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置了人，与亚伦再度出发，返回初始之地。”
乌戈斯道：“这与《出埃及记》里说的完全不一样！”
郑融冷冷地道：“当然不一样，我以为你已经理解了，摩西是怎么死的，有人知道吗？”
约瑟夫低头切熏肉，笑道：“没有人知道。”
郑融道：“手杖既然在，尸体一定就是他，这很明白，摩西东去，传下十诫，与亚伦……”
约瑟夫打断他：“解释一下，亚伦是摩西的哥哥，是以色列的第一个大祭司，据说能与神直接对话。”
乌戈斯愕然道：“这是一个颠覆！”
郑融道：“什么都是颠覆。乌戈斯，你要习惯颠覆与被颠覆，现在请闭嘴，继续听。”
“约瑟夫，你觉得祂为什么不选择亚伦？”
约瑟夫耸肩，继续道：“亚伦成为祂的壳，死在途中，将祂的灵魂托付给我，我回归初始之地，斯芬克斯诞生，亚伦彻底死去。”
“什么，什么？”郑融没听明白，“再说一次？”
约瑟夫并没有重复，他知道郑融其实已经听见了，只是需要时间思考，众人安静，郑融似乎捕捉到了一点儿什么，道：“继续。”
约瑟夫道：“将自己交给神，并愿意服侍祂，祂将离开，并使你们得存。”
“神。”郑融又捕捉到一个新出现的词，道，“什么神？”
约瑟夫道：“不可妄称你神的名字。”
郑融明白了，道：“接着呢？”
约瑟夫道：“没有了。”
众人几乎听不懂，纷纷吃早餐。
“我吃饱了。”莱妮礼貌地用餐巾擦嘴。吃完饭的人起身离席，兰斯前去整理装备，乌戈斯与金朴爱也走了。餐桌前剩下项羽、李应、郑融与约瑟夫。
李应扣指弹了一下玻璃高脚圆杯，嗡的一声，令郑融惊醒过来。
“假设，”郑融道，“摩西带着奴隶渡海，再回归埃及，这个说法正确，那么，他为什么要回来？”
约瑟夫道：“祂让摩西归来，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只能认为祂和摩西说的‘将自己交给神’中的‘神’是同一个存在。”
郑融缓缓地道：“是的。”
约瑟夫道：“摩西最开始提及‘两次往返’，但从埃及到迦南，又回到埃及，只是一次往返，还有一次呢？”
郑融道：“这是最大的疑点，首先根据我们所知道的东西，整理一下时间线。”
“第一，摩西得到神的授意，将奴隶带离埃及；第二，他把奴隶带到迦南定居，又根据祂的旨意，独自回来……不，他和亚伦一起回来；第三，他们死在斯芬克斯的密室里。”
约瑟夫点了点头：“或许你也可以认为摩西带着奴隶抵达圣卡特琳山后，才得到了十诫，不过这不重要。”
郑融道：“不，这很重要，第一句话里就提到‘命运轮盘’，说祂在天顶眺望，第二句话一开始就说‘我两次往返’，但愿你没有翻译错……”
约瑟夫用叉子敲一敲瓷盘，发出清脆声响，笑道：“那不可能。”
“这就很明显了。”郑融道，“来根烟……”
他点着烟，眯起眼，看着约瑟夫：“他的两次往返，第一次是他独自逃离埃及，你注意到了吗，他第一次用了‘我’，而在后面才用‘我们’。”
约瑟夫说：“古希伯来文里没有‘我们’这个复数形式，是我联系上下文加上的。”
郑融道：“那你为什么在开始时不用‘我们’？”
约瑟夫愕然。
郑融道：“相信你的直觉，一切就好解释了。摩西第一次抵达圣卡特琳山，看到神的圆盘在空中旋转，也就是停在秘鲁上空的那个该死的鬼东西——玛雅星人的飞碟。假设飞碟会说话，将祂的某个信息传达给摩西，并交给他一把能够分开水的手杖，让他回到埃及，将奴隶带走，这是第一次往返——寻找神谕的旅途。
“第二次，他成功了，带着他的子民寻找到乐土，安置好他们之后，与他的哥哥亚伦原路返回埃及。”
约瑟夫道：“为什么？是交换条件？”
郑融答：“很有可能，我们什么都不明白，也没有任何文献可以参考，因为摩西离开迦南后的故事是一片空白，只能靠我们猜测。”
约瑟夫不说话了，郑融道：“祂交给摩西手杖和那些奇怪的符号与石板，让摩西完成祂的心愿，双方交换条件，摩西则需祂办一件事。”
约瑟夫说：“不一定是交换，也有可能是祂要向摩西证明神力，获得绝对的信服。”
郑融颔首，道：“有可能，这无关痛痒，总之摩西和亚伦回去了。”
约瑟夫缓缓地说：“‘亚伦死在途中，将祂的灵魂托付给我’，这是什么意思？亚伦死了？”
二人陷入沉默，片刻后，李应忽然指指自己的脑袋，说：“住进去了。”
郑融蹙眉，道：“什么？”
李应笑了笑，不再说话，气氛里有说不出的诡异。
郑融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难以置信地打量李应，仿佛想从他的身上看出端倪，然而李应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低声道：“我永远是从前的我。”
“你们在说什么？”约瑟夫茫然地说道。
郑融回过神，短短瞬间，他做了无数个设想：生物炸弹、祂的寄居体、人类的壳……郑融颤声道：“祂就是玛雅星人。”
约瑟夫道：“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不不不。”郑融坐直身子，“亚伦成为祂的壳，指的是亚伦与摩西长途跋涉，再度抵达峰顶，祂把自己的灵魂寄居在亚伦的身体里。”
约瑟夫懂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猛然起身，撞翻了椅子，恐惧地后退，并一眼不眨地看着李应。
李应危险地朝约瑟夫笑了笑。
“坐下。”郑融道，“听我说完。”
兰斯匆匆进入餐厅，郑融道：“什么事？没事别过来。”
兰斯道：“你们继续谈，我想现在带他上直升机。”说着将一个小型合金铐锁在李应的肩上，以免他逃走。
郑融本想再让李应留一会儿，然而看到约瑟夫的表情，只得作罢。
兰斯将李应带走，约瑟夫简直难以置信，郑融道：“亚伦死在途中，这个时候，他的哥哥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约瑟夫道：“是的。”
郑融解释道：“摩西能够发现亚伦死了，这才是寄生，李应他是正常的，没有异状。”
约瑟夫想明白前因后果，舒了口气，再次坐下。
郑融道：“所以，我们可以递推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祂就是玛雅星人，确切地说，祂是飞船上的某个或者某几个存在；第二，祂打算使用人的躯体办一点儿事，也可能祂没有身体，只有灵魂；第三，亚伦作为祂的承载体，很快就死了。”
约瑟夫的额上满是汗水：“这太可怕了。”
郑融道：“为什么会选择亚伦，而不是摩西？”
约瑟夫定了定神，快速地说：“这有很多种可能，对祂的信仰越是坚定，才能越容易令祂……住进来。”
“我在你里面，你也在我里面……”郑融冷冷地道，“刚才你自己说的。”
约瑟夫终于心神稍定：“好的，我再整理一下。”
“等等。”郑融道，“最后一句话，‘祂将离开，并使你们得存’，你觉得还有什么含义？祂将离开去哪里？有没有告诉摩西？”
约瑟夫缓缓摇头，片刻后道：“‘得存’的另一个含义是‘得到永生’。祂要去哪里，没有对摩西说。”
郑融点了点头，示意约瑟夫可以走了。
烟灰缸里的烟燃到尽头，烟头折断。
郑融默默思考，片刻后道：“你听懂了吗？”
项羽摇了摇头，郑融哭笑不得：“你没听懂，坐在这里干吗？”
项羽微笑道：“我在保护你。”
“我大概想通了。”郑融缓缓地道。
项羽绅士般地以餐巾擦嘴，帮郑融按灭烟头，抖开大衣让他穿上。郑融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神有点儿迷离，走向电梯。
地下机库，古卡特在做起飞前最后的检修，直升机螺旋桨开始旋转。
郑融站在军用直升机前，吩咐道：“准备十天左右的补给。”
古卡特茫然地问：“不是回北爱尔兰吗，头儿？”
兰斯拉开舱门，问：“什么事？”
郑融冷冷地说：“谁让你回北爱尔兰地下城的？你问过我了？”
兰斯答：“当务之急是把李应带回去，为他做手术，他是军方的头号通缉犯……”
“什么饭？”金朴爱从机舱冒出头，“又要吃饭了？”
郑融：“……”
兰斯让金朴爱回去，不悦地道：“郑融，你打算做什么？”
郑融说：“我还有个地方要去，你们走吧，我自己去。”
兰斯说：“我们必须先回北爱尔兰。”
郑融说：“愿意跟随我的人都下飞机。”
约瑟夫问：“怎么了？不回家？郑融，我需要庞大的计算机语言系统来分析这块石板上的排列……”
乌戈斯探头说：“我需要化验在地底下得到的水……”
郑融道：“那祝你们旅途愉快。”转身道，“哥，我们走。”
项羽看了兰斯一眼，继而跟在郑融身后。
“等等！你要去哪里？！”兰斯从飞机上下来，吼道，“你要做什么？！”
郑融转过身，看着兰斯，一言不发。
兰斯说：“你答应过，先回北爱尔兰，为李应动手术。”
郑融冷漠地说：“我改变主意了。”
郑融想起昨夜与莱妮的对话，要救李应，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还无法面对这个问题。
兰斯按捺住怒火：“所以呢？”
郑融说：“我要去西安，骊山，随便你愿不愿意。”
兰斯：“……”
郑融说：“或者我会和项羽去，他可以为我带路。”
项羽想了想，道：“我不太认得……不过可以试试。”
兰斯再次让步，三个小时后，飞机离开机库，灼热的阳光从天顶出口洒进地下城，螺旋桨搅着金色的粉末，朝东面飞去。kfYV3CVOqu5RygoNDVhFXYgR7MVO7+MK1n+KdMT6Vtc9XpQgYuCWHP5REKg40ddUbIZxKO3XZlXwIziPYIz09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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