以伦比的存在。

    夜色无边，帝都如沉睡的巨兽，夜空里的星辰是巨兽居住的山洞里那些发光的苔藓。巨兽的呼吸仿佛缠绕着光雾，那些光雾就是帝都居民的梦境。星云街沉溺在帝都的梦境里，每个人都忘记害怕世界在自己沉睡时毁灭。

    一只金色的蝙蝠飞翔在夕城的夜色里，它扑簌着翅膀 ，在树梢的嫩叶边缘滑翔。它落在一处贵族的庄园里，在触地时化为烟雾，然后在原地聚集。当烟雾消失时，金色的蝙蝠变成了英俊的年轻男子。

    英俊的男子穿着白色的骑士装，带着羊皮手套，他走进依然亮着灯的屋子。屋子里的白色长毯上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

    血族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狼盗团已经整装待发。只等你这边关闭幻夜魔法学院的魔法防护罩。”

    戴着面纱的少女有着海一样深邃的双眼，“幽夜，你终于来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够进入学院湖底的古禁地，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幽夜和戴着面纱的少女交谈了很久，然后彬彬有礼地告退。

    幽夜微笑着说，“我需要去吃一些夜宵。”他的口味很挑剔，喜欢人类少女那芬芳纯洁的血液。尤其是当那位少女全心全意信任爱慕着他的时候，血液的味道极为美妙。

    夜幕如女神的黑纱，在星空之上延展。金色蝙蝠穿过层层叠叠的花树，停在星云街街角的一栋房屋三楼的窗台上。蝙蝠跃入屋子里，化为人形，坐在重病的百合的床边。

    幽夜呼唤着百合的名字，他不知道这时的百合正走在梦境与死亡的边缘。她不断地失血，生命的精华被血族的獠牙吸走。她在梦境里见到了她神秘的爱人正站在黑色的荒原里，呼唤着她的名字。

    百合虚弱地睁开双眼，在看到幽夜时，她黯沉的眸子变得明亮温柔。

    幽夜握住百合枯瘦的手，“我终于又见到……”他的话音未落就被炽热的白色火焰包裹住。这火焰仿佛能够灼烧他的灵魂，令他发出无法抑制的惨叫声。

    百合握着幽夜的手，焦急害怕，“你怎么了？”

    幽夜无法回答。他左手长出尖锐的指甲，奋力切断了自己被百合握着的右手，然后化为蝙蝠，仓皇飞出窗户。

    百合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呆住了。她心爱的骑士幽夜怎么会变成蝙蝠？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幽夜和黑夜传说里的血族一模一样。她蔷薇色的梦境突然碎裂，被血族迷惑的灵魂变得清醒。

    百合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根银色的手链。它那白色的火焰已经消失了，手链如月光一般美丽，有着夕色花的小吊坠。

    百合在帝都佣兵公会工作过一段时间，她知道这条手链一定是被祝福过的秘银手链。

    卧室的门被推开，苗栗大婶匆匆跑了进来，她看到女儿坐在床头愣愣地看着手腕上的那串手链。苗栗大婶的视线落在了床边的地板上。那里有着一只诡异而苍白的断手。

    没有人想到，这发生在深夜平民家的古怪事件成为了帝都骤变的导火索。夜色下的秘密有时和光明联系，有时和黑暗相关。

    连高傲的血族族群也在魔族的诱惑下分裂。有的血族相信了魔族的承诺。被装饰的谎言总是比宝石还要吸引人的灵魂。

    命运如午夜猫咪的足音一样微不可闻，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呼啸声。命运里的少年和少女是否能度过艰难时光，在星海中得到慰藉

    ？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