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嘉岛南部海港往北有一片丛林，离丛林不远，住着马铁奥·法尔歌尼一家三口。马铁奥是当地著名的神枪手，他可以距离120步远一枪撂倒一头野山羊。当年他就是用这神奇的枪法杀死了他的情敌，所以当地人对他十分敬畏，连官兵都不敢去惹他。
马铁奥的妻子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女儿，他气得差点要发疯。幸亏上帝保佑，三个女儿陆续出嫁后，他妻子终于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叫福尔，现在已经快10岁了，马铁奥万分珍爱这个孩子。
这天，马铁奥和妻子一大清早出门到丛林中去，留下福尔看家。转眼到了上午，福尔无所事事，躺在屋门口晒太阳。
突然，一声枪响惊动了福尔，他警觉地站起来，向那个方向张望。枪声又响了几下，接着，通往他家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衣服破烂、满脸胡子的汉子。这汉子拄着一支长枪，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得出，他的腿受了伤。
汉子艰难地走到福尔面前，问：“你是马铁奥的儿子吗？巡逻队在追我，请把我藏起来，我再也跑不动了。”
福尔冲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说：“等我父亲回来再说吧。”
那汉子喝道：“来不及了！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我就干掉你！”
福尔不动声色地说：“你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吧？而且，你能跑得比我快吗？”说着，他机灵地往后一跃，笑眯眯地问道，“你怎么干掉我呢？”
那汉子知道来硬的不行，就说：“你不是马铁奥的儿子！马铁奥的儿子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他家门口被抓走么？”
福尔似乎动心了，他走上一步，问：“你能给我什么？”
汉子在腰带上的皮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枚5法郎的硬币，递给福尔。福尔一见硬币，不禁眉开眼笑，他一拍胸脯道：“好，我把你藏起来。”说着，他马上在屋旁一堆干草里挖了个大洞，让汉子钻进去，然后把草盖好，又抱来一只雌猫和几只小猫放在干草堆上，造成一种没人动过的假象。接着，他又用尘土盖没了附近小径上的血迹。一切安排妥当以后，他才若无其事地在太阳底下重新躺下来。
几分钟以后，一个军士带着6个穿制服的大兵追来了。那个军士认识福尔，就走上来问他：“小家伙，你看见一个男人跑过吗？”
福尔摇摇头，装作一无所知地问：“什么男人呀？”
军士说：“不要装糊涂，血迹到这里消失了，他一定是从这条路逃跑的，你快把他交出来！要是你不说，我们可要进屋去搜了！”
福尔冷笑道：“要是我爸爸回来，知道有人敢进他的屋子搜查，他会怎么样呢？他可是马铁奥呀。”
一个士兵对军士提醒道：“马铁奥咱们可惹不起啊。”
军士一言不发地紧盯着福尔，然后微微一笑，说：“我们只是随便看看。”
士兵们很快在屋里屋外查看了一遍，但是什么也没发现。一个士兵走到那堆干草前，看了看几只猫，漫不经心地朝草堆里刺了一刀，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军士失望地耸耸肩，沉思了一会儿，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银质的挂表，在福尔面前一晃。他看见福尔的眼里闪现出一丝惊喜的神色。军士对福尔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如果你告诉我那个男人在哪里，我就把这个挂表送给你，怎么样？”
福尔咬着嘴唇，望着挂表，又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军士。
军士说：“我不骗你，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只要你告诉我，这只挂表就归你了。”银质挂表在福尔眼前晃来荡去，福尔的心也不住地抖动着，终于他的贪欲战胜了对汉子的信义。他慢慢伸手接过了挂表，然后用左手拇指指了指那个草堆。
士兵们一拥而上，很快从草堆里抓住了汉子。那汉子一边挣扎，一边对着福尔吼道：“你这个小杂种！”福尔没吱声，把硬币扔还给他，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享有这枚硬币了。
就在士兵们为自己的胜利高兴，忙碌着给汉子做担架和包扎伤口的时候，马铁奥和妻子在通往丛林的小径拐角上出现了。马铁奥远远看见士兵，立刻扔掉了背上的大口袋，把手上的枪上好弹药，然后慢慢向自己的家门走过来。
军士一看不好，连忙做出高兴的姿态，笑盈盈地向马铁奥走过去，一面大声说：“马铁奥老伙计，你好！我们在这里抓住个叛乱分子，我们抓他好久了。今天多亏了你儿子帮忙！”
马铁奥听了，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放下枪，走近军士，问：“怎么回事？”军士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马铁奥仔细地听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担架上的汉子看着马铁奥，露出古怪的笑容，转过脑袋，对着马铁奥家的大门啐了一口，说：“奸细的家！”要是往常，谁敢这么辱骂马铁奥，马铁奥一定会把那人打个头破血流。可今天，他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福尔为了消除心中的不安，讨好地从屋里端出一大碗羊奶，送到汉子的面前。“滚开！”汉子雷鸣般地大吼一声，士兵们抬着他上路了。一直到士兵们的身影在视线内消失，马铁奥还是一语不发。他拄着长枪，两眼喷射着怒火，逼视着孩子。“你开头开得很好！”马铁奥终于开了口，声调十分平静。
福尔噙着眼泪走过来，可是马铁奥怒斥道：“别走近我！”他看见福尔衬衣上露出的半截表链，一把抢过来，在石头上砸得粉碎。
他回头问满脸惊恐的妻子：“这孩子是我的吗？”妻子的脸立刻涨得通红：“马铁奥，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
“好，既然如此，这孩子就是我们家族中第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你跟我来。”马铁奥说完，提着枪扭头向丛林走去，福尔不敢违抗，也跟在后面。
妻子奔上去，抓住马铁奥的胳膊，涕泪俱下，声调颤抖地说：“马铁奥，求求你了，我们就这一个儿子！”“放开我，”马铁奥双眼一瞪，“我是他父亲！”
妻子拥抱了孩子，然后哭着回去，跪倒在圣母像前，虔诚地做着祈祷。
不一会儿，丛林中传来一声枪响。妻子发疯似的跑出去，在路上遇到了马铁奥。“你干了什么？”妻子高喊道。
“伸张正义。”马铁奥平静地说，“他是祈祷以后死的，我会给他做弥撒。去告诉我们的女婿蒂奥多罗，让他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陈默 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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