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门-朝阳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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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之上,还有朋友吗?朋友,不就是用来出卖的吗?灯红酒绿的场合,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这是朋友吗?这只能叫伴儿。

    拖着一身疲惫,石菲儿放弃了寻找孟瑶琴。欧阳婷和石大开都安慰她说不用再找了,孟瑶琴应该是喝多了,不知道在哪儿倒头睡了,明天天亮,她自己就出现了。

    这是安慰,但石菲儿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慰。

    又一次问了客舱管理员孟瑶琴有没有回来,答案是没看见。石菲儿要求管理员和自己一同去孟瑶琴的房间。管理员打开门后,孟瑶琴并不在。行李在,人却无影无踪,这至少说明有人在邮轮上见到过孟瑶琴并非虚言。

    此刻,孟瑶琴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石菲儿彻底放弃了。她怏怏地回到自己的客舱,依然觉得心神不宁。石菲儿隐隐约约地觉得,哪里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的房间又有人进来过。但这一次,石菲儿没有证据,只是,这样的感觉特别强烈。

    思绪被拉回到那个夜里。

    肖川来了。听见脚步声,石菲儿就打开了门。

    肖川说:“你怎么知道脚步声是我的?”

    石菲儿本想文艺一下,台词涌到了嗓子眼:千万的脚步在我的身边走过,只有你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敷衍说,在猫眼里看见的。

    石菲儿这么一说,却被肖川数落了一顿。

    肖川说:“如果你觉得不安全,你认为家里有人来过了,却又发现没少东西,那么来者的目标就是你。这种情形下,猫眼是最不安全的。如果有歹意的人,有意加害于你,你从猫眼看外面,猫眼则肯定是从外面被堵住的。如果堵住猫眼的是一把无声手枪呢?枪口对着猫眼,歹人扣响扳机,你的眼睛还能保得住吗?”

    说这话时,肖川还用食指和拇指,比画出一把手枪的手势,对着石菲儿的太阳穴,“砰”了一声。

    肖川说,石菲儿最正确的做法,不该是坐在家里等着自己来。“我来了有什么用。第一,我过来是需要时间的,如果你出事,在我来的路上,你就出事了;第二,就算我来了,就一定能保护得了你吗?知道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吗?”

    肖川还接着说,很多年前,他也是一个愣头青,在江湖上得罪了人,在他不在家时,被人破门而入杀害了他养了多年的猫。当时肖川的做法是:这个家暂时是不能住了,必须搬出去。

    石菲儿认为肖川说这么多,其实是在埋怨她,埋怨她疑神疑鬼,肖川的眼神在告诉她,根本没人去过她家。如果肖川真的相信这一点,就该如他刚刚所说的那样,让她立刻离开,至少应该立刻报警。

    但是,肖川在打完电话后,还是赶过来了。

    石菲儿觉得很委屈,她不想让肖川认为自己是以家里不安全为理由把他骗过来。

    多说无益,石菲儿紧紧地搂住了肖川的腰,将脸深深地埋入了肖川的胸膛。

    一夜,相安无事。

    一大早起来,石菲儿为肖川做了早饭。肖川没吃,说自己还想多睡一会儿。

    一起出门的时候,石菲儿看见门外有一个燃尽的烟头,日本的黑魔烟。石菲儿指着地上的烟头,望着肖川。和肖川在孟瑶琴的婚礼上认识的时候,肖川抽的就是这个牌子。

    肖川笑了笑,说不是他抽的。

    见石菲儿依然一脸狐疑,甚至略微惊恐。

    肖川摸了摸石菲儿的头,说石菲儿又想多了。这可能是昨晚,住在楼上的人夜里饿了,下楼去吃夜宵,一边抽着烟一边下楼,走到她这层时刚好抽完了;又或者是清早送快递的,扛着货物上楼,走到她这层时正好抽完了。

    肖川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有人进过石菲儿的家门。

    石菲儿就是觉得不对劲,谁会来自己的客舱?管理员吗?不对,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石菲儿相信自己的预感不会错。

    读大学时的一个暑假,石菲儿和尹璋等同学一起去大连玩。在宾馆的夜里,石菲儿突然惊醒,觉得宾馆里有什么影子闪过,然后头就一直在疼,精神一直有点恍惚。第二天早上,接到老爸的电话,老爸告诉她,爷爷昨天夜里去世了。

    难道夜里依稀中的影子,是爷爷来和自己道别?

    每当有不好的感觉时,石菲儿就觉得自己的第六感特别敏感。

    怕。

    石菲儿觉得很怕。

    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来过,但确定这是一种不安全的预感。

    石菲儿觉得自己有一种想大叫的冲动。

    石菲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心中的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石菲儿,快逃。

    逃,往哪里逃?

    石菲儿知道这样做很不合适,在不能确定肖川的客舱内是不是有别的女人时敲开了肖川的房门。这艘船上,能靠得住的男人,只有肖川了。

    肖川还没睡,正躺在床上看书,床头柜上放着一壶茶。

    “肖川,我怕!”说这话时,石菲儿依然在颤抖。就在上楼去找肖川的路上,虽然邮轮上依然有不睡的夜游男女在窃窃私语,但石菲儿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可回头时,却又看不见人影。

    肖川脸上写着“不情愿”三个字,但望着石菲儿的表情,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

    “嗯,确实有点不正常。你说得没错,孟瑶琴就算喝多了,也不会玩失踪,按照她的性格,她上船后也会来和我打个招呼的,至少给我打个电话。”肖川试着给孟瑶琴的手机拨过去,随即向石菲儿摊摊手,“关机了。”

    肖川走回床头,直接对着茶壶嘴狠狠地喝了一口,说:“走吧,我去你那儿看看。”

    肖川帮石菲儿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房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你确定没少东西吗?”

    “嗯,什么也没少。和在北京时一样。肖川,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和你随便开这种玩笑的。就在我去找你的路上,我都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肖川试图缓和一下被石菲儿制造出来的紧张气氛,他打开石菲儿客舱内的冰箱,掏出两罐啤酒,扔给石菲儿一罐。“你这儿没茶,只能喝酒了。”

    肖川堆着笑脸问石菲儿:“你上船后没和谁吵过架吧,或者是不是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谁,没说对不起,人家只是想追上你,要你道歉一下,准确地说,是找个借口搭讪呢?晚餐时,我就看到你行色匆匆,你走路走得那么急、那么快,不小心撞到了谁,或踩了谁的脚也不是不可能吧?”说这话时,肖川低下头看着石菲儿的高跟鞋。

    “应该、应该没有吧。”

    “好啦,晚上我不走了,不过今天可伺候不动你了,一天下来,我也有点腰酸背痛。哎,对了,你会按摩吗?”

    石菲儿知道,自己再这么喋喋不休地制造紧张气氛,那就是不会聊天了。自己精神紧张,没有理由让肖川也跟着紧张。肖川愿意留下来陪自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了吗?

    “不专业。好久没按过了,每年回老家时,老爸都喜欢让我给他按按,但就是随便按按。糊弄我老爸没关系,糊弄肖公子,我可不敢啊!三楼好像有SPA馆,要不,菲儿陪公子一起去?”

    肖川没有答话,往床上一躺,翻了一个身,趴了下来,扯过两个枕头,将脸埋在枕头之间,人呈“大”字形。作为“大”字一横的一只手,食指弯成一个钩,对着石菲儿站立之处,勾了两下。

    石菲儿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撩起肖川的白色POLO衫,从背后帮他脱下。纤长的手指摸到了肖川的颈椎。

    睡得迷迷糊糊间,石菲儿依稀听见有人敲门,声音很轻,像敲门,又不像敲门。

    肖川也醒了,拧开床头灯,说:“有人敲门吗?”

    石菲儿点点头,说:“这么晚了,谁啊?”

    无人应答。

    约三十秒后,轻轻的叩门声再度响起。石菲儿坐了起来,开始往头上套睡裙,套了才一半,便被肖川扯下。

    “我去。”

    肖川没有看猫眼,只是在门后站立了一会儿,声音就没了。

    肖川打开舱门,探出头,往左右看了几眼。

    “没人,可能是敲隔壁的门。两个狗男女勾搭上了而已,要不要我们也玩个恶作剧,去敲敲他们的门呢?”

    肖川走到沙发的茶几前,拿起喝剩下的半罐啤酒,又回到门边,倚着门,继续喝剩下的啤酒。这一罐是石菲儿的,肖川自己的那罐已经喝完了。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石菲儿这次百分之百地确定,绝对不是敲隔壁的门,就是自己的门。

    “谁啊?”石菲儿提高了嗓音,同时穿上了睡裙。

    就在石菲儿准备下床的那一刻,突然“咯噔”一声,肖川的啤酒罐落在了地上。

    石菲儿的视线从啤酒罐开始往上看,肖川的表情变得狰狞而恐怖,扭曲着。

    “肖川,你怎么了?”

    石菲儿飞速下床,拖鞋也来不及穿,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向肖川。

    靠近时,肖川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石菲儿的嘴。

    石菲儿看到了一枚长长的、粗粗的钢钉。钢钉的一头,从肖川的肩胛骨处钻出,钉头是鲜红的,肖川的血正沿着钉头缓缓地滴落,滴答、滴答,滴在地上,就像钟表的秒钟。

    钢钉从猫眼处伸出,穿过肖川的身体,将他钉在了门上。

    “不要叫,千万不要叫……”肖川吃力地从牙关里挤出这几个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见石菲儿点了点头,肖川才松开了捂住石菲儿嘴的手,胳膊无力地垂了下去,似乎刚才伸手捂石菲儿嘴的动作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石菲儿,你听好我下面说的每一个字,你不要打……打断。”肖川的表情扭曲着,鲜血仍从钢钉的尖头处缓慢地流出,那是一枚宛如钢笔粗细的钢钉,“OK的话,你就……就再点……点一下头。”

    石菲儿如捣蒜一般点着头,眼前一片泪水蒙眬。

    “不……不要……引起……引起骚……动,千万……不要……不要告……诉欧阳。拿我手机打电话给……给桑……桑妮。”

    “你别多说话,我去拿手机。”石菲儿从床头柜上拿过肖川的手机。

    肖川平复了扭曲的表情,对石菲儿挤出一点儿笑容。

    “菲儿。”肖川虚弱地吐出两个字,就用牙齿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这件事,只……只可以……告诉桑妮,只能她一个人知道,明、明白吗?”

    石菲儿的泪水早已飙出,不断地摇着头,却压低着声音。哭腔压低成和肖川一样虚弱的声音说:“不要找船医吗?”

    “不,不要引起骚动,桑……桑妮就是医生,打电话、打,一直打,打到……打到她接为止,让她……赶快……赶快过来,也让……让她不要……不要引起骚动。我……我……没事……”

    肖川不再说话,头耷拉下去,因钢钉的穿透,身躯屹立不倒。

    滴答、滴答,这是鲜血一滴一滴溅落在地的声音,还是床头时钟的秒针在走,在这样一个沉寂的夜,分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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