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换-第81章 申甲田与品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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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佐这几天没和芗芗说过一句话,即使最终回到了城中,他们也只是望望,不招手。她却来说谢谢他。

    “我考虑了很久,佐。”她又停住不动。

    “怎么?”

    “要不要喝杯咖啡啊。”他们正在尚和呆咖啡馆附近停着车。

    他并不想去尚和呆,让她就在这儿说。

    “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关于田系的未来。”

    “你清楚岳湫要放弃继承了吗?”

    “嗯。”芗芗仍旧把他拉下了车。只要一碰到她的手指,章佐怎么都会被牵引。“来吧,喝杯咖啡,不会腹泄的咖啡。”

    章佐在到处观望,寻找葛蔓生会不会在这里。但自己在这里工作过两年他都没出现过,看来他并不会在这里出现。

    “锵锵,请让我们单独待会儿。佐他想吃松子布丁,弄点来吧。”待锵锵端来松子布丁后,芗芗把门锁了。

    “你认为田系将去向何方?”

    “岳湫放弃一家独大,那么会联席和共和吧。也许管事的会轮值,大决策由股东大会表决,由董事会商议执行。怎么都像国家的君主过度到代表会议或者分权制度。”章佐觉得田系这种巨头公司的换代就像国家的更迭。

    “并不是这么简单。”

    “有什么不一样吗。”他对田系的内部制度不是很了解。

    “当然,国家更迭时权力组构会重新洗牌,但田系更迭申甲田的权力配比仍然存在着,只是看继承者们如何利用它。在这过渡的期间,获得申甲田授权而作为代理执行人——即便只是在股东大会或者董事会上才有这番表决效力——即便只是在某些方面像人事任命上才有表决效力——也算着在利用申甲田的遗产。为什么人要利用权力遗产?”

    章佐当然明白,有一个正统性和公认性的问题。田系是申甲田家族创建的。申甲田从他父亲那里接过田系并将其壮大,成了市场巨头,申甲田是功不可没的灵魂核心。而且申甲田并不进行社会融资,并不进行股权稀释,他持有百分之87的股份使自己拥有绝对支配权,他就是田系的皇帝,他一个人是田系的第一梯队。少了向外部资本报告负责和受制于外部决策的束缚,对于精英型人才就算有了一辆可以自己握方向盘的超跑。多年以来申甲田是正统,没有了他田系便不能称之为田系。但这一切在申田甲莫名消失后发生了障碍,由于重大决策都只依赖他一个人,他不再拍板的时候这架机器就有宕机的危险。不管是跟随他的五虎上将还是董事会的其他成员或者什么内部领导,对田系走向问题都不能有所决议。而且大家的分歧很大,合力基本等于0,谁也不信服谁。即便里面的功臣或者派别能够结盟,他们也不能掰倒申甲田被公认的支配。这时候就要利用权力遗产了,以申甲田的名义——名正言顺。

    “决策是用权力来定向的,但权力本身并不会决策。权力不具有思考性,便可以被驾驭。在没有继承者时田系将走的方向是内部分配。那些曾经不能拍板但又是功臣或者强大管理者们被提上了拍板圈的地位。看似是走向了共同讨论和商议性质的‘民主’,但也招来觊觎者可以趁虚而入,特别是申甲田之下的那几位。这正是将田系握于手掌的好机会,正像利酒,他有这样的野心,也有这样的能力,因为他是老二。”

    “申甲田的权力遗产会分配到次梯队成员?”章佐问。

    “有两种方法,一是申甲田的权力遗产放一边,他所占的股份并不再占有投票的比例,只是作为田系的财产一直遗承下去,直接将次梯队的提上来。二是将申甲田的权力遗产按不同配比分配到次梯队或者更大的团体。前一种情况在次梯队的投票情况不会变。第二种情况不好说,分配比例并不一定按现有比例。但无论怎么分配都很难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了。”

    “那么会出来什么不稳定,局面仍旧是现在的局面。”章佐不理解怎么形成新的独断。但他马上就知道了,若小的团体能控制大的团体,而个体又能控制小的团体,一层一层下去的话……

    而且确实有畸形的状态存在,就是田系中系中竟然有百分之八十七的股份是没有主人的,即使将投票权按一定的比例分配给下面的梯队,也不是将股票按比例赠送给下面的梯队。只能说这部分财产如果没有人擅自收割移挪,它就是田系的自有部分。很奇怪,田系成了一个自然人似的拥有了87的无主股份,而田系本身又不自然人,那么对这些财产的利用也就归附到了拥有强大投票权却不占有此种比例股份的人身上。

    “不应该归国家吗?”章佐随口问。

    “归国家?”芗芗捧着脸,突然后背靠着椅背,直直的。“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呢,可以将无主的收归和霸据。要知道国家实体也是没有意志的,治理的仍旧是人。官僚的形式之气却又难以泯去。把股份归于国家就形成了国家控股,国企的毛病你也看到了。田系完全不适合变成体制内。除非田系破产变卖,它是怎么也不会附于公家。

    在换代后利酒就是支持比上的老大了。他可以联盟,或者要挟。他现在正慢慢地改组四五田不是,暗地里的动作一定少不了。正统性或者公认性并不是一层不变的,某个突兀的东西在强力下夺取了统治,经过一定时间和对周围的驯化后,它就会成为新的正统和公认的东西。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利酒若想把持,他就可能逐步侵蚀。”

    “到那个时候,田系就变成利酒的私物?”章佐突然想看这种霸据演变成事实。

    “但你认为田系最大的威胁是利酒?”不安分的她把本来给章佐的松子布丁吃了一大半。

    “不是吗?”

    “当然算最大的威胁之一,在这过渡的阶段变数很多啊。不过……”她又停止不说。

    “不过什么,芗姐!不要吊我胃口了。”他现在对田系的争夺战很感觉兴趣。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芗芗决定还是不告诉她。

    “费这么大劲就是告诉我你不想告诉我?”章估把布丁推过去,希望她把这个吃进去,把话吐出来。

    “不是这样的,佐,我考虑了很久。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一点改变。”

    “改变,改变你?芗姐是变一个人当当吗?”

    芗芗并未去应和,“不是我,是岳湫。我希望你能说服她去揽起田系的担子,只要她不放弃继承,那就好办了。”

    “不可能的,芗姐。她的身世你了解吗,作为袁土衣的女儿她不可能继承田系。”而且章佐嘀咕她这明显是拆散。

    “你也有私心吧。我当初想的,佐和湫很搭,我想搓合你们。但我没有料到,佐会介意对象太富贵。我以为你上下通吃,什么四海皆入我彀。当初热血颠颠,狂想痴痴的佐到哪里去了。因为李酿香的影响?”

    “有一部分。”章佐却很平静。

    “但岳湫不是我,我没有什真情的能力。岳湫是真情的。我希望你能和她好和,即便她富贵。”她长嘘一口气,忽然想点杆烟。“帮我点杆烟。”她掏出一盒卡碧,这是她买的第一盒烟,在章佐老家没拿出来过。

    她跷着二朗腿,黑色带绑绳的长筒鞋静静悬着。章佐便站起来又伏身向前,将zippo打火机的外焰对准卡碧,一股薄荷味浸出来。章佐此刻是小弟,她是大姐头。她悠长吸了一口,吐到章佐脸上,赞许地瞧了一下,“佐有点越发地帅气了。”

    “托你带我去烫头的福。”

    芗芗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然后转到另外的话题,“听说过吕品口没有。”

    “吕品口?”这个姓名像申甲田一样奇怪。

    “口的创立者。不过他现在和口没有关系了。而且他遭遇了不测,截了双腿。”

    章佐突然想起那位接雨山间以手登山的坚韧者,“我应该遇见过他。”

    “是吗。”

    “他意志很坚强。但他怎么会是口的创立者?”

    “有股狠劲的人才更加容易坚韧嘛。我想和你谈谈他,他和申甲田一样,是我不喜爱的人。作为超级犯罪团伙的创立者,有现在的遭遇也算活该吧,虽然在他掌握口时口只干着开地下赌场,或者作不良贸易和非法走私等不直接害命的勾当,口来后的发展和变质在另人的掌握中。但从始至终,口都和田相互对抗。知道口和田为什么视对方为害虫但是谁又没消灭谁吗?”芗芗摁熄了烟,她边抽边呛还不太适应。

    “不知道。”

    “因为吕品口与申甲田是反目兄弟。”

    “兄弟!”章佐惊呼。

    “是兄弟。但并不是亲兄弟,有一个是被收养的。”

    “吕品口?”章佐明白,收养的若被排斥了,那家便不属于他。吕品口出走任着怨气干什么勾当也反过来被家里怨恨。

    “并不是,申甲田才是被收养的。而吕品口才是申家正统,申正田的亲生子。不过都无所谓了,传承并不在于世代,在于传承嘛。虽然申甲田窃取了田系,但他让田系发展得如此好也无可厚非了。”芗芗看见章佐对这些家族斗争完全的迷茫样,就安慰他小家庭是福,而涉及太富贵的家庭都容易反目。“所以不要担心你和章小蜷的问题。”

    章佐完全不担心,父母把什么都给小蜷他都心甘情愿甚至希望那样。“因为继承问题申甲田和吕品口就反目了吗?若吕品口是正统,那收养来的申甲田不应该有权继承啊。”

    “谁说得清楚呢,只要他有野心,不是自己的仍可以拿来。但吕品口和申甲田没人想的仅是仇人那样单纯。他们间兄弟的情谊其实很浓厚。但由于太多的东西都只有一份,他们需要竞争。所以二者之间,是亲人亦是对手,只是有时候比较凶猛,变得太过激了。像申甲田对田系的谋夺——他本来可以成为吕品口的副手而实现自己的抱负的,但他不愿屈人之下也有当头之才,便用了些手段将申由田赶了出去。申由田就是后来的吕品口。”

    申由田与申甲田,由与甲伸头的方向都是相反,章佐知道他二位一定也是相异得厉害的两个人。他们也许完全不同,但申甲田一定更有血更加隐忍和凶猛,因为他有更多的危机感。

    “但这和岳湫有什么关系呢?”

    “佐,点一杆烟。”章佐又前倾给她点一杆烟。这一次她抽卡碧没有呛着了。“岳湫的母亲是?”

    “袁土衣。”

    “她的父亲是?”

    “申甲田……”但他记得岳湫是申甲田的养女。

    “岳湫的父亲是吕品口。”她淡定定地说,在看戏似的。“很奇怪吧。你不知道袁土衣混乱的过去。她在与申甲田结婚前其实有过一段婚姻,便是和吕品口的,岳湫正是她和吕品口的女儿,但后来是她离开了吕品口呢还是吕品口扔掉她不得而知。至于申甲田为什么会娶哥哥的女人?那是因为袁土衣并不专情,而且申甲田爱她是与吕品口爱她同时并发,只是自己是寄人篱下者不敢表达。现在懂了么?”

    “懂什么了。”章佐无法了解当时的背景。

    “无论作为申甲田养女还是作为吕品口的生女,岳湫都是申家正统的后代。无论她母亲做了什么犯规的事,她作为田系的继承人都无可争辩。所以岳湫不能因为母亲的违规就对田系避而远之。我希望你劝劝她。”她吐出一口烟,又缭绕章佐脸。

    “怎么劝?告诉她她父亲是超级犯罪网络的头头?这种悲哀的家庭史只会把她打进锅里熬汤。芗姐,放弃念头吧。”

    “你就不想成为乘龙快婿而青云直上?”她踢了章佐一脚。

    “并不是很想。”

    “那你也要劝!岳湫倒可以逍遥了,但这关系到田系的生死。生死!它算个自然人了。”芗芗霸道起来。

    “好吧,我劝。”章佐没有气势。

    “嗯,乖。这算帮姐姐的忙了。佐有什么烦恼都给我说。”她摸摸他的头,说自己要成他半个天使。并不是要他去向往,而是想为他解忧。

    “帮我让葛蔓生进监狱。”章佐站起来,显得比坐着的芗姐高很多。章佐对人间的伤亡与残害虽然不能适应,但也没有悲痛。对他来说,离得很远之人是缥缈的,也非他心中幻想的向往佳人。人类的感情虽然相通,但遭受的刺激却有分别。陌生人的天灾人祸离去,他联想一下身边,再无其他的同情。所以葛蔓生残害的其他人他可以不管,但是戚海崖——“我要他进监狱。照中国的法律来说,死刑无疑。”

    但章佐忽略了事实,杀掉戚海崖的是桂玖,任咕噜与余不了的命算在戚海崖头上。再也找不出其他证据来翻案。而且芗芗是否也参与谋划呢,是否才是葛蔓生这把刀的持拿者呢。所以责任的分摊他根本搞不懂嘛,什么主要,次要,根本,直接。

    他一直躲避和芗芗清算因为爱她,不是那种舒服的爱情,是对缥缈之人的顺从,对捉摸不定者的迎合。他顺应芗姐,为了她能够不顾公正。

    但是芗芗没有理他。

    “那么岳湫的事你自己给她说吧。”

    “倔强!”芗芗竟然打燃打火机去烧他的头发了。

    “我成长了,不再万事顺着芗姐。不仅如此,我还会在心头骂你呢。”

    “呀!”芗芗捧着脸,极尽失望,“我要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她凑到耳边,声音虽不像桂玖的那般美,但十足润滑,“我在害怕,在成长的章佐哪一天突然反感这个芗姐了,到时会来指控我吗。”

    “做好准备。”

    “所以,请听我说。我有不能被囚禁的理由。虽然我可怜,但不是因为这个。”

    “可怜的人不会这样乐乎地说着自己可怜的。”

    “所以我不能以这个来要挟你。”

    “你以什么来要挟我?”

    她以一种迫不得已而视为累赘的气概说:“我怀孕了,戚某人的。”

    章佐退了两步,她这种人怎么会去怀孕呢,她在撒谎。

    “不信?孕检报告给你。已经有两个月了。你知道他心脏不好,要控制不去激动。要他播种很难呢。可现在这种状况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幸运吧,我干嘛要添一块赘肉。不幸吧,好像有了它你就不能拿我怎么样。”芗芗很懂得杠杆平衡。那幸灾乐祸的笑让章佐想上去揍她。“你能承诺不针对我吗?”

    “我承诺。”章佐想自己干嘛要这样坦诚。

    “我不会夸你了。”芗芗郑重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很严肃。不管你劝不劝告岳湫,都请你看好她,因为……”

    正在这时,何小如来找芗芗了,说了什么。“你自己离开吧。”芗芗跑下去了。

    何小如问章佐他们都谈了啥。她是个服务小妞,正收拾他们喝完的空杯。

    “一些她如何作害的事。”章佐反问她口的颠覆计划做得怎么样了。

    “仍是那个样,口所有的把柄都有。可是他们的老大——”

    章佐很怀疑,何小如这个清闲的样根本什么都没干,只在做她的服务生。周庄重的消息她不了解?身为口的执行组成员不了解老大行踪和真实身份?而芗姐说的周庄重要行动了意味着什么。看来芗芗至少清楚周庄重一部分。何小如在撒谎。

    “周庄重……”

    何小如一脚踩了他,“不要提这个。”

    “但是……”

    “因为和我们在一起好多年都不知道我们的真实一面?章佐,人都有不为另人所知的一面。多面性才正常人。真的,我们已经对你够好了。不要来掺和我们的生活。”

    章佐才不想掺合他们的的生活。“另一面芗姐也有?”何小米没理他,跺跺脚,将他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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