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换-第84章 横插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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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两个老人许了什么愿望呢,本来他们的初衷,可以是追求自己的完整。转折就是他们的邂逅。现在申甲田想的,用我身体余下的健康的东西去换吕品口的双腿,让他能重新站立起来。吕品口想的,用我身体余下的健康的东西去换申甲田的双眼,让他能重新看见。虽然怎么都不可能实现,但他们怀着这样的祈祷心。相互争斗一辈子的对头在最垂危的那一刻为对方祈祷,也算他们一生争斗的终章吧。

    “岳湫,把眼闭着,我想给你说点事。”

    “干嘛要闭着?”

    “这样你你就看不见我了。”

    “爸爸你能知道我在看你?”其实她在看着榕树影,在纠结如何让父亲答应。

    “当然,一股分外澄澈的小眼神。被它注视我觉得很忸怩。”

    那么她便闭着,但是许久没有了响动。“爸爸?”她睁开眼时啊地叫了一声。

    岳湫看见一只手臂搂住了申甲田的脖子。如钢丝条的肌肉纤维控制大掌掰开了申甲田的嘴,另一只手拿钳子从口中夹取舌头,拽出。一把锋刃小刀快落,斩断。申甲田满嘴血口,倒下。在地上抽搐,呜呜噎噎地咆哮不出来。男人踢倒岳湫让她在草地上打滚,再逼向吕品口。没有腿的吕品口无法躲避。他的舌头同样被夹取,拽出,小刀快落,切断。他仰躺于地,悲惨地向远方爬。

    岳湫抗起地上的石头向他冲去,投掷,砸到了他的腹部。他站起来,拍拍灰。一个侧踹将岳湫的脸颊快踹裂了,岳湫晕乎乎地倒在地上。男人逼向她,摁住肩揍了两拳。他没有怜得惜玉的心思,没有不对女人动手的原则。就像个打铁机似的只在邦邦邦地运动。

    “抱歉,看见你们并排坐着就从后偷袭了。”男人说,把岳湫立起来。

    “为什么!他们惹着你了。”岳湫嘶喊着,抓起石头要和他决斗。男人捏住手腕,快要把石头塞进岳湫的嘴。

    “我在接单。雇主要求除掉。本可以不割掉的,要怪就怪他们擅自来莅风山顶。”因为葛蔓生算单打独斗的猛兽,他一个人就能让他们万劫不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残废的老人了。爸爸一直在跟着你?”

    葛蔓生不想理她的,但又试图解释什么,“我带着他到处旅游而已。他可以靠旅游来终结一生。但他来了不该来的地方。莅风山顶并非善地。”

    “有你这种人就是恶地!”岳湫拿头去撞他。但自己的额骨没有他的硬,很快又晕乎乎的。

    葛蔓生却出奇没有遁逃的举动,因为面对女人和残废的老人,他无敌。“我在想要不要杀掉他们。现在的情况有点难办。”他在请求她的意见似的。好动的岳湫要使出吃奶的劲去踢踹。葛蔓生拿出捆扎带将她绑了。

    “知道两年多前申甲田为什么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吗?”

    “呸!刽子手。”

    “是我绑走了他。雇主要我杀掉他,那一次我没有下手。但我不做的话之后会有别人来做,只是成功率小很多。”他在夸赞自己的谋杀技能似的,“我带走了申甲田,伪造出自己失手和申甲田有所察觉而淡出人们眼线在逃难的现象,雇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单子接下来后没有完成是不可撤销的,雇主有威胁我的东西。只要申甲田不到处张扬,不被雇主发现,那么我带着他到处旅游也算一种生活。”

    “可是你现在却割掉了他的舌头。”岳湫又求求他能不能为父亲治疗一下,他快要死了。

    “是我低估了盲人的力量吗。对啊,我确实低估了,前年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还被腥鱼那一伙抓个正着,搞得我花了很大精力才摆平。现在他一个人不好好呆在酒店里,却来到莅风山上。莅风山并不是善地。岳湫当初在上面受了折磨。为什么他们敢大胆跑到这里来呢。因为莅风山顶金风观就是他们修的。这里算他们的一个营巢。也不太对,他们并不在这里居住。但是会在这里监视。所以当申甲田上到莅风山,雇主就知道他的行踪。雇主的气焰很高,责备了我。我当初接的单子不得不重启。当时的时机其实是不成熟的,雇主还庆幸着我的失败。现在时机成熟了,雇主提醒我当初未完成的单子——虽然申甲田现在的状况一个女人都能把他谋害。雇主要我除掉他,可我不想害他,所以现在很难办。”

    “但你却割掉了他的舌头!”岳湫又喊起来,朝着父亲那边蠕动,要去止血。

    “当然要割掉,因为他有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透露出来就很麻烦。雇主有时不容交涉,即便现在申甲田看不见,说不出。雇主会说他可能会手写,即便手断了,雇主会说他可以用脚画。在雇主眼中,没有无威胁的废人。我很难办,因为我陪伴了他两年。目前只能让他不他哑吧了。”

    岳湫惊恐了:这是他理解的完善方式。

    “爸爸有什么秘密?”岳湫小心地问。他这种人无情而沉默,不可以扰动。她只得小心。

    “因为你不能知道我才割掉他们的舌头。若你知道了——你会死。虽然雇主不愿伤害你。”

    他为她解绑,然后,揩了揩岳湫的脸颊。“桂玖已经回来了,她明天会上来。你和她和袁土衣在上面生活吧。或者去哪里旅游,随便你们。”

    他往两老者的口中喷了止疼药剂。壮实的身躯背起申甲田,又抱起吕品口。岳湫挡住他。她知道父亲没几天好活了,“但你要拿他们怎么样?”

    “即便我不杀他们,他们也没几天好活了。他们应该在远离你的地方相互做伴。当他们死去时,我会给雇主一个交待,也会通知你。”

    他又走过来,揩了揩岳湫脸上的泪与汗珠,“不要悲伤,他们做的坏事比你想象的多得多。这样离去已经算幸福。”

    “你的雇主是谁?”岳湫一定要报仇,但不敢兴奋。

    “一个与你很亲近的人。”

    “黎棠姐?”岳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因为她和父亲的关系不是很好。

    沉默的葛蔓生没有摇头。岳湫害怕他。他不可抵抗又不能说服,岳湫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呆呆站着看的份。她隐约察觉这是最后一次看见申甲田。无论怎么说,父亲已经明白了她的决定,她希望父亲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自由。

    第二天袁土衣从山下拿药回来听见那样的恶耗就丢掉了药。她白跑一趟,静站了一会儿,就去顿鸭了。后湫去追她。“你不伤心?”

    “我欲哭无泪。”她知道女儿很介意她没有动容淡漠。她就使劲拧泪,把自己吓哭。岳湫就扑上去抱她,母女俩一个劲地痛哭了一场。“妈妈和爸爸是夫妻呀,怎么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即便你再问我发生了也回转不了——袁土衣心里这样想,要是重来一次,自己仍会是那个混乱的袁土衣吧。“失叶桂上来了,在斜架小屋里。”岳湫就往那边跑,葛蔓生是个怎样的人——她想问清楚这个问题。

    岳湫却碰到了刚爬上来的章佐,今天刚好是元宵——2月11号,周六。章佐上来看看他。但章佐了解到桂玖后就激动,捡起石头往斜架小屋里奔去。

    “桂玖!我们需要谈谈。”他大吼。

    “你是?”

    岳湫拖着章佐往外走。“他是我的朋友。”

    “听我说,章佐,章佐。”章佐不听,气得岳湫脱掉岐头履扇了章佐的脸,“对不起,听我说。”

    “你要说什么?”章佐扔了石头问。

    “我们去散散步吧。桂玖你先睡一觉。”她拉着章佐往园林小径里走。“我现在很难受。”

    “肚子疼?”

    “不是。”她透露出昨晚发生的事,

    “葛蔓生!”章佐把草都踹死了。

    “不仅是这个。我还因为黎棠姐难受。”

    “她?”现在黎棠就是催吐剂,谁想着都难受。

    “因为雇主是黎棠姐啊,怎么办?怎么办。黎棠姐是怨恨爸爸,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这让我怎么选!”

    章佐知道申甲田的眼睛是黎棠弄瞎的,但这种事还是不要透露出来的好。

    “我以为她只是讨厌着而已。爸爸有时真的太强横了。但黎棠姐雇人来除掉爸爸我就觉得她很坏。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阴谋。我已经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了。也许她真的如你所说想将田系玩弄在手。我该怎么办,爸爸要死了,死在某条沟里。”

    “她不会玩弄田系的,她不是你的刀鞘吗。她想让你好。”章佐在努力维护着芗姐的形象。“我也有秘密要给你说。”当章佐透露后岳湫坐倒在地,在脑袋上抓头发,混乱的血丝从眼球蹿出来。她突然躺在地上,不能接受,不止如此,甚至有点厌世。桂玖当初的状态转移到她身上似的,手抓着泥,朝远方扔。

    桂玖跑出来,抱着岳湫,问她怎么了。岳湫呆滞地盯着前方,没有言语,如被恫吓一般。桂玖能体会这个,这是精神上的病症。岳湫因为过度刺激而大脑充血,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出现了暂时抽搐,惊厥,心跳过快和呼吸不畅。岳湫受损害的程度很厉害,她一蹶不振,傻了一样。桂玖赶紧背她回斜架小屋里护理,用热水给她敷脸,随而听见她的痛哭,流下泪,扼着腕而撕心裂肺。

    “你告诉了她什么!”

    “一些,一些,扭曲的家族史。”章佐没料到她会受这么大刺激。

    桂玖将他赶了出去。她相信岳湫因为什么叠加着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岳湫的压力从来都很大,对她不服的人太多,未成熟的心智还要做艰难的抉择,父亲伟岸的形象消失殆尽,而自己却是口创立者与一个爱背叛的混乱女人的后代。她见过那些犯罪组织的为害,他们拨了任咕噜的指甲,害桂玖沉痛,自己曾经遭受折磨。不管是四五田还是口,这种为害都不可原谅。她快崩溃了,好希望自己没有活过。

    章佐不该透露的,章佐还没有劝她去揽起担子,她就已经先行倒下。他有点失策。他在想怎么能撤销这种行动。进去说刚刚都是恶作剧,这不,快要到2月14号的情人节了嘛,稍微地捉弄一下才显得滋润。他不擅撒谎,岳湫变得抑郁了。

    虽然没有桂玖那样持续得久,也严重地剥夺了她的灵魂。袁土衣拿起扫帚追着章佐打。章佐真有点苦涩。

    “别动,妈妈,他是无辜的。”在桂玖和照料和章佐耽搁工作陪了她两天后,她稍微能振作了。“我能够坚强,什么都打不垮我。”

    然而正在她兴奋地恢复时,却又遭遇如在福利周里同样的绑劫。她和章佐二人散步,有时瞧瞧周围后会亲嘴,有桂玖同行的话他们就不会亲。不过现在桂玖在塔楼里做她的錾金和鎏金工艺。只有他们两个人。章佐太难得体会这种人间妙乐了。他不仅亲起了嘴,还相互拥抱抚摸,邪念蹿来,指不定还会干更过分的事。岳湫貌似在这二人的亲昵间也忘了一些负担。所以章佐觉得今天花好月圆,适合情侣饮吻。

    “打扰,打扰!两小口妙趣横生。”来者章佐认得,岳湫也认得。“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花好月圆的一夜。小孬仔!别来无恙。”金起势当初被章佐制约得够呛,现在对其怀有一股挑衅。但他的目的,是捕捉岳湫。

    章佐意识得到自己没有价值,他马上拉着岳湫跑。但背后仍有人截住,他们拿着警棍,嘻嘻哈哈又自认为分外帅气。“小孬仔,你不是执行组的副组长吗?怎么能劳烦你动手呢,我们来就好。湫小姐,还想念受鞭笞的疼痛吗。如果想念,就趴在那儿,翘起臂,我来抽皮带。”

    “恶俗!”章佐说,“既然我是执行组副组长,那么我能不能命令你们?”要是可以他要他们自挂榕树枝。

    “当然不能,你挂个名而已。小孬仔,你倒可以真加入组织,我们正在招贤纳士,用不了多久就会蜕皮了。你来,给我拴鞋带。”

    他们围过来,如群狼扑鹿。章佐照着记忆打了两拳,他的骨头还是很硬的。

    “哇塞,小孬仔还会点搏击?”

    “过奖,金小仔,我看了点拳击比赛。你们最好离远一点。”

    “那来单挑好了,我们都有两把刷子的人。”金起势特别想戏弄这位曾经戏弄过他们的人。他掰了掰手,扭了扭脖子,往前走。

    章佐接受了挑战往前走,当他们拳拳相靠准备开战时章佐却迅速掏出枪架住他,朝天上打了一发表明有子弹,再猛烈地对准他的太阳穴。“你要敢动我就去吃牢饭。”柯尔特左轮手枪是当初接雨防空洞里收缴的,他和戚海崖一人一只。

    金起势举起手恶劣劣地咬牙,“单挑!”

    “谁要和你单挑。你只是想戏弄我,我却是在逃命。离她远一点!你们这些臭流氓。”他特别瞧不起他们只拿警棍不拿刀的样子。金起势这一组一定都是些吊儿郎当的小混混。“走吧,金小仔,我们去散散步。”心惊胆战的岳湫在前面走。章佐架着金起势让他们后退。他们很快下山,开始了逃蹿生活。在放开金起势时还使劲踹了他两脚。章佐气烈烈地宣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去吃牢饭,因为动了我的花月。

    “他们为什么又来抓我?”岳湫扇了自己两巴掌,从慌乱中舒缓过来。

    “不知道,但是有预言在先,你的黎棠姐叫我看好你。”

    “看好我?有时我又觉得,这是黎棠姐安排的。自从知道她雇人刺杀父亲,我觉得什么都是她安排的。她像利酒一样有野心。”

    章佐没有去辩驳,“总之因为小蜷那起事件我变成了他们的同伙。他们因为什么要捕捉你?我想和你的身世有关。我现在要问你个问题,湫小姐,你真是田系正统继承人,即便袁土衣很犯规,你的亲爷爷也是申正田,即便申甲田从你的亲爹那里窃取了田系,他也把你当做唯一继承人培养。所以你母亲的事倒成为一个不干起眼的小负面。你还打算放弃吗?想想利酒,他一定会把田系挥攉殆尽的。你父亲的心血会毁在外人手里。”

    岳湫冷得脸红,思考也有些迟顿,她又扇了自己两巴掌,把住章佐的肩问他:“你会跟着我吗?”

    “不,不知道。”

    岳湫大概率地知道他是不会的,“这让我怎么选!”她想和他吵架,生气地爬起来就跑。

    章佐追她,搂住她使劲抱着,“我背你!我背你,小可爱。让我们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吧,把他们捕捉你的事给解决。”章佐都要哭了,他怎么帮她?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痛:爱她,但是爱莫能助。

    “你在负担我。”

    “我不仅想负担湫小姐,我还想压在湫小姐上面。我—爱—你。”他使劲亲她的手背,觉得不能和她分开了。

    他把岳湫背起来,往家里走。岳湫在这时,猛烈地感受到了一种幸福,她和章估贴合着,他比在放荡岩和在莅风山顶见的星更加璀璨。些刻的逍遥让她淡忘了抉择,她热泪盈眶,原来逍遥不在无拘束中,在羁绊与贴合中。

    “我—亦—爱—你。”是她在亲吻章佐脖子时喃出的幸福音。

    章佐回到家发现租住地被翻了个底朝天。他们得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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