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这种人:万家灯火,无一属于我。他们的团圆,便是和空气,和寂静,和呼啸啸的冷雪团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没有一桌吃几顿的大餐,没有举杯和祝福,没有走亲访友的往来礼。一个人呆呆地望着窗口,啃一个面包或者喝一杯苦荞茶,也不打开电视,也不听新年钟声。只是极普通的一夜。芗芗的每年便是这样度过。万家灯火,无一属于我,是有点寂寥,不过旁观人家的灯火也算她的一点兴趣吧。
但今天不一样,她坐在章佐家的直径一米八的圆桌旁,盯着小蜷和她的小表妹玩二人敏捷对抗的游戏。小蜷总是在观望着她,因为哥哥该带回来的是湫小姐,而不是这个只在米酿香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不过她比湫小姐来得漂亮和风骚,可能家里人会很满意。
芗芗想体验团年便请求了章佐再次佯装情人。不过芗芗的表现使章佐对芗芗的敬意尽失。
芗芗在朝着章佐的堂哥搭讪,眉眼含笑而佻佻,指遮鼻孔,吹一口气,不仅把自己的刘海给撩起来,也把对方的胡须给拔动了。“敢问阁下结婚了吗?”
章天佑说没有。
“哦,那你是从事何种贵业呢。”
“制茶,我开了一个茶业作坊。从小乔木型的茶树上采叶子,每一株茶树上只采五片,然后杀青,揉捻,闷堆,最后发酵。我发酵的手法有点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芗芗喝着章天佑泡的茶,一股浓郁的栀子香味,带着点柏树果的苦涩。
“嘿嘿,这个可不能告诉你,除非你是内部人士。我茶叶品牌你可能没听过,叫五叶顶天。我已经有一块自己的茶园了。五叶顶天茶叶的味道与众不同,你也喝出来了。买不买点?”
“买!”芗芗爽快地掏出一沓票子,“按斤称?”
章天佑本想开玩笑的,现在他的茶叶还很便宜,就一百多块钱一斤。芗芗要是买上百斤会挑不回去的。章天佑就送了她一包。
“哦,真好,茶专家。”芗芗笑兮兮的,“做苦荞茶吗?”
“鞑靼荞麦?偶尔做一点。但是还没专门研究过。身上有一点试验品。”章天佑说要给她泡一杯。
“好苦!”
章天佑的眉毛都不动一下,他知道苦,苦瓜里加了沙的感觉。
“但是,送给我吧。”芗芗摊着手要。章天佑扔给了他,扔出了块炭。芗芗接,接住了一块黄金。
芗芗在饭后就想邀他去走走,摆摆茶道。“不要章佐陪,就我们两个。”她眨着眼睛笑。
章佐知道她的意思,她在物色下一个家人。章天佑又长得很倜傥,斯文中露着风流,也许很合她的心意。
章佐把她拉走了,不要她对亲人下手。
“哦,我忘了,我现在和佐才是一对呢。”她就收敛起来,去看乡村绿野里的烟花。
“芗——”小蜷倚在木栏边,她想该怎么叫这位姐姐呢,肯定不能叫嫂子。她便小声嘀咕了一句,“芗——巴佬”然后当作什么都没说,叫了句芗姐,偷偷地问“你和哥哥什么关系呢?”
但芗芗对她总是爱理不理的。她坐在栏杆上,小路里有童子扔着礼炮,有小子滑着旱冰,一阵一阵来去生风。天穹很淡,山峦很朦胧,一片寒月洒漾,世界都脱下了幕布,洗净了舞台。她有点想跳舞了,作为米花糖的她翩翩婀娜,但是作为芗芗的她却只知道笑。她便说给大家跳个舞吧。她懒得管大家见不见外,就自顾自舞蹈起来。蒙古舞带着维带吾尔族的风情,古代宫廷舞带着现代爵士的节奏,她到哪里都可以引人瞩目,别人看着她,没有看广场舞的感觉,是在歌剧院里的感觉,胡桃夹子,天鹅湖之类。小石径伴着枫树,柚子树伴斜架的楼梯,青砖地面的火快蔓到她的裙裾。她就边跳边笑,去拉着章佐的爸妈来陪衬。
大家都放不开,忸怩地看,好像出丑的是自己。
“她这么张扬吗?”章天佑问章佐。
章佐摊摊手,“是这个德行。”
“哇,不过真好。”章天佑却流露一股赞许了。
后来芗芗看看大家都拜年或者抢红包,她想也该去拜拜才对。芗芗拿起手机,让章佐把她拉进他们家的微信群里。她开始发红包,两百两百地发,发了一百个。红包少时大家还很兴奋,但越来越多大家有点不自在了。
“你很有钱?”章佐的大伯问。
“对,我很富。”她吹嘘着,“你们的章佐跟着我不会亏。请吃零食。”她现在才拿出来自己特意准备的零食,超级贵的零食——金箔马卡龙和松露巧克力。这些东西大家听都没听过。大家吃下去,觉得是在啃金子。
大家围着看春晚,现在的春晚越来越难看了。很少看的芗芗却一直在笑。她的笑又很有引诱力。大家都比较局促,因为知道她富贵。章佐能够驾驭吗?章佐虽然从小就没有学不会的东西,但学会和这样一个张扬的人相处应该很难吧。这一晚的除夕大家都紧张。不能说在团圆,而更像侍奉,当她一个家人的陪衬。
小蜷不是很喜欢她,因为太她惹人瞩目了,小蜷知道她不是哥哥的情人。那么一个陌生人来到屋檐下令众侍奉,大家唯其马首是瞻,颇有攻占城池夺人家舍的强势。一个人在不属于她的地方居住就干涉了别人的居住。小蜷想她快点离开。
大年初一约好去爬山,章佐家乡的山巍峨雄壮,有黄山的气势。小松点缀,大石横亘,又有些细辫式的溪水从上贯泄。年轻人在这里爬山。章天佑背着小表妹,章佐则和小表妹的爹——也是自己年轻的姑父在谈论着事业上的问题。小蜷和芗芗在后面走。其他的人——章佐的父母,章佐的大伯和大妈,章佐的小姑姑,去镇上赶集了。
发生了点意外,小蜷掉进了崖沟里,要不是密集的松树把她截住,她可能在掉下悬崖。不过崖沟很宽畅,上面也是松软的泥地,正常往里面跳也很安全。只是有点高,两米的样子,一般女生是这没有这个胆量的。
小蜷说芗芗推她。
“我推她?”芗芗头皮发麻。“明明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为什么要推?大家也很疑虑,照理说将成为家人的话应该和睦才对。“因为她在骗大家。”大家才知道,芗芗并不是个什么富人,那些钱都是章佐的。买的金箔马卡龙和松露巧克力也是章佐花的钱。小蜷揭穿了这个,她在压榨章佐。章佐乐意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章佐被她勾去了魂。但是小蜷不能让哥哥被坑了。她天生敏锐,希望她离开。但芗芗发现暴露了就想封口。
大家唏嘘不已,她真是这种人?章佐的姑父问章佐头晚发的红包到底是谁的钱。
“是章佐的。”芗芗突然说。
“哦,是章佐的。”章佐的父母倒很淡然,因为一切都是章佐在选择。他们不给他自己的经验,也很少告戒章佐。但除了父母外,其他人并不认为章佐已完全成熟,在某些方面特别是感情上容易被骗,被骗了还会说这这是爱和付出。
他们也拿出行动,想审查她的家庭,希望她坦白。
“算了吧,我拿不出手。”芗芗变得极为敏感了。
“不算!”不然他们真会去报警。
要她编自己的家庭背景也十足容易,“我家呢,有一个妹妹,快15岁——”她把自己和章佐替换,把章佐的家庭说成自己的家庭。老一辈的人在想放什么肆!
“老朽,他的选择需要你们来指点?”她有时就是挑衅,成了毒舌,说一些话把老一辈的人气得吐血。看来昨天的多礼的气质是演出来的。老一辈真想抽她巴掌了,训斥章佐找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要来打我么?”她招招手就跑了。
章佐什么都不干,他在一旁看着。他插涉的话会弄得更遭。
“她你不能要。”大伯说。
“当然,她是骗子嘛。以后再给你们带一个回来。”章佐却有点想笑。他观赏芗芗已经习惯了。但大伯大妈他们就扯着他不放,说教了一个下午。
快晚饭时章天佑却不在。章佐在山坡上的柚树林里发现他坐着观夕阳,坐在他旁边的是芗芗,靠得很近,一巴掌不到。芗芗作揉泪抽泣状。章天佑递给她带茶香的湿巾。他在安慰这个芗芗。
章佐不知道芗芗对他使了什么媚法,芗芗不是骗子吗。
“哦,他过来了,对不起,我今晚就走。也不吃饭了。”她谢谢了章天佑送的茶,就朝章佐跑去。然后拉着章佐离开了柚树林。
“你们在谈什么?”章佐很怕在她对堂兄下钩。
“我们谈了点生意,他要是经营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包销。”
“真的?”
“你不信?难道我会让他吃我吗。我的肉可是很苦的。不过我倒送了点南山咖啡给他。”
章佐不知道她和小蜷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但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吧。她告诉了我,因为你突然替代了湫小姐,她难以适应。而且你太张扬了,有点喧宾夺主的气势。她想你离开这儿。”
“也不全对,我倒真想推她。我刚想下手呢,她就跳下去了。呵,你妹妹很耿直啊。她一直围着我问来问去,还叫我芗巴佬。”
“你不喜爱她?”章佐觉得小蜷那样干确实不可思议。
“谁知道呢。”她忧伤地说。
其实她和小蜷本可以什么都不发生。岳湫和章佐的情况她都了解,小蜷知道后很兴奋。芗芗给她说自己今天或者明天就要走了。突然释怀的小蜷还想拘留她多玩几天。芗芗对这种挽留和她亲近倒有点不知所措。她便露出毒舌把她驱赶了,“其实,湫小姐已经成为以前了。你哥哥现正入我笼。”芗芗满面生辉,“你哥哥为了我把湫小姐抛弃了哩。把他的银行卡和小骄车也献给了我。”她把小蜷当作敌人。冒大颗大颗汗的小蜷绞尽脑汗才被迫让自己跌到崖沟里去的。
就算今天不发生这事她也会和章佐在今天或者明天离天这儿,理由是要去芗芗的娘家拜访。但现在章佐只好说她一介女流,即便是个骗子,也要去送送她。在大年初一的晚饭过后,大家拉着脸和芗芗告别了。
当夜他们到县城歇宿。章佐却得到了不好的信息。家里人都出事了。不是太大的事,大家都腹泄,原因大概是尝了章天佑给大家泡的南山咖啡,那咖啡要不是过期要不就是混入了点异物。章天佑却不敢说是芗芗给的,怕大家追着去打她。章天佑一直说自己马虎。制茶的人怎么能允许饮品中混入致泄物?他爹骂他制个球的茶!
章佐瞅瞅着芗芗,他真对她敬意尽失。她这是在报复吧。像个小孩子不服很多东西。玩弄股掌有这么舒坦吗。
“你相信是我?”
“当然,除了芗姐别无二人。”
“好吧,是我。谁叫他们认为我是个骗子呢。”
幸好里面没放百草枯或者砒霜,不然就算是屠杀了。章佐没有办法,他越加对芗姐失去了敬意。但仍没有把她送进监狱的意思。
“我不入监狱谁入监狱?你会出卖我吗?”
“不知道,但不是现在。”当章佐不再欣赏的时候大概就是出卖她的时候吧。
春节接下来几天,章佐都开车送他到各个地方去。最开始是李酿香的老家。李酿香的父母一直以为李酿得是自己惹了什么事遭遇不测。芗芗成了寡妇他们倒很过意不去。除了结婚那次,芗芗从来没到李酿香的老家看过。这一次她来拜年。
他们这一家人长寿,李酿的爷爷辈的基本都在,还有一个李酿香的小太爷爷。家族近三十几人,芗芗都一一拜访了。李父李母没提李酿香。既然他已经死掉了,那芗芗也再和这个家庭无干。不过倒很热情地接待了她。
“我倒回忆起瓦罐生前开了一家米酿香,混得不错。他的积蓄我替他保管着。忘了交给你们了。”
对,芗芗在给他们送钱。她的钱有两个来源,一是田系,一是锵锵和何小如在的那家店。反正自己也没努力,钱来得很轻松。她的钱多得用不完,就来给他们发点。有些像李酿香一样有韧劲的老人不受。那些不要的她就不发,要的就发,就说这是拜年礼了。有些本来不要的老人又后悔。她就给他们补上。
在这里费了一天,接下来又去了姚金汤与桂玖在的老家。桂玖虽然还活着,但她对于家来说已经失联了。所以桂玖对于家人来说也死了。但这次她不好找理由,就说是来探险的,希望在他们家住上两天。她和章佐晚上在这里住,白天就去登山。临走时送了一箱礼。反正包装着,对方也不知道是啥。
第三个目的地是戚海崖的老家。戚海崖带她见过妈妈一次。所以她让章佐避嫌。
“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她漫不经心地说,也没什么愧对,在打探着戚海崖家牧场一样的小草原。
戚母也不知道了不了解戚海崖了,“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也比较担小,没有承担力。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海崖是个罪犯,暗地里祸害着我怎么都不信。”但警局给她的结果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她眼睛都红了。戚海崖虽然一直没什么干劲,但该是个善人。
“我也不知道,阿姨。但他的承担力还是挺强的。”
“是吗,你都没发现一点端倪呀。幸好没有伤害到你。”
没多久章佐装作从另一路来拜年。三人就组成一个小家庭,吃荤。饭后戚母打开了那新修的仓库让他们进去瞧瞧。芗芗瞧见了弓,她想学。章佐不会。所以戚母来教她。她拉了一天,终于射到靶子上了。
芗芗要多陪戚母几天。戚海崖家还喂了矮种马,芗芗便和章佐骑马去了。回来的时候二人浑身瘀青,因为摔了好几跤。第三天在又小草原上晒了一天太阳。戚母有运动员健朗的特质,但忧郁的脸庞时刻闪着将断不断的憔悴色。戚海崖其实算照顾上的累赘。戚母虽然少了了担忧的对象,但却更加空虚了。她时不时地揩泪,健朗的她在走来走去后也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了。
章佐把祖传扳指递给了她。戚母自己拿着也没用,让他留着吧。“但它的精贵……”
“传承也不一定伴有血缘。你可以把它传下去。”
“这样啊。”章佐恍然大悟似的:传承并不在于世代,在于传承,谁来都一样,关键是来。
芗芗听了一下午戚母谈天说地。戚崖海的性格其实很多遗传自母亲。戚母是个不羁的游历之人,退休后就走世界。她去过摩加迪沙,到过巴拿马,在亚马逊森林里转悠过,也横穿过撒哈拉。即便她老了,戚辉远死了也不懈怠。她的见识,不仅是运动员的强壮的见识,也是周游世界者广阔的见识。戚母富含着珍贵的气质,朗朗如空,大气。
“他小气吗,海崖有点小气,一件事会掂量很久,你很包容他吧。”
“没有,他大气得很呢。我和她去过四大石窟,也游览过各种古镇。他的气度正像这些悠久的东西蕴养的一样。大气,也清澈。他的谈吐很讨我喜欢。”
“是吗。”戚母以为她很相信戚海崖。“但是别被他耽搁了,去找个新的吧。”
“哦,原来阿姨这样期待着。那到时要请你来吃喜酒,即便不是海崖的。”
戚母没有点头,去准备晚饭了。
晚饭过后芗芗和章佐去散步,在河滩上走。章佐问她什么心情。“愧对吗?”
芗芗摇摇头。
“可以理解,不可感同身受?”
芗芗点点头。
“发生了什么?秋风孤独院里,或者离开秋风孤独院后。”
“不关你的事。”芗芗冷锐地回防他。
“那芗姐真是毒蝎。”
“我不以为耻。”她简直淡漠地要把章佐当成石头扔出去了。
“那是因为没降临到你头上!只要受针扎,都会疼。”
“痛觉神经障碍的人就不会。”
“切!我不想和芗姐争。”章佐只把其归咎到人的感情虽然相通,但体会有别之上。
芗芗发现章佐不再是那个唯她是举的章佐了,章佐在叛逆,反抗,“长大了哩。”
“那是因为以前没看清,只懂得爱了。”
“看清之后,就要步步为营?”
章佐心头怪怪的,好像她在倡导成熟看清之后,仍不失善爱。她在强辞夺理上有一套。
“不给你说了,和佐争吵没有意义的。”芗芗赶快回去。章佐跟在她身后。
后来的芗芗却不自觉地啊了一声,跑出来仰头大叹,又下盯小草原黑油油的草皮。在后边磨蹭的章佐问她发生什么了。
“阿姨自尽了。”她小声地说,蹲在地上哭。
章佐赶快跑进去。戚母上吊了,用的是弓的弦,几股搓成一根绳。章佐将她抱下来,脖子下一股血痕。即使章佐再怎么做心肺复苏没没有了呼吸。章佐瘫坐在地上,当初李酿香用剔骨刀扎心口的景象袭来。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呕吐,他哭泣了。他该早点察觉的,戚母这几天都恍惚不定,对于来客也强做镇静地礼待,但没有以前来这里的活力。
戚母在戚海崖身上花费了比一般母亲更多的爱,对病弱儿子的养护更显得伟大。当她养护的东西丧尽时她一切都好像白费了。没有亲人的老人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她也许早就准备好自尽。他们不来这儿的话戚母会孤独死。
章佐浑身起了窟窿,所有的皮肤都在冒泡。他以为自己要得疹子了,结果只是自己在沸腾而已。他拧住芗芗拉开的羽绒服的衣襟,以一种将爆不爆的奇怪口气问:“愧疚吗?”
“愧疚。”芗芗点头,“在此刻,我也是人嘛。”而且她是感情很充沛的人,她快下雨了,她就呼啦啦地嚎啕起来。但是章佐明白,她的愧疚只是见到未预料的东西之时的震惊,芗芗并没有把自己掺合进来,她旁观着,好像和自己无关。又不是她执弦勒死……哇,这个世界上,要归咎的复杂性,章佐难以理解。他便和她冷战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料理戚母的后事。本来该上班的也被耽搁了。不过由于湫小姐的特权,他向她请假就好。虽然湫小姐现在相对于田系来说还算一个失踪者,但稻禾科技负责人马吹雨能联系上他。那么湫小姐的准假效力还在。马吹雨知道她是故意的,由于约定也由于田系没有过问马吹雨将其隐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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