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他作为钦差大臣去江南道惩治豪强,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拿扬州的自家人开刀,把苏家族人打入大牢流放千里。
……
菀棠不想被流放千里。
她一惊,倒是牵动了沉若万钧的眼皮子,“嚯”一下睁开眼。
景氏刚刚把苏老太太和李氏一前一后气走,正坐在床边看着罗帐上垂下的流苏络子发愁,不曾想气息奄奄的姑娘居然转醒了。
小姑娘躺在床上,面色好了些许,目光却依然涣散……
看样子,居然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
景氏顿时感觉心都要被揉碎了,“娘的好菀菀……”又指使守在门边的婆子,“还不快去唤大夫来!”
菀棠起先看景氏一门心思只晓得跟大房怼,还以为她挂心的不是女儿而是府里的权柄。现在看来,倒又不是这样。
她初来乍到,不敢多说什么,只艰难地动了下唇,“水……”
她的声音哑的要命,就着景氏的手喝了几口水,火燎似的嗓子眼勉强舒服了一些。
她看着自己的一双小手发怔。
小小的手掌,润玉一般,分明是属于稚子的手掌。
菀棠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现在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八岁。
而这个时候的苏奕,也不是她印象里的那个深沉凌厉的权臣,而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
苏奕父不详,母亲是扬州苏家的嫡出三小姐,书香门第里养成的娇女,不想一朝与人珠胎暗结丢尽了苏家脸面。苏三小姐自知作孽,消沉到苏晔六岁那年自尽了。而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就留在了苏家,成了天天戳苏家人心窝子的孽障。
已经不幸被毒死的小菀棠年岁小,对于这个“不熟”的表兄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只晓得大房的苏玉棠常常唆使她一起去偏院“骑大马”。而那个被骑的“马”居然就是苏奕!
发现这一点时,菀棠已经被吓出一声冷汗。
幸亏那个小菀棠生性羞怯,不敢应去,不然的话……这简直是自取灭亡。
菀棠仔仔细细把在自己脑海里搜寻了一遍,确认没有做过什么折辱未来权臣的事情,方才把心放下。
这时候背着竹篾箱子的大夫过来了,给菀棠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开了几副安神保养的药,老大夫摸着胡子笑容满面:“二太太,五姑娘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我行医多年,头一回见到如此奇诡的毒,也是头一回见到自己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
景氏眼角泪花还没有干,她也不管,命小丫鬟拿了封赏给大夫。摸过菀棠的发顶,她招呼大夫去外间说话。
……
菀棠心底发涩。
什么福泽深厚,那个可怜的小菀棠,大抵这会儿连孟婆汤都喝过了。倒是便宜了她这个孤魂野鬼。
不过。
真的会有人给一个将将八岁的闺阁小姑娘下奇诡的毒么?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安安稳稳当了十年孤魂野鬼之后,一朝接触到人间龌蹉事,菀棠有些适应不过来。
……
不过须臾,景氏就回来了。
她一开口也是问菀棠这件事,“菀菀,告诉娘,你喝茶的时候还看到有谁在院子里?”
很显然,她先前找大夫私谈的也是关于毒的事情。
菀棠想了想,然后乖乖说:“菀菀自己在院子里玩,看到桌台有茶喝。菀菀渴,但是取不到……表哥过来,他倒给了菀菀。”
后来她刚喝一口,苏奕就发现不对劲了。把她抱回了请大夫,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明明是有人内务没管好,老太太偏偏把罪过都推到一个孩子头上!”唯一的骨血没事,景氏又燃烧起怼人的无穷干劲,“真是老糊涂了!现在搓揉人寒人心的是她,过后心疼人的又是她!到时候她迁怒不了别人只会迁怒二房……”
景氏口无遮拦,一席话听得菀棠心惊肉跳。
真不晓得她这个便宜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是意识到不该在小孩子面前说太多这种话,景氏收了声,又摸了摸菀棠发顶,“菀菀别怕。”
菀棠:“……”
这个母亲真是一个妙人啊。
不过她转瞬间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情,“娘。”她拽了拽景氏的袖子,软软问:“表哥是好人……为什么要把他关祠堂。”
这不是在未来的权臣面前给她拉仇恨么?
试想一下,在以后的某一天,权臣苏奕突然想起来他曾经帮助一个小姑娘倒水喝,结果反而被小姑娘家人碰瓷被关禁闭的屈辱往事……菀棠一抖,总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老太太舍不得罚李氏,只好拉你表哥当替罪羊了。”景氏冷笑一声,到底忍住了没再发作怼人。
看看,未来权臣都要因为她当替罪羊了。
菀棠心底发愁,脸上也发愁,“可是……如果表哥在祠堂被冻病了怎么办。”
现在扬州正值三月。
但是早晚很凉,苏老太太只让苏奕在祠堂里思过,没得吃没得喝还要罚跪,又不知道被关到什么时候,真可怜啊。苏家这么作,难怪苏奕后来借圣上的势把它地给端了,菀棠叹息。
小女儿这么发愁,景氏奇怪地看着她,想把她的小心思看出来,然而看来看去她就是一个将将八岁的小孩子。
景氏有些放心了,菀菀这孩子就是心软而已。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何必平白犯老太太的忌讳。”她漫不经心地说,“奕哥儿伤了病了有大房呢,李氏自诩知书达理,怎么好意思见死不救。”
景氏从来没有把苏奕放在心上过。在她眼里,这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她没有想苏家的其他人一样看不起他咒骂他,但是也没有想过对他施以援手。
而菀棠听见景氏这话简直按捺不住想要下床了。
这叫怎么回事?多好的一个在未来权臣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啊,怎么就能够这么淡定地让机会白白溜走,等着大房不知道会不会有的作为?
更何况从某个角度看,她还是罪魁祸首呢。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小剧场】
多少年后。
苏奕:菀菀想骑马么?
菀棠:想!
苏奕:随我去马场。
很快,马场里传来啪啪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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