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佐和何米并未多聊什么。何米对葛蔓生的遭遇全然不知。她生活在这里也不大关心外面的事,这样反尔很轻松。
看见章佐灰头盖脸,“你吃了土?”
“并没有,何姐,倒是你,我以为去郊外吃野桃子了。”章佐以为逃命也是那种荒野求生的状态。
何米抱着他,“他的事——”
“和你无关。”
“是吗。章佐,我想问你为什么一直在我身边为我搞定一些东西?”何米关爱他,简直像弟弟一样。“算了,我明白,你不用说。我知道了,李酿香的原因。你觉得害了他也就害了我。但是!”何米拍拍他的肩膀,“我已经释怀。不是不想念他,而是不耽于他。懂吧,你完全不必对我怀有愧疚。”
“你知道了?”
“是的。”
章佐长嘘一口气,一下子可以不为这半年来的不闻不问解释什么了,“那我就可以明目张胆地为何米着想一些事了吧。”
“明目张胆?湫小姐怎么办。听说你和她在热恋中。”
“这不冲突,正像小蜷和岳湫不冲突一样。”
何米浑身冒疙瘩,觉得很忸怩,因为她向来认为男女并不存在纯洁友情。不过章佐给他的感觉倒像个弟弟。
“好吧,你为我着想好了。我巴不得多几个人疼爱我。”
“是的,我正要来疼爱你,”章佐明目精睛,抖出一股强悍的气势,“何姐,那个葛蔓生,你还在和他来往吗?”
何米怎么都想扯谎,但是她最终点了点头。
“为了你着想,何姐,离开他。他是冷漠无情者,我不想何姐被利用了。”
何米吞吞吐吐,去冰箱里翻找什么。她这一阵子饿了都以火腿肠充饥。“要不要来一根?”
“何姐,你在听吗?少吃肠。”
“我在听!”何米偏要吃肠。
“戚海崖是他害的!”
“你确定?”何米的肠掉在地上。
“你要是能联系到他,你可以问问。”章佐却收敛了气势。
“你要报仇吗。”何米跌落的心有如自己在寻死。
“我并不是复仇者,我只想解决一些东西。”
“解决!怎么解决。”她觉得自己从来不可能获得幸福,因为幸福的来源都是扭曲的东西。从去年被葛蔓生带着逃离后她就知道葛蔓生的混沌和沉默。但就这么怪,一些恶劣的东西不影响她看到的迷恋之物。而当恶劣的那面危害到别人时,她也就苦恼极了,一边想幸福,一边又责备。
章佐能体会这种情绪,所以他不能要求很多。他本来该洋洋得意,却又被反向的诘问给束缚了。“听说你和那位锵锵,不,芗芗很暧昧?对,毕竟你算她的小情人嘛。”她不知不觉在反讽。何米疼爱过芗芗,但现在因为和她的冲突而想针锋相对。
“不是小情人。都说了演戏。倒是何姐真和李酿香在精神出轨。”
“那不一样?假是真来真亦假。你不觉得芗芗该对所有的受害者都负一份责?要是你还和他有来往,请你,离开她,她是冷漠无情者,我不想你被利用了。”何米以凌然决断的态度来针对芗芗,章佐快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了。章佐接过何米递来的肠,未料到被反将一手。
而于此时,芗芗却打来了电话。章佐跑要到厕所里去接,何米让他就在这里接。
“诶,你怎么都不跟着岳湫一起去,难得我的好意。二人在高原上共历圣境,这是蜜月啊。”章佐啸出一口气。对方咯噔一退,“戚海崖的事我很抱歉。”她语气颤抖,又柔缓地哧笑。章佐恶劣劣地嘀咕就是他在幕后操盘吧
“蝎子,狼,或者变色龙。”章佐说。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那边抽噎了一下。
“不是吗,你是米花糖。芗姐,为什么要去找浪花呀!”章佐有另一番冲突,“来找我!”
“你知道了……”那边着实惊慌,她在故作张口态。
“是,你最终放任他去找桂玖,其实是要他去送死吧。芗姐在构建家庭,为什么要找浪花?”
芗芗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他比你有担当。你就只一个孩子。”
“所以害了他!”
“啊——”那边根稻草,扶弱极了。哪里有吹一口气就倒的人?章佐有时真的鄙弃她的演出。她却哧哧笑,“算了,随便你怎么想。我想通知你,你最好去找找岳湫。然后好好想想她当初为什么要被抓走。”
“她有危险吗?”
“谁知道呢。就你和她我是当作弟弟和妹妹来看待的,你们结合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是可能会被打断,口的老大要行动了。”
“老大,老大是谁?”
“周庄重啊。”
章佐记住了,但现在要拿芗芗是问。“芗姐你下一个目标是谁。”
“怎么?”
“我不想你再毁坏了。”
“你希望我被抓住吗。”
章佐憋出了“嗯。”
“我有点累了。”她叹出一声绝望的哀息。“佐,好自为之吧,我会想你,拜拜。”
“等等,芗姐,你喜爱浪花吗。”
“干嘛问这个。哦,好吧,我知道佐的意思了。喜爱,不喜爱的人我干嘛要和他成双成对。”
章佐想一直问下去,那边未允许。章佐颓废地把手机扔到地毯上。
何米把手什么捡起来,“很难过?”何米知道被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受,一边是挚友,一边是仰慕的人。何米捧着他的脸,瞅了瞅颇为立体的形。章佐倒第一次瞅见李酿香所看见的小青苔油油的光泽色。那种青苔斑点的嫩涩十足振奋人心,章佐差点就亲上去了。他站起来,走到衣柜前,打开,“这些东西……”
何米撇向一边,懒得去解释了。
“何姐怎么……”章佐停下来。
“怎么什么?”何米走近他,款款酥肩颇有一番引诱之姿。
“变了一个人。”
“变了?”
“嗯,”在向那种随意性发展,含养一些芗芗去捏拿人心的气质。变了莫若说解放了,从压抑的茧中蜕变出来。
何米编着她的小发辫,食指旋旋将发拨弄。何米又看着章佐,问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章佐头皮发麻,他确实只去找了岳湫,但没来找何米。“我知道我不是你的情人,不过福利周上看见章佐和岳湫配对我内心还很翻腾。当时就想找个地皮钻进去。”
“何姐不会喜欢我吧。”章佐木愣愣地。
“不知道,我容易陷落,因为想追求的都得不到,突然发现身边有个什么都为我着想的小孩。但是你太小了……”何米恍恍惚惚的。她的眼睛却外分油油润滑,何米的眼睛好像夹带着熟透水果的芳味,没有芒果那样沁人,倒是如桃子一般清淡。正是清淡的感觉,轻灵的姿态。章佐查觉得到李酿香痴迷的东西了,看着那小青苔般的色泽,像在吃龟苓膏。
何米使劲踩了一下章佐的脚,就此打住。“别一直看着我!”
“抱歉,何姐。对你的契约情侣,请离开他。有危机的话随时联系我。还有,能够在他身上探探桂玖的下落最好了。”章佐说完要走,何米拉住了他,忸怩说不出来话。她在想章佐现在要是能带走自己,自己指不定真会摆脱葛蔓生给她架的囚牢。能够独立的话她可以归于平常,而一直这样下去简直像条末路。章佐倒是不懂女生藏捏的心思,有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算了,随便你好了,章佐。”她去床头柜拿了双手套和围脖,这是她闲得发慌时织的,也不知道送给谁,现在送给章佐。她呆呆挥了挥手,一句算了要将章佐打发离开。人在很多时候并未要去放过或饶得,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算了”。
“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何姐被通缉后遭遇了什么?”章佐捏着围脖,一股怜惜之情流露出来。
“他不在了,何小如抓住了我。我被投入了一个组织。”她越加憔悴。
“真的?”
“嗯,大约有两个月吧。但我死了也不会从,只被带到一些会所里面跳舞。并没有他们说的接待客人。两个月后我就被带出来了,一直到处逃蹿。”
“那何姐要多保重,我会再来看你的。”
何米本想拉住他,但章佐毫不犹豫,何米最终忍住了。“算了。”她嘀咕,章佐只能当成一个小弟而已。
离开羊肠馆公寓分外冷,章佐裹紧了羽绒,把围脖围上,手套也戴好。他现在在思考这样一个点,何米真的被清理了吗?何米是被囚禁受苦,还是外面的通缉未被撤销而不敢到处招摇?章佐想不懂这一点,葛蔓生带走他,并且安置了她,而且何姐满面春风说明并未遭受大的损害,至少也没遭桂玖那样的折磨。她和葛蔓生的情趣也只是情侣间的情趣罢了,谈不上一方强迫另一方。但为什么又要嫁祸她呢,纯粹只是为了后继嫁祸戚海崖做辅垫?
要是葛蔓生是芗芗的清理者这点设想没错,又为什么没有完全清理掉和芗芗生活过的何米?章佐觉得葛蔓生和芗芗的关系也许设想错误,但没有什么更多的设想了。在章佐狂野的脑海里,葛蔓生是这样一种人,和芗芗关系暧昧,不仅爱其爱得炽烈,愿意为她燃烧,也到达了一种无占有欲的暗爱的程度,纵容她寻找家人,又在其抛弃或被抛弃后清理遗迹,维护芗芗从头再来。反向的,芗芗一定同样爱得透入脊骨,也到达了一种无献身欲的暗爱的程度,任着其作为自己的扫帚或者碎纸机。把一切入主新家庭的障碍埋葬掉。
在章佐的妄想里,他们是被世界抛弃和嫌憎的漂流者,无依无附,只有相互靠背取暖。章佐擅长把极端的苦难和外界的冷漠加载到孤独的二人身上。二人便被世界抛弃也抛弃世界地拥身同袍,悲惘之身有了挣扎又狰狞的理由。章佐喜爱凄美和破裂的故事,甚至怀带一股忌妒。举世皆叛逆而唯我逆世行的状态在他的脑海内翻腾,他不看网络小说,但就是藏不住偶尔的痴心妄想。章佐赶快清理思绪,要去找岳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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