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店面在化鹿商业区的的饮食园里面。本来打算去一些小街巷里开辟而避免过多竞争者，但想到饮食的聚焦地里的求食客很多，流动性也强，所以来这里更加容易传播口碑。也正因为竞争者太多，各种牌子楼阁五花八门，初来乍到的米酿香完全不起眼。他们的顾客少的可怜。
“总会有出头之日的。”李酿香安慰何米，现在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坎。
何米倒从未气馁，“即便我的味觉有些乱，我也知道，你做出的东西是好吃的东西。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味道让人惦念。拉住回头客是我们的第一步吧。”何米都累得有些弯不下腰了。但是看着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的餐厅就很开心。米酿香不是很大，大约可以容坐五十人的人样子。后厨的旁边有一间小小六平米的卧室，那是供休憩的。有时在李酿香整夜研制时就会在这里睡。
“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很久吧。”何米说，躺在床上迷茫。以为看着人家吃就会很幸福的想法果然太天真了。
“就叫你不要辞职的吧……”
“可是我却不后悔。”她喝着兑好的柠檬茶，在床上翻一个滚再想来个鲤鱼打挺跃起来，但是她没有劲，便只好一直躺着。李酿香让她匍匐下来给她按摩。
“我在想，是不是食客与厨师面对面更好一点。因为烹饪的过程本身就是唤起食欲的过程。”李酿香说。
“你是说像日式料理那种吗？食客坐在吧台前，吧台后的厨师现场展示烹饪程序的那种？”
“RB的这种形式叫做割烹，基本在高级寿司店里面。但我想的是减少交流，纯粹把烹饪的美展现在无语的制作中。”
“中餐不太适合吧，中餐感觉风风火火的。”不过何米知道他最近老在研究烹饪美学，既然要开创那就彻底弄出一套东西来。她支持他，“成功路上试错是最重要的，加油。”
有了这个想法，李酿香将何米送回家后就独自回到这里开始践行。他开始读很多书，不仅关于烹饪的，也有植物形态学，艺术设计，环球人文地理等等。有时他一个人挤在六平米的房间里看着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将他袭慑威逼。他奇怪自己有了远一点的思考的时候，反倒觉得更加无知和难以把握。了解之前的幻光总是耀目，一旦要去走路时才察觉道路泥泞！
“只有咬牙坚持下去了。”他想。他不知道这种状况要持续多久，也许几年，十几年。内心有点煎熬，他想快一点。当他有了少许的成就后，他才有底子让妻子来依靠自己的肩膀。他现在的狂热就要让自己摆脱狗熊式的不堪。
有点幸运，米酿香在开张四个月后迎来了第一次满座。这些食客大部分都是回头客，他们被米酿香有点奇怪而独特的味道拉了回来。多尝几次后觉得这种味道入魂，作为饕客的他们成了米酿香坚定的拥趸。
但也只是偶尔这样，大部分时间还是比较冷清的。在繁忙的时候何米与李酿香根本应付不过来，但他人没有钱去招额外的伙计。在冷清的时候他们只有挤在小卧室里专研。
“以后，以后会有几万个员工。”何米说。
“对，那时个你就是老板了。我仍然做我的厨师。”李酿香早已爱上了这个职业。
何米却摇头，她其实想做老板娘。但她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愿。她现在没法爱上其他人，但爱的人却是有妇之夫。她不会去胡搅蛮缠，就想等一等吧。夫妻这样这样奇怪早晚有解体的时候。再等几年，也许那时就可以趁虚而入。李酿香觉得特别对不起她，但又只能限于和何米拉拉手和送朵花的地步。他到底在忌惮什么呢，他被束缚在那块土地上了。
“今天，今天我不想回去住。”何米有点胆怯，“就睡这里好吗？”
李酿香犹豫了一阵，这样他就得回去了。
“我是说，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躺着直到天明就好。”
“好吧。”他就躺下来，疲劳而倦乏地闭着眼睛，只需三十秒就可以睡着。当他再度睁开的时候何米侧向他，生出了一点辛酸的眼神，“你明明这样努力，她却一点也不关怀吗？”何米现在对她很好奇。
李酿香一点也不去想她，他只需要看着何米那青油油的眼神就好了。他看见了小苔藓般的青花，有点摘起来的冲动。他不自觉摸到了她的下巴，叹到“真自然啊。”他想去亲，想含在嘴里。“我做厨师研制了无数的菜品，到头来才发现你是最棒的美食。”他嘀咕。
何米忽然对他这种懦弱的挑逗有一股强烈的生气。她不想再扭曲的悬崖前怯步了。她只好离开，不让他送。
李酿香呆呆地一动不动，他想今天就回家吧。本来该挤两个人的小床现在一个人都留不住，床只是窝下去。
好久没回家的李酿香回家时，妻子对他说：“我看见你在和人家牵手呢。”李酿香突然感觉什么压垮了，他面红耳赤，冒起汗来。
“没有。”
“是吗。那就最好啦。”她好像要故意替他开脱。“车里有些好长的发丝。”
“哦，那应该是你的吧。应该是你以前的。”她现在是齐脖的短发。
“发丝都在副驾驶上。”她几乎不坐副驾驶的。“那样我会很伤心。你要是开着我买的车去为别人……”
李酿香一听到“我买的车”这几个字就特别恼怒，但他只有去掩饰，“那是，嗯，对了，去接食客来着，我们有接送服务……”
“我在想，我们要不要离婚。”她突然抛出这种话。
李酿香瞬间被冰冻了。他不愿家庭支离破碎。他把她瞪着，表示不许。
“现在这种状况很难堪，你已经不看重我了。所以我不想赖着你。”妻子却露出挽留他的眼神，“我一定不招你喜欢了，那就去追求你喜欢的就好。”
“对不起。”他说，“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回来。”他想自己为什么不在家里做饭呀，自己对她太残酷了。但自己不是为她付出了好多好多吗，他厘不清这些东西。
“离婚吧，我是个累赘。趁着我们还没有宝宝。”
李酿香扑通跪了下来，婚姻地他只认这一块了。妻子赶快扶起他，“其始我是没资格这样要求的。你帮了我不是，我就像是你的东西。主人可以弃东西，东西却不可弃主人。”她马上对这些东西绝口不提。
李酿香一夜没睡着，他开始思考着离婚的可能性。是她附着在自己身上的，自己没有理由去抛弃她。只要她不坚决地和他分开，他好像就没有脸要求与其离异。既然这方脱不下身，那何米那方一直暧昧下去的话他和何米都痛苦不堪。此后他刻意和何米保持距离，“你不能被我耽搁了。”但何米是他合伙人就不可能避而不见，这加剧了他们在深渊前的徘徊。
幸好，米酿香的生意在开张半年后有了转机。就从那里起步，食客满座成了常态。他们第一次不再亏损，而且有钱雇了两个服务员。何米减少了端茶送水的活计，专心地料理调配工作。
米酿香不断地推出一些新式菜品和与众不同的味道，评价有恶有有褒。但终归传扬出去了。来尝鲜和试险的食客越来越多。
在米酿香的隔壁是一家做烤鱼生意的，他们要停业，李酿香就用将它用妻子的钱买了下来，将两家贯通为一家，然后又招了几个服务员。在半年后一帆风顺他也没有料到。不久米酿香的生意稳定下来了，他就去找张燃来帮忙，也能让张燃有稳定的收入。张燃二话不说就请辞了，然后变成了李酿香的一个学徒，接受他那些奇怪的烹饪理念。
突飞猛进的势头真如破竹，米酿在开张九个月后就迎来了第一次扩张，张燃带着几个人在城东的的碧湖区边上的美食城里开了米酿香的第一家分店。李酿香准备一鼓作气去拉一点投资。投资人在品味了他做出的味道后立马决定投入五百万去在各个密集的商业饮食园区开设四家分店。李酿香欣喜若狂，这是在建着米酿香的跳板。
但貌似新开张的分店很不受待见，一点客源都没有。李酿香去各个分店考察才知道，他分店里食物根本没有他期望的味道。他才认识问题的所在，因为新来的厨师根本没有经历过他那痛苦的研制过程。他决定全部把他们召回来，让他们重新经历该有的程序。所以分店又暂时歇业了。
经过一翻折腾，分店也没有什么起色，勉强地经营下去。接下来不能再继续扩展，拔苗助长会得不偿失。
他仍旧开心，何米也开心，他们两个挤在小卧室里碰杯，喝自制的姜汁红薯酒。
“也许过不了几年，就可以达到味汁极的规模啦。”何米这样鼓励。
“别想了，味汁极是大店，我们差得还远呢。”现在的状态只是不愁会倒闭。但投资人那边他是没法交待的。“现在分店有些搞砸，感觉投资商都在磨刀嚯嚯地抱怨呀。要是他们撤资，我们就只有喝西北风去了。”他想了一会，好久没有放松过了，“那我们就去喝风好吗。我是说，我们去兜风吧。”他现在也有一点迎风潇洒的底气。
李酿香绕湖兜风时看见了不好景象。他看见妻子在再和别人骑着双人脚踏车。也不确定是不是她，背影很像。他很快绕过他们，冲到前面去。后视镜里面能发现就是她，她轻柔地看湖水，好像很开心。他开始加速，祁望她看不见车牌。他想那个男人应该只是朋友吧。这样自己是不会介意的。即便是朋友，怎么能骑双人脚踏车！他开始在意了，妻子在外面的生活也许真的很乱。
何米问他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有点担心店里。”
“总不能365天天天营业吧。”
“是啊，我们放两天假吧。”他停顿了一下，又给何米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何米有点疑惑。
“我想我们还是割断那种关系吧，相互守望和等待的关系。”他们虽然都在望着对方，但深渊将他们拦住了。
何米有点落漠，何米越来越知道这种守望是没有结果的。“我们本来就很平常吧，又没干其他东西，没有性爱，除了那次也再没亲吻过。我们只是在一起努力着。”
想想也是，但他们的情感早已完全离开不对方，即便没有牵拉和肌肤之亲，他们依然会将对方守望。李酿香把自己当成了混帐的东西，但他必要去还债，他亏歉妻子太多太多。
李酿香真给自己放假了。放假的目的是要陪陪妻子。自己真是残酷啊，也许不陪她骑车她才会跟着其他人去吧。他现在在她面前总算有点能做主的感觉，这就是成就的味道吗？
李酿香载妻子去郊外的景区时，妻子仍旧不坐副驾驶。“那天我看见这辆车了。”她说。
“啊，在哪里？”他心头一紧。
“就在湖水区啊，那时我在骑车。你都不打个招呼。“
“唉，我没看见你呀。”
“真的吗？”她露相信他的眼神。
“真的，那时我在考虑投资方的问题。现在分店经营困难，怕他们撤资。”
“哦，那我去给他们说一下。”她漫不经心地说。
“你去给他们说一下？”李酿香有点不好受。
“对，因为那些投资商是有袁深木的的代表，还有你想不到巨头的代表。只要我去说一下他们就会顺着你了，即便亏损也会顺着。”
李酿香内心火辣辣的，投资方不是因为他的味道而投资，而是在照顾人情吗！他现在一往回想，也许那些食客都是她认识的人，只是来长一长他的门面罢了。他遭受到打击，整个路途上都阴郁下来。他要完全摆脱她的帮助才行，只有那样自己才能真正站起来。但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功劳，他自己完全不过一个依附的蟹，对，是寄居蟹。
“那天你和别人在骑双人脚踏车吧？”他沉着脸问。
“啊，一个，一个朋友啦，你又不是不认识。”妻子又有点慌张，“不过，你不是没看见我吗？”李酿香马上成了哑巴。他现在和她在一起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不管她表现得怎样乖巧，自己总能找到相形见绌的劣势。“我到底被什么束缚啊！”无形的链条扯他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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