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昭宣布规则:“只要能够在对弈中比我少十个子以内,便可以通过这场比试。”她轻轻理着袖口,似是有些漫不经心:“我与你们二人一起下,只要你们其中有一个能够比我少十个子,便算你们赢了。”
如果是别的人听见这句话,定然以为沈晏昭有意轻慢。高手见输赢一般只在半子内,沈晏昭同时与两个人下,算是盲棋,居然还说出这般话。其实沈晏昭只是比较喜欢余向晚,给她放水而已。
顾芊寻脸上露出不愉快的神色,不过她城府很深,就将这不愉快隐藏下去。不过待到棋局进行到十来步时,顾芊寻心底不再有不快,只剩下惊悚。她是知道颜昭便是沈晏昭的,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她以为沈晏昭只是一个以色侍君的女人。没想到,她的棋力居然这般霸道,往往在不动声色间,就让她一败涂地。
余向晚的额头渗透出细密的汗水,她在平辈中的棋艺鲜少有对手,可是这一次却遇上了劲敌。她的布局从来都是缜密细致,可是沈晏昭总是能够以她意想不到的手法,渗透入她的领地。沈晏昭也将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余向晚的这部分棋局上,暗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遇着余向晚她才觉得有对手的感觉。
棋局到尾声的时候,余向晚紧张的心情难以言喻,混乱中她不小心下错了一步。心中叹惋,可是毕竟举棋无悔,她心中已然做好败北的准备了。沈晏昭看了余向晚一眼,手中的白子在某一处悬空许久,随后一转方位,另换了一处。
如果下在最初决定的位置,那么余向晚一定会输,可是沈晏昭让了她一步。余向晚心中清楚,依照沈晏昭的棋力,一定是见着了。不过既然沈晏昭对她有怜惜的意思,她也就顺水推舟接纳了。顾芊寻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看着被白子占领大片河山的棋局,眼中闪烁着泪光。
端木祁的目光在余向晚身上逡巡一番,最终是落在了沈晏昭的身上。她后面这一步走的虽也精巧,却不足以致命,她是无心的还是特意的呢?喝了一口清茶,茶中的颜色与他的衣裳甚合,有一滴调皮的跳落在他的袖口中,渲染出深色。
现场的人都被棋局的紧张勾住心神,大气都不敢出。不过除了端木祁,并没有其他人看出沈晏昭故意让了余向晚一招。因为即使是让了一招,让的这一招她也走的很精巧,如此方才能保全余向晚的面子。
棋局毕,素芷带着旁边的丫鬟数着棋子,最后宣布:顾芊寻毕沈晏昭少了十一个半子,余向晚比沈晏昭少了五个子。这一局,她们两人便算是通过了。沈晏昭站在台上含笑道:“余姑娘是第一个能够第三试的人,若是今日能通过余下两试进入我们茶馆,便赠送茶馆竹牌一枚,随时可以出入茶馆,不拘于名额之内。”
至于顾芊寻么,自然是不会赠送的。余向晚有心想替顾芊寻也求一枚,无奈自己能够破局也是沈晏昭相让的结果,只有罢了。
由于第二试的时候沈晏昭说过,只要余向晚跟顾芊寻中有一个人可以赢,便算她们两个人赢。因此顾芊寻便也可以进入了第三轮,不过她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便眨了眨眼睛:“寻儿方才输了,是不是还是离开比较好?”
她并不想离开这里,这一招不过是以退为进。她了解余向晚的性子,若是她离开,余向晚也不会单独待在这里。要是余向晚现在走,就会显得她不屑继续下一试,让沈晏昭下不来台。沈晏昭一下子就猜中她的心思,未等余向晚开口便道:“方才我已经说过,只要两位有一位通过,便算两位都赢了。”
这一句话是讽刺顾芊寻的矫情,接着再打压:“如果姑娘不愿意参加接下来的比试,余姑娘单独进入也可以。若是余姑娘能够留下,今日姑娘也可以在此玩耍。不过下次来,还请早起。”
顾芊寻哪里受得了这般屈辱,脸色一变就要眼泪都盈盈欲滴,余向晚赶紧在中间打圆场:“寻儿,你留下来吧,我们是一起的。你若走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众目睽睽下,顾芊寻进退两难,倒是楼上传来清朗的男子声音:“顾小姐光临,本应倒履相迎,无奈燕归来规矩立在这里,还请姑娘见谅。我这好友说话直接了些,他并非那个意思。”这便是燕归来的真正主子,大家只知道他藏在雅阁帘后,从来不肯轻易示人。
顾芊寻循声望去,只见到青色珠帘挂着,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不过可以听出来,这人不容小觑,她是很识时务的。方才的眼泪一转,终究是没有掉落,语气却柔婉温顺:“寻儿一向只在琴技上用功,棋艺生疏了些,给大家见笑了。下面寻儿怎么敢再露丑,便在一旁等着姐姐吧。”
余向晚见她答应留下来,也未曾理会她话中的深意,沈晏昭见她输了还在辩解,不由得在心中冷哼。看在余向晚的面子上,让了她几招,这才让她只输了十一子半,她不但不心存感激,却字字针锋相对。
这四试中,最难的是棋与画,其他的两试都还好。所以余向晚顺利的通过了第三关,来到了第四关,她以为跟第三关一样只要作画一幅,便可通过比试。谁知沈晏昭却宣布了另一个规则:“第四试,挑战者需要续完未完成的画作,将原画者的意思表达出来。”
素芷带着人拿上来一副深秋枫叶图,这是她事先画好的一半。落笔不多,但是勾勒出来的意蕴却让其他人都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余向晚见着这画,便不由得脱口而出:“好画。”拿起笔的时候,心中有了筹划,在枫林旁落笔勾勒一抹夕阳。
晚辉中的枫林增添了一分暖色,却加深秋日的萧瑟之感。秋季是四季临近尾声的季节,傍晚是一日之中的结尾,两者遥相呼应,一下子便凸显了沈晏昭画中的神韵。随后,余向晚在枫林下勾勒出一辆渐渐远去的马车,单调的枫林增添人气后,滋味顿时便生了出来。
“好!”在余向晚落下最后一笔时,楼上再次传来含着暖意的男声:“余姑娘高才,有友如此顾小姐定然也不差。不知可否邀请两位共赴雅间饮茶?”
顾芊寻正盘算着如何在这种时刻拔高自己,听到楼上的邀约,顿时面上生出光辉:“要是余姐姐加上一些飞离的大雁,意境便更加引人深思了。”
沈晏昭听到这一句,有些疑惑,心想看来这个大小姐倒也不能小觑。其实顾芊寻只是有次听到太师与陆丞相谈论的时候,听了一两句而已。顾芊寻拔高自己完毕,就跟余向晚在阿若的带领下来到了楼上雅间。
顾芊寻跟余向晚有时候会相约出来玩耍,也见过端木祁一两面,进入雅阁后,立刻便将他认出来了。见着青衣飘飘的端木祁,顾芊寻眼珠一转,计策便在心中诞生了。沈晏昭没有跟着她们一起上来,而是开始坐在舞台上说书。
余向晚接过阿若递过的竹牌,放在袖子中。听了一会儿后,赞叹道:“颜公子当真是博学,这些故事,我都不曾听过。”
端木祁握着茶杯的手指修长,笑起来温润如玉:“郡主谦虚了,我鲜少见颜昭如此在意一个人呢。”顾芊寻不停打量着这雅阁的装束,最内里挂着王羲之的字,旁边是几幅山水,有古人的也有端木祁自己的。
除了桌椅,还有一张卧榻,榻上摆着桌几,上面是一套茶具。她们面前的这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些点心茶果,再往外是竹帘。古朴简约中透着闲逸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房内有几处的摆设,花色有些鲜艳,是沈晏昭特意加在其中的。她觉着屋内就是应该有些明媚的色彩,看见后才会觉得有精神。
余向晚却误解了端木祁,以为他说颜昭喜欢自己。她心中已经有了在意的人,便避过这件事不答话。她本来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因为太后十分宠爱,便封了郡主。逢年过节,便会入宫中参与家宴,后来一颗芳心便系在了萧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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