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古诗词中的田园之风-心,自由就好(陶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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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归田园居(其三)》

    《归田园居》是陶渊明弃官归隐之后写作的一组诗歌,这里选择其第三首,写的是他早出晚归耕田的情形。无论是写具体的耕作,还是写耕作之余的心情,都颇有写实色彩,而又兴味深远,令人不由想见其人,想见其高远情怀。

    从官场回归故土,诗人心情格外开朗。在南山脚下开辟了一片荒地,开始打理一片豆地。这里的野草非常茂盛,又总是蓬勃生长。起初来看,豆苗已经长出来了。过几日再看,发现豆苗都被野草盖住了。种地并不是一件那么轻松的事情,必须要辛勤打理才可以。每日里,天还不亮,诗人就起床更衣,来到豆田里除草、培土,整理田垄。等到月亮挂上树梢,他才扛起锄头,踏着月色回到家中。从家里到田地要经过一条山道,非常狭窄,两边也都是茂密的杂草和丛生的灌木,走起来相当费力。晚上回家的时候,衣服也往往被露水打湿。可是即便如此,诗人的心情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不以为苦反以为乐。衣服打湿了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洗洗再晾晒干了就好。关键是我的心愿得以实现,再也不用受官场规矩的桎梏,再也不用违背自己的心愿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如今,诗人可以昼则耕耘,夜则读书,忙碌时候打理庄稼,闲暇时节则作诗读史,完全按照自己的天性和心意来过日子了,这是当官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的生活。

    这首诗歌写的是田园归隐之乐,但并没有回避田园耕作之辛苦。但是,“愿既无违,衣不足惜”,与忍受俗世之苦相比,他宁愿忍受这样的辛苦。前人评价说,这种写法“秤停轻重,较量有致”。这样的行为看起来容易,其实做到的人却相当少。苏东坡在宋哲宗元祐九年(公元1094年)与朋友一起欣赏这首诗歌,特别写了一则题跋说:“览渊明此诗,相与太息。噫嘻!以夕露沾衣之故而犯所愧者多矣。”因为不愿意忍受耕作之苦而被迫去做违背自己心愿之事的人,简直太多了。陶渊明自己决定忍受这种苦楚,以如此的辛勤劳作为代价,去换取自己心灵的自由,所以他说“衣衫不足惜”,心的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除了将《归田园居》理解为纯粹的田园诗歌外,这首诗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唐代颜师古认为,南山为“人君之象”,芜秽不治,“言朝廷之荒乱”,豆实零落在野,“喻己见放弃”。这就牵涉到陶渊明是否用典的问题。汉代杨恽有一首歌辞云:“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有人认为,陶渊明是化用了杨恽的歌辞,用来影射当时朝廷无道。但是也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认为是过度诠释。

    其实,关于陶渊明到底是完全的隐士,还是始终未曾忘怀天下,在现代文学史上还发生过一次重要的论争。论证双方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其一为鲁迅,其一为朱光潜。鲁迅是文坛领袖,朱光潜则是美学重镇。朱光潜从陶渊明作品中的隐逸之作出发,倡言其“静穆”的美,而鲁迅则指出,陶渊明还有其“金刚怒目”的一面,即对现实不满的批评之作。数十年后,我们再看当年的这场争论,其实双方各有千秋。朱光潜是从美学角度出发,着重于分析诗歌中的美学特征;鲁迅则是从文化变革的角度出发,希望能够同时看重陶渊明“飘飘然”的一面和其反面。至于读陶诗时,读者欣赏哪一个角度的陶渊明,则必定是千人千面不会完全一致,而这也正是陶诗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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