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卫王的眼睛漫不经心瞟了我一眼。
韩王拉住我说道，“是我来接她的。”
卫王大约没想到韩王竟然这般直白，僵硬地笑笑，“这倒有趣，三弟来我府里不找我，却是找个歌女。”
韩王颔首笑道：“这事原是怪我，昨夜里她和潘惟吉跳舞的事昨天晚上就传遍京都，许多人都嚷嚷着要看，我昨天晚上多喝了几杯，夸下海口保证能让他们看到，结果大清早真就派人来催我，我只得去接人，结果却晚了一步，只好到兄长这里来要人了。”
卫王冷笑一声，“都是谁要看？潘惟吉也能答应？”
韩王愁眉苦脸地说道，“除了几个兄弟，都是那些世家子弟，我还下了赌注，赌一万两银子呢。惟吉早就答应我了，说只要找到她，我们赢了分银子。”
卫王气不打一处来，“都多大了，还玩这些，赌注这么大。”
韩王笑嘻嘻道：“都是一处玩大的，我总不能拂了面子。”
秦王在旁笑道：“元休还是这般爱玩，下次带本王一个。”
韩王忙道：“皇叔，你要是肯把你地窖里那几件珍藏的梨花白拿出来，自然是好的。”
秦王瞪着眼睛骂道：“拢共就那么几坛子好酒，你们倒眼睛贼，想都别想！”
韩王颇为不满，“皇叔，几坛酒都舍不得，也忒小气了些。”
“你们这些小娃，越来越不像话。”秦王恼了，脸上越加红亮，倒像是一个光亮的红萝卜，“倒在背后排揎起我来了，我哪里小气了？”
韩王还要说话，卫王却道：“你今天约的几时跳舞？”
韩王一愣，笑嘻嘻问道：“兄长，你也想看？”
卫王嘴角噙着笑，“不可以吗？有这般热闹瞧，倒也是件趣事。”
“我们约了午时，这会子天已经不早了，我先行一步。”韩王看看天色，“一会就在白矾楼，兄长可以缓步徐行。”
卫王笑道：“也罢，本王一会去瞧瞧见识见识你的花样。”
韩王领着我出了卫王府，张珉候在门外，见韩王出来忙扶着他上马车。韩王扶着我一并上了马车，一边对张珉道：“你去找潘惟吉，催他赶紧去白矾楼，告诉他卫王会来。”
张珉应了，骑着马飞奔而去。我这才明白他刚才是对卫王撒谎，心中不免惴惴不安，“千岁……”
“叫我元休吧，你刚才那样叫我，听得很舒服。”他的眉眼舒展，笑意温柔。
“小女不敢。”我低头道。
“有何不敢？”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不过是个称谓罢了，叫我千岁、殿下的人多了，不缺你一个。”
我的心砰砰乱跳，他的手心很暖，暖的叫人贪恋，我迟疑了片刻，“元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哥哥来找我，怕你出事，偏巧我今天早上去了宫里，出宫后听说这事立即赶来了。”他忽而向我伸手，“东西呢？”
我一愣，“什么东西？”
“你昨天夜里做了一夜的东西。”他笑着看我。
我脸一红，心中暗骂刘美多事，吞吞吐吐地说道：“做得太难看了，回头我重新再做个吧。”
“没事，我先瞧瞧。”他笑着说，“既是做给我的，总不能都不让我看上一眼吧？说不定我还能告诉你该怎么改呢。”
我犹豫了片刻，从贴身的荷包里掏出了那个做得极失败的束冠，他看了一眼拿了过去，摘去头上的玉冠，将这只束冠戴到头上，我顿时惊地说话都结巴：“韩……千……元休……这么丑的束冠……”
“我觉得挺好看的。”他边整理发髻边笑道，“倒是比宫中那些别致许多。”
我呆呆看着他，忽而失言，一个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男子，穿着华服锦袍，却戴着丑得惊心动魄的束冠，这副场景实在令人难以描绘。我感到头很痛，不仅是一夜未眠的痛苦，更为刘美以后的生意隐隐担忧。
元休却很高兴，一路不停地和我闲话，问我些关于如何做银饰的问题。马车内香气浓郁，暖意融融，倦意袭来，我连话都说不分明，心不在焉地说了三言两语，靠在软软的褥垫上睡着了。
待我醒来时，分明靠在元休的肩膀上，我急忙抬起头，元休眼角眉梢都含着笑，“醒了？”
我忙点头，瞥了一眼马车外，“到了吗？”
元休微微颔首，“我们先去垫垫肚子，你不知道这一路你的肚子就一直在叫。”
我脸上飞过一抹绯红，从昨天晚上就未曾好好吃东西，早就饿得心慌。
白矾楼，这座汴梁城中第一酒楼，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飞桥栏槛，明暗相通。我久闻它的盛名，却是第一次亲眼得见，它大得令我瞠目结舌，房舍内珠帘绣额，豪华非常。
潘惟吉早就候着，他和昨天穿得不同，一身牙白长袍，头顶束着精巧地玉冠，坐在白矾楼内堂里专心煮茶，显得越发如翩翩公子一般。见我们进来，也不多话，眼睛盯着壶中沸水，待水中沸腾，将水注入茶碗中，飞速用茶针分茶，他的手法娴熟，不一会画了两杯茶放到我们面前，“试试看，加了七宝，最适合冷天喝。”
我端起茶盅轻轻啜了一口，口味颇为新奇，但也不难喝，倒有些暖意。潘惟吉见我欣赏他的茶艺，甚是高兴，“来，待我再为你冲杯茶。”
“先别冲茶了，人呢？”元休打断了他的兴致，“卫王可是顷刻之间就到。”
潘惟吉放下茶针甚是不满，“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
“没有，快着些，否则你我可是要换地方喝茶了。”元休道。
潘惟吉看了元休一眼，又看了看他面前的茶碗，“快些喝，马上花就散了。”
元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潘惟吉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真是牛嚼牡丹，暴餮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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