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执发过三条信息来,隔一个小时催促一次叫她乖乖睡觉,阮慕斯没回, 就假装她已经睡了。
那天晚上, 乔子执到家时凌晨三点,阮慕斯刚醒, 听到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她立即笑开了花,颠颠儿跑到门口去等他。
乔子执轻手轻脚关门, 浑身酒气,身体有些打晃,抬头间看到她, 涣散的目光聚焦了两秒,他斜倚着门支撑着自己,露出个阮慕斯没见过的迷倒众生的妖冶的笑, 朝她伸手, “我的宝贝儿啊。”
阮慕斯看得花痴了, 他眼角那道疤莫名都因他那抹笑变得性感了, 她向来不嫌弃他身上的酒味儿, 笑着蹭过去,仰头亲他嘴角儿,“你的宝贝儿在呢。”
乔子执轻笑出声,捏她脸蛋儿,“不乖,怎么不去睡觉?”
阮慕斯笑了,将他一只胳膊环绕在自己肩膀上,扶他进屋,“怕你找不准床,怕你在沙发上睡,委屈谁,也不能委屈我家小师父。”
“唔,嘴甜。”
乔子执还没醉得失去思考,阮慕斯脱他衣服的时候,他配合着伸手抬腰,给他刷牙的时候记得咕噜咕噜漱口,给他擦身体的时候,他就笑看着她,那目光有毫不掩饰的对她的喜欢,还有我家小媳妇儿这么爱我的骄傲。
阮慕斯忙了一大通,额头上出了汗,抓了抓头发,躺到他身边,关灯。
她手指点他下巴,“小师父做个好梦。”
乔子执抓着她手指,在嘴里含了一口,半压着她,在黑暗里捕捉着她的眼睛,缓声说:“我家小徒弟好像不开心。”
阮慕斯想了想,诚实点头,“有一点。”
“嗯?”
她轻挠着他的腰,许久,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乔子执闭着眼,轻叫他一声,“小师父?”
乔子执没回答,估计他是睡着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阮慕斯低声说:“我跟你说过我爸是作家吧,我爸他,中间有五六年没有什么收入,都是靠我妈养着他。我妈那边的亲戚偶尔会说我爸的闲话,很讽刺的那种的。我爸他,是心思很敏感的那类作家。生活嘛,生活里不会没有摩擦,久而久之,我爸我妈俩人就开始吵架,我爸的抑郁症也越来越严重……他自杀那年,我读高二,我跟我妈叛逆了一整年,后来老师和师母把我接走了我才好点儿,这么多年,我都没回过家……你看啊,我和你的差距,比我爸妈的差距都要大出好多好多,我觉得两个经济能力差距很大的人,在生活里,不会不吵架,而一旦开始吵架……小师父,我好怕你发现我的缺点和不完美,怕你对我不耐烦……我想你永远喜欢我。”
乔子执呼吸很均匀,似是睡着已入梦,阮慕斯小手伸进他大手里,跟他十指紧扣,“我是在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环境长大的人,也没感受过太多的父爱母爱……小师父,你给了我那么多的爱……我喜欢你喜欢到只要一假想你有一天会离开我,我就难过得要死,心抽抽着疼,这种感觉越来越浓了……我好像能看到,你的未来没有我。”
阮慕斯眼泪砸到枕头上,她抽了下鼻子,被自己哭得更难过了,下一刻,乔子执抬手抹她眼角,“尽瞎想。”
阮慕斯眨眨眼,鼻子特别酸,声音有点儿抖,推他手,“你怎么这么能装,你没睡着你还不出声。”
乔子执伸手按开床头灯,突然的光亮刺得阮慕斯赶紧闭上眼。
他揉她眼皮,“睁眼,看着我。”
阮慕斯脸上和眼睛里的都是泪,怔怔地看着他,他眼里有千万分地肯定和认真,“我喜欢你,我就能保护你,我的未来肯定有你,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阮慕斯摇头,“我不能不在乎啊,万一以后有了小朋友,也是你来负责全部花销吗,那时候我可能连撒娇和生气都没有立场了,经济不独立,恋爱不自由啊,你什么都有,连我想送你礼物都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了。”
乔子执半清醒状态,但也听懂了阮慕斯说的每个字,小姑娘因为他有钱而没有安全感了,但这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转变她思想,得慢慢来。
他关上灯,伸出手臂让她枕着,“我什么都有了,但我更怕没有你。你要是怕你买不起奶粉钱,那咱们就不生了。”
“那不行,我要生。”
乔子执笑了,歪头亲了下她脑门。
“怪不得没听你提过你爸妈,每次吃饭都是去你老师家,你恨你妈?”
黑暗里,阮慕斯声音很轻,跟他说着心里话,“也说不上恨吧,就是不想面对她,而且她也不想看我,她之前跟我放过话,我要是一直写东西的话,就别回家,她怕我也写东西写到抑郁,怕我跟我爸一样的结局,其实,我也有点儿怕。”
“不会的,我陪着你,我不跟你吵架,就算你抑郁了,我也一直陪着你。你爸呢,想他吧。”
“是挺想我爸的,有时候觉得你有点儿像我爸。我爸工作的时候也不说话,特别酷。”
乔子执能感觉到她从心底蔓延出的难过,捏了捏她手心,笑说:“我肯定没他酷。”
“小师父。”阮慕斯安静了会儿,问他:“你喜欢我什么?你认识的女孩肯定很多,你为什么会就只喜欢我呢?”
乔子执半清醒,也听出她的不自信,轻笑了声,“太多了,改天给你写封情书,给你列个一百条。”
虽说两个人已经谈过心,阮慕斯把她的烦恼告诉给了乔子执,可思想的转变,还是没那么容易,而且她也没收到乔子执的情书。
以前乔子执回家的时候,阮慕斯一定立马放下手中工作扑向他,挂在他身上好久不下来,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
现在,阮慕斯蔫儿了许多,有气无力的抬头看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过去抱住他,抱着他不撒手。
她扯开乔子执皮夹克的两边衣襟,脑袋瓜儿钻进去喊他,“小师父。”
阮慕斯贴着他胸口在那儿嘟哝,温热的呼吸喷他一胸膛,酥酥麻麻的,他懒洋洋地将机车钥匙扔在鞋柜上,揉她脑袋,“嗯?”
小师父,小师父,阮慕斯在心里喊着,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可她都不会像以前一样大声说出来了,就在心里一遍遍念着,她好喜欢这个又酷又拽又温柔的法医小师父。
好像她将喜欢他的话再说出来的话,就莫名有种她知道他家很有钱所以就拼命讨好他的意思。就,就做什么都不单纯了,就连和乔子执睡觉,阮慕斯都能琢磨出不太对劲儿的东西出来。
最终,阮慕斯咬了他左胸尖儿一口,“你家那么有钱干什么啊,能买火箭吗?”
乔子执哭笑不得地说:“怪我。”
还好阮慕斯钻进牛角尖儿里的事,她跟乔子执讲了出来,不会搞得男朋友都不知道女朋友为什么烦躁,俩人之间的话题也坦然了些。
小县城上报到省厅一起非正常死亡案件,田科长交代乔子执立即动身过去。乔子执去年一年在外面跑的时间加起来就得有二百天,都已经习惯了,阮慕斯跟着乔子执也习惯了。
小县城不算远,开车四个多小时。
乔子执开车,带阮慕斯去县城,阮慕斯手肘撑着车窗口,手掌托着右腮,跟乔子执说:“以前我觉得我只是稍微有一点儿配不上你,我现在就觉得咱俩中间隔着一座长城……我要是一年半载都没有收入,你就一直养着我吗?呀,忽然感觉好像跟你包|养我没什么区别了呢,小师父啊,你看啊,你可是个超级二代,咦?你是看我好看、看我乖,你就像养个小宠物一样,觉得挺好玩的,等你哪天觉得我烦人了,啊!”
乔子执猛地踩下刹车,阮慕斯跟着重重一晃。
十月中旬,气温已经开始向冬季过度,但车窗外的阳光照进车里,依旧滚烫刺眼。
阮慕斯被光刺的眯着眼,望向乔子执,他手臂搭着方向盘,没看她,视线直直地瞅着前方,脸色很沉,阮慕斯意识到她可能坦诚过度了,她心里琢磨的事情,不该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她惹他生气了,她手抠着安全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方什么都没有,他们走的是一级路,车没那么多,街道两边是叶子变红了的黄栌,红叶树和枫树,中间夹杂着些仍旧倔强的绿色的松树杨树,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来,随着树叶飘动而晃动,落在车上,便是晃动着的束束金光。
许久,乔子执脸色缓和了些,放下手刹,继续慢慢向前行驶,抬手捏了下她耳朵,“我刚发现你气人的本事不小啊。”
语气里面有笑意有讽刺,还有妥协和无奈,阮慕斯缩了缩脑袋说:“我没想气你,就是我心里这么琢磨着的,就,就说出来了。”
又一个刹车停下,乔子执侧身,定定地看着阮慕斯,她脸被太阳晒得很红,目光很清澈,清澈到有些水雾,水雾里还有些委屈。
乔子执也是万万没想到他和阮慕斯的第一个恋爱危机会是贫富差距,这也太他妈的现实了。
自打先后见过他二姐和他大哥后,差不多两个星期,阮慕斯一直沉浸在自卑、不自信、没安全感、巨大差距、门不当户不对、他为什么这么有钱以及他为什么会喜欢我的这些消极情绪里,敏感的小姑娘,心情一不好,就都写到了脸上,蔫蔫巴巴的,看得乔子执特心疼,可是他怎么哄好像都没用,她就钻在牛角尖里不出来。
后来的三个多小时路程,俩人都没再谈这个话题,阮慕斯故意问乔子执两个蠢问题,逗笑了乔子执,这页儿就暂时翻了篇。
二人到达县城后,和当地法医还有民警碰面,了解情况。
阮慕斯站在乔子执身后听着听着,就觉得腰疼,开始觉得可能是在车上坐了四个多小时的原因,没多久就觉得小腹有点儿抽痛,她估摸着,应该是不赶巧地碰上生理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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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超喜欢这段儿:
乔少爷:“我的宝贝儿啊。”
慕斯:“你的宝贝儿在呢。”
我觉得俩人的日常我能写一百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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