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脚步声-“鬼”讨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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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又来了!”小华惊惶不安地拿起黄草纸,只见上面写得密密麻麻:写小华是怎样开口向孙老太太借钱的,孙老太太是怎样到银行去领出款子的,小华是怎样请了病假回家来拿这二百元的,孙老太太又是怎样在靠窗的台子前数钞票的,小华接过钞票又是怎样谢孙老太太的,而且怎样保证三个月内如数还清借款的……那天借钞票的前前后后,黄草纸上写得眉是眉,须是须,有板有眼。黄草纸的最后还写着:如果你小华欺侮阿珍,存心赖账,我就到阴曹地府告状,我与你在阎罗殿上当面对质!下面具名:卖葱姜老太太。

    小华看到这里,只感到脊梁骨上凉嗖嗖。借钞票那天,阿珍还在海丰农场,绝对不会知道得这样详细,如此看来,真是出鬼了!小华捧了黄草纸,越想越怕,吓得面孔煞白,手脚冰凉,两眼发直,额角头上的冷汗,好像六月里的阵头雨,大的像黄豆,小的像赤豆,一颗一颗在落下来;人像泥塑木雕似的,一动不动,站在房间当中。

    这时,小华的女朋友莺莺下班回来。莺莺和小华,真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是一对“宝货”。当初赖账,一个吹箫,一个捏眼,真所谓一个调子,一个心思。今天她下班后想来看看新房间粉刷得如何了,一进门,见小华口不开,人发呆,好像一根蜡烛插在房间当中,就问:“喂,怎么,青天白日见鬼啦?”

    “莺莺啊,我真的大白天碰见鬼了!”说着,把黄草纸递给莺莺。莺莺一看,浑身汗毛根根竖立,哭丧着脸,顷刻间成了只“煨灶猫”。

    莺莺想:这间新房是给我新娘子用的,现在我还没住进去鬼倒先来了,我还敢当新房?!莺莺把黄草纸朝小华手里一塞说:“快,快去找阿珍。二百元钱我们一定在三个月内还清,请她帮帮忙,叫她娘不要再来了。”

    看来赖是赖不掉了!唉,竹篮打水一场空。小华只得垂头丧气去找阿珍。此刻阿珍正在里委会与里弄干部商量这二百元的事。小华见他们人都在,心想:叫我如何开口呢?刚才我趾高气扬满口“冤枉”,现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全部承认下来?小华感到两片嘴唇有千斤重,开不出口。他朝四周看看,心想:这里是阳间,不是阎罗殿,再说阿珍娘又不在,我何必要全部承认呢?这家伙真是鬼迷心窍!他走到里弄干部和阿珍面前,说:“阿珍娘在世时,我向她借过一百元钱,不是二百元。所以,你们说二百元,我就搞糊涂了。我借的这一百元,保证在三个月内凑齐,如数还你。”

    阿珍是个老实人,心想:小华既然承认一百元,还有一百元可能是别人借的,我们也不能冤枉小华。阿珍说:“小华,我马上要回海丰,以后你将钱交给里委会,请他们寄给我。”

    “可以可以,邮费全部由我来付。”小华见阿珍相信,心想:我又赖着一百元了!他在里委会坐了一会儿,寒暄几句,便走回家里来。到了门口,见莺莺坐在靠天井的门边,正低了头在勾台布的花边,心想:莺莺坐在房里静悄悄的,看来太平无事了。小华跨进房间,从窗外吹进一阵风,“哗——”

    小华本能地抬头朝电视机方向一看,“啊?!”一根白棉纱线又在电视机背后轻悠悠、轻悠悠地飘起,电视机上又有一张黄草纸动了动。小华想:咦,又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起黄草纸,上面又有四句诗:“明明借二百,为何讲一百,非要当面对,方能弄明白!”

    “什么?我刚刚承认一百元,老太婆已经晓得了?”

    黄草纸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当心,今夜三更我来和你对质!

    小华看完,转身问莺莺:“刚才我去找阿珍,你离开过房间吗?”“没有,我一直在勾台布,没离开过一步。”

    “有谁来过?”

    “没人来过。”

    小华听完,只感到头里嗡嗡响,身体直摇晃:“莺莺,完了!我与你夫妻做不成,今夜三更就要分手,你要做孤孀了!”说着,把第三张黄草纸递给了莺莺。

    莺莺接过一看,明白了,她慌乱地脱下手腕上的表,对小华说:“你的表也摘下。两只表总值二百元吧!先押给阿珍,等我们筹齐了二百元再去赎。你求求阿珍,千万不要叫老太婆再来了,我吓不起,再吓下去,苦胆也要吓碎了!”

    这时的小华,只要莺莺讲啥,他就做啥。他拿了两只表来到里委会,见阿珍、里弄干部都还在,他将表往桌子上一放,说:“我承认,阿珍娘的二百元都是我借的。现在我拿来两只表作抵押,等我筹齐钞票再赎。”

    阿珍和里弄干部一时间都弄不明白了,心想:小华一会儿神气活现地不承认,一会儿又含含糊糊地承认借过一百元,现在又失魂落魄地拿表来作抵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珍疑惑地问:“小华啊,你到底借过几百元?”

    小华一听阿珍的口气,怀疑自己不止借二百元,这下他急了:“阿珍,我真的只有借过二百元,只有二百元啊!你们不相信,喏——”他摸出三张黄草纸,摊在桌上,“这就是证明,是阿珍娘亲笔写的,只有借过二百元。”

    在场的人看了黄草纸都奇怪起来:孙老太太已经死了,死人怎会写字呢?阿珍更不相信:娘生前是个文盲,与我通信,都是请别人写的,怎么一故世,不但摘掉文盲帽子,还学会写诗了?阿珍对着黄草纸摇摇头,说:“不是我娘写的!”

    小华见阿珍不相信,急了:现在唯一能证明我只借过二百元的,就是这三张黄草纸。阿珍不相信,再来第四张黄草纸,叫我还三百、还是还四百啊?“阿珍,阿珍,黄草纸真的是你娘写的,是真的啊……”

    正在小华尴尬万分时,门外进来一个人,她是阿珍的同学,叫素琴,也住在二十五号里。素琴一进门就对小华说:“小华,你承认了二百元,黄草纸就不会再来了。”

    大家听了,不觉一怔。素琴又说:“三张黄草纸都是我写的!”

    原来,素琴就住在小华的楼上。当她得知小华要将前客堂做新房间时,心想:地板上都是一条条缝道,万一拖地板水漏下去,弄脏了新房间要惹是生非,所以她弄来一些薄铁皮,打算把地板缝道钉没。

    那天,素琴正要钉铁皮,从地板缝里看下去,只见卖葱姜孙老太太正在数钞票借给小华。孙老太太死后,阿珍急着查问二百元的下落,素琴想站出来做证人,可是她听阿珍讲已经找过小华,小华说了“死无对证”之类的话,素琴这才明白,小华是存心耍赖账,即使自己当证人,万一他死不认账,仍然无济于事。她想了又想,才决定布个“鬼讨债”的迷魂阵。

    她撬起一块已钉好的薄铁皮,把黄草纸从楼上放了下去。谁知素琴写了第一张黄草纸后,小华竟在隔壁里委会大吵大闹,于是素琴就写了第二张,接着又写了第三张。

    谜团解开,小华顿时满脸血红,说不出有多窘,说不出有多羞,头越垂越低,恨不得找个地洞一头钻进去。

    阿珍知道了事情的底细后,和颜悦色地将表还给小华:“小华,只要你学好,二百元等你有了再还我好了!”

    小华见阿珍如此宽厚、慷慨,禁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吐出三个字来:“我错了……”

    (黄宣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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