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需要去咖啡馆里坐会吗?”
“不用了。我通知了室友,她说她二十分钟后就到。”何米将腿侧向他那一侧,他的眼眶确实在红。“是家里的问题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何米捏紧了双手,不安起来,她有些躁热,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酿香师傅以后会出去自己创业吧,你可是将拥有自己品牌的人。”
“是啊,这个我一直念念不忘。”
“那,那我到时能入伙吗?我想拥有自己的餐厅,即便是与人家合伙的。”何米有点忐忑不安,她还有其他的目的。李酿香很爽快就答应了。
“我想我们两个很像,都朝向同一边,合力应该比较大,到时候餐厅一定会红火起来的。”
何米点头,她越发有点忸怩了。“其实我倒不知道会不会马上红火起来,我只是认同我们都在朝向相同的方向。”
其实何米是带了钥匙的。她在路上边走边想,走到门口时又折身返回下来。她喜爱他,自己一直怀着这种情感。不管是抱负也好,为人处世的态度也好,他们两个就是天生的一对。但她一直隐匿着只是不想破坏人家的家庭。她也不确信对方对自己有没有好感。但李酿香为什么要带她去玩呢,她不明白。虽然看着平静的湖水,但她的内心波涛浪涌。她觉得真有点捉弄,因为先来的不是自己。她极力克制这种情感而走远时,什么却摧着她去奋不顾身地折回。她想他应该早已驱车离开了吧。自己就来看看好了,反正已经离开了,就看看好了。
但是车还停在那儿,她不自觉地敲了敲车窗。然后说出了这份请求。她想他眼眶为什么会这样红呢。李酿香却想着她眼眶为什么这样青油油的呢。“我,我爱你。”李酿香小声低咕。
何米没有动弹,她的腿始终侧向他那一边。但是自己的心却被锁住不知道该怎么突破。车内的灯不知道被谁关掉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亲吻在了一起。总之很平静,自然而然地就这样了。就这样持续了一分钟,两分钟,呆呆不动。
“啊,请忘掉它吧。请忘掉吧。”
李酿香也赶紧收回头,也请对方忘掉这个场景吧。但他们两个都想怎么可能忘得掉!这种美妙已刻进他们的骨头了。
何米一下子打开车门,慌忙地跑开。动作依然比较慢,像有眷念又像在逃避。李酿香也驱车离开。他的心比引擎还烧得热烈,这算偷情吗?他觉得不对,陌生的妻子就像人家的妻子,而何米才该是他这一方的。但是婚姻的事实缠着他,他站在尖锐的路口,两条路都泥泞不堪。
李酿香和何米下一次见面时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一旦去真实地介意的话,他们都会堕入深渊的。即便看见李酿香会尴尬,她依然会去请教。而李酿香多了厨师长这个资源,他自己在教授与学习间不断锻炼着。在他和妻子结婚两年后,他已经是精品厨师了。
成了精品厨师的他完成了很多考核,开始完全负责凉菜间的料理。在此期间他进行了很多食物美学方面的思考,对于自己风格的积累也有了一定的眉目。这种精进连张燃也没有料到,曾经还是自己小弟的他忽然之间变成和自己一个级别,他还是很开心的。现在不用他为自己点烟,自己要去给他点烟才对。
李酿香总是研制菜品,然后让何米来品尝。在何米紊乱味觉的帮助下做出一些新颖的味道。他想把这些味道拿到市场上去实践。他萌生了正式去做自己品牌的想法。但他没有资金,没有场地,也没有宣传渠道。该怎么做呢。他想要不要找张燃合伙。这不行,因为这是一个冒险的活计,不能让有负担的张燃赌博。最终只有何米这一个人了。
“我下个月就打算辞掉这里的工作。”他说。
“啊,这是……”何米还很想品尝他出产的味道。“你是打算自己去开店吗?”
“是的。”
“为什么不先在味汁极里面加上那些菜品,获得评价后再出去呢?”
“因为它可能会很差,败坏了味汁极的名声就不好了。再说上头怎么会允许一个小小掌勺的厨师去修改菜单。”他确实对味汁极怀着深厚的感情,不想把它当成实验场。
“所以你打算孤注一掷?”李酿香点头。“好,那我来帮你。过两天我就去辞职。”
听到何米要辞职的声音李酿香有些被撼动。“干嘛要辞职?偶尔来看一下就好了。即便单打独斗我也能扛过去。”这时他们已经下班了,他为她打开车门,准备送她回家。
何米坐在副驾驶上侧向他,“我说过我们是同伙吧。既然是同伙,那当然要同甘共苦。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我们的分工才好。”
李酿香看见她的真诚,就是不想拒绝她,但不能让她受苦。“现在有点麻烦啊,资金不够。我手头这点钱就只够租个小门店。以小门店有起手然后成为巨无霸也许是必经之路。”
“我那里有,过两天我把积蓄都打给你吧。我想门店还是要弄得有头有脸一点。”何米说。这让他太感动了,确实要先有一个好的门店才行。但他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要拒绝呢,我们是合伙人吧。”何米青油油的眼光里只有诚意。
“也不是没有办法。何米放心啦,门店这种东西我会解决的。不一定多有气场,但应该自然,让人舒适,像,像你一样。”
何米把脸瞥向车窗,过了一会儿又瞥过来,“你,你在说什么呀。”这种尴尬的氛围持续了一分钟。
之后李酿香拿出他买的花送给何米。花是玫瑰,在蔓生花店里买的。何米开心地闻一闻。花和她的脸真配啊,他想以后会一直送吧。就当做送给好朋友的。
“我,我爱你。我爱你。”李酿香在心里使劲嘀咕,但不敢说出来。何米使劲忍受着压抑。他们都站在深渊之前,不敢迈动一步。但是强烈的情绪催着他们朝前踏下去,催着他们相拥,催着他们表露心襟和坠落。
“酿香师傅很爱她吧。”何米突然问。
李酿香一下沉郁下来,他不想想她。“我和她现在就算两个过路人,除了住在一栋屋子里外没有什么联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冷战起于无故,他们没有争吵没有仇恨。但慢慢就落入这种把对方当成陌生人的寒冷中。他有时想对她说话。她明明表现得乐意侧耳倾听,但自己就是止于哑口。他有点受不了这种压抑。他不太想回家。是自己越来越抬不起头了么?
也许是因为这种寒冷太过寒瑟逼人,他渴望一点温暖,在稻香花园前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何米的手上。何米侧向他,一动不动,又奇怪她的眼眶怎么这样红呢。
“没问题吧,就这样牵着。”他觉得这样就心满意足了,然后关掉了车内灯。
“没问题。”何米把手摊开,他们十指紧扣。何米枕在头靠上,盯着窗外的灯,眼睛还第一次露出一种悲伤。她有点疑惑,“既然这样僵硬,为什么不,不离婚呢。”她内心却在煎熬,认为破坏了他们的家庭。
“离婚啊……”他现在才想起这件事。他终究也没有做任何应答。何米走了,他想牵住她,但手却没有动。
李酿香一路上都在考虑这件事。他想离婚吧,然后和何米去开他们的餐厅。他不仅没有脸也认为自己没有权。自己怎么这样胆怯了呢!李酿香在婚姻观念上是个比较传统的人,认为结婚了就应该去维护。婚姻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而是固定在一处的需要不断翻耕又可能不断板结的土。旅行可以去很多地方看看,但能够让他耕耘的土就只有那么一块。
他很爱她,只是这种爱退出了爱情范围,变成一种极力去讨好的东西。况且他欠了她很多,不仅现在欠,马上又会欠了。要去开餐厅的事还没有给她说,现在打算让她来资助自己。
“这种事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呀。”她说。他想她干事又何曾跟自己商量过。“但是这是你的梦想吧,丈夫的梦想能不支持么?都说了账户里的钱你可以支配的,这种事情不用和我商量。”
李酿香觉得她真是把钱当纸看待。她这种富家千金一定没吃过苦吧。妻子却靠近他,精明地祁愿他一定马到成功。
“锵锵说你今天去蔓生花店买花了。你没带给我么?”她凑向他,如猫凑向鱼。
“啊,这个……我确实是给你买了。但想你现在不怎么爱花,我就——给了一个小妹妹。”
“小妹妹?不会是情人吧。要真是那样我会伤心的。”一听到这句话李酿香就想马上提出离婚的请求。但他抑止住。她也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关进另一间屋子。现在李酿香是多么愧对她。她确实对自己是包容的,太包容了。他惭愧地想给她跪下来。他当晚就给她熬了一碗银耳汤,只要她还能承接自己的讨好,那自己就是幸福的,自己拥有的这块土地就还没有沉积成岩,他还可以翻耕。现在他不祁望和她肌肤相亲了,只要能让他当牛,好好地拉犁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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