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妻不好惹-魂梦与君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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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殿后慌乱无措,满心替轩辕倾城担忧,心口为他一阵阵犯疼,而殿前的硝烟还在弥漫,轩辕倾城言语间若有了差池,便是生与死的差异。

    只见轩辕倾城的声音仍是那般,尽力自持着平静:“臣不敢。”

    他为人臣,君非要杀,他只能毫无怨言。

    元懿帝在龙椅之上,已经捏紧了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不敢?你有何不敢,今日赐婚之事朕本是好意,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拒朕,还说病殁之妻未死?你可知欺君罔上非小罪?还是莫非你本就想让朕杀了你,以正君威?”

    元懿帝一声冷笑,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怒气,放缓了声音:“安陵王,朕非想杀你,若你今日能证明安氏犹在世上,证明你并未欺君罔上,朕就放你一马。”

    否则这天下人都抗旨不尊,随意胡诌,他的帝颜何在?

    元懿帝语落,轩辕倾城跪在地上,颀长的身子一晃,一双俊眸深深凝起,眸光幽深得犹如深渊,深不见底,仿佛一潭死水,可这死水中又不断掀起了暗涌。

    要他证明安晚婉未死么……城西郊外三巷,沈府……

    安晚婉那抹独绝的身影,集市上她微转身的那一幕,飞扬的青丝,还有头上步摇花细碰撞的清脆声,她那一声声民女,还有“不曾认得”的否认。

    元懿帝居高临下睨着轩辕倾城,见他眸中掠过微不可察的暗涌,唇畔轻扯向上勾勒,也扯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魅笑,沉了声:“怎么?无法证明?!”

    元懿帝一冷声,举手之间,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大批人马,每一位禁军的手里都拿着长矛与戟,已是全副武装的戒备。

    殿下的轩辕倾城一拧眉,只怕元懿帝这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赐婚,只是想要寻个借口惩治他,自古功高震主反为君王所忌之人并不在少数。

    顷刻间,殿内已经生事,气氛剑弩拔张,像极了一场宫变,禁军侍卫统领拿了长矛对准轩辕倾城的眉心,只要再往前刺进去,轩辕倾城便血溅朝堂之上。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般,整个崇政殿内戒备起来,右翊门里跑进了一个太监,似乎是想进来报事,却在看到殿内情景的时候吓了一跳,尖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殿堂:“哎呦,长矛……长矛,安陵王,你的眉心……血……”那太监语无伦次,疯了一般。

    元懿帝无情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太监,御前失言,拖下去斩了——”

    安晚婉紧贴在柱子上,双腿一软,已不敢再听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脸颊上已经布满了泪,自始自终轩辕倾城还一语未发,而方才失言的小太监已经被人拖了下去,只留凄惨的求饶声还响彻在天际。

    君无戏言,说斩就斩,喜怒就在一念之间,要谁死就要谁死……

    安晚婉一点也不敢怀疑这一幕的真实性,泪眼婆娑的抬头,用尽了力气,用满是求救的眼神再回望向身后,想让姐姐出去阻止,可是此时安晚婉的身后哪里还有安晚玉的影子?身后根本早已空空如也,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留她在这儿……

    前方是一场宫变,轩辕倾城命悬一线,她手足无措,因为心还牵系在殿前的那人身上,所以此刻也不能置身事外,心犹如搭在弦上的弓箭,半分也不得舒缓。

    元懿帝的声音还在整间崇政殿内回响:“如若不能证明,那朕便杀了你,轩辕倾城,你死也不足为惜。”

    “来人啊!”元懿帝一挥手。

    殿内将轩辕倾城团团围住的禁军亦是齐齐回道:“在!”

    “动手。”

    安晚婉心一紧,仿佛碎掉了一般,这一刻终于不再计较那么多得失,她只知道,倾城不能死,他命悬一线,而她又如何能安好的活着?或许是在危难的关头,才能更好读懂自己的心意,其实她一直都不曾放下,她一直都不曾停止对他的挂念,她如今能这般宁静淡雅的活着,不正是因为知道他活得很好么,所以才敢这般离他远远的,望着他……

    看到他很好,她开心,看着他大权在握,她替他高兴,看着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看着他终于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东西,她亦是心中替他欢愉,可是看到他陷入险境,她的魂魄也像被人抽走一般。

    前殿已经响起了兵戎相碰撞的声音,似乎是轩辕倾城从腰间抽出软剑在抵抗了,安晚婉脸色苍白跌坐于地,眸子暗沉,下一瞬,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的闯出了殿外,连她都不甚明白这一刻脑中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要出现,要阻止这一切,既然元懿帝要他证明,她便出现,她确实没死,轩辕倾城也并未欺君罔上,只要她出现,在这大殿之上,谁都不能坐实轩辕倾城的罪名。

    安晚婉梨花带雨的冲出来,也不知道哪生得勇气:“你们都住手!”

    “停下!”

    她的声音这般慌乱,都不似寻常的那个她了。

    元懿帝看见安晚婉,似乎很意外。

    而轩辕倾城,看见安晚婉,一震惊,手中的剑也落下,根本来不及细想,不知安晚婉怎么会在这里,兵戎却已复而围了上来。

    安晚婉见长矛就要刺进轩辕倾城的身体里,吓得想都未想,几乎是一瞬间扑到了轩辕倾城身边,与他用处于冰寒的兵器之中,想用自己娇弱的身体替他挡住无眼的矛戟。

    因为安晚婉相貌有变,元懿帝亦是一时间认不出来的表情,他不识得安晚婉,后宫女子擅闯前殿,这罪过更加的大。

    只见不过顷刻间,元懿帝眉眼已掀起了滔天巨怒:“哪里来的宫人?又是不要命的!”

    宫闱禁军向来只听命于皇帝,元懿帝未下令让他们收手,自然不会仅凭安晚婉那几声“停下”就住手,轩辕倾城一直波澜未动的墨眸里也添了慌乱,他并未想过会出现这一幕,更是未料想到安晚婉竟然想都没想就扑到了他身前,竟然是想护住他,帮他挡住无眼的矛戟,人的相貌变了,可曾经那颗对他毫无保留的心却未变,而在轩辕倾城的心中,比起自己,显然是安晚婉的安危更重要一些。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安晚婉拥入了怀中,紧紧的护住,哪管此刻是身处在崇政殿之中,更是忽略了现在还龙威动怒,他的眼中只有她,只知道即使他死,也不能让他人伤她分毫。

    安晚婉发现了他要护她周全的意图,慌乱的挣扎,似是在惊恐:“倾城!”

    轩辕倾城身处密密麻麻的长矛与戟之中,越危乱越冷静,将她的脑袋压向了他的胸膛,如鹰般凌厉的眸光扫向围困着自己的众人,对她的语气,却沙哑中带着任时光也泯灭不掉爱意:“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安晚婉一声怒吼,带着怕他死去的惧意:“我不怕!”

    她不怕死,她只怕他死……

    只要他好好的,其余的,她什么都不怕……

    轩辕倾城见她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刀戟无情,眼看就要伤着他,怒意掠上眉间,声音也亦是愠怒:“晚婉!”

    五年了,未变过,一切都还没有变过!谁都没有变!就连这该死的脾性也没有变。

    安晚婉只觉得自己被紧紧扼在怀中,动弹不得,眼前则是一片漆黑,感受到了器刃的冰冷,她脑子空白,忽然就使了平生最大的劲儿,狠狠的将轩辕倾城推开。

    侍卫们在演这一场戏之前早已接到命令,为求逼真所以拿的都是真的长矛与戟,此刻黑压压的禁军围成一片,人挤人之间,竟有人不小心失了足:“啊——”浑厚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长矛直接就朝安晚婉刺了过去。

    刀剑果真无情,安晚婉看着朝自己刺来的长戟,整个人也呆了,心头蔓延着死一般的悲戚,缓缓合了眼。

    “晚婉!”千钧一发间,轩辕倾城却忽然冲了过来。

    他眼中的是害怕,是绝望,疯了般的将安晚婉拼命一护,长矛已难收,直接插入了轩辕倾城的右胸中,汩汩冒出了血,顷刻间便染红了轩辕倾城的华服。

    整个崇政殿内皆抽起了齐声的冷气,高坐于大殿之上的元懿帝见罢,威严的眸子一睨,看到插入轩辕倾城右胸的那把长矛,不由得沉了脸:“都给朕退下!”

    元懿帝所安排的事情中,本就没有这一幕,全是个意外,此刻他拧了眉,叫来了守在殿外的御前公公:“宣太医。”

    而安晚婉,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猜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却在睁眼时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发现自己正被轩辕倾城拥在身侧,紧紧护住,而身上的浅色裙摆,已经沾染了大片鲜红:“倾城!”

    安晚婉失声尖叫间,豆大的泪珠不断落下,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轩辕倾城还犹有意识,一手紧紧按住右胸侧,握在长矛之上,剑眉微敛,眉心皱成“川”字,脸上是痛苦的神色。

    “倾城……”安晚婉又怕又慌的拥住他,生怕他倒下,动作小心翼翼怕扯疼他,脸上却止不住泪。

    她如小鹿般受惊害怕的神情看得轩辕倾城胸口一阵闷疼,伤口疼,心口也疼,疼上加疼:“晚婉,别哭了……”

    安晚婉听罢,哭得更厉害,他的声音何曾这样虚弱过,不过是一会儿,俊脸上完全血色尽失,面色苍白得让人害怕,一张夺人心魄的眸子摄在安晚婉身上,却是痛中带着喜悦。

    他不合时宜的轻扯了唇畔,虚弱的笑:“你终于认得我了?”

    在这种情境下,安晚婉哪里有心思与他玩笑:“认得了,认得了,你不要再说话了……”

    她已是满脸泪,眼泪滴到了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轩辕倾城却是笑得更开了,笑意直达了眼底,不过笑得太开的下场却是扯动了伤口,疼痛忽然袭来,他置于胸侧握在长矛上的手蓦然一紧,脸上呈现了极痛的神色,不由得收了笑。

    安晚婉将他这样的喜悦看在了眼底,见他身子一侧,似乎是疼得要站不住了,只能更加用劲了扶住他。

    “你不要动了,求你了……”

    轩辕倾城听罢,果然乖乖的不再动。

    安晚婉看着插在他右胸上的长矛,伸出手一触,又收回,满眸子心疼,惊慌的想要找个人,却一抬眸只见整个崇政殿已经空了下来,就连龙椅上的元懿帝都不知早已何时离开了。

    她眸中心生了绝望,害怕得不行,只能将轩辕倾城扶到了一旁,靠在柱上:“你在这里靠一会,我去寻太医!”

    轩辕倾城因为疼痛而失了力气,苍白无力的笑:“嗯。”

    虽是这样应着,却在安晚婉焦急转身离去的时候,伸手拉住了安晚婉的手,软软的,久违的熟悉感,让他心头一悸,眼中有了缱绻眷恋:“晚婉,你会回来吧。”

    轩辕倾城的问话如此的不安,让安晚婉心头一痛:“我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她止了步,回过身,一遍遍的许诺:“我只是去寻个太医,你千万不要动,就在这里,静静等着我回来!”

    轩辕倾城身上流的血越来越多,听罢,他终于扯开了唇畔笑,松开了手,放心让她离去。

    看着安晚婉离去的背影,轩辕倾城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袋靠在巨大的柱子上,胸口处的疼痛疼到了最后是麻木,意识也昏昏沉沉。

    他知道伤口伤得不深,暂时不会要他的命,不过此刻心中的甜蜜,倒是快要了他的命。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轩辕倾城躺靠在殿内的大柱上,都快要睡过去了,才复而听到了人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几道男声,几道女声,还有太医苍老的声音。

    安晚婉的声音他听得最清晰:“太医,你快看看我夫君!”

    “长矛取下来啊!”

    “为何现在不能取?我不管!”

    “倾城,倾城,你醒醒……”

    “倾城!你醒来看看我呀我在,我还在!”

    他彻底的晕了过去。

    轩辕倾城只记得自己最后是喜悦的,连在梦中都是带着笑,这些年他太累了,从未真正睡过一个好觉,此刻终于可以好好睡一场了。

    安陵王因护驾而被刺客刺伤,在宫中昏迷了三天,元懿帝体恤,特命安陵王留宫养伤,还在后宫之中特僻了一处清怡宫作为暂居之处,宫妃禁止入内,闲杂人等,勿扰安陵王养伤。

    清怡宫中,宫如其名,满殿的清凉,殿外是绿萌萌的风景,海棠月季成堆的栽种,松柏、碧竹也随处可见,整座宫殿皆被绿意所掩盖着。

    此时清怡宫正殿之中,熏香点着,安晚婉趴在床榻边,殿内没有一个丫鬟叨扰,寂静无声。

    她衣不解带的照料了三天,整个人眼睛都哭得浮肿了,可轩辕倾城还没有醒过来。

    最后安晚婉是累得不行了,只好伏下小憩片刻。

    此刻周围清香缭绕,躺在床榻上的轩辕倾城仿佛睡够了,终于缓缓睁开眼。

    他从昏睡中苏醒,醒来过后入眼的便是头顶上那旖旎的幔帐,再微抬了眸斜眼一看,只见安晚婉正趴在自己身旁,双手交叠,整张小脸深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一双眉眼带了几分倦怠,几分憔悴。

    轩辕倾城深情的望着她,见她睡得安稳,自己醒了却不舍得吵醒她,只好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的发丝,一寸寸,一缕缕缠绕在他的指尖,像回到了五年前。

    轩辕倾城眉眼带了笑,相比起五年前,他倒是更喜欢这一刻。

    睡梦中的安晚婉忽然感受到了轩辕倾城的动作,动了动嘴角,却是迷糊的一声:“玉麟、玉染,不要闹娘亲。”

    轩辕倾城手上的动作未停,唇畔轻扯,静静的安享这样美好的时光。

    安晚婉在梦中“唔”了一声:“玉染……不要玩了,娘亲很累,让娘亲睡一睡。”

    轩辕倾城听着这样的梦话,心中一疼,这五年,她一人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还要处理那么多的事情,背后肯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

    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放柔,眼眸里也有了心疼:“晚婉……”

    安晚婉本来被摸头,只在梦中痴痴的认为是玉麟与玉染又调皮,不由得迷糊的出声制止,可这一刻听到了轩辕倾城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听他声音里带着的虚弱的沙哑,她心头一惊,立刻从梦中惊醒过来:“你醒了?”

    安晚婉蓦的从床榻边跳起来,轩辕倾城的手却还在放在的脑袋上,她起来的动作来得突然,顺带也扯了轩辕倾城的手,惹得轩辕倾城的伤口也附带一扯,疼得冷抽了一口气。

    安晚婉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手足无措:“我……对不起,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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