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砚面上的表情有些别扭，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为了避免混乱更混乱，他只能把燕疏口中说的征服归为了玩笑，归为了一时的快乐和无聊。他当然希望他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能正经点，不管燕疏是不是真有龙阳之好，反正自己是没有的。
“你闹够了没有。”
“如果你现在已经开始不好意思的话，我会很开心的。”燕疏笑得放肆潇洒，开了一瓶啤酒就往杯子里倒，泡沫咕噜咕噜地涌起，他举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你觉得别人都对我那么好，是为什么。”
“不知道。”
“哟，卖什么很傻很天真的人设？想当女主角？”
“……”
燕疏把脸凑近他，眼睛迷离，“不说话是吧，不知道？你说你不知道？你经纪人没有和你提起我？没有跟你说应该和我怎么相处？这些个门儿道道的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清楚？”
赵寻砚一顿，没有说话，许乐平时的确和他“传授”了不少。
燕疏又说：“你说那些带着面具和人交往的人，还被人一眼看穿了目的，有趣吗？”
赵寻砚眼神幽深，他又怎么能不了解。成为别人的工具，成为别人攀登路上的阶梯的感觉，那种不带打着真情实感为名号的虚伪情谊，他过去一直在经受。
“他们对我好，又不是真的为了我好……”燕疏举起酒杯，装作要敬他的样子，仰头又灌了一口，不知道是为了尽兴，或者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他一开始喝酒就停不下来。
刚说完不知怎的又变得别扭起来，“我说这些可不是要为了与你交心，不过是你问我我才回答的！”
“嗯，我知道。”赵寻砚也不想承认自己懂他。
燕疏带着酒意斜了他一眼，看起来竟像是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意。
赵寻砚看着他愈加空濛的双眼，面前这会儿已经空了好几个酒瓶，把剩下的酒拿到跟前闻了闻，没想到这人的酒量还真是浅，最后是要真醉了么。
“你也要喝么？”看他拿起酒瓶，燕疏问他。
“我不喝，你也不能再喝了，你醉了。”
“醉了？谁”燕疏小声说着，把脸贴在了手臂上，轻轻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轻微颤动，在眼睑上打下一道阴影。他酒量确实不好，不过他也极少喝醉，而且他平常不需要出去陪酒，所以一直都可以忽略这点。
赵寻砚神色有些复杂，站起身来用手轻轻触碰着燕疏的肩膀，拍拍他想让他清醒点，却被他一手抓住，手心火热。
没有听见赵寻砚的回话，燕疏音调变得有些委屈，醉时和醒时一样能说，只是喝了酒后声音变得绵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赵寻砚叹了一口气，现在是对着一个醉鬼的自己比较可怜。
“你一定是觉得我可怜才来的，我没有人可以找，只能缠着你。”
“……”
“你难道看不起我？你竟然敢看不起我？！”
明明自己一句话都没说，燕疏却开始像个执拗的孩子一般撒泼，赵寻砚只得松开他的手，俯身想把他扶起来。
“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你让我回我就回？你没有资格看不起我，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可能在家抱着经纪人哭呢。”趴着的人不依不挠，闭着的眼睛张开了一条缝，从里头漏出光来，自己说出来后觉得十分得意。
赵寻砚一愣：“什么意思。”
“用你聪明的脑瓜子想一想……”
还没等赵寻砚所谓的细想，燕疏就开始捣乱，像是赵寻砚身上有磁铁一样，粘住了就不想放手。一边捶一边摸着对方的胸口，还想要凑近听。
“你的心跳声和我的有什么不同吗？”
“……”赵寻砚一把拉扯下燕疏在他胸口胡乱抚摸的手，把他拉起来，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这男男……岂不更加混乱？更何况对象还是这个爱使坏的燕疏。
“别闹了，起来付账然然后我们回去。”
燕疏不情不愿的被他拉扯起来，啪的一声摁下了桌面的呼叫铃，仍旧歪歪扭扭的靠着身旁的人。
年轻的女服务员像是一直候场似的，像是被皇上召见的嫔妃一般喜悦，进来的速度飞快。只是一眼就看到两人黏糊的样子，感觉呼吸都要供应不上了，一脸的问号，声音都有些抖。
“这……？”
燕疏呜呜的叫了几声，因着醉意而变得有些沉重的身子倚在了赵寻砚身侧，用迷离的视线望了他一眼，双手缓缓地摸上了赵寻砚宽厚的肩膀，竟绕到他的身后趴在他宽厚的背上。
“一共是XXX元……”服务员心里炸开了花，妈呀到底要不要跳这个魔性的新西皮坑。
赵寻砚扶正燕疏的身子，把燕疏的帽子扣回了他的头上，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了显然快要控制不住情绪的服务员。
服务员视线一直胶着在两人身上，“要不两位和我一起出去，顺便在柜台找零？”
“嗯。”赵寻砚把桌上的手机和钱包放进燕疏的口袋中，没想到燕疏却避开了，声音低低的，带点撒娇，对他说，“手机硌，你背我回去”
身旁响起服务员因为急促的吸气而卡住喉咙的声音。
嫌手机硌那还买那么大的？赵寻砚只好把东西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他现在也管不了别人怎么看他们两个了。
看着面前的人不行动，燕疏不开心了，也不管服务员就说：“你快点背我……”
服务员：“！！！”
想奔跑，想爆料，还挣扎个什么，在西皮坑底躺平吧。
赵寻砚：“……”保持镇定。
当赵寻砚把燕疏背起来的时候燕疏终于乖巧了，他跟在那个快要被闪瞎的服务员去柜台找了零，接着走出了店门。
外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热，刚才在外面偷看的那几个女孩已经不见了。燕疏趴在赵寻砚的背上，暖暖的呼吸柔柔地打在赵寻砚的脖颈处，不时还在肩膀上蹭一蹭，白皙的手臂随着赵寻砚的步伐一晃一晃。
哪怕夜再黑，人还是不少，赵寻砚走到街口，旁边恰好有客人也是因为喝醉，互相搀扶着上了出租车，然后开口和司机报了地址。
他也选了一辆，和司机报了酒店名称，靠在座位上，赵寻砚拿出燕疏的手机，想给柯一明打电话。亮起屏幕后发现，燕疏的手机已经锁定了。
知道很快会到酒店，赵寻砚只得放下手机，尝试去和旁边的醉鬼沟通，他轻轻地拍了拍燕疏的脸，说：“喂，醒醒。”
“走开！打人不打脸。”燕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拍开了扰他清梦的大手。
“手机锁了，你房间在哪里？”赵寻砚低下头。
“……”
“别睡了，先回答我房间在哪里？”赵寻砚现在格外耐心。
自始至终司机倒是都保持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出租车拐了个弯，燕疏大概是眯着眼依稀辨认出来酒店夜里亮闪闪的招牌，才慢吞吞地凑到赵寻砚耳边，语气缱绻如同爱人之间的低语，轻声地像是在和他分享一个暧昧的秘密。
“1067”
这一声气音让赵寻砚的耳畔有些发痒。
他背着燕疏选择从侧门进了酒店，站在1067门前，赵寻砚晃了晃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燕疏，“门卡呢？带了吗？”
“嗯，在后面的口袋里。”燕疏声音轻柔，声音奶里奶气的。
在身后稳住他身体的大手移动了一下，开始摸着燕疏臀后的口袋，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燕疏轻轻抖了一下，开始在赵寻砚的背上动了起来，猛地收紧了搂住他脖颈的手臂。
“……”赵寻砚呼吸一窒，抓住了他试图谋杀的不安分的手，他辛苦把人背回来还要被勒。
“松开！”下了点力气狠狠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又提醒了一句，“不要乱动。”
非暴力不合作，燕疏乖乖的停了下来，终于，赵寻砚从他的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薄薄的卡片。“滴”一声响，赵寻砚推开了房门。
刚进门，手指刚摸索到房间灯的开关还没来得及摁，赵寻砚就在刹那间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喘息声，飞速地朝着他靠近。
“？！！”他敏感的往旁边一旋身。
“汪汪汪！”是似曾相识的狗叫声。
“哐咚！”是燕疏的脑袋撞到墙上的声音。
“啊……！”是燕疏在半醉半醒之间的一声痛呼。
“……”赵寻砚意识到燕疏撞到了头，脸上露出的表情有些揶揄，似笑非笑。
看着又黏在他脚上汪汪汪叫个不停的小白，叹了一口气，是他大意了。
虚掩着的房门此时被轻轻推来，一道惊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是你？燕疏怎么了？”
柯一明心中一颤，快步走过去就要就要伸手扶住燕疏，他在隔壁房间听到响动，知道是燕疏回来了才过来看看，燕疏此时却不省人事趴在赵寻砚背上，让他怎能不紧张。
赵寻砚看着脚下依旧兴奋莫名的小白，保持着镇定不能暴露，“他喝醉了。”
柯一明叹了一口气，燕疏本来就不能喝酒，平常一直都很小心，他一样瞟了一眼过于热情的小白，示意他进房间，“怎么会喝醉？他醉了你应该给我打电话。”
“他手机锁了。”赵寻砚把燕疏轻轻地放在了香软的大床上，燕疏似乎有些舍不得这个移动的热源，还扯着赵寻砚的衣服。
“嗯，那先谢谢你了，回去好好休息。”柯一明点点头，接过燕疏的手机，纳闷地伸手抱起还缠着别人不肯放的小白，把赵寻砚送出了房门。心中有疑问是正常的，不过他知道分寸，有些事等燕疏醒来以后问他就好。
柯一明把燕疏的手机放在了桌上，帮他人脱掉了鞋子，盖上了薄被，看着已经沉入梦乡的燕疏。拿着自己的手机出阳台拨了一个电话。
好听的男低音在那端响了起来，“燕疏呢。”
柯一明想了想回答：“他回来了，已经睡了。”并不提燕疏喝醉的事。
那边沉默了一会，传来纸张清脆的声音，似乎是在翻阅着什么文件，“气消了没有。”
柯一明迟疑了一下，“你放心，明天起来就好了，我会好好劝他的。”
“嗯，最近情况怎么样。”
“剧组没什么问题，已经交代过了，他的戏都特意排得比较迟，休息时间还是够的。”
“嗯，那就好，有什么事情立即和我说。”语气不容置疑。
柯一明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燕疏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柯一明转了回去，看着夜景，声音低了下去。
“最近他和赵寻砚走得比较近”
那端的声音有些意外，重复了一遍听到的名字：“赵寻砚？”
“燕疏对他挺关心的。”
“那人有什么想法。”
“他倒是没向燕疏要求过什么，不过如果是有什么更深的目的就不知道了。”
“不让燕疏和别人接触不现实，如果那人没有别的想法，那就随他去，靠近他的人不是重点，重点是靠近他的人想要做什么，你继续留意。”
“嗯，我知道了。”柯一明应了一声，结束了和那人的对话。
柯一明从阳台走回来，看了一圈房间确定没什么事情，关掉了房里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接着离开了燕疏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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