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昭在茶馆听到大家夸赞萧琰时,心中想到自己那愚蠢的姐姐后悔的模样,就觉着十分痛快!谁叫她当初逃婚,让自己替嫁的!谁让她将自己推入这个火坑的!要不是自己机智无双,早不知死在洛舞瑶手下多少次了。
至第五日,卫景云按照约定来给沈晏昭诊脉,顺便将方子递给了沈晏昭。他虽奉命毒害沈晏昭,却跟那些百姓没有仇怨。这样轻的年纪,他胸中实有一颗救济天下之心,只不过被家族大任压得喘不过气,有心无力罢了。
沈晏昭拿着方子,便知卫景云在这上面有多么用心,这些药材最为寻常普通。由此,便越发考较大夫的功底,亦可考察大夫对民意的熟知程度。只有人人都可以购买的药方,方才是适合百姓的好方子。
这几日萧琰忙着接待四方来客,起卧都在书房内,对洛舞瑶连应付都没有时间。洛舞瑶几次前往书房皆被拒绝,便怒气冲冲的回到了梨落阁中。洛舞瑶整个脸因为生气而扭曲,脂粉也被挤出奇怪的痕迹。
“这个叫做颜昭的是个什么人!居然让殿下忙的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真是太可恶了!沈晏昭没有除去,又多了一个颜昭,我这辈子是跟叫昭的人犯冲!”洛舞瑶生气的将屋内的器皿砸坏许多,反正现在王府的内账全都又她掌管,就算全部砸了换新,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不仅洛舞瑶对颜昭恨之入骨,就连皇后也注意到了这个人。让卫景云捎来口信,令洛舞瑶好好查查这个颜昭。洛舞瑶是不方便见门客的,因此她便差遣琼儿前去查访。得知消息后,差点将洛舞瑶气了个半死。
哪里有什么颜昭?!分明便是女扮男装的沈晏昭!可是沈晏昭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唤作颜昭,还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萧琰准许了的。洛舞瑶知道要是在这件事上闹,萧琰十有八九会一笑而过。而且这件事要闹就将沈晏昭的真实身份闹出来,这样皇后一党才有话柄可拿。可要是如此,萧琰肯定会与她撕破脸。
来到瑞王府后,洛舞瑶虽然还在替皇后卖命,却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了萧琰。若不是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她并不想就这样鱼死网破。思虑半晌后,她敲定一计。
沈晏昭也盘算着,该向洛舞瑶发难了。她手中的银子已经快花光了,心疼得她真想将洛舞瑶从那个位置上踹下来!然后她进一步掌握瑞王府的财政大权,将白花花的银子都笑纳囊中。卫景云的方子到手后,沈晏昭的下一步计划也便成形了。
带着萧无双来到沈府,却不是以自己沈家大小姐的身份,而是以瑞王府的门客颜昭的身份。之所以选中这个身份,一来是他不愿入国公府内室见罗氏跟沈宴彤,二来是以这个身份有些事情更加好说明一些。
作为沈晏昭,她只是沈渊的女儿,不仅事事都要从沈渊的角度出发,还守着父女伦常的限制。可要是换做颜昭,就可以替瑞王说许多沈晏昭想说而不能说的话。
前门有颜昭的帖子投进来,内堂的罗氏便得到了信儿,这几日颜昭的名声在旭都已然传遍。市井中都传说此人有潘安之貌、子健之才,不日便会平步青云,当朝称相。称相自然是笑谈,本朝的陆丞相德高望重,处理政事圆滑老辣,沈晏昭自知不及此人万一。不过是读书人敬重她真心为民,夸张而已。
罗氏根本不管这些,她听说这人年纪轻轻已经达到这样的程度,便觉着此人前途不可限量。既然此人前途如此不可限量,不如收来做个上门女婿不是很好?本来罗氏是有心将沈宴彤嫁给瑞王的,可是几次都不曾杀了沈晏昭,她也有些气馁。再者,沈晏昭身上有鞭痕,也可说明她在瑞王府过的并不好。
那个瑞王表面对沈晏昭体贴入微,不知背地里怎么折磨这沈晏昭呢。这样一想,她又不想让自己的闺女去趟这浑水。只是除却瑞王,一时间也没有合眼缘的世家子弟能与沈晏昭婚配。谁知现在却冒出一个颜昭,不仅才气好、能力足,听说相貌也是千万个中挑不出一个来的。
唯一的缺点,便是颜昭作为瑞王门客,家世背景说不定比较差。可这不要紧,她可以将他招为上门女婿!反正她也舍不得让沈宴彤出嫁太远,常常担心她日后会不会受婆家的气。
沈渊去见颜昭时,耳朵里满满都是罗氏吹的枕边风。他不赞同罗氏那一套上门女婿的说辞,却也对这个素未谋面却名满旭都的颜昭动了心思。他连瑞王那样的名声都可以扭转,若是自己添上这样一个得力助手,那可真是上天赐下的福气。
沈晏昭坐在熟识的书房内,外面皆是自己触碰抚摸过,一同长大的一草一木。父亲年纪越大,便越喜欢檀香,道是檀香有禅意,可以静心宁气。
萧无双静默的守在沈晏昭身畔,那平日灵动的眸子,有些沉郁。外面响起皂鞋落地声,沈晏昭眼皮轻抬,知是父亲到了。沈晏昭起身双手圆润的拱起,垂头相迎。沈渊喘息着咳嗽几声,道一句不必多礼,便让跟着的人退出去。
沈渊认识瑞王府中的暗卫,心中盘算这个颜昭果然不简单,居然还劳动暗卫亲自出面保护。可见瑞王对他的器重,已经达到一定境界。呼吸声重,沈渊又咳嗽几声,这天气一冷,他就会犯咳疾。一面咳嗽着,沈渊一面看着沈晏昭,心想这孩子身子骨淡薄,不知是否有暗疾。
“沈国公要保重身体才是。”熟识的声音,艳丽的面容让沈渊一口气上来差点没有咽下去,他眼窝深陷,满脸都是褶皱,盛怒之下,一个“你”卡在喉部。左手指着沈晏昭不停颤抖,右手抚在胸口舒缓气息。
沈晏昭待得父亲缓过气来,才伸手指向书房炕上的棋盘:“沈国公可愿与小生手谈一局?”
沈渊一巴掌招呼过来:“不孝女!”
萧无双上前一步,沈晏昭伸手挡在他面前:“退下!”萧无双只好后退,站回原位。
“父亲,女儿在为夫君谋划大局,到底有哪里不孝?”沈晏昭森然的看着沈渊,他是一只蛰伏许久的老狐狸,要赢他,就不能有半点犹豫。
沈渊脸上松弛的肌肉抖了抖,他是武将,不如文官那般会说教,便简单粗暴的吼道:“身为女子,抛头露面,有失妇道,干涉朝政,败坏朝纲!”平常这种工作一直都是罗氏进行,沈渊独自面对伶牙俐齿的沈晏昭,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沈晏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今日颜昭不仅是为夫君而来。”顿了片刻,察觉书房外无人偷听,才接着续道:“还是为未来的天子而来。”
沈渊屋内的檀香袅出最后一缕青烟,他却并未有添香的意思,转身撩开袍子坐在棋盘前。沈晏昭跟随者沈渊的动作,坐在他的对立面。
黑白两色的棋子你进我退,在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沈晏昭的嘴角染开一摸淡淡的微笑:“父亲可曾知道礼部尚书参兵部尚书之事。”
“知道,这件事的起因还跟我两个老部下有关。我举荐了陈侍郎,陈侍郎跟兵部尚书关系不错,就通过兵部重新录用了这两个部下。礼部尚书以为我们勾结一气,就将我们几个全都狠狠的参了一本。”
“父亲以为,陈侍郎为何突然通过兵部尚书启用父亲的部下?”沈晏昭的声音清丽,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难不成,是你在中间游走?”沈渊领悟到什么,半信半疑。
“父亲,你输了。”她将一颗白子放在围成一片的棋局中,顿时将沈渊大半棋子逼成了死局:“父亲已入了瑞王一党,与其撇清干系,不如趁机赚得个好名声,也好万世留香。”
沈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镶嵌在叠起的皱纹里,沈晏昭这才发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似乎老了。
“容我想想。”沈渊不知是对着棋盘说还是回答着沈晏昭的问话。
“昭儿这里有一张治疗瘟疫的方子,不知父亲可愿为百姓施舍汤药?”沈晏昭抛出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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