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岳湫就在XC,说要来接洽的人也没来。她又通知黎棠时黎棠很无奈,“他在拉萨。他已经开始喀血了,时日不多。”黎棠却分外期待似的。
“可是他在拉萨的哪儿?接洽的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
“不会出意外了吧……”黎棠捂着口。
“意外——”
“那岳湫就在XC游玩一阵子吧,你不是很想接近星空吗。XC的星空才是最纯粹的。章佐没来真是遗憾。”她在搓合着他们情侣旅行似的。
“黎棠姐,父亲不会没在XC吧。”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那边就挂了。既然如此,岳湫只好在上面独行。一周来虽然高原反应严重,但XC的风光确实把她震撼了。极明净澄澈的天空仿佛琉璃灯叩下,极广袤的原野是大逍遥的滚床。总之岳湫按黎棠给她指定的路线走了一圈。是圣域里游动凡心的感觉,即辽阔又寂静,肃穆又安宁。
岳湫以为黎棠叫她来这儿就是体验的,因为自己老通她手机拍的视频看,黎棠总是叫她“来看看吧。”
在岳湫的XC之行结束时,申甲田却来了XC。一周前黎棠指的在XC正是现在,是将来时的在XC。“她在找你,你想见一见吗?”
“岳湫?还是黎棠。”申甲田问他的旅行伙伴。
“岳湫。”
申甲田是不愿再见任何熟人的,当他思考久了之后就在放弃人间一切,准备好了熄灭。
“她明天要回去,你要想见她我可以给你叫来。”
“任她去吧,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他一切都安排好,不愿有任何烦恼了。
“就不想听听她找你所为何事吗?”
申甲田嘴角微搐,鼻头小皱,“并不想。我没有见人的欲望了,不仅因为看不见,更由于心在融入——外在。”申甲田放任,岳湫就和她的父亲错过。但是岳湫这趟旅行没有白费。她没找申申田,但遇到了另外的人。
“失叶桂?”岳湫端着餐盘伫立在桂玖面前,歪着头仔细看。
桂玖在香格里拉酒店里住宿,她一个人。岳湫也在里面,香格里拉酒店靠近布达拉宫。岳湫在拉萨的落脚点都在这儿。吃晚饭时岳湫见到了她,桂玖一个人神情哀漠,极度憔悴又摇摇欲坠,她只喝一点雅茶,吃一点糌粑。
岳湫的餐盘里还有青稞酒和牦牛肉。失叶桂怎么会在这里呢,岳湫欣喜若狂,看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嘛。“我明天就要回程了。”
“哦。”
“你来这里——”岳湫还记得她夜夜拿小刀刺人偶的场景,去翻一下她的衣兜,里面未再怀有小刀。
“我来旅游。”桂玖看到岳湫并不兴奋。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什么都不想,到处走着麻痹自己。
“一个人来的吗?”
“也不是。”
“和他?”
桂玖点点头,“还有另外一个老头。他们住在另一家的全季酒店。”桂玖之所以分开住,是因为讨厌他,但自己又依赖着他,什么都是他给钱。或者他从老头子那里勒索来了很多钱。桂玖知道那个看淡一切的老人是申甲田,但并不知道他是岳湫的父亲,所以她什么都没有透露。
章佐没有给岳湫说戚海崖的事,岳湫也对桂玖的经历浑然无知。“他带你下山干什么了。”
“和你无关,已经完成了。”
“所以失叶桂现在没有要干的事了?”
桂玖点头,她已经完成了人生的任务,接下来怎样活着都无所谓。她只想找一个清净地,不与人结识。
“那么偶尔再去莅风山上生活吧。”岳湫请求着,道姑一个人还是很孤清的。自己偶尔和失叶桂回山上应该会让她开心。
桂玖点点头,突然开始抽噎,岳湫马上把她带到自己房间内安抚。桂玖抱着她声嘶力竭地痛哭,说自己杀人了。
岳湫心颤颤,桂玖演习刺杀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对方是杀掉姚金汤的凶手?”
桂玖点点头。岳湫便想算是死有余辜吧。“放心,我谁都不会说。失叶桂,今晚我们睡一身床吧。”正像在莅风山上的斜架小屋里,只是这一次她们并没有睡两头。她们睡一头,岳湫抱着她,就像娘抱女儿。
第二天岳湫要走了,“失叶桂,有什么困难就打电话给我,当你旅行完了,就回来吧,我们当一对姐妹,去莅风山上看看。”岳湫又有疑虑,“他不会伤害你吧?”
“不会。”
岳湫便离开了。岳湫回到章佐家时章佐正打算通知她回来。当章佐给他完完整整描述了戚海崖事件后岳湫目瞪口呆。章佐却有切齿的愤意。
“怎么,你要去找她报仇?”岳湫知道是戚海崖后也很失落,但她对桂玖有很深感情。“说说,章佐,你要去找她报仇吗,就像她找戚海崖报仇一样。冤冤相报!”
“不会。”
“不会,怎么不去呀。”章佐总是出她设想的意料。
“因为浪花甘愿背负罪名而换来了桂玖的解脱。他把这当成最终的维护形式。所以我不能废掉他的努力。”
岳湫喜悦快要泣泪,“要怪就怪葛蔓生!”
章佐了解到桂玖他们竟在XC,而且还带着一个老头,“湫小姐,你的父亲是他们带着的那位老头也说不定。”
“怎么会!爸爸怎么可能跟这种人在一起。”
章佐便说出来当初桂玖遇见半丸子头的人对申甲田的故作谋杀案,救下申甲田的人有着葛蔓生的体形。桂玖那时就和申甲田有缘了。“当然,只是我的猜测。黎棠应该没有骗你,你的父亲确实在XC,只是晚于你到达。”
“黎棠姐就没想过让我见到父亲。她只想让我和你去XC旅行,因为我给黎棠姐说了要和你一起去找爸爸。所以没有戚海崖的意外的话,我应该和你一起在高原上载歌载舞。”
章佐问岳湫这么确定吗。岳湫便点头。
“但是为什么不让你见到申甲田呢?”以章佐来说黎棠是个陌生的人物,芗芗才是熟悉的人,即便二者就是一体。所以他对黎棠的行为很怀疑。“她至少在表面上还是申甲田的女儿不是,要是能狸猫换太子——”
“别扯了,章佐。黎棠姐对田系一点兴趣都没有。”
“要是你了解她那些多重身份和循环着的手段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为什么大家都不了解申甲田的下落,黎棠却了解呢?”章佐竟想笑起来,有一头猎物在前面跑呢。
“我知道她很怪。黎棠姐忌恨父亲,她对父亲没有什么好脸色。”岳湫说,有点忌惮。“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我也弄不明白。但是黎棠姐对我却是如一的,只对我好。”岳湫从小就能感受得到。没有人能说另一个没有家庭羁绊的人一定对她很好,岳湫就能说。
“我不能体会。”章佐其实体会着,芗芗不愿与他多有交集,就像在爱。
“她是位孤儿。”
“孤儿。”章佐突然流出悲悯。
“应该是小时有病被家人抛弃了吧,我也不知道。她极小的时候在秋风孤儿院里度过。我被父亲领养后还在里面去玩过,那时她已经不在里面了。但墙上贴着孤儿院大家庭的照片。她是出众的,那种冰静静又如兰花心的气质把她与众人隔开。那时她离大众很远,照相时也离得远远的,很文静的一个女孩。”
“后来不在了?”
“具说是被父亲领养了。”
“不是你被领养了吗?”
“唉,不知道,不记得了。我都在秋风孤儿院里道听途说的。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想这些东西很费脑子。我只记处她七八年后才偶尔来我们家生活。那时我们都已经十几岁了。父亲对我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她也当了我的挡箭牌。”岳湫的生活是压抑的,因为期望很大,她成天刻苦努力,缺少童年。不过有黎棠还算有个玩伴,所以很多回忆都是和黎棠补成的。黎棠时刻都关爱着她。是父亲要求,还是她身为配角的自卑?岳湫觉得这些都不是,是黎棠的真心。
“但有时她又很怪,会趁着假公主的身份要求很多,甚至给利酒也要来下马威。我听着她说她的威风觉得她很厉害。”
岳湫说了很多过去的事,她没理由相信黎棠惦记着田系的继承权。黎棠在假扮中诞生了染指的欲望?岳湫相信是没有的。况且自己已打算退出,即使黎棠有那种壮志,也比利酒把田系当作私家财产来挥攉强。利酒有当老二听命的才能却没有当老大决策的才能。她想黎棠上位指不定能成为田系中的武则天,。
岳湫现在才发现小蜷不在了。
“她?放寒假回老家了。你走后没几天她就回去了。”那时章佐在野林子里生活也没顾着去送她。
“年啊,要过年了,可是我连爸爸都没有找到。”她决定这个年和袁土衣一起过。
未多久却接到黎棠的电话,说很抱歉,并不是申甲田没在XC,而是申甲田不想见她。可是父亲有不想见女儿的事情?“因为他看不见了,是个瞎子。”
“瞎了?”岳湫瞳孔放大。
“嗯,瞎了。当然还有其他原因,他逐渐地清心寡欲,逐渐地遁回自然,马上变做尘土了。”
章佐想起来了,在接雨山防空地牢里,那位被囚着的老人确实是瞎的。又是谁弄瞎的呢?瞎了的人去旅游能看见什么。申甲田在徒劳地奔走于世,喘他最后一口气。
“章佐在吗,叫他接接电话。”
章佐被跑到厕所里去接,岳湫让他就在这里接。章佐小声嘀咕申甲田的眼睛是黎棠弄瞎的吧。这位妇蝎总是觉得一切恶劣劣的勾当都再正常不过。黎棠这个名称如此生疏,章佐马上立起一挡冰墙
“佐,想为海崖报仇吗?”
“不想。”
“哇,真是惊到我了,你是个无欲青年?”芗芗笑其身未老心先老。
“复仇又不是欲望。”章佐停了一会才透露他蹩脚的解决之道,“我要把葛蔓生送去坐牢。”
“不送桂玖?毕竟杀人的是她嘛。”
“送桂玖还不如送你。”章佐倒想看看芗芗会不会引诱狱卒。
“真,真的?我这么可怜什么都没干。干嘛要冤枉我?”她一定在学着林黛玉拭泪。“我在想,什么时候能见个面,不要带岳湫来。”
“抱歉,芗姐,我不想见你。”他怕自己忍不住揍她。
“是吗,那我以后天天打电话约你好了。”
所以以后每天,芗芗都要和他通话,每天都问他“你伤心吗,佐。”“还在惦记着他?”“让我们撩开云雾见青天。”“他有你这样的挚友难能可贵。”“明天见一见好嘛。”
“好。”章佐回答。她每天来安慰自己,就像一件袄子穿在耳朵上,他觉得热和,甚至她干了什么都忘了。和芗姐见面梦寐以求,章佐还装扮了一下,把自己弄得阳光成熟。
不过他看见的芗芗却有提防的紧裹之姿,全身的羽绒臃肿如桶,要不是娇好的面孔,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个放纵的肥宅。芗芗一来就安慰他,拥抱他。
“看,这个芗姐当得怎么样,不赖吧。”芗芗提出给他炖的茯苓山药骨头汤,“茯苓性味甘淡平,入心、肺、脾经。具有渗湿利水,健脾和胃,宁心安神的功效。薏米有利水消肿、健脾去湿、舒筋除痹、清热排脓等功效,为常用的利水渗湿药。山药具有健脾、补肺、固肾、益精等多种功效。这三种食材和猪骨头一起煲汤,尤其适合冬季这样寒冷的天气,健脾又利湿。而且能疏导肝气,对你悲愤的身体有好作用。”这些是她养护戚海崖身体期间学到的。
章佐设想了一件事:芗芗已选好了下一个合租或者家人目标,那就是自己。他正想看看,和她生活是否一定招来厄运。他既咬牙切齿又念念不忘,但最终落选了,芗芗从没表露要和他一起生活的意思。她每天的安慰表明了她心细?应该别有目的,用她的柔性感化自己,然后自己就遗忘了是吧。
“岳湫呢?”
“莅风山上,她说要和母亲一起过春节。”
“你不回家?”
“不是还没到嘛。”
“真好呢,有家的孩子。”
“听说芗姐是个孤儿。”章佐去戳痛她。
“你又知道?我可是有父母的,别瞎说。”
“父亲是袁深木?袁深木正是岳湫的舅舅吧。你和他们只是偶尔相会。”
芗芗摊摊手,脸上和蔼极了,“好吧,我是无依无附,所以才渴望家人嘛。”
“但你又做为岳湫的挡箭牌时常待在申甲田家里。和岳湫他们不是家人吗?”
“不知道。没有家的感觉,我只是一个挡箭牌而已。”
“所以我想问,申甲田怎么瞎的?”
“我弄瞎的。”她赌气一样说出来。她这样哀弱地说出来,章佐反而同情她了。
“芗姐受过什么苦吗。”章佐瞅着她那颇有仙气的面孔,想多看一会儿。即使被砂纸磨蚀,那面孔依然如玉光润,他喝一口茯苓山药骨头汤,就想去刮一下。
芗芗欲言又止,哀哀将手扬上遮住眉眼。“我可怜。”她却突然望上来,“抱歉,悲悯什么的,可以理解,但不能感同身受。”
“浪花是不是这样陷落的?”章佐想,他突然记得罗带的告诫了。他该爱的是近在的恋人岳湫,亲近的家人小蜷与父母。不是缥缈的芗芗,即便她擅长拿捏人心,他也该对她敬而远之。章佐使劲将心绪捋平,把芗姐看作仇人好一点。他的表情开始木讷,竖起死鱼眼。
“除了安慰你之外,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芗芗肃穆起来,喝一口苦荞茶精神亢奋。她把章佐的耳朵拉着说悄悄话。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