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璋说,她大学时就怀过一次孕,宫外孕,流了,当时医生就说过以后要注意。当然,这些她的富二代老公是不知道的。孩子是官二代男朋友的。
“我当时对他、对他家人可好呢。我根本就不在外面玩,也没出去工作,他一个月给我五万元花,我最多也就拉着小姐妹们晚上去绍兴的酒吧喝喝酒。他妈的洗脚水都是我打的。嘿,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手术那天,医生说有生命危险,要他签字,他像个男人吗?自己抱着头,蹲在地上哭,然后人就不见了,最后签字的还是我妈,医生都看不下去了,说他是不是我老公。那次手术中,我被切掉了一根输卵管,以后怀孕,多半就要靠人工受孕了。”
“我晚上醒过来后,疼得厉害,给他打电话。当天晚上就是一个女人接的,那女人说我这么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给他打电话。出院后,他就开始整天整夜地不回家了。我操,他在外面玩女人,玩点上档次的我也就不说了,你知道那天接我电话的是谁吗?是个小姐。”
“再后来,我反而巴不得他晚上别回来了,就算他回来,我也希望他是找完小姐再回来,这样他就可以别再碰我了。再后来,我说我不想待在家里了,要出去工作,他给我在当地的银行安排了一份差事,说白了也就是拉存款的。”
“他妈的,这活一点儿技术含量也没有,找储户来你银行存钱,人家凭什么呀?存钱,行,得让你出去陪他吃饭,吃完后呢,人家对你是有想法的呀。”
“再后来,我遇见了一个IT技术男,还是个有点小名气的,网上认识的。他撩骚了我大半年,我才和他见面。正好那天和老公,不,和我前夫吵了一架,我气得一个人去住宾馆。他又撩我,我就让他陪我去西塘散散心,他立即就开车子来接了。在西塘发生了什么,你懂的,我也就不多说了。”
“那个IT男一开始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我在西塘和他说了实话,他也没嫌弃,就说要娶我,让我离婚。后来,我们又出去玩了几次,他一个劲地催我离婚,说他现在虽然没什么钱,但他会证明给我看,他能赚钱。然后,他去和我老公打了一架,不,我前夫,哎呀,我到现在有时候还是改不了口。然后,我就离婚和他同居了,不过没领证,结婚结怕了啊。哦,再多说两句,前夫他妈太精了,听说我们要离婚,就把他送我的什么卡地亚表啊一些值钱的东西,趁我不在家时,全收走了。也就是说,离婚后,我基本什么也没得到,只有现在的这辆车了,也不值钱,当二手车卖掉的话,也就六十万左右吧。”
“他让我把工作辞了,他养我。我说行。虽然我前夫公司基本破产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每个月还是能给我五万块。他没这么多钱,一个月只能给我三万,那日子就省着点过呗。他和他的朋友开了一家公司,只告诉我是做游戏的。反正IT的东西我也不懂啦,也不多问,他对我也挺好的。”
“今年元旦的时候,我说要去上海找我朋友,他让我别去,说他想和我一起过一个跨年,但我还是去了。妈的,谁知道呢,等我回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被抓了,他的公司其实是一个网络赌博公司。”
“你说我是不是克夫呢?嫁了一个老公,他破产了;谈了一个男朋友,他又进去了。上个月,他的律师才告诉我,这次他至少要判六年。六年啊,你要我怎么等他?当然,我还是会给他写信的,骗他说我会等他。其实呢,我有把握,他六年后出来,还是会找我,如果我那时还是单身,不,应该还是单身吧,我会和他结婚的。那时,我肯定很有钱了,至少会给他留一套房子。我在银行工作时,认识了一个老头,不能白白便宜这老头啊,就让这老头给我在上海买了一套房子。当然,他和我前夫都不知道这个,房子没用我的名字,用的是农村的一个远房妹妹的名义买的。”
尹璋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故事。石菲儿皱着眉头,耐心地听着,直到被手机的铃声打断,来电者是欧阳婷。
石菲儿示意尹璋稍等。尹璋耸耸肩。
两个身份证号码及其住址,一个在绍兴市上虞的某村,一个在绍兴市新昌的某镇。这是欧阳婷派给石菲儿的任务,要求必须找到人。这两个人就是天上珍珠拟收购的湖北赤壁淡水珍珠养殖基地的自然人股东。
尽管天上珍珠的收购报告书尚未正式对全体股东发布,但欧阳婷说名单和身份证信息不会有错。这么简单的事,一条短信就可以说得清楚,但欧阳婷却选择打电话,让石菲儿自己记下来。
石菲儿懂,这是欧阳婷不想落下任何证据的表现。
欧阳婷并没有说太多,只是交代了几句天气炎热,要注意防暑等。
欧阳婷是如何提前获悉天上珍珠公告内容的,石菲儿没必要问,问了,欧阳婷也不会说。欧阳婷和肖川究竟什么关系?谁才是这盘棋的最终掌控者?自己和肖川的关系,欧阳婷又知道多少?石菲儿越来越觉得不快,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植物就可以消灭的僵尸。
尹璋正望着窗外发着呆,烟缸里的烟头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告诉石菲儿自己现在一天没有两包烟根本扛不住。石菲儿听罢,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你也去私募了?”
“是的,我在银行工作时,认识了一个牛人,今年才三十出头,他的公司掌管着超过二十亿元的资金。他让我来杭州的。”
“是吗?杭州能掌管二十亿元资金的私募,年龄又是三十出头,应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潘飞翔,他以前也是我们金陵证券的,另一个是彭友。你跟的是谁?”对于全国知名私募的基本信息,石菲儿了如指掌。
“彭总。”烟已经抽完了,尹璋玩弄着空烟盒,嘟起嘴,“呼”地吹出一口气,就仿佛刚刚依然猛吸了一口一样。
尹璋毕业后的故事进入第二季。
彭友师出名门,曾是一个江南猛庄的关门弟子。猛庄几年前东窗事发锒铛入狱,他的弟子们一度在资本江湖上消失。近年来,异军突起的好几支人马,都是猛庄的桃李,彭友是最年轻的一个。但比起师兄们,彭友又是最低调的一个,从不接受媒体采访,也几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他的公司掌管着二十亿元的资金,但规模并不大,不到二十人。尹璋的名片上写着投资部副总经理,其实手下一个兵也没有,她自己就是兵。
“他想泡我,而且是想把我发展为职业小三。他不会开车,他老婆上下班都是我开车接送,甚至送他儿子上幼儿园,也是我的事儿。当然,我才不会这么轻易让他得手呢。现在我明白了,女人只有靠自己。把自己的未来押在一个男人身上是不靠谱的,也是不现实的。再漂亮的女人,男人也有把你睡腻的那一天。”
“我觉得只有他是在真心教我东西。他给我画了一个饼,他说三年内,我可以在他的公司赚足三千万元,三年后,他就可以不管事了。他负责和他的朋友们去游山玩水,公司交给我来执掌,他只负责打打电话,在关键问题上指导一下。”
“我知道他是给我画了一个饼,但我愿意把这个饼当成真的,他给我画了,我就能把这个饼变成真的。我需要他的智慧、他的知识、他的人脉。三年后,我一定会出师。一个女人只有自己有了钱,才会有一份从容和淡定,才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我现在根本没空谈恋爱,谈恋爱了,要结婚吧,要生孩子吧,现在的我怎么生,只能人工受孕,这是有一定概率的,万一不成,我的命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呢。只有我赚够了钱,这一辈子的钱,我才敢待在家里生孩子,一次不行,再试一次。”
“你别以为我把宝都押在了彭友身上,还有个太子党,单身,对我也不错,我们每周都会见一面,他一直让我去他的公司上班。但我比较过了,跟着彭友,我学到的会更多,跟着太子,呵呵,我根本不指望他会娶我,他会要一个离过婚且未必能生育的女人吗?”
“其实我也挺累的,一边要给正在服刑的IT男写信表忠心,一边要周旋于彭友和他老婆之间,还有太子,我也不敢得罪。有时候我想找个男人好好谈谈恋爱,也谈不久。上个月,约了一个《吴越晨报》的记者出来玩了几次,他说他喜欢我。”
“但他有什么呀?一个小破记者,要房没房,要车没车,别说爱我,他什么都给不了我。他有点才华,长相也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实在没法和他在一起。他在我家,不,彭友给我在杭州租的房子里住了几天,住下就不肯走了。这怎么行?你知道彭友看我看得多紧吗?我家的保洁阿姨早晨七点就会来打扫卫生,她是彭友请的,钥匙也是彭友给的。你以为这是彭友对我的关心吗?连保洁费也帮我付了,才不是呢。那个老太就是他的眼线,每天那么早来,目的也是为了监视我,看看我有没有夜不归宿,有没有带男人回来过夜。他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是一个很冷血的人。有一个周末,我和小记者去嘉兴玩了两天,他问我去哪儿了,我说老家的爸爸生病,要回去照顾一下,尽尽孝道。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老爸生病,花钱雇个人去看护就行了,我们做资本的人,根本没时间陪家人,双休日应该多看书,多学习。我去他妈的,我出去玩玩也不行吗?我还没人身自由啦?他要是把我逼急了,我还就真不干了,投奔太子去。”
“他一天到晚让我跟着他好好学东西,是啊,跟着他是能学到东西,但也不至于连周末也要跟着他学东西吧。周末,他在办公室,一个电话就要喊我回去加班,加班是干吗呢?什么事都没有,就在办公室陪他聊天。在他看来,陪他聊天也是学东西。”
“他常常还会在夜里十二点打电话查岗,问我在干吗。有一次,小记者在我家,我不知道怎么接电话,假装睡了没听见,第二天就被他骂了一顿。他说我不上进,说他不到凌晨两点绝对不睡的,他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就够了,还和我说什么‘生前不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像他那种睡眠不足的人,呵呵,才三十岁,头发就掉光了,每天顶着个大葫芦脑袋,还有,他在床上也不行,最多两分钟,这就是他夜里不睡觉的结果。我是女人,让我十二点都别睡,让我多看书,第二天还要求我八点半就要去公司上班,我是铁人吗?”
“最可笑的是,他带着老婆出去度假时,还要把我拖上,他老婆一口一个‘小尹小尹’的,搞得我很尴尬。我真想对他老婆说上一句:‘表姐,你好。表姐,再见。’”
“不过呢,他给我的钱还算不少。公司最近新发了一只基金产品,我也没费什么力气,客户都是他原有的关系,我去督促收钱就行,提成啊业绩啊什么的,都算在我头上。”
“好啦,这就是我最近的生活状态。我的故事说完了,你呢?大学毕业后你过得怎么样?还没交男朋友吗?你在金陵证券现在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躺在宾馆的床上,石菲儿琢磨着尹璋的话,她的价值观是对还是错?一个姿色姣好的女人,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姿色套住一两个大款呢?尹璋和孟瑶琴手下的小妹不一样,那些小妹混娱乐圈出不了大名,但演一两部微电影,做几次车模、平模也不是难事,然后,就可以升值,过夜费就可以更高。尹璋和她们有相似的地方,唯一的不同就是孟瑶琴的小妹们是陪不同的有钱人睡觉,尹璋是陪一两个男人睡觉。她们的表面都一样光鲜,但未来又在何处呢?
宾馆的钱,是尹璋付的,这家豪华酒店的费用超过了金陵证券的出差预算,付账时,尹璋掏出的身份证并不是她的。石菲儿问尹璋这是谁的身份证。尹璋让别问那么多,只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三年后,我会是名人,怎么可能用自己的身份证开房呢?”
有梦,大家都有梦!无论是北漂的石菲儿,还是孟瑶琴和黄樱,抑或婚后在不同男人间长袖善舞的尹璋,大家都有梦,有人要钱,有人要名,有人既要钱又要名。她们的选择错了吗?
大学时,石菲儿就来到了北京,现在终于跻身一家国内主流券商,领导也要拿自己当自己人看了;结识的肖川等人,也够得上档次,但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呢?在资本市场收获自己的成功?但这种成功究竟是怎么衡量的呢?奖金的数目,还是一份让同行哑口无言的独家研究报告?
资本市场就像一个大染缸,有人功成名就,有人锒铛入狱,有人一辈子默默无闻,有人一夜成名——跳楼了。
仔细想想,像孟瑶琴那样又有什么不好?她又有什么错?
到杭州下了飞机后,石菲儿给肖川发了一条短信:“好热,我在杭州了。”
肖川到现在都没回,估计也不会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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