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强日本史-萨摩岛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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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悍的隼人族

    当年秋天,羽柴秀吉以关白的身份颁布了惣无事令。“惣无事”是“保证一切安然无事”的意思,禁止大名之间的私斗,换个说法,就是“私战停止令”。

    这惣无事令第一号令的对象,是九州的岛津家。

    当时,他们正在和九州的另一家大名大友家开战,并且将大友家压在身子底下打。

    所以,压根就没鸟那个什么令的。

    之所以敢如此藐视新关白,那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实力。

    岛津家很强。从镰仓幕府时代掌管萨摩(鹿儿岛县)开始,一直到几百年后的幕末明治维新,只要有大事,他们多半都是处在历史的风口浪尖,基本算得上是十处打锣九处在。同时,萨摩还一直是全日本战斗力数一数二的地方,当时就有着“萨摩出将,长州(毛利家)出相”的说法。

    这份强悍,和萨摩的地理以及民风是分不开的。

    萨摩,位于日本列岛中九州岛的西南边陲。

    众所周知,日本一直以来就被称为“大和”,而日本人也被称为“大和民族”。日本现在是一个由单一的民族组成的国家,不过也不是说就没有少数民族了。现今仍然存在的,是生活在北海道的阿依努族,约有两万五千人,和总人口超过一亿的大和民族相比较,是不折不扣的“少数民族”。而在古代,日本的少数民族则远远要比现在的多,不仅在人口比例方面,种族数量方面亦是如此。比如说,除了北海道的阿依努族之外,还有生活在萨摩的隼人族。

    隼人族的生活地域大致在萨摩和大隅两国,也就是现今的日本鹿儿岛县,而其中,居住在萨摩的隼人,被冠以“萨摩隼人”的称呼,但是并没有大隅隼人之类的说法。个中原因要从公元5世纪的时候,隼人族正式开始服从当时的中央朝廷说起。

    隼人族尽管服从了中央,但是一直非常不稳定,拒绝纳贡之类的那是家常便饭,叛乱造反也是频频发生。这倒也怪不得他们:萨摩大隅两国本来位置就偏僻,土地的成分主要也都是火山灰,种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见得能吃饱,还指望他给你纳粮吗?既然你要逼着他们纳粮,他们就会反抗。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并非没有道理。长期生活在贫瘠的土地和压迫中的隼人,个个勇猛彪悍以一当十,一时间地方官员的剿灭军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不过这些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所以也就睁眼闭眼权当没发生过了。

    一直到了几百年后的天武四年(700年),发生了一件惊动上下的事情:当时日本和中国的交流已经开始逐渐变得频繁了,从公元630年开始一直到650年,日本派遣了第一批遣唐使。当时的路线是从日本的九州岛北部出发,经过朝鲜半岛再到中国的辽东半岛再到山东的登州,不过后来朝鲜国内发生了一些变化,使得这条路线不能利用,日本人也没办法,只能换一条路线走。朝廷想来想去,选中了九州南部为出发点,不过谁对那里都不熟悉,怎么办?考察呗,于是朝廷组织了一支名字叫“觅国使”的考察队,于天武四年(700年)来到了大隅国,准备进行考察。

    中央来的、大和民族的官员,面对的是一群未开化的生番,我想骄傲的心情绝对不可能没有。

    其实有骄傲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可是你不能表现出来,就算要表现出来你也不能当着隼人的面表现出来啊。

    可最终还是表现出来了,当着强悍的隼人民族的面,他们表现出了那无知无畏的骄傲,结果一干人等被手执各种武器的隼人族给围住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时候再摆出中央大员的威风来压别人确实不合时宜,只能磕头如捣蒜地说:“隼人爷爷饶命!”

    隼人爷爷胸怀大脾气直,看你这么个孙子法实在也不忍心下刀子,算了吧,放了你吧。

    不过这群官员真不是东西,一考察完回了家,立刻就告黑状,内容自然不外乎什么隼人民风彪悍,对我政府颇有不服之心,长此以往必将谋反云云。朝廷自然知道这群生番连大隅外面是什么都不知道,谋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不过还是决定有所行动。因为既然选择的遣唐使的新起点在大隅国,那么必然要彻底地平定那里。

    大宝二年(702年),日本派遣了第二批遣唐使。出发的地点是九州西南部的坊津,经由西南诸岛穿越中国的东海然后到达苏州进入中国大陆,这条被称为南岛航线的路线,一直走了五十年。

    同年八月,大宝二年(702年),分出了日向国的一部分土地,设立了唱更国。所谓“唱更”,是守护边境的意思。唱更国,数年后改名为萨麻国,一直到八世纪下半叶开始,才被叫做萨摩国。设立此国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加强对西南边陲的统治,也就是以隼制隼的政策。

    和铜六年(713年),将当时相对先进的丰前国的五千人迁入大隅,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制约,一方面则是为了推行当时实行的新制度——班田收授制:这是一个非常详细,讲究如何纳税的制度。

    要知道大隅这个地方本来就穷,纳税也弄不来多少米,还会减少当地隼人自己的口粮,所以他们基本是不怎么纳税的。当地的官员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自己的粮饷是朝廷发放的,和我无关。可是现在一旦制度化了,那你还就非纳不可了,不管你收入多少,都要按照比例拿出一部分交公,就算你今年收入是一粒米,也要掰成两半送一半去中央。一时间隼人和政府的关系变得非常紧张。

    矛盾终于在养老四年(720年)二月激化了:中央接到报告,说大隅的地方行政官员阳侯使麻吕被当地住民给杀了。朝廷立刻任命大伴旅人为征隼大将军,率领一万多大军征讨大隅,部队集结在九州东西两侧分别进攻。隼人则聚集了数千人分别守在七个据点抵抗,这七个据点后来被称为“隼人七城”。

    隼人确实能打。面对十倍于己的大军,他们整整坚持到了第二年的七月才宣告失败。

    朝廷见识到了隼人的威力,决定实行怀柔政策。

    政策分两步走:第一,将大隅的隼人如数送到京城附近,作为宫廷的守护或者相扑艺人安置下来,并且设立了隼人司这个官职来统一管理;第二,那个征税制度也暂缓实行了,一直整整延缓了八十年。

    从此之后,大隅的隼人基本上全都背井离乡了。九州西南的隼人,以萨摩的隼人占绝大多数,所以,萨摩隼人这个称呼也就流传了下来。

    就这样,萨摩隼人作为九州西南部的幸存者,在萨摩以及周边地区祖祖代代地生活了下来。虽然中央朝廷时不时地会发生一些或大或小的变动,但是总的来说,和隼人们没什么关系。而隼人们在此期间,也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什么可以大书一笔的回忆。

    岛津家之沉浮

    就这样一直到了风花雪月的平安时代,朝廷为萨摩派来了一位地方官,这位官员姓惟宗。

    这个姓的起源有三种说法,分别是源家后裔说、藤原家后裔说以及秦始皇后裔说。

    到底哪位才是他家的祖宗,没有人知道。我们现在只知道,一个叫做惟宗忠久的人,在元历二年(1185年)被任命为岛津庄的地方官员,岛津庄包括了日向国的中南部和萨摩大隅两国。从此之后,此人以地为姓,改姓了岛津,这人就是萨摩岛津家之祖岛津忠久。当时的忠久只是源赖朝的手下,这块岛津庄也只是他替赖朝管辖而以,用江户时代比较通俗的话来说,叫做城代。

    文治元年(1189年),发生了一场比较著名的战争:奥州战争。源赖朝开始征讨奥州(日本东北部)的藤原氏,因为他们未经许可杀害了已经被自己定罪的亲弟弟——著名的源九郎判官义经。岛津忠久也加入了自己主公的军列,战争结束之后,赖朝将这块土地正式册封给了忠久。

    不过,在赖朝死后的建仁三年(1203年),发生了镰仓幕府的外戚争权事件——比企能员之变。这次事件,总结起来就是这么一句话:源赖朝的继承人源赖家,也就是二代将军,他乳母的丈夫比企能员和赖家的生母北条政子以及外祖父时政,发生了政治权利上的争纷,最终的结局是,比企能员被暗杀,一族几乎全灭。

    岛津家因为在此次斗争中站错了队,被认为和比企家有交情,所以被收回了萨摩、大隅、日向三国守护职的官位以及领地。但是很快,萨摩守护职的官位和领地就被归还,不过另外两国的职权回归一直要到很久之后的南北朝时代了。

    说很久其实也没多久,一百多年后的元弘三年(1333年),后醍醐天皇针对镰仓幕府发起了倒幕战争。岛津家在三月应足利尊氏邀请进攻镇西探题北条英时,萨摩隼人强悍万分,将对手打得节节败退。这位写得一手好诗词的西国探题,终因能力有限而在两个月后的五月二十五日,于博多带领全家老小共计二百四十余口一起自杀。因为这项功劳,使得日向大隅大国重新被封赏给了岛津家。时隔一百三十年看到旧领重归,当时的岛津家家主贞久感慨万分。

    进入室町幕府之后岛津家依然强悍如旧,最突出的表现就是——拒绝上洛。

    上洛者,进京也。

    当时天下还算太平,将军说话还算大家都听,所以进京不为了别的,就是见一见幕府的将军(天皇基本不会让你见,而且当时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见他),问候一下,让将军看看活蹦乱跳的你,满脸虔诚的你,同时相信你是忠心于幕府忠心于将军的。

    这里请注意一下,室町幕府的上洛和后来江户幕府的参勤交代虽然形式上差不多,都是为了进京表忠心送贡品纳年税,但是本质上以及达到的效果完全不一样。不一样之一就是:室町时代的进京并非强制性的。换言之你来也好不来也好,作为将军的我来说没办法在实质上约束你。所以造成才过了一百多年,便进入了将军啥都不算,大家乱斗的战国时代。

    不过岛津家不一样,不管是谁做将军,他都不进京,理由很充分也很简单——不高兴来。

    我不高兴来你能拿我怎样?千金难买爷不高兴。

    室町幕府刚建立那会儿,足利尊氏便要求岛津家进京觐见,回答:不高兴。

    到了二代将军义诠,提出了同样的要求并且得到了同样的答案:不高兴。

    三代可不一样了,三代的幕府将军是大名鼎鼎,并且从小就出现在我们娱乐生活中的足利义满将军,动画片《聪明的一休》里那个被耍弄得团团转的二百五将军就是他。不过历史上此人绝对不是二百五,而是个名君,对于日本贡献极大:他四处征战统一了南北朝,在此之后出现的数次叛乱都毫不手软地带兵亲征,并且削弱各方权力加强中央集权。除此之外,他在文化外交上做出的成绩也是非常大的,包括了金阁寺的建造以及与中国的修好等。

    对于这个人的评论,一句话:智勇兼备的鹰派人物。

    就是这么个鹰派人物,忽然有一天就想起来一件事,便问属下:“西南的岛津家,多久没来京城了?”

    属下不敢撒谎:“回将军,自从本朝幕府开始,他就没来过。”

    义满一听就不爽了,这不是藐视我吗?你可以藐视我爹我爷爷,但是你不能藐视我啊:传萨摩岛津家进京觐见!

    岛津家的人当然没来,回答不说也知道,还是那三个字:不高兴。

    足利怒了,再传!

    依旧不高兴。

    千呼万唤始不出来,岛津家的当主比诸葛亮还难请。义满也没法子了,只能作罢。南北刚刚统一,四处蠢蠢欲动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必为了这种事情动刀动兵,忍了吧。

    室町幕府整整两百多年,岛津家上洛的纪录有且只有一次:在应永十七年(1410年)的时候,进京觐见了当时的四代将军义持。

    进入了战国时代之后,岛津家在乱世中更是将自己的那份强悍给发挥得天下皆知。其中,第十五代当主岛津贵久生了四个儿子,各个勇猛敢斗,其中,次子岛津忠平更是被誉为“家中不二的勇将”驰骋整个九州。比如在元龟三年(1572年),他仅用了两百人就在日向(今宫崎县)的木崎原打败了伊东家的三千人,此战也被人称为“九州桶狭间之战”。

    最难能可贵的是,尽管身处战国乱世,可岛津兄弟却非常团结,从来不起内讧,一时间成为了日本的好兄弟模范典型。在四兄弟的团结下,岛津家的势力也日益壮大,先后打败了九州的肝付、伊东、龙造寺等有力豪强大名,当秀吉下发惣无事令的时候,整个九州,已经被岛津家扫平了百分之七十,唯独只剩下大友家一家,还在作着残喘式的抵抗。

    前面我们曾经提过这么一句,日本有两大愤青产地:一个是三河,一个是萨摩。

    萨摩的愤青之所以愤,和三河有本质上的区别:三河家是因为长年受到压迫,先今川,后织田的,所以渐渐地变得不相信别人,心胸狭小,认为全世界就数自己家最好,其他的都是坏人,不值得交好。

    但萨摩不一样。萨摩人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日本人看,他们自认和大多数的大和民族不一样,他们是隼人族,就连自己说的萨摩方言,自古以来就是众所周知的难以理解,即便是与其接壤相邻的肥后(熊本县)国国人也难以明白其半点意思,这些也常常会成为萨摩人自以为荣耀的一点。

    “我们萨摩人,可是和你们这些软弱的外国人不一样的,自古以来便是天生的坚强的战士。”

    换言之,萨摩愤青之所以会产生,是因语言的不同从而产生了心理上的偏执,并产生了国人的纯血主义,说得严重点,便是民族主义。也就是国人或者民族将自己和其他种族刻意隔绝的主义,由单纯对于乡土的热爱以及乡土至上思想引发了人身体内最深处的力量源泉,萨摩人的强和愤便是在这样的一种国人意识中培养起来的。

    所以,面对关白的调停命令,萨摩人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继续发动了对大友家的战争。

    秀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决定对岛津家开战,直接用武力告诉对方:谁,才是日本最强的!

    还没开始比划,又捅出娄子了。

    石川数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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