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乐意么?”她去拉他的手,放在自己胸间,像许诺一场恋爱。章佐趁机往下按了按,有点弹性。
“可是,芗姐不是有老公吗?”他觉得这是天上馅饼,不能吃。
“所以呀,才让你当情人,而不是让你当丈夫。”
“我是大丈夫。”他其实挺想当丈夫的,现在不当将来也会当。
“我会付给你钱,一个月一万好吗。听说过有人靠收房租过活,没听说过有人靠谈恋爱过活吧。”她眨着眼睛笑。
现在章佐想起来,那时怎么就答应呢。也许刚出校园的他穷得响丁当就答应了吧。但他真是想和人家谈一场恋爱的,而芗姐是梦中情人。梦变为现实,他是要笑醒的。他们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就是一起牵牵手喝喝茶骑骑车,逛逛大街小巷。而这样无聊地过了两个月后,芗姐提出了要去开房的要求。章佐的肾上腺素分泌比较多,他一下子快要晕过去。后来却知道是一种假装就有点失兴。
他最终去了,忐忑不安地准备演被捉奸在床的戏。他现在才觉得芗姐有点可恨,为什么让他背这种黑锅。不过他倒不怎么在乎名声,又想想这对夫妻的感情那样空洞,指不定帮着拆散也是恩惠。
章佐来到放骸河边吹吹风,对昨日的偷情表演还有点介怀。河边挺寂静的,算一个河边小广场吧,矗着三五群乘凉的人们。围栏上还坐着个人,烟都熄了,不会睡着了吧。
章佐打电话给家里。他还有个妹妹在上初中,现在应该还在放暑假
“喂,蜷儿。”
“哥吗?”
章佐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有点烦躁,想她是不是智障,说话怎么老黏乎黏乎的。这么大的女生还装可爱他有点烦,“蜷儿,我说,要不要来玩两天。你哥挣钱了。”
“真的假的。感觉哥只会啃老诶,怎么会去挣钱。”她有点可爱,但说话让他好气啊。
“真挣钱了。我明天打一半给家里,让他们多给你拿点零花钱呗。你到底来不来玩?我带你去坐摩天轮和大摆锤。”
“我还要赶作业,你帮我做我就来。”
“都留到接近开学才来赶吗?”他嘀咕她真是个蠢货。章佐又看看河边,想那个人不会是在钩鱼吧。坐在栏杆上钩鱼可真潇洒。
“蜷儿,你现在谈恋爱吗?”
蜷儿马上矢口否认,“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妈呀,她说你早恋,没得教。”
“什么早恋呀。我才十二岁,我很纯粹,并不喜欢那些东西。到是哥你多久带个嫂子回来。”
章佐想自豪地说自己的秘史,可是他不过人家买来的道具。他想着这个东西,想向蜷儿咨询一下这样做对不对。但是他没脸说出口,“蜷儿,我要给你说,要是有谁给你钱让你和他谈一场恋爱,你可千万别去。”他想起了现在社会的某些乱象,援交的乱象。
“哥你干嘛给我说这个?我说了我很纯粹,现在并不喜欢那些东西。”
章佐没有听进去,现在好像起潮了,浪拍得很急。坐在栏杆上的人裤角都被拍湿了。他本来很安静,现在他的心情随着浪而波动起来。他退下栏杆,吸着湿重的空气。
“我喜欢吃,你带我吃好吃的就行。”
“好吃的倒很多,有一家叫米酿香的店也许很适合你。”章佐越加奇怪了,那人竟然在朝河水里面撒花,他想也许是失恋的缘故吧。
“哥,没什么事就挂掉吧。我要来就给你打电话……”
章佐没听进去,他只看见那人拿出什么白花花的东西。章佐往那边走,好奇的他简直要跑起来,有几个人也在朝他跑起来。
但一瞬间,世界仿佛停止了一样,那人将那把尖锐的剔骨刀猛力地戳进了胸口,戳进心脏,然后再一把扯出来。血液喷溅进河水中,而他失掉了支撑搭下去,成一块人皮搭在红漆的栏杆上。他的血一直往下灌流,还起了泡泡,快沸腾了。
周围的人喊起来,尖叫往那里赶或者朝相反的方向躲避。章佐看见那红色瀑布顺着栏杆流下的东西,瞬间停下,就是被车撞了的那种停,脑袋发懵。
血液喷溅的动作减小了,血水细细地往下滴,人不注意的话以为这是什么小山泉。但大家都围过去了,吵闹和吼叫惊起了大滔大浪。
“喂,哥,你们那边在放烟花吗……”
“哦,没,没事。挂了吧,蜷儿,一定要注意安全啊。”章佐咽了一大包口水,然后走了过去。他的脸色瞬间惊白,看清了被人们拉下来躺在地上的李酿香。李酿香的眼球子鼓突突地睁着,眼眶里好红好红。他的胸前被濡成一团泼了油漆的颜色,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这样持续了十几秒后一动不动了。他的腰带间还插着一朵艳色玫瑰,其盈出来的不是香,而是血腥。
章佐看着这番景象有点作呕。大家都在触目惊心地吵闹。有人报了警,有人打了120。但看样子他已经完全死掉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大家想怎么能有人把刀刺向自己的心脏,而且还是把剔骨头的刀。剔骨刀不是一般人有的,想必是个屠夫或者厨师吧。
没过多久有几个从远处匆匆跑下台阶然后冲过来的人,他们绕进人群。看见躺着的李酿香,就发疯似地往那里冲。有个女的跪下来,撕心裂肺地哭。她按着他的心脏,想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她真那样做,可是她越按胸口越冒出残留的血。她就不敢了,只绝望地望着他,泣不成声。
张燃和一些店员让大家别看了。但人们不走,越来越多的人要聚集过来。不久警察来到才立起警戒线。此时已晚,人们在比暴力恐怖的电影更刺激的画面前久久不能平复。今夜大约睡不成觉了。
失魂落魄的何米没料到会这样,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天的庆典主持到一半想请李酿香出来说几句时他就不在了。没有了厨师菜也上不了。她顶着莫大的压力并且所有人免单才敷衍过去。从那以后他就找不到李酿香。她和张燃都担心出了什么事。他们找了一天什么都没有找到。刚刚驾车经过上面的桥时才发现这里的吵嚷。然而横陈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一具尸体了。何米瞬间崩溃,没有预兆悲剧她接受不了。她是想等着等着李酿香就会自己解开束缚,然后相互爱慕的两人大胆地开车兜风,步入婚房。但等着等着李酿香却魂归高天,她没料到,这让她以怎么办。现在正是米酿香上升的发展期,创始的厨师却退出了赛道,整个米酿香会崩塌的!连同崩塌的还有何米的人生。
章佐一直没走,他躲在旁边也不吭声,他一直怔怔地倚着栏杆,望向河里看得见一片散开的颜料。他空洞的脑袋激烈地翻腾着,吐了出来。现在已经深夜了,尸体已经被移走,小广场也没人了。血迹还没有清理,而河中散着被打散的花瓣,喷进里面的东西已经被稀释得看不见。章佐一边吹着风,一边被李酿香的面孔给恫吓。他怎么会自寻死路呀!章佐不明白,他想这是自己的错吗。李酿香一定受打击了吧。妻子在外面偷情,对象还是一位年轻小伙子。也许正是因为年轻她才会喜爱吧。但人怎么能为了这个就去死。他深陷苦恼,一定是自己的错。
这时袁田芗来了,是章佐通知了她。她神色有些慌张,但没有崩溃。她觉得很遗憾,低着头流下泪来。她此时也没有在李酿香身边,因为李酿香身边有真正的家人。她只是来看看血迹。
“啊,我只是想离异,不想当个寡妇呀。”
章佐以为她的泪是滴的眼药水,“这不会是你故意的吧,他是不是很脆弱呀……”
“怎么会,他那样坚强。”她不断地叹息,心口还是有些疼的。
“他一定很脆弱!在你面前有股自卑。芗姐了解自尊吗。”
“自尊呀,可以理解。”芗芗出奇地静了,好像表明着她可以理解,但不能感同身受。。
“但芗姐怎么能这么狠,不爱了直接说出来就好了。非要去偷情!”章佐有点蔑视她了。但她好像从不在意人家的眼色。
“因为是他偷情在先。”
芗芗本来是个受害者吧。李酿香不是一直在和何米偷情吗,即便不在肉体上亲近,灵魂上的亲近也是偷情。真有点讽刺,犯错的一方因不能原谅对方犯同样的错而自尽。
“就这样吧,佐。我挺伤心的,他是那样一个热爱生活而奋斗的人。但是,真傻呀。”她好像在假装抽泣。“我要去料理后事了,佐。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快离开吧。”
“怎么离得开!这是我害的他。”
“真傻啊,佐,不关你的事。”她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有一些钱。然后她又递给他一张电话号码。“这个才是我真的电话,给你的那个只是临时备用的,现在已经注销了。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就打给我,我会帮你解决,我也不会更换电话。”她直接把电话号码的硬纸片塞进他兜里。
章佐把信封砸在地上,这种钱就像挖着人家的坟墓掏出来的。“我不会打电话给你的。再见了,蝎子!”他认为她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故意的。她只是一个毒蝎美人罢了。他疯快地跑开,想把这一切都忘掉。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瞧。留在小广场栏杆边上的芗芗有点不知所措,她一个人倚在那里迎风,有一股奇特的落寞感。
章佐想知道,自己需要对这件事情负责吗。他本来想去参加葬礼的,但李酿香的尸体被运回老家了。貌似李酿香是个乡下仔,他的家人全部被事实给震倒。那边的情况他不太明白,他只去米酿香周围转。他以为米酿香会马上关门倒闭的。但是没有,也不接客。那天的那个女子坐在柜台前,恍恍惚惚地以泪洗面。他想她也许就是芗姐口中和李酿香偷情的人吧。她的眼睛很大,闪出青油油很润滑的光。章佐想去安慰她,他就走进店中。
“抱歉,不接客了,厨师不在。”她迷迷糊糊地上望着。
“嗯……”章佐什么都没说出来就直接走开了。他请了好几天假,浑浑噩噩地水边转着。“是我的错。”他一直这样念着,自己害了别人,他愧疚不已。但是他又没有直接持刀去杀人。他一直想推脱干净又一直矛盾下去。那具扭曲的尸体横陈在他面前,他越想越恐惧,觉得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