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的故事-陈亮雪夜访稼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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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呼嘯着,卷来了一天阴云。天空坠下来,坠下来,抛撒出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到山林间,原野上,溪河里……这是一一八八年的冬天,带湖一带接连下了几场大雪。白雪覆盖了长林古木,冻合了大湖小溪,整个“稼轩”变成了琼瑶世界中一座水晶砌成的房舍。

    “稼轩”的内室里,炭炉正红,草药在砂罐里翻滚。很少生病的辛弃疾,这时却躺在床上:他被疾病折磨着,巳经好几天了。他两颊瘦削,精神疲惫,连两只有神的眼睛也好象失去了光彩。周围一片寂静。风停了,雪还在落。听着窗外悉悉索索的微响,辛弃疾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寂寞。室内的光线亮得有点异样,那清冷的雪光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气。辛弃疾瑟缩着,把身躯踡曲了起来。

    辛弃疾受投降派的排挤,闲居带湖巳经五年了。最近几年来,很多老朋友离开了人间。去年韩元吉的去世,尤其使他悲痛。人生都有一死,但他们恢复中原的夙愿没有实现,死不瞑目啊!主战派的人物逐渐凋零了,而自己巳经年近五十,仍然闲居在家,不能为国家的统一贡献力量,怎么能不叫人悲痛愤懑呢!

    暮色笼罩着原野,也笼罩着病室。妻子范氏端来了一盏短小的灯台,上面插着一支蜡烛。在烛光下;挂在壁上的宝剑和雕弓,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辛弃疾猛然一惊:“啊,好久没有张弓舞剑了,它们恐怕落满灰尘了吧?”他感到一阵内疚:宝剑啊宝剑,我不能用你的锋刃杀敌,却让你白白地挂在壁上,真对不起你的老主人汉老爹啊!

    “爸爸!爸爸!有客人来看你!”大儿子跑进屋里叫道。

    “是谁?”辛弃疾支起身子,感到非常惊异。

    “是我,老兄!”来客已经走进室内了。

    “同甫!”辛弃疾叫了起来。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抢步向前,煎药的砂罐被踢翻了,他都没有觉得。他一把拉住客人的手,狂喜地说道:“哎呀,你终于来了!”

    这来客不是别人,就是著名的爱国志士、唯物主义哲学家陈亮,同甫是他的字。

    十年以前,陈亮到京城临安参加进士考试,接连三次上书赵慎,竭力主张北伐。由于措辞激烈,触怒了当权的投降派,因此不但落第,其后还被人陷害坐了牢狱。当时辛弃疾在朝廷上担任大理少卿(掌管刑狱的副职长官),觉得陈亮有胆有识,便同他结成朋友。经过几次接触,两人都感到志同道合,互相引为知己。不久,陈亮回家乡永康(今浙江省永康县)去了,从此两人除书信来往外,再也没有见过面。五年前,陈亮给辛弃疾写信,打算在当年的秋后到上饶来拜访,后因被诬下狱而无法成行。这次陈亮雪夜来访,事先并没有告诉辛弃疾,所以相见之下,辛弃疾确是喜出望外,病魔也好象一下子被赶跑了。

    陈亮见到了辛弃疾,高兴地说道:“十年哪,见一次面可真不容易!”

    辛弃疾说道:“那年你写信说要来,我就等呀,等呀,结果你没到这儿来,却进了大理寺!”

    陈亮叹口气:“我坐牢的根子还是在十年前给皇上的那三封书上面!我到底有什么罪过呢?无非是大声疾呼不能苟且偷安,必须准备北伐,触犯了掌权的大臣罢了!结果他们却诬告我图谋不轨,把我打得体无完肤!”

    辛弃疾问道:“你这次来,经过临安没有?”

    “经过的。”

    “朝廷有什么变化?有新的打算吗?”

    “太上皇死了。当今天子听说想要退位。周必大还是做他的右丞相。王蔺很有可能出任枢密使或参知政事。总之,朝廷上下仍然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生气!”

    “那个王蔺就是把我弹劾罢官的。据我了解,周必大对我在湖南建立飞虎军也很不满。这样的人当权,哪会考虑北伐大业!”

    酒菜端上了桌。辛弃疾给陈亮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斟满了杯子,笑道:“一见到你,我的病就忽然好了。今天晚上,让我陪你痛痛快快地喝两杯,痛痛快快地谈一夜!”

    陈亮呷了一口酒,不胜感慨地说道:“中原沦陷巳经六十多年了,而朝廷上下,始终不能振作精神,努力改变沉沉的死气,只知道歌舞升平,苟且偷安。他们却不知苟安一天,就会造成几百年的大祸!自从奸臣秦桧当权以后,凡是主战的忠臣义士,贬的贬,杀的杀,而一般阿谀奉承的小人、庸才,就借此机会附会讲和之说,这种风气目前已是积重难返,再不来一番大的改变,我真怕要不了多久,国家就要灭亡了!”

    “你说得很对!”辛弃疾说道,“这些当权的人物,口口声声说什么南北有定势,抗战只是孤注一掷,敌强我弱,战则必败,这是‘天命’!他们举的所谓‘铁证’,就是完颜亮南侵失败,张浚北伐没有成功,因此只要能够苟安江南半壁河山,就是上应‘天命’,下合‘人心’了!”

    陈亮愤慨地说道:“什么’天命’,什么‘人心’,都是那几个主和派的陈词滥调!秦桧专权二十多年,从表面上看,东南一带好象太平无事,可是天下的儿童妇女,异口同声,都认为他是国家的蟊贼!张浚北伐,虽然在符离一战不幸失败,然而天下的儿童妇女,众口一辞,都认为他是一个爱国的大臣——因为他誓与金人不共戴天,百败而不屈服:这才真正是符合天下人的心愿啊!”

    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边喝边谈,非常兴奋,没有一丝倦意。案上的蜡烛已经烧得很短了,辛弃疾又换上了一支。烛光照着壁上的宝剑、雕弓,它们的影子恰好落在陈亮的酒杯里。

    陈亮抬头望了望弓和剑,说道:|看来这弓和剑是长期挂在壁上不用的了?”

    “是啊,我闲居以后,曾经填了一首《水调歌头》,其中就写道:‘短灯檠(台),长剑铗(音颊jiá剑柄)欲生苔。雕弓挂壁无用,照影落清杯。’”辛弃疾深情地望了望弓和剑。

    陈亮感慨地说道:“不仅老兄壮志消磨,我看再不收复中原,那里的百姓恐怕也不再有复仇的意念了!”

    “为什么?”

    “中原沦陷初期的那些父老,到现在还剩几个?他们的子孙长期生活在金人的统治下面,民族意识肯定是要淡薄得多了!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仇可报的呢?!”

    辛弃疾不同意陈亮的意见。他说道:“你这个看法恐怕是过低地估计了中原老百姓的民族意识。据我所知,女真统治者对咱们汉族老百姓的欺压,比对他们自己的老百姓还厉害。何况父辈所受的屈辱,必然告诉儿子,儿子又告诉孙子,这种深仇大恨,他们是不会因为父辈逐渐死去而中断的,这把宝剑就是一个见证!”说着,他走过去,把宝剑从壁上摘了下来,拔剑出鞘,捧到陈亮的面前。

    在烛光下,宝剑的锋刃闪着逼人的寒光。

    “好剑!好剑!”陈亮赞不绝口。

    “它就是中原父老不忘本朝、誓杀金贼的最好凭证!”

    陈亮惊异地看看宝剑,又用期待的眼光望着辛弃疾:“说吧,把这柄利剑的来历说给我听听吧!”

    在陈亮的催促下,辛弃疾激动地追述了往事。他把少年时代汉老爹怎样对他进行教育,青年时代汉老爹怎样鼓励他起义抗金,追杀义端、押送张安国的当儿汉老爹怎样慨然赠剑,直到以后在滁州赵家庄又怎样同汉老爹巧遇……有声有色地讲了一遍。

    陈亮感动地说道:“没想到草莽之中竟有这样的豪杰之士!”

    这一说,辛弃疾的兴致更高了。他同陈亮又干了一杯酒,抹抹胡须,说道:“我平生遇到的豪杰,最出色的还得数耿京耿大哥。他以一个农夫而统率数十万起义军,咤叱风云,威震山东!”说到这里,辛弃疾又深情地抚摸着手中的宝剑,继续追述下去,“记得我投奔他的那天,他摆酒给我们接风。我喝得有点醉意了。也是这样的深夜,也是这样挑灯看剑。第二天早晨醒来,我听到一片号角的声音,走出大帐一看,啊,义军的战士漫山遍野,有的在磨刀拭剑,有的在舞枪弄棒,琵琶不断弹奏着塞外悲壮的战歌,空中不断飘来了烤炙牛肉的香味。早饭过后,耿大帅在演武场上点兵,马队奔腾,象狂风骤雨那样飞快,万箭齐发,那弦声象霹雳一样动魄惊心。我抚着宝剑,心想,在这样的队伍里战斗,收复中原,消灭金贼,使国家重新统一,自己也能在生前身后美名传扬,那该是多么痛快啊!”说到这儿,辛弃疾突然停住了,微微摇头,长叹一声,“唉,老弟,可惜壮志未酬,却巳两鬓生霜了!”

    陈亮握住辛弃疾的双手,诚挚地说道:“老兄不必悲叹,咱俩都还年富力壮,只要丹心铁骨,至死不变,我想-咱们总会有机会来收拾这破碎山河的!”

    远处传来了一声鸡啼,接着又是一声。陈亮站起身来,对辛弃疾笑道:“晋代爱国志士祖逖和刘琨半夜闻鸡起舞,今夜咱俩的心情不也和他们两人相同吗?不要让你的宝剑老是闲着了,来,我来舞一会剑!”

    辛弃疾兴奋地笑道:“好,你为我舞剑,我为你唱一首雄壮的歌!”

    陈亮从辛弃疾手中接过宝剑,翩翩起舞;辛弃疾激动地唱起了一首《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牛)分麾下炙(音zhì),

    五十弦(琵琶)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骏马名)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可惜)白发生!

    随着歌声的停止,陈亮作了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两人又谈了一阵,觉得困倦了,这才脱衣上床,蒙蒙眬眬地睡去……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了。忽然,门外响起了骏马的嘶鸣,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鼓声,天空中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在喊王师北伐了!王师北伐了!”

    辛弃疾一骨碌下床,冲到门外面——

    啊,烽火滚滚,杀声震天!举着大刀的战士在眼前冲过去,挥着利剑的马队在眼前奔过去,喷着炮火的战船在眼前驰过去,向北,向北,向北……

    乌龙驹飞奔到辛弃疾的身边仰天长啸,辛弃疾纵身一跃,双手抓住鬃毛。那马撒开四蹄奔驰起来,后面紧跟着一匹、两匹、三匹……五百名戴盔披甲的骑士全都登上了山顶。

    火光烧红了北半边的天,快!快!快去杀贼啊!辛弃疾两腿用力夹着马胁,呼——,这骏马顿时变成了老虎,老虎展开两只翅膀,飞了起来……

    风在吼,虎在啸,燃烧的大地啊,在脚下奔跑。

    滚滚的扬子江,滔滔的淮河水,啊,看哪,辛弃疾用剑一指,金贼的战船都起火了!折断的桅帆在火中燃,烧残的敌旗在烟中飞,着火的金兵往水中跳……

    啊,泰山,泰山!刘忠牵住骏马的笼头,同辛弃疾并排立在山巅,听着泰山松涛的呼嘯。汉老爹来了,他率领着千军万马在呼喊:“快用你的剑去斩尽天下的贼啊!”

    千万匹战马象暴风般地卷过去,卷过去。敌旗倒了,敌营垮了,敌兵溃了,燕京的城门大开了。刘京把刘瞻、党怀英押上来,辛弃疾手起剑落,只见两颗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阴沟里。

    眼前晃过一个人影,身上穿戴的什么?龙袍、金冠,啊,是女真皇帝。你往哪儿逃?追上去,追上去,辛弃疾伸手一把,就将他拎了个悬空,女真皇帝不住地划动着手脚,拚命地挣扎着……

    霞光万道,旌旗飘扬,欢声雷动。辛弃疾骑着战马在空中翱翔,浑身的铠甲放射出奇异的光彩,他放声喊道:“金贼杀尽了!中原收复了!国家统一了!”

    陈亮听辛弃疾在欢叫,一跃而起,惊喜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辛弃疾揉了揉眼睛,啊,奇怪,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子:红日满窗,鸟雀呼晴,飞虎军和义军的战士都不见了,只有陈亮在怔怔地望着他。他明白过来了,叹口气,惆怅地说道:“可惜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啊!”

    两人再也没有睡意了。早饭过后,他们踏着没及脚踝的积雪,到带湖边上去散步。第三天,辛弃疾又陪着陈亮到江西铅山县东北的期思去游览。

    在期思附近,有一座连绵一百多里的名山,主峰叫做“鹅湖”。山下有一座寺院名为鹅湖寺。寺前十里苍松,参天蔽日,是铅山境内的名胜。若干年前,名噪一时的理学家朱熹、吕祖谦、陆九龄、陆九渊等人,曾经在这座寺院里辩论过哲学方面的问题。辛弃疾和陈亮走到这里,自然联想起这件往事,谈论起他俩都很熟悉的朱熹来。

    “同甫,听说早几年你同元晦(朱熹的字)通过书信来往,对王道和霸道、仁义和功利的问题着实争论过一番,是吗?”

    陈亮点点头,笑道:“是有这么回事,老兄怎么知道的?”

    “我不说,你也会猜到,当然是元晦告诉我的。不过元晦同我谈到这件事时,没有详细说清楚,老弟能见告一二么?”

    陈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元晦过去上过几次奏章,声称要北伐抗金,反对苟安。但一论到具体方略,我和他的想法就南辕北辙了:他主张‘正心诚意’(儒家的一种内心道德修养),我主张‘实事实功’(从现实出发,采取切实措施,迅速收到效果)……”

    听到这里,辛弃疾哈哈一笑,打断陈亮的话头说道:“原来还是老问题嘛,又何必唇枪舌剑,争个不休呢?”

    “不然,这中间横着一条鸿沟……”陈亮的态度显得严肃起来。他正准备陈述自己的看法,抬头一看,已经走到鹅湖寺的山门前,便挽着辛弃疾的手,说道,“咱们先不谈这个,还是进去看看吧!,’

    辛弃疾点点头。两人走进鹅湖寺,看了四大金刚以后,又信步来到大雄宝殿。大殿的中央,塑了一尊巨大的贴金佛像,他盘着双膝,抱着两手,闭着眼睛,显得非常慈善安详的样子。

    陈亮久久凝视着佛像,好象在想什么。

    辛弃疾见陈亮看得入神,带着赞赏的口吻说道:“这像塑得这样栩栩如生,必然出于高手……”

    “可是我并不喜欢它。”陈亮淡然一笑道,“我还是喜欢山门内的四大金刚。”

    殿上的钟磬声悠悠地响了起来,不时有善男信女进香、跪拜、求签。炉烟袅袅上升,整个大殿弥漫着一种使人对宗教产生虔诚感的气氛。

    辛弃疾也堕入了沉思之中。

    陈亮望望辛弃疾,笑道:“你在想什么?”

    “我忽然想起了家乡附近的灵岩禅寺,还有那个被我亲手杀掉的大方丈义端。”辛弃疾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反问陈亮道,“刚才你说喜欢四大金刚而不喜欢这尊如来佛,话中好象大有深意呢!”

    陈亮爽朗地笑道:“其实也并没有深意。我只是想,金刚怒目,尽管有点狰狞,倒可以使人精神振作;而这尊如来佛像,你看,他的面目虽然如此慈祥,如此善良,却使人想到佛家宣扬的那套清净寂灭的教义,鼓吹的所谓大慈大悲的胸怀。今天咱们大宋王朝国土论丧,强敌压境,正该象四大金刚那样,横眉怒目,用刀枪剑戟同敌人比个高低,争个胜负;倘若一味讲什么清净寂灭,讲什么正心诚意,讲什么大慈大悲,讲什么修身养性,怎么能够克敌制胜呢?人家跟你讲的是烧杀淫掠,是兵马刀枪,是把绳索套在你的脖子上,让你永远做他们的牛马嘛!所以我总觉得,元晦这班理学家,只知道空谈抗战,却提不出一条能够奏效的办法,如果依了他们,非但不能救国救世,反而容易引导人们低头拱手,空发议论,变成半身不遂,神经麻木,连痛痒都感觉不到的人!”

    天色阴沉下来,雪花又开始飘舞。陈亮仰望铅灰色的天空,对辛弃疾笑道:“本来是到这里来游览的,结果几乎让我一人唠叨了半天。”

    辛弃疾道:“你今天这番议论,我听了感到非常新鲜。正如你所说的,大敌当前,最要紧的是驱逐金人,恢复中原。你胸怀雄才大略,但只有通过科举考试,取得一官半职,才有一显身手的机会,否则默默无闻地死去,岂不可惜!”

    “老兄说得对,”陈亮点头应道,“我决不愿做一个皓首穷经的腐儒!”

    陈亮在辛弃疾家里住了整整十天。这天早晨,陈亮告辞回浙东去了,辛弃疾挽留不住,送了一程又一程。他们走过宁静的小溪,走过冰封的池塘,走过积雪的树林,最后,他们又踏上了一座小桥。就在这座小桥上,他们互道珍重以后,便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第二天早晨,辛弃疾怀念陈亮,觉得有很多话还没有倾吐出来,便顺着旧路去追,想把他挽留下来再住几天。走到鹭鹫林的时候,积雪太深,无法再向前走,只得折了回来。

    夜半,辛弃疾在吴氏四望楼借宿。他吹灭了蜡烛,独自凭窗眺望,只见大地沉沉,寒林漠漠,一切都被茫茫的夜色吞没了。忽然,一阵如泣如诉的笛声,悠悠地从邻舍飘进窗来。辛弃疾侧耳倾听了一会,不觉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他怀念着聚散匆匆的陈亮,更怀念着辗转在金人铁蹄之下的中原父老……

    雪,仍然从广阔的太空中不停地落下来,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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