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我昏了过去,然后意识在一个失重的空间里忽上忽下,悬浮了好长时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醒过来。
如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我躺在一张病床上,左胳膊上插着吊瓶针管,床边坐着我的父母,发现我醒来,他们忙上前来问长问短。从他们埋怨我莽撞的话语里,我也得到了一些信息:我是车祸受伤被送来的,已经昏迷了数天。不过就目前来看,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右胳膊骨折,打上了石膏。
当天中午,父母就给我办了出院手续,把我送到学校,便告辞走人——为了来看护我,家里生意已经好多天没人打理,他们怕出变故,所以着急回去。对此我并没有意见,只是开车前父母的一句话让我诧异不已:“小涵,在学校老实点,好好养伤。”
“你叫我什么?”当我回过神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车窗已经摇下了,父亲冲我摆了摆手,发动了汽车。这个小问题还不值得我把车子拦下来,于是我也摆了摆手,目送汽车驶远,转身走进校门。
迎面一个胸气逼人的美女走过来,冲我打招呼:“出院啦,没事了吗?”
“没事。”
“什么时候带我兜风去啊?”
我冲她举起了打着石膏的右手,意思说看我这样子还能开车吗?况且我那辆“马六”刚已被父亲没收走了,经过这次车祸,就算我胳膊好了他也未必肯把车给我开了。
回到久别的宿舍,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我看了看表才12点半,这帮孙子肯定是吃饭还没回来。果不其然,我刚在床上躺不一会儿,刘磊就捧着个空饭盒回来了,一见我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逐颜开:“呀嗬,咱们的‘舒马赫’回来了!”
我知道这是嘲讽我车技不好出了车祸,笑着回骂了一句,聊了一会儿,我便打听起周卫的情况。
“老周啊,他比你运气好,就脸上擦破了点皮,出事第二天就回来了,现在陪狗爷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回来。”
我点点头,听说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对了,子涵,你的车呢?”
“被我爸……等等,你叫我什么?”
“嗯?”刘磊愣住。
“你刚叫我什么,子涵?”
“不叫子涵叫什么?”
我刚想说话,宿舍门被推开了,一个头发油亮、满脸青春痘的大个子走了进来。
“涵哥,出院啦!”他一边掏烟一边走了过来。
我没有接烟,皱着眉头问他:“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改名了?”
吴波看了看刘磊,两人都是一脸迷茫。
“涵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装什么晕,你们叫我什么?”
“叫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叫你郑子涵还能叫什么?”
这下反而是我被搞糊涂了,我明明叫江枫,这俩孙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
“又不是愚人节,你们到底搞什么?”
这两人一脸的困惑。
“不是,郑子涵,你说我们该叫你什么?”
“江枫啊!不至于老子住几天院,你们把我名字都忘了,装什么蒜,好玩吗?”
刘磊和吴波互相望了望,又同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我。
“不是,涵哥,你是不是脑子撞糊涂了,还是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叫江枫了?”
“无聊。”我摇了摇头,这两人演技太好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决定以静制动,对这事不闻不问,等他们自己耐不住说出真相。
我掏出手机,打算给女友美美打个电话,她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出院了。
电话接通,那头随即传来一个甜甜的明显带着兴奋的声音:“宝贝,你醒啦!”
“嗯。”
“我还想下午去看你呢,出院了吗?”
“都到学校了,你人呢?”
“食堂呢,你快快来找我吧。”
“好。”正要挂电话,那头又补了一句:“对了,子涵,给我带个冰激凌来,要草莓的!”
我呆住。
【2】
“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你们趁我住院的时候,想到什么恶作剧来算计我,给我改了个名字叫什么……叫什么来着?”
“怎么回事,郑子涵,你是不是疯了?”美美吃惊地看着我。我随即把事情从头到尾给她说了一遍,本以为她听完会“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承认这是一个游戏,但事实上她更加吃惊了,歪着头看了我半天,甚至还伸手来摸我的额头,“你是不是撞车把脑袋撞坏了?”
“李美美,这游戏不好玩。”
她无奈地摊了摊手,这时正好有个她的同学从餐桌边经过,跟她打招呼。美美伸手拦住她,指着我说:“柳真,你知道他叫什么吧?”
柳真很诧异:“废话,你俩搞什么把戏?”
“你就说,他叫什么。”
“郑子涵啊,怎么了?”
我怔住了,不过片刻就释然了,苦笑着对美美说:“你们真行,找了这么多人来坑我,说吧,还有几个同伙。”
“我看你真是疯了!”美美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少顷她又重新坐下,一只胳膊撑在餐桌上,指着我说,“郑子涵,这游戏没意思,你要再这样,就把身份证拿出来,咱们看看你到底叫什么!”
“得了,我叫什么我自己不知道吗?还看身份证。”不过为了拆穿他们的把戏,我还是把钱夹掏出来,扔给她。
她知道我身份证在钱夹哪一层,很快便找出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喏,我还以为你会找个假身份证来忽悠我呢,自己看啦!”说罢往桌上一扔,我捡起来一看,顿时好像被雷劈中——身份证上我的名字赫然是“郑子涵”三个字。这怎么回事?我看旁边的照片,确实是我,地址也对。
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这些人总不至于弄个假身份证放我钱夹里吧?更要紧的是,这张身份证的一些细微特征,如褶皱、污渍都与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我凑到眼睛底下仔细看写着姓名的地方,并没有修改的痕迹,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后背上渐渐感到一丝凉意。
我又从钱夹里翻出学生证和借书证,上面的姓名居然也都是郑子涵。我彻底陷入了绝望,坐在位置上半天一动不动。
“子涵,你怎么了?”美美拉着我的手关切地问。
“子涵”两个字让我很是抽风,我甩开她的手,快步跑出餐厅,我还要继续找人求证。我一口气跑上教师办公楼,找到导员的办公室,他正好在里面,一见面就说:“郑子涵,你什么时候出的院?”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想到,连最不可能参与这种恶作剧的导员都叫我郑子涵……我还是不放弃,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死盯着他的眼睛,咬牙说:“老师,你说,我到底叫什么?”
“什么?”老师面露诧异之色,这反应如刘磊、美美他们一样,看上去都不像是装的。可是,我叫什么名字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郑子涵,你搞什么?”
我跌跌撞撞走下办公楼,心里乱极了,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下楼的时候,我又遇到之前在大门口打招呼那个大胸美女,拉住她就问:“我叫什么?”
美女挤眉弄眼说:“干啥,郑子涵,考验我还记不记得你?”
我放开她,往校门方向跑。我像个疯子一样,路上但凡遇到个熟人,都要问一句我叫什么名字,所有的回答都一样:郑子涵。
我怎么能叫郑子涵呢?这个名字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我有了一种被全世界欺骗,欲哭无泪的感觉,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她是我最后的希望。
听完我的问题,母亲毫不例外地也吃了一惊,但在我一再追问下,她还是道出了我的姓名:郑子涵。
“怎么可能!妈,我是跟你姓的,你叫江翠萍,你难道连自己名字也忘了?”
母亲诧异的声调从那头传来:“你胡说什么,小涵,妈妈一直叫郑翠萍,你子涵的名字还是姥姥给你取的,怎么忘了?”
“江枫的名字才是你取的!”我吼叫起来,“你跟我说过,你当时跟爸住在杭州,生我的时候想起《枫桥夜泊》这首诗,就给我取名江枫,妈,这些你怎么都忘了!”
长久的沉默,我紧张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但是结果让我心灰意冷。
“小涵,你是不是……生病了?等一下,让你爸跟你说。”
我把电话挂了,已经没有求证的必要了。我总觉得,在打这个电话之前,我还是江枫,哪怕遭到全世界的怀疑,只要我父母知道我是谁,那这一切就是阴谋,只是没想到,最最不可能欺骗我的人,却告诉了我一个欺骗的结果,这就像一个有名的物理学悖论……我记不清楚名字了,我记忆力不是很好,但是,一个人绝没有可能连自己名字都记错,我抬头仰望天空,心想,究竟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3】
我没有回宿舍去。
现在的我不想见任何人,不想看任何人叫我“郑子涵”时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在校外流浪到晚上,迷迷糊糊地进了一家小酒吧。老板是一个蓄着长胡子的中年人,人很不错,经常来光顾的客人他都认识,我一进门,他就打招呼:“忙什么呢,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我要了一打啤酒,恹恹地来到角落里一张最不起眼的桌子坐下,喝了一会儿酒,眼泪就下来了。
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为了看表,我把手机打开了,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其中大半是来自美美的手机,我知道她一直在找我。她还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子涵,你在什么地方?”本来我想回拨电话给她,一看到“子涵”这两个字,彻底失去了回信息的兴趣。
泪水又涌了上来,赶紧喝几口啤酒盖住。
“抱歉,要打烊了,你喝完了?”不知什么时候大胡子老板来到了我对面。我醉眼蒙眬地环顾四周,才发现大厅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还没等我站起来,老板就在对面坐下,微笑着看着我。
“小伙子,失恋了?”
我苦笑,心头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想要倾诉的欲望:“你愿不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故事!”
老板朝我努了努嘴,意思“你请便”。
我将自己今天的离奇遭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老板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微笑。
“我不知道。”等我讲完,他便开口说,“你是不是在讲恐怖故事给我听?”
我顿感恼怒,也懒得分辩,站起来要走,老板却从后拉住我的胳膊。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他说,“但我认识郑子涵。”
“谁?”我一下跳起来。
老板没理我,却走进吧台,从下面取出一个笔记本,一边打开一边招呼我过去看,这是一个记账本,记着每一个欠了酒资的人的姓名,以及用来抵押的相关证件——多数都是学生证。
“喏,就是他。”
我颤抖着接过一张写着“郑子涵”名字的学生证,仔细看上面的照片,谢天谢地,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看上去很面熟的男生。
“这个人你想必见过,”老板在一旁提醒,“他跟你一样,也经常来我这喝酒。”
我想起这个人了!不仅在酒吧里,在学校篮球场上也见过几回,他个子很高,好像很喜欢打篮球。不过,我从来没听过别人叫他的名字。
“老板,学生证能借我用一下吗?”
老板摇摇头:“给了你,人家来还钱时候我拿什么给人家?”
说的也是。于是我记下学生证上的班级,一路狂奔回到学校。
“同学,郑子涵是你们班的吗?”在教室门外,我拦住一个早自习迟到的同学问道。
这人看了看我,说了句“没听说过”,丢下我进了教室。
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打听,教室门开了,一个人走出来,问我:“我是班长,听说你到我们班找人,找谁?”
“我找……郑子涵!”看清他面目后,我叫了起来,“我找的就是你,郑子涵!
这人皱起眉头,摸了摸后脑勺说:“你叫我什么?你找错人了吧!”
“你不叫郑子涵?”
“不,我叫江枫。”他说,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差点没能站住,但我很快想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真相:我变成了郑子涵,真的郑子涵却变成了我!
我忍住激动,盯着他冷冷说道:“你不叫江枫,你是郑子涵,我才是江枫。”
“什么?”他更吃惊了,随即笑起来,“开什么玩笑,我叫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就因为我知道自己叫什么,才知道你不是江枫!”
“同学,你肯定认错人了。”他回身推开门,随便叫了一个男生的名字,那人走了出来,“我叫什么名字?”
“嗯?”那人有些吃惊。
“他找错人了,非说我叫什么……你告诉他,我叫什么。”
“江枫啊。”
“听见了吧?我没骗你。”他冲我撇了撇嘴。
我才不信他这一套。虽然我不知道这种姓名的错位是怎么造成的,但肯定跟眼前这个假“江枫”有关。
“有人可以证明你是郑子涵,你敢跟我去找他吗?”
他歪着嘴笑起来,过了一会儿,说:“好吧,我就陪你走一趟。”
我领着他来到酒吧,酒吧已关门了。我用力砸门,最终老板从内打开门,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看到我身后的郑子涵,微微一笑。说:“你们俩搞清楚谁是谁没有?”
我刚要开口,郑子涵的声音在后响起:“这不找你作证来了吗?老板,你说清楚,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回头看他,他的脸藏在背光的阴影中,我看不见,于是我转回头对老板说:“老板,你说他叫什么?”
“他叫什么我不知道,你叫郑子涵,你还欠我200块钱呢。”老板直盯着我的眼睛说。
“什么?”
“你就承认吧,郑子涵,这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出阴影,面庞出现在酒吧间灯光下的时候,我惊叫了起来:“你!”
“我什么?”他冷笑。
他变成了我!我是说,我在他脸上看到的,是我自己的脸。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借着屏幕反光去照自己的脸,虽然模模糊糊,但足以让我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我的脸变成了郑子涵的。
我彻底变成了他……
老板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小伙子,你为什么冒充人家的名字?”
我摇摇头,像个僵尸一样往学校走。郑子涵,不,应该叫他江枫了,他跟在我的身后,问道:“喂,郑子涵,你到哪里去?”
我停住脚步,头也不回说:“这是你搞的阴谋,是不是?”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我要你知道,如果全世界都认为你是郑子涵,那你就是他。”
“可是我不是。”
“呵呵,谁能证明呢?”
“一定有的!”
我加快脚步离开。
【4】
整整一个晚上,我发了疯地寻找周卫——我是车祸之后“变成”郑子涵的,而周卫是跟我一起出的车祸,我心怀最后一丝希望,他知道这个阴谋的来龙去脉,可是,我连相貌都变了,他还能认出我来吗?
在教学楼下,我遇到了美美,这个我处了两年半的女朋友,像个陌生人一样从我身边走过,我忍不住叫了声:“美美!”
她回过头,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我:“你是……”
“江枫。”我本能回答。
“神经啊!”她瞪了我一眼,走了,忽然又转回来,问我,“你知道江枫在哪?我找他有急事。”
我心里一阵悲伤。
我现在这个样子,跟她根本说不明白,我冲她惨笑了一下,转身离开,继续寻找周卫。
在校外一家网吧里,我找到了叼着烟玩着游戏的周卫,他一见我,脸上立时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站起来,朝我这边走,经过我身边时,突然加速,像鱼一样窜向门外。我愣了一下追出去。
接下来是一场长跑比赛,最终我胜利了,在一个冷清的十字路口抓到他。他坐下来,喘了一阵粗气,尔后用一种绝望的口吻说:“我知道你找我干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我开门见山。
“知道,你以前叫江枫,现在叫郑子涵。”
我无法形容自己听见这句话时的感觉,愣愣地看着周卫,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
“什么?那你给我作证,帮我找回身份。”
周卫苦笑:“我帮你作证的话,在别人看来,只是多了一个疯子。喏,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郑子涵,你就安心当郑子涵好了,当江枫哪里好?”
“放屁!我是我自己,我为什么要当别人!”
周卫耸了耸肩膀,没说话。逐渐地,我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周卫说得没错: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郑子涵,光我自己知道不是,又有什么用?你活在这世上,是世上大多数人给了你身份,换句话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全是取决于大多数人对你的思维和记忆,大家都说你是郑子涵,那你就是,你个人没有分辨和解释的余地,否则,你就是疯子——只有疯子才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听哥们儿的,你就当郑子涵吧,他家有钱,女朋友也漂亮,不比你以前差,你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得到了郑子涵的一切,但是我的父母、朋友,甚至心爱的美美,从今后也成为别人的了。
我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发生,我宁愿做一个所有人眼中的疯子,也不愿意当一个明明不正常的正常人!确定了这个想法,我一把将周卫拉了起来:“走,跟他对质去,我就不信找不回我自己!”
“不不,不可能的。”周卫连连后退,拉扯间,身后突然响起汽车的马达声,我回头看时,汽车已经几乎行到我面前,透过车灯的强光,我竟然看见驾驶室里自己狞笑着的脸——应该说是从前的郑子涵。
我没有闪躲,这一瞬间,我找到了最好的解决这个难题的办法——死亡。这表明了一种对现实的不卑不亢的态度,既然我无法证明我是我,又不愿意以非我的身份生活,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亡。
汽车强大的推力将我撞飞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意识在一个失重的空间里忽上忽下,悬浮了好长时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醒过来。
“醒了醒了,医生快来!”父亲走出病房,片刻将医生带到,给我做了一番讨厌的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只是右胳膊骨折,打了石膏。
等他们七嘴八舌地问完,我张了张嘴,无比紧张地问出一句话:“我叫什么名字?”
众人大惊。
“你……难道失忆了?”医生睁大眼睛看着我。
“不,快回答我!”我大叫。
“江枫啊。我是你爸,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当然记得!”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微笑起来,这是由心而发的微笑,原来,这只是我昏迷时期做的一个荒诞的噩梦。
回到学校,受到同学们——包括美美的热烈接待。
“江枫,你恢复挺快啊。”
“江枫,晚上吃火锅去,庆祝你出院!”
“江枫……”
我高兴地一声声答应着,不为别的,只为“江枫”这个名字。现在,我又是我了。
“对了,周卫呢,他伤得不重吧?”
大伙怔住。
“周卫,他受什么伤?”
“废话,他不是跟我一起出的车祸吗?”
“什么跟什么啊。”美美皱眉看着我,“你是跟管院一个男同学在十字路口出的车祸,跟周卫有什么关系?”
我脑子“嗡”一声炸开了。原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我是经历第二次车祸后醒来,我还当成第一次了……可是,我为什么又变成江枫了呢?
这时,一个同学在外大声叫我名字:“江枫,楼下有人找你。”
我走出楼道,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霎时间,我呆住了,眼前这个人,赫然就是制造了这一切阴谋的郑子涵!也许这只是他的一个代号,他是魔鬼!
但是,郑子涵一步迈到我面前,双手抓着我的领子,以激动的口吻说:“我找你好久了,江枫,我一醒来他们就叫我郑子涵、郑子涵,只有你知道我是周卫,对不对,你要给我作证呀!”
郑子涵变成了周卫,周卫变成了郑子涵!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想让他重蹈我的覆辙,也许当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会绝望,然后被迫接受自己的新身份,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我看着他的脸,木然地摇了摇头:“不,你是郑子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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