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尔对凯特勒姆勋爵说的午餐并不感兴趣,没等他说完,她就走开了。在回伦敦的路上,她琢磨着怎么把搜集到的所有信息串联起来。
目前看来,钢铁和婴儿福利似乎扯不上边。那么,其中必定有一个是幌子,想必是后者了。麦卡塔夫人和那个年轻的匈牙利伯爵夫人就可以排除了,她们只是被用来掩人耳目的。对了,整件事的关键似乎是那个不起眼的赫尔·埃伯哈德先生。他不像是乔治·洛马克斯会邀请的那类人。比尔含含糊糊说过他是搞发明的。还有就是航空部长和做钢铁生意的奥斯瓦德·库特爵士。这些人凑在一起必有原因。
再猜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邦德尔索性不再想了,专心思考起即将与凯特勒姆侯爵夫人的见面。
侯爵夫人住在伦敦上流社区一幢幽暗的大房子里,里面弥漫着火漆、鸟食和花朵略微腐败的气息。凯特勒姆侯爵夫人是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身上无论什么地方都硕大无比。她的体态不仅仅是丰满,简直可以用巨大来形容了。她长着一个硕大的鹰钩鼻,戴着一副金边夹鼻眼镜,嘴唇上面的汗毛浓密得让人怀疑是不是长了一撇小胡子。
见到侄女,她有些惊讶,但脸上还是冷冰冰的。邦德尔得体地亲了她一下。
“真是少见呀,艾琳。”她冷冷地说。
“我们刚回来,玛西亚伯母。”
“我知道。你父亲好吗?还是跟以前一样?”
她的语气带着轻蔑,对第九任凯特勒姆勋爵阿拉斯泰尔·爱德华·布伦特没有丝毫好感。如果她听说过“可怜虫”这个词,一定会这么称呼他的。
“爸爸很好,他现在在烟囱别墅。”
“哦。艾琳,你知道的,我一向不赞成把烟囱别墅租出去。从很多方面来说,那儿就是一个历史纪念碑,不该让它掉价。”
“亨利伯伯在世的时候它一定很风光。”邦德尔微微叹了口气。
“亨利明白自己的责任。”亨利的遗孀说道。
“想想到那里的客人,”邦德尔出神地说道,“全是欧洲的政要。”
凯特勒姆侯爵夫人叹了口气。
“凭良心说,那儿不止一次创造了历史,”她感慨道,“要是你父亲......”
她伤心地摇了摇头。
“我爸爸厌倦了政治,”邦德尔说道,“不过我倒觉得政治是一门令人着迷的学问,尤其是对知晓其中内幕的人来说。”
她说这番话完全是言不由衷,但却丝毫没有脸红。玛西亚伯母有点吃惊地看着她。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她说道,“艾琳,我总以为你除了及时行乐之外,对其他的都漠不关心。”
“以前是这样的。”邦德尔答道。
“你还年轻,这不错,”凯特勒姆侯爵夫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凭你的优点,如果你嫁对了人,就有可能成为当今政坛最重要的女政治家。”
邦德尔吓了一跳。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担心这位伯母马上就会给她找一位合适的丈夫来。
“但我觉得自己太笨了,”邦德尔说道,“什么都不懂。”
“这个容易,”凯特勒姆侯爵夫人爽快地说道,“我有一些资料,你可以拿去看看。”
“谢谢您,玛西亚伯母。”邦德尔说道,接着她又发起了第二轮进攻。
“不知道您认不认识麦卡塔夫人?”
“当然认识。她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女性,出类拔萃。我一般不赞同女性加入议会,她们可以用女性的方式来发挥影响力。”她顿了顿,毫无疑问在回忆以往的岁月。她就是采用女性的方式把不情愿的丈夫推入政坛,然后共同努力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不过时代不同了,麦卡塔夫人做的是能够影响全国的大事,而且对所有的女性都有价值。可以这么说,这才是真正的女人的工作。你一定要见见麦卡塔夫人。”
邦德尔有点沮丧地叹了口气。
“下个星期她会参加乔治·洛马克斯举办的家庭晚会。乔治邀请了爸爸,但是爸爸当然是不会去的。可他从没想过邀请我,大概是觉得我太无知了吧。”
凯特勒姆侯爵夫人忽然觉得她的侄女有了惊人的进步。是不是经历了一次失恋?在凯特勒姆侯爵夫人看来,失恋对年轻姑娘往往很有益,可以令她们更严肃地对待生活。
“大概乔治·洛马克斯还没想到你已经......我们这么说吧,长大成人了。亲爱的艾琳,”她安慰道,“我必须找他谈谈。”
“他不喜欢我,”邦德尔说道,“我知道他不会邀请我的。”
“胡说,”凯特勒姆侯爵夫人说道,“我去跟他说。乔治·洛马克斯才这么点大时我就认识他了。”她比划了一个太不靠谱的身高,接着说道,“他肯定会乐于帮我这个忙的。而且他一定很明白,我们这个阶层的年轻女性贡献才智为国家谋福,这是非常重要的。”
“听听,听听......”这句话邦德尔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过她硬是忍住了。
“我这就去给你找些资料来。”凯特勒姆侯爵夫人说着站起身来,尖声叫道,“康纳小姐!”
一个打扮清爽却面带惊慌的秘书跑了进来。凯特勒姆侯爵夫人向她吩咐了一大堆事情。不久,邦德尔就带着一大堆最枯燥乏味的资料驱车返回布鲁克街了。
下一步是打电话给吉米·塞西杰。他一开口就透露出成功的喜悦。
“我办好了,”他说道,“虽然在比尔那儿费了不少工夫。他总是担心我会羊入虎口。不过我终于把他说通了。我拿到了一大堆东西,正在细读呢。尽是些蓝皮书和白皮书之类的,乏味得很......不过总得理出个头绪来。你有没有听说过圣菲边境争端?”
“从没听过。”邦德尔答道。
“哦,这个问题可费脑筋了。争端持续了好几年,而且非常复杂。我要拿它当做研究课题,这年头人人都得学有专长才行。”
“我也弄到了一大堆类似的东西,”邦德尔说道,“玛西亚伯母给我的。”
“什么伯母?”
“玛西亚伯母......我爸爸的嫂子。她醉心政治,还会想办法让我参加乔治的晚会呢。”
“是吗?噢,这太好了。”停顿了一下,吉米接着说道,“对了,我想这件事我们最好不要告诉洛兰了,你觉得呢?”
“也许吧。”
“她可能会不高兴,但她真的不必卷进来。”
“对。”
“我是说不能让像她那样的女孩去冒险!”
邦德尔心想,吉米说话真不够意思——我也会遇到危险的呀,可是他似乎不怎么担心。
“还在吗?”吉米问道。
“在,我在想事情。”
“哦。明天的验尸你去吗?”
“要去的。你呢?”
“我也去。对了,晚报上有消息了,但只是登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意思......我还以为他们会大做文章呢。”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哦,”吉米说道,“我得接着看材料了,我才读到波利维亚给英国发照会那一段。”
“我也要做点功课了,”邦德尔说道,“你要看个通宵吗?”
“大概吧。你呢?”
“噢,也有可能。晚安。”
他们两个都是那种说谎不脸红的人。吉米·塞西杰正准备带洛兰·韦德出去吃晚饭。
至于邦德尔,她一挂上电话就穿上了向女仆借来的便装。换好衣服,她一边走出门,一边想着是坐公共汽车还是坐地铁到七面钟俱乐部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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