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柳把衣服抢回去，重新给机器人穿上裙子：“这是小白的胸啊。”
裙子是高腰迷你的设置，并不会影响它的动作，只是本来说的做裤袜的计划泡汤了，因为机器人为了底盘稳当脚做得很大，根本没法穿袜子。而且这些机器人的腿都很粗，非要打扮成性感女郎的话有些不伦不类。
“哪里会不伦不类？我们可以给它粘上胡子做个假发，打扮成ladybeard也很可爱啊！”关小柳努力宣传自己的创意。
“ladybeard是谁？”魏立春露出疑惑的表情。
关小柳立马放大自己的微博头像：“是这个人！有没有觉得有一种另类的美感？”
“这……这是个男人？”魏立春一脸嫌弃的表情，并没觉得哪里美。
因为听到了关小柳的头像是个“男人”这么敏感的话题，林陆也把头伸过去看了眼ladybeard是何方神圣，结果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背带裙还笑得一脸娇羞的大胡子男人后立马放心了。
哼，他不相信这样的人有可能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关小柳见魏立春嫌弃的样子，立马扭头问也看了照片的林陆：“你觉得呢？”
他自然不会像魏立春那样让关小柳下不来台，违心地说：“挺可爱的。”
得了他的回答的关小柳立马得意起来，冲着魏立春耀武扬威：“你看，果然是你不懂审美吧！”
魏立春鄙视地瞥了一眼口是心非的林陆，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林陆笑了笑没理他，起身去倒热水，顺手把关小柳那个蠢了吧唧的小企鹅保温杯也拿走了，倒好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关小柳又开始说服秦辰那个大胡子男人很可爱了。
他放下水杯后忍不住提醒她：“他们不喜欢那个男的也没关系啊，你就做你的衣服就行了。”
关小柳没注意他给自己打了水，执拗地回他：“那我给机器人做衣服就是朝着那种风格做的，得让他们都认可啊。”
“没事，反正比赛看的主要是动作复杂程度，穿什么没那么重要，你这样做也挺有新意的，所以就按着你的想法随便做就好。”
那语气就像是：“爱妃，这是朕给你打下的大好河山，你随便糟蹋吧。”
关小柳却觉得他好像有些轻视她的工作，服化明明也是打分的一部分嘛，为什么他那意思像是“别扣太多分就行”呢？
她嘴一嘟，以一种别人没看见但林陆肯定能看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惹得林陆心里一阵好笑，然后又有点儿明白她在不高兴什么。刚才的那种话他说惯了，有自负的成分在，但仔细想想确实有抹杀别人功劳的嫌疑。
他假咳了两声，带点儿赔罪的意味跟关小柳说：“那这次比赛能不能拿第一名就全看小师姐的啦。”
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腻，秦辰听了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等关小柳大发慈悲地表示没问题后，秦辰冲魏立春抛了个眼神，两人勾肩搭背地去厕所了。
魏立春给秦辰点了根烟，自己也叼了一根以后打开洗手间的排气扇散味儿。
“什么状况？”魏立春好奇地问。
“你也看出来了？”秦辰烟瘾没魏立春那么大，抽了两口解闷就丢进马桶里了，“昨天林陆一大早就出去了，晚上我去他宿舍找他的时候看他眉开眼笑的，一脸荡漾。”
“敢情他这是跟小师姐勾搭上了？”
“不知道，看样子不单纯，不过应该还没确定关系吧，不然林陆肯定会跟我说一声的。”秦辰自认是林陆的第一好朋友，他真谈恋爱了怎么可能不跟自己说。
“这群人大冬天的发什么春啊，还有夏普，我觉得他跟那个陈菁师姐也挺奇怪的。”身为“叫春”的男人，魏立春表示很无语为啥他们都在急着脱单，他的春天却没来。
“既然林陆没说，咱们也别戳破，万一坏了他俩的事林陆肯定不乐意，咱们就当不知道吧。”秦辰善解人意地替自己兄弟铺路。
“行。”魏立春也把半截烟扔进马桶里，问秦辰，“我要撒尿，你要看？”
秦辰黑着脸骂了句脏话，耿直地拒绝：“看个鬼啊！”
魏立春又换了个话题问秦辰：“你说厕所坑里是不是有沼气啊？沼气是易燃气体吧？那抽烟的火星子会不会引起爆炸啊？会不会炸一身屎什么的？这个问题我高中就思考过。”
秦辰微笑着冲魏立春做了个“蠢货再见”的动作，用力地摔门先出去了。他捏着自己的脸活动面部肌肉，让自己装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谁知道他表情都摆好了，出去才发现男女主角早就不见了。
只有夏普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对着皮糙肉厚的美人说了句：“他们做结项报告去了。”
秦辰这才想起今天是之前App结项的日子，啧啧，小师姐一个人去就够了，林陆跟去干吗？
身为单身狗的他自然是理解不了林陆现阶段那种“师姐在哪儿我在哪儿”的狗腿子心态的。
关小柳昨天玩得太开心，晚上回去完全睡不着觉，打着台灯连夜赶出来一条裙子，现在眼睛下边一圈黑黑的影子。林陆背着书包，包里放着她的电脑，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殷勤的模样有什么不妥，主动找话题跟关小柳聊。
“你喜欢听摇滚乐？”林陆觉得这跟她的“小公举”气质不那么相符。
“还好，就是喜欢听One Republic，考研的时候每天睡前都要看一遍小胖的车祸现场，然后就觉得压力什么的都会被释放掉，而且还会自己安慰自己，那么优秀的人都有表现这么差的时候。”关小柳说起这歌，想起林陆在KTV唱过，问他，“你也喜欢他们的歌吗？上次你唱得特别好。”
并没有……
那次被关小柳的鬼哭狼嚎给惊到以后，他脑海里不时就会窜出那么一两句旋律，为了把魔音驱逐出去，他找了原版听了听然后就差不多记住了。
他用很理所当然的语气告诉她：“可能我学习能力比较强吧。”
换作别人，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找嘘声，可是偏偏从林陆嘴里说出来，关小柳居然觉得很有说服力，因为他确实有这么说的资本。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她不能反驳，又不想看他那么骄傲的样子，随手指着主楼大屏幕上在放的MV问他：“是看一遍就能学会吗？”
林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大屏幕上正放着一个挺火的少年组合的歌……因为没有音响，林陆搜索着回忆，觉得那歌词有些熟，应该是首满大街都在放的歌。
关小柳本来只是随口说说的，谁知道四下无人的松树底下，林陆居然真的手一抬就开始摇摆身体，动作和屏幕上的少年组合跳得一模一样。
我只想给你给你宠爱
这算不算不算爱
我还还还搞不明白
快乐的事想跟你分享
难过想给你肩膀
第一次为一个人紧张
我好想对你对你宠爱
才短短几个礼拜……
他自唱自跳，逗得关小柳笑得正在兴头上，忽然有人骑车子经过，林陆瞬间又变成了高冷的样子，精分得无缝衔接。
他越装得没什么事儿似的，关小柳越想笑，在他的催促下才往传播学院走。
走了没有两步，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柳，这段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不用回头都知道那幽怨的腔调出自谁……
关小柳先挂起笑脸才转身打招呼：“贾师哥好。”
贾良辰视线盯在她脸上，似乎想要找出一丝她过得不顺心如意的痕迹，然后就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帜去照顾她了。她的遭遇他很同情，可正是因为从来没有遇见过有这么奇特遭遇的女孩儿，他反倒觉得她可能是他的“真爱”，总要经历些曲折才能获得大团圆结局不是吗！
关小柳被他盯得发毛，根本不知道这师哥正想着要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尴尬得想掉头就走，偏偏还要恭敬地问：“师哥也是去弄结项的事吗？”
贾良辰根本不想理那些俗事，语气更加哀怨地告诉她：“离开你以后小关关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它吧。”
关小柳还没回应，林陆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吃不好睡不好要么是生病了要么是装的，前一种原因得带它看兽医，后一种原因打一顿就好了。”
打一顿就好了……
就好了……
贾良辰惊恐地看着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的林陆，难以置信地看向关小柳：“小关关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打它！”
关小柳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告诉贾良辰：“林陆家里有两条狗呢，他是养狗达人，你可以听一听他的意见。师哥我们结项来不及了，先走了哈！”
她像是怕贾良辰会扑上来似的，一把抓住林陆就小跑起来，抓得太急，竟没注意抓的不是他的胳膊而是手。
她小碎步地跑，他大长腿迈两步就能跟上，心情好地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转转手掌把她的小手直接包握在手里。
直到到了学院门口，气喘吁吁的关小柳回头看了眼贾良辰没追上来才长舒了一口气，舒完以后视线忽然凝在了自己，不，他们两人的手上。
林陆就像潘金莲勾引了西门庆还要倒打一耙不认账似的，动作有些大地把自己的手给松开，搞得关小柳倒成了那个趁机占他便宜的人。
好在关小柳本就是心怀不轨、做贼心虚，刚才去抓他的时候确实没注意抓错了位置，可跑了这一路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拉着人家小手呢——所以有时候“愚蠢”形象深入人心也没啥不好，起码这样林陆就不会怀疑她的居心了。
两个人各自为自己的机智点了赞，然后保持着一定距离前后脚进了会议室，客户还没到，屋里只有郑主任和宋淼。关小柳好久没见到宋淼了，挺开心地跟她打招呼，谁知道回应她的居然是笑得比她还夸张的郑主任。
他扬手把关小柳叫到身边，看似商量地问她：“小关啊，宋淼明年有个出国交流的申请，现在填申请书需要多一些项目经验，需要一些图像资料，所以得让她上台作报告照点照片。今天的结项报告就让她做吧，反正她对项目也很熟悉，你看要不你现在再给她说说一会儿要报告的事宜？”
“啊……啊，好。”他已经吩咐得那么具体了，哪里给她拒绝的余地。
关小柳表情不太自然地领着宋淼去后排桌子上讲自己的PPT。可不自然的岂止关小柳一人，宋淼看着不肯把电脑拿出来的林陆，心里嘀咕着他是不是烧坏了脑子，为什么举止这么异常。
林陆只是很没有原则地在替关小柳不平而已，可平心而论，宋淼虽然在组里工作的时间不长，工作量却是不小的。这种项目经历本来就是所有组员都可以写进简历里的，宋淼现在只是需要一些图片把申请写得漂亮一点儿而已。
可就是不痛快，就好像自己家狗的大骨头棒玩具，他和狗再怎么嫌弃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别家的狗来舔一下试试，吼不聋它！
还是关小柳主动把林陆的书包拿过去，打开电脑给宋淼说哪些是重点叙述内容。她也郁闷，可很快就自我开解了，理由跟林陆想的差不多，这个项目大家都有份，真论起工作量来其实她做的是最少的。
结果事情到最后就变成了关小柳的工作被宋淼替代，林陆不开心，关小柳努力逗林陆开心。
她一会儿戳戳他的腰，一会儿捏捏他的胳膊，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听宋淼作报告，不时窃窃私语：关小柳单方面私语。
“林陆，你看见前边那个头发白了一大半的帅老头儿没？那就是我的导师，人可好了！”
“哎，你知道我当初填导师申请表的时候特长写的啥吗？我写的是‘厨艺’哈哈哈，我猜这是我在众多候选人里脱颖而出的原因！”
“陆神，你说‘小白’的胸是不是还可以再垫高点儿？”
“我听说郑主任明年职位调动会升职成副院长哎，然后他就成了郑副院长哈哈哈哈。”
她自顾自小声聊得“嗨”，可林陆好像听不见似的，视线就盯在大屏幕上看她做的演示文稿。
关小柳挫败得很，说不上是不想他听宋淼作报告还是不开心他不理自己，嘀咕了声：“真没劲儿，我去找贾师哥坐。”
声音虽然小，却一字不落地都落入了林陆的耳朵。
那是一间不小的报告室，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跟前两排听报告的老师隔了长长一段距离。
林陆坐在关小柳的右侧，抬起左手，手掌贴着关小柳左边太阳穴微微用力向他的方向推，同时低头在她靠过来的右耳边说：“闭嘴。”
就两个字，短暂的热气喷在关小柳的耳垂上，“轰”地引爆了她所有的脑部血管。
报告的后半程，关小柳很认真地履行“闭嘴”的要求，一言不发，只觉得左右两边耳朵的温度一直不一样，靠近林陆那边的耳朵就跟被火烧着了似的，心跳也是时缓时急，一回忆刚才那个画面就觉得呼吸不顺畅。
她突然很怀疑林陆之前是不是谈过恋爱……不然怎么那么会撩人啊！
那一刻，她好像对两人的形象有了重新的定位，他就像只慵懒的狮子，偶尔被她看见了可爱的一面，可归根结底是食物链高层的动物，如果真的想要猎食轻而易举就能成功。
而她，就是只平时虚张声势、到处找碴的小茶杯犬，被林陆那只“大猫”一巴掌就能拍晕。
可是被拍晕了还这么欢喜是怎么回事，嘤嘤嘤……
“小柳，过来过来。”半头银发的和蔼老师冲关小柳招招手，笑容可掬地喊她过去。
关小柳背后忽然一阵汗毛竖起，她记得上次同门几个人都不想要带这个项目的时候，于老师就是这么笑眯眯地看着她把包袱甩给她的，任她怎么哭着抱大腿都没有用。
“小柳啊，这次项目结得不错，PPT做得也挺好，是你做的吧，我就知道，那风格一看就是你，当初招人就是看你PPT做得好才要的你。”于老师随口夸着她。
关小柳听得更紧张了，于老师脾气好是好，轻易不夸人，一夸人准没好。
“哎我记得你之前简历上还写着会做饭是吧？好，好好好，这样咱们这次出差就有人做饭了哈哈哈。”
出差？出什么差？老师您先别哈哈哈啊！说清楚啊！
她乖巧地站着，眼睛里是大大的问号，一直坐在第一排的贾良辰忽地出现在她身边：“小柳师妹，于老师下周要去G市做调研，要带着你，当然，如你所愿，还有我。”
所愿个毛线团团啊！
关小柳看了眼在门口等她的林陆，心里百般不情愿也不能拒绝，能跟着老师出去跑项目是很光荣的事情，她没理由说不去：“好的老师，是什么项目啊？我先查查资料。”
“不用查，都是活资料，你能查到的也没什么意义，咱们自己去看。去调研的是农民工土地流转和留守老人儿童情况的项目，本来打算带两个男生过去的，你贾师哥提出找个细心的女生可能会更容易跟孩子打成一片。”
细心个毛线团团啊！
“老师，那我们是去山里吗？”从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脑海里闪现无数无知少女被拐到山里做童养媳的新闻，说一点儿都不担心是假的。
“不是。”于老师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城乡结合部。”
城乡结合部啊……想想真是美妙极了，呵呵哒。
关小柳带着不知是怎样的心情离开了会议室，连林陆的颜值都拯救不了她的坏心情了。她用一个很沮丧的表情告诉林陆自己多么难过。
林陆没看懂，问她：“你着急上厕所？”
回答他的是关小柳挥舞的小拳头，林陆笑着被她打了几下胳膊：“怎么了啊？”
“于老师说要带我出去调研，去G市，去山沟沟里。”她本能地没有说出是跟贾良辰一起，不想在林陆面前表现得和那师哥有什么瓜葛。
林陆刚听她说完就禁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能不去吗？怎么听起来挺不安全的。”
关小柳看他关心自己，心情莫名地好了一点儿：“其实有老师，还有……还有别的同学一起，也没那么危险啦。”
“别的同学？”林陆敏锐地抓住了关小柳话里的重点，“贾师哥？”
“唔……”
所谓的下个星期其实就是两天后，因为于老师跟关小柳说的时候就已经是星期五了。
她带了几件耐磨抗冻的灰色衣服，没什么腰身，松垮垮的跟麻袋似的套在身上，林陆说这样比较不容易被坏人抓走。
带了四瓶小瓶的矿泉水，都是短时间喝完了然后扔掉，比如中途如果上厕所回来的话之前那瓶水就不能喝了，林陆说吃喝的东西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
还带了两个轻薄的充电宝，这样能保证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里始终有手机可以玩，林陆说这样就不用无聊到跟贾师哥聊天了。
林陆还说：“睡觉的时候警惕点儿。”
她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陆的话变得这么多了，而且他好像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关小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出次差就能让林陆察觉到他其实很关心她。
进而就能发现他其实除了关心还喜欢她吧哈哈哈哈！
她像是想要驰骋疆场的女将军有着拿下林陆的雄心壮志，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像待字闺中的小娇娘那样矜持又骄傲地等心上人先开口。
因为想着小别能让林陆“更快认清自己的心”，关小柳居然都不觉得辛苦和害怕了，拖着大箱子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出了宿舍。
漆黑的天衬得月亮无比明亮，就在惨白的月光之下，她居然看见了林陆——没跟她打过一声招呼就出现在楼前的林陆。
他不发一言，过去拿过她手上的箱子，看了看表，和她并肩走到公寓区门口：“我约了车。”
“你什么时候来的？”关小柳开心地问。
“刚来。”林陆好像心情不太好，说话也有些冷。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间走啊？”她还是开心，开心得眼睛都亮晶晶的，一丝困意都没有了。
“我又不是你。”林陆没好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关小柳丝毫没被打击到：“哦，我跟你说过发车时间然后你推算出来我几点出发的吧，嘿嘿嘿，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打个电话，万一我走了怎么办啊？”
“不会。”怎么可能会走呢，他在门口都蹲了半个小时了。
关小柳脚上装了弹簧似的一蹦一蹦地问他各种问题，上了车也不闲着，听得司机都乐了，对着后视镜里的林陆说：“你女朋友真活泼啊，大清早的还这么有精神。”
板了一早上脸的人，终于露出点儿笑意，低头瞥了一眼已经开始装鸵鸟眼神四处飘荡看风景的关小柳，回司机：“是挺活泼的。”
“鸵鸟”的脖子缩得更厉害了。
关小柳很想叉着腰蛮横地问问林陆怎么可以不跟司机解释清楚，怎么能白白占她便宜。又怕他只是懒得解释，怕他给她的是她不想要的答案。
因为是打车，比关小柳之前预计的时间要提前很多，林陆带着她先去吃了点儿东西，展现出从没有过的细致体贴，早起的起床气也不见了，汉堡的袋子给她解开又翻折出一个整齐的口子，牛奶盖子掀开晾着，胡椒粉均匀地撒在煎蛋上。
他做这些的时候关小柳就静静地等着，等他把餐盒推给自己，她鼓起勇气问了句：“你对我这么好干吗？”
林陆没想到她突然这么直白地问了，曾在心里想过好多次的对话现在居然一句都说不出来，觉得这样的情境太仓促，干脆装傻地问：“你不知道？”
关小柳比他还害羞，问完那一句已是耗尽了勇气，小声嘀咕：“不知道。”
本来是他想装傻糊弄过去的，可听她这么回答，他反倒成了那个不高兴的了，拿着根吸管戳她的头发：“你真不知道？”
关小柳烦躁地把吸管打开：“不知道！”
林陆每次看她被自己弄得不高兴了就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好像可以牵动她的感受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不过也有分寸，每次都是惹奓毛了就赶紧理顺：“上次去的那家餐厅你不是没吃什么东西吗，等你回来了我带你去吃吧。”
“少讨好我，我才没那么馋。”
“啧，那你去不去？”
“不去。”
“去吧，去了我跟你说个事。”
“……”关小柳心情转瞬变好，有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咬着塑料叉子，“什么事你现在说就是了。”
林陆不再接话，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得给你个念想让你这阵子好好照顾自己安安全全地回来。”
顺便让你没事就想想我，别老跟贾某某混在一起玩。
进站口就不让人送了，林陆目送着关小柳进了站，直等到火车开了关小柳给他发了短信才离开。
关小柳说东西都摆好了，人也躺床上了，中铺对她这个不怎么大的个子来说刚刚好，不过贾良辰刚才打电话说他起晚了没赶上车，改乘明天的航班。
她早上起得太早了，一上车就困得不行，在火车轨道碰撞的声音和拉笛的声音里睡得一塌糊涂。于老师也在同一个车厢里，在关小柳的下铺坐着看报纸，听见上头传来关小柳睡沉了发出的呼吸声不自觉地笑了。
小姑娘这才刚出发就累成这样，也不知道后边的调研她撑不撑得住。
其实关小柳虽然娇弱也没弱成这副病鸡样，会这么困完全是因为她在得知自己要出差以后就加班加点地把机器人的衣服给做出来了。她宿舍里有台简易的缝纫机，平时她的竹制收纳盒还有桌子的碎花围边都是她自己做的，甚至没事还做个钱包、眼罩什么的送室友。
这两天她高强度地折腾自己，折腾完了还不跟林陆说，把做好的东西都装在一个粉色纸袋子里交给秦辰，只等着林陆看见以后感动得表扬自己。
然而事实是，当送完关小柳坐车回到学校的林陆看见那一排萌感十足的机器人穿着一件件花裙子齐刷刷地跳舞时，他的确感动了，感动完了却只想打电话吼关小柳一顿，这个蠢货那么拼干吗，不穿衣服也没什么要紧啊！
他漫无目的地摸着其中一个机器人的假发，摸得秦辰都有些发毛了，总觉得他那样子下一秒就会把这些机器人的头发揪下来，那可是他涂了半天胶一个个黏上去的劳动成果！
秦辰趁林陆不注意，把机器人都收到自己的桌面上，等他回过神来喊自己的时候手一揽那群小人：“虽然它们确实有点丑，可好歹也是小师姐的心血，你别冲动啊！”
“小师姐”三个字触动了林陆，他若有所思地问秦辰：“昨天你调试动作的时候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都很好。”秦辰圈着机器人的手不动摇，满脸戒备。
“都很好啊……”林陆看着窗外没有一丝阳光的惨淡天气，心里萌生了什么蠢蠢欲动的想法。
“小关啊，坐车挺累的吧，看这宾馆还不错吧，这可是这一块儿最好的宾馆了。”于老师笑呵呵地安抚着关小柳，唯恐这看起来挺脆弱的学生因为这地界的破落哭起来。
关小柳笑着在走廊里跟老师挥别，拿着房卡进了自己的屋子。好家伙，足足有四十平方米，除了一张偌大的双人床和宽敞的浴室外，居然还有个带着沙发、藤椅的阳台，那阳台大得能在里边翻着滚着跳郑多燕……关键是，这么大的一间屋子，居然只要七十块钱一晚！
她新奇地把自己的住处打量了半天，关门堵窗又把门上的钢链给插上后，忽然就觉得这巨大的空间并没有带给她舒适感，反而带给了她巨大的空虚。
第一次出差，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不成熟，坐在床上居然开始想妈妈了。
她出这么远的门，妈妈一定也很挂念她吧。把行李箱往墙角一推，她赶紧掏手机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听筒里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还伴着音乐声，应该是在商场里。
关妈的声音中气十足地盖过了所有的背景音：“到住的地方了？”
“到了妈妈。”
关小柳刚想说“妈妈我想你了”，关妈立马打断她：“哦还有信号呢，挺好的，看样子不算很偏远。”
“……”
“行了，漫游费贵，你别浪费钱了，该干吗干吗去，跟着你们老师，别到处跑，别吃陌生人给的食物。哎老公快抢那个，那个柚子，对对对就那个！喂？还有事吗？我跟你爸抢超市促销呢，没事挂了吧哈。”
说完都不给关小柳说再见的时间，就听见电话那端“嘟嘟嘟”的忙音了。
关小柳欲哭无泪，沉思着自己是不是真像她妈说过的那样，她是发大水那年被她妈随手捡回家的。
好在玻璃心还没碎多久，关爸又打回电话来了，嘘寒问暖了半天，直到关妈喊着“老公老公那边还有活动”才急匆匆地嘱咐关小柳：“小柳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辛苦了自己，当成去旅游的就好。好了，爸爸去帮妈妈抬东西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带着满满爱意的一通电话挂断，关小柳哼着“世上只有爸爸好”，拿了换洗衣服去洗了个澡，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才觉得没那么疲乏了。
她看看手机，居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手机里还有条于老师发的短信，说他中午不出去吃了，让她自己解决中饭。
关小柳伸了个懒腰，伸展过程中肚子里“咕噜噜”配合地叫唤起来。她揉了揉眼睛，换好那灰色的宽松衣服又套了件黑色的羽绒服才出门觅食。
她住的地方算是这个镇的中心区域，宾馆下面一排小饭馆，怕自己吃不惯南方的粉，她找了家东北饺子馆。
为了避免水土不服，她还特意问老板要了盘蒜泥蘸着吃，关爸说了，生蒜杀菌。
她吃得正欢实，贾良辰的电话突然打来，告诉她自己已经下了飞机，正坐出租车往镇上赶：“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最后一句话让关小柳差点噎到，喝了两口饺子汤才压下去，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师哥又对她起了心思，敷衍着说了两句就赶紧挂了电话。
然后突然想起她好像还没跟林陆报平安。
他居然也没打个电话来问一声。
她赌气，就算两人的关系并没什么实质性的确认，她却能感觉到林陆应该是喜欢她的，也隐隐觉得回学校以后的那顿饭他会说什么。可就算现在还没确定关系，她走了这么久了，他都不打个电话问问她吗？
火车上信号不好，他们聊的微信加起来不超过二十条，可是现在信号好了啊！他怎么也不知道关心她一下呢！
她越想越不开心，放弃了主动报平安的想法，执拗地等着他打电话过来。
她就不信他会一直不找她。
悻悻地把最后两个饺子吃了，她交完钱就打算直接回房间去看电视解闷。于老师说了，先休整一天，等贾良辰到了明天再开始调研。
他们入住的宾馆一共有九层楼，是这附近最高的建筑，于老师为了防爬窗的小毛贼特意订的九层的房间，据说这也是宾馆最抢手的房间。
正是午休的时间，大厅里一个房客都没有，连前台都坐在座位上打盹。关小柳一个人进了电梯，按了九层的按钮后也有些犯困。
她盯着轿厢里的广告看了半天，忽然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好像，一直没听到电梯运行的声音？
她这才反应过来去看楼层指示屏，发现那屏上是暗的，什么指示数字都没有。关小柳有些慌乱地按着开门键，依然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确认了电梯出故障，关小柳按下那个画了铃铛的报警键，刺耳的报警声此刻听着竟然有让人安心的作用。响了十几秒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来，可他说的是本地方言，关小柳根本听不明白，只能一遍遍重复自己住的宾馆的名字和地址，以及电梯坏了她出不去了。她每重复一遍就更加害怕，说到最后已经没出息地哭了。
好在那个说方言的伯伯虽然不会讲普通话，但是应该听明白了关小柳的话，努力用最标准的当地普通话告诉她：“马上派人去修。”
关小柳不敢大喊大叫，怕引起电梯更大的失衡，可心里害怕，脚跟发软。她缓缓地蹲在电梯的正中央，先给于老师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于老师说立马找前台让她别怕。稍稍定心以后，她又想起刚才发誓不会主动打给他的那个人，很没原则地拨了电话过去。
“喂？”
电话接通，他声音传出来的一刹那，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林陆！我被困在电梯里了！我会不会憋死啊？电梯会不会突然掉下去啊？林陆我会不会死啊？”
“你慢点儿说，怎么了？”林陆声音听着镇定，心里比她还恐慌，尤其是她连着说了几句死死死的，吓得他心脏病都要犯了。
关小柳拿手背抹了抹眼泪，仔细地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他，连电梯广告里写的“拯救前列腺只需三分钟”都跟他说了。最后总结陈词：“都怪你不给我打电话，我心情不好，然后脑电波散发出来一个消极的能量场，被宇宙感知到了就回馈给我一个同样消极的事件场。”
她神神道道地说了些林陆听不太明白的理论，可这种时候，再牵强的理由他也得认，再黑的锅他也得背，他好脾气地哄她：“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关小柳哭了一会儿，把那些害怕都哭出来以后反倒不那么担心了，甚至有心情安慰起林陆来：“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应该就是电梯没电了运行不了了，也没往下掉什么的，应该很安……啊啊啊啊！”
她刚说完不会掉下去，电梯就突然剧烈地浮动了一下，吓得她刚停了的眼泪再次跟着鼻涕一起流出来。
“林陆，修电梯的怎么还不来啊，我觉得里边的空气好差，我喘不过气来了。”关小柳从口袋里摸出包手帕纸擦鼻涕，纸上还印着金蓝色的小熊图案，可是现在连可爱的纸巾也拯救不了她的心情了。
林陆问她现在是什么姿势，她回答说蹲着呢，他就给她出招：“二氧化碳重往下沉，你站起来试试，站起来空气可能会好点儿。”
她听话地站起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真的觉得好受了很多。
“林陆，林陆……”
“嗯，我在呢，别怕。”
“林陆，我……我……”
她以一种吩咐后事的心情想跟他说自己喜欢他，可又很有义气地想着要是说了然后自己不小心死翘翘的话，林陆肯定会牵挂她一辈子的，那不是坏了人家的姻缘嘛，于是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
她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门外似乎有声响，应该是修电梯的人来了。这让关小柳瞬间看到了希望，她不敢砸电梯门，只能拼命地喊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快救我出去！”
手机扬声器发出林陆“哧”的笑声，跟外界求救的关小柳分神对着手机威胁：“不许笑！”
她刚威胁完他，电梯的门就犹如新世界大门一样缓缓地拉开，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关小柳宛若重生地走了出去。
然后，她看见了他。
她用力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把于老师误看成了他。
她还在愣神，于老师先走到她身边：“小关，吓着了吧？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哈，你回去休息休息，晚上带你出去吃顿好的压压惊。”
她木然地点头应好，视线全盯着后头的林陆，脑子乱成一团麻。
于老师只当她惊着了，亲自陪着她乘了另一部电梯回九层，嘱咐她好好睡一觉才离开。
关小柳进了屋子，脑子里那团麻理顺了一番才想明白刚才确实是看见了林陆。手里的电话甚至一直没有挂断，她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试探着问了句：“是你吗？”
话筒里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音，一口气爬楼梯上九楼来的人顺了顺气：“嗯。”
静谧的大房间里，关小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没等他说“开门”就扭开把手，把头探出去，看他大步地朝着自己房间走过来。
刚想着问她房间号，现在倒是省了。
林陆加快了步子，最后甚至变成了小跑，他推开门，在她还没开口之前把人直接搂进了怀里。
搂了一分多钟，他才抬脚把门给踢上，将关小柳按在门板上，看她哭得发肿的眼睛。
“你刚才在电梯里‘我’了半天，要说什么？”
“没什么……”关小柳被他明亮的眼神看得不自然，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
他却没打算继续和她打太极，直言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啊啊怎么回答！
关小柳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会来？你什么时候来的？坐飞机来的？”
林陆固执地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原本手抵在门上，只是形成了一个圈子把她圈在自己和门之间，现在因为有些紧张，手不自觉地就扶在她腰上。
关小柳眼睛上的红圈蔓延到了整张脸上，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喜欢我，我就喜欢你。”
她犟嘴的样子太萌，林陆心软得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逗她：“哦，那我不喜欢你要怎么办？”
她知道他故意的，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他一眼，觉得他握着自己腰的手好像又收紧了些，心慌意乱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那我就过一会儿再喜欢你……”
她的回答太让人愉悦，林陆手往后移，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低头想去亲她。
“唔！”她却在他快亲上的时候猛地捂住了嘴，用哭得惨兮兮的眼睛瞪着他。
林陆为她的抗拒而郁闷，直起身子揉乱她的头发表达不满，却见她捂着嘴的手上滑，把整张脸都捂了起来，声音从指缝里闷闷地传出来。
“我中午吃大蒜了……”
说完这话，她把两只手分开，露出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不是不想亲亲，我吃大蒜了……”大胆的话讲完又迅速把脸捂起来，恨不得自己身上背个壳可以把脑袋缩进去。
林陆好笑地看着她，手捧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给托起来，想找个露在外边的部位，结果她的手捂得太严实了，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
他无奈地轻轻亲了下她的手背，手掐了她腰上的肉一下：“刷牙去。”
“唔……”关小柳捂着脸横着往洗手间走，刚走两步差点撞到门槛上绊倒，还是林陆手疾眼快地把她扶住，不等林陆调戏她投怀送抱，她已经松开手飞快地跑进洗手间了。
她拆了个新的牙刷，还有小小的一管牙膏，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她拿着带了针头的牙膏盖子戳了好几下都没把那管牙膏给戳开。
林陆看不下去了，出手帮忙，拿着牙膏挤在她手里的牙刷上：“好了。”
关小柳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放进沸水桶里褪毛等待宰杀的小白猪似的，她对着镜子刷牙，他就倚靠着门框从镜子里看着她刷牙。
目光灼热，外套上却还带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气。
她觉得这种待宰的感觉太难受，主动打破沉默：“你怎么来的？”
“坐飞机，转大巴……你走了以后我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干脆跟着一起过来了。”他看着她喷在嘴边的白色沫子，走过去用拇指帮她擦干净。
关小柳的脸一直处在红扑扑的状态，不敢再说话了，安安心心地刷牙漱口。
她刚放下牙刷，他又要俯身，吓得关小柳后跳了一步：“还……还是有味……”
林陆跟过去：“没事。”
“不是，气氛……气氛不对了……”接吻，尤其是初吻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在男主角盯着女主角刷完牙然后草率地进行呢！
林陆服软摊手：“那怎么样才对？”
“你吃饭了吗？”关小柳觉得他眼里的绿光淡了点儿才敢跟他说话。
“早饭在飞机上吃的。”林陆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急了，挠了挠头，“那你陪我去吃点儿东西吧。”
“好好好，吃东西去！”关小柳忙不迭地应声，主动过去牵他的手，有些补偿的意味，她仰着头看他，“你爱吃火锅是吧，我看楼下有个火锅店，去吃那个吧。”
林陆内心是有些不愿意的，想说还是找家清淡点儿的店，省得一会儿她又要嫌弃一身火锅味。
可他人都到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便回握住她的手：“那就吃火锅吧。”
关小柳喜欢吃辣又吃不了辣，点了个鸳鸯锅，结果涮着自己清汤里的羊肉又嘴馋地去蘸林陆的辣汤，蘸完吃了又辣得拼命跺脚。林陆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嘴被辣得红肿，给她倒了杯可乐逗她：“你嘴上好像挂了两根香肠啊。”
他一说，她脚跺得更厉害了，拿着手机看自己，发现果然嘴唇鼓得老高，抽了两张纸巾挡着自己的嘴，一口气把一杯可乐都喝了下去。
其实也没林陆说得那么夸张，她本来颜色淡淡的嘴唇因为吃辣变得格外娇艳性感，他是喜欢的，喜欢得都开始胡思乱想了，只是以前逗她玩嘴贱习惯了，没想到她当了真拼命地折腾起自己来。
林陆按住她又要倒可乐的手，给她倒了杯温白开：“我骗你的，很可爱。”
可爱才有鬼咧！她又不是没看见自己什么样。
因为觉得在林陆面前丢了脸，她后面一直拿纸巾挡在嘴前，任他怎么说都不挪开。
“不就是充血肿胀嘛，不止是你，我也有啊。”林陆无计可施，从对面坐到了她旁边，小声地在她耳边说。
关小柳怀疑地看着他的嘴唇，是有一点儿，可是并不明显。
谁知道林陆忽然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还意有所指地提示了一下：“我不是说嘴。”
然后在关小柳一脸见鬼的表情下自己高兴得弯着嘴角继续吃东西了。
嘴角弯个毛线啊！吃毛线东西啊！这陡变的画风是什么鬼！
关小柳在大脑卡了几秒钟后也拿起筷子吃东西，被他神经质的行为刺激得都忘了要继续挡着嘴了，看他大坨大坨地夹羊肉卷，不甘示弱地也飞速动作起来。
“你中午不是吃饭了吗？”林陆看她着急又吃不快的样子，放下筷子疑惑地问她。
“可能在电梯上又怕又哭的都消化了吧。”胃口很好的关小柳漱了口才回他。
他还没打趣她，关小柳的电话响起来，又是贾良辰。
林陆看见了屏幕来电，装作不关心的样子自顾自吃东西，关小柳因为两人关系的改变突然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为表清白还特意开了免提让林陆也能听见。
“小柳师妹！G市真是穷乡恶水出刁民！”
贾良辰这一嗓子直接吸引了全饭馆的注意力，吓得关小柳连忙关了免提，弯着腰遮着脸把手机放在耳边：“师哥你还没到吗？”
“那个出租车司机带我绕圈！绕着G市跑了五圈！要不是我眼力超群，认出了那个广场，他说不定还得带我绕呢！哼，我已经记下了他的车牌号，等着接法院的传票吧！”
“那师哥你现在，啊……在哪里？”关小柳本来是脸朝地面接电话的，脖子突然被人捏了一下，她惊呼出声，扭头看发现是林陆在作怪，瞪他一眼继续跟贾良辰对话。
他像是给外婆家的猫按摩一样，捏着她的脖子一下下揪，力度适中，揪得她头皮都舒服得发麻。
“我现在已经下车了，正要另打一辆，我很快就来陪你了，莫慌！”
“哦好的师哥，那没事我先挂了，师哥再见。”她察觉到林陆揉捏她脖子的力度越来越大，赶紧挂断了电话。
他捏着她后颈把人直接按在自己腿上，轻拍她的侧脸：“叫师哥叫那么亲呢？”
她觉得他的力气明明不大，可不知为什么被他这么轻轻按着她居然根本动弹不得，仰着脸看他，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样子会不会看到我的双下巴啊？”
她的脸一直有些肉肉的，这种仰躺的角度太容易挤出一层肉了。
林陆原本的醋意被她的话给击破，松开按着她的手，挺用力地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蠢样儿。”
两人闹闹腾腾地把剩下的菜煮完，结账的时候前台有装糖果的盘子，林陆交完钱随手抓了几颗糖，丢给关小柳两颗后自己剥了糖纸放进嘴里。
这火锅店在一片有些破落的居民楼前，四点多钟的傍晚，有提前出摊的小吃摊，也有搬着小板凳聚堆下棋的大爷。因为有林陆陪着，关小柳没有绕路走大道，跟着他一起从小区里头走的。
“这个糖是苦的。”林陆走着走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关小柳心跳如擂鼓。
来了来了！这个段子她看过！男主骗女主糖是苦的然后让她尝一下然后就亲她了！
林陆纳闷地低头看了眼关小柳：“怎么不说话？真是苦的，你尝尝？”
尝尝尝尝尝尝！
她头垂得更低，咬着嘴唇想自己要不要闭眼时，面前出现了他的手，掌心还有一颗绿色的去了糖纸的糖果。
他按了下她的后脑勺，她凑过去把糖吸到嘴里，刚含进去脸就皱了起来。
居然真的是苦的！
“没骗你吧。”林陆还挺高兴的，把糖纸拿给她看，那上边“苦瓜下火糖”五个字格外醒目。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口味啊……还有林陆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她怨念地看他一眼，看得他莫名其妙，停下步子面对着她，屈腿下蹲和她平视：“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糖不好吃，想吐了。”她随便扯了个理由。
“那就吐了呗。”他不明所以地捏捏她的脸，看她还是不开心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伸手在她嘴边，“吐吧。”
她确实因为猜错了剧情在闹小情绪，看他伸手便“呸”的一声将糖吐在他手里。
这是条楼与楼之前的巷子，两栋楼上都搭着竹竿子晾衣绳，还有五颜六色的衣服被单，楼房墙壁上已经潮湿长青苔，路也并不平坦。
附近根本没有垃圾箱，林陆一时讨好让她吐了以后发现没地方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把糖包好放回口袋后，忽然就有些委屈地又把手伸在她面前：“黏糊糊的，你舔舔。”
“……”关小柳无声地拒绝了这离谱的要求。
“那我也要吐在你手里。”林陆幼稚起来心理年龄绝对超不过三岁。
关小柳转身就走。
“林三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抱住她的腰把人往上提了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在不高兴什么。”
“那你说我不高兴什么？”关小柳鼓着腮帮子，狠狠地瞪他。
他握着她的手，贴着自己被风吹得凉凉的面颊，温柔地蹭了蹭，在她被他的动作萌得一塌糊涂时，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拉过她的手掌往上边吐了颗糖。
然后，他很开心地迈着大长腿跑走了。
关小柳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绿色物体，也顾不得素质不素质了，一甩手把糖甩到地上，一蹦三尺高地去追着他打。
他根本没用力跑，她追了几步眼看着就要追上了，他一个回马枪害她直接撞在他怀里。
林陆一弯腰托着她把她抱起来，刚才已经试过应该怎么抱了，这次直接把人抱到头跟他一样高的位置。
关小柳吓了一跳，腿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骂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抱着抵在了墙壁上。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小声问：“你不高兴我不亲你吧？”
“才没……”
她反驳的话没说完，他就亲了过来。她是第一次接吻，他也没什么要领，厮磨着她的唇瓣，两人脑海里都有一瞬间的放空，林陆甚至差点手软把关小柳给放下去。
他离开几分，贴着她唇边呼气：“你张嘴啊。”
“张嘴干吗？”她觉得自己就跟刚出炉的包子似的，浑身都冒热气。
关小柳基本上已经是死机状态了，甚至为了不让他抱得那么累，她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脑袋偶尔清明时，闪过的也是些不知所谓的念头：段子没有骗人，后来果然是亲起来了呢！
大冬天的，两人都穿了厚厚的外套，林陆就那么抱着她亲了足有二十分钟，手麻了都不觉得，感觉就像两块吸铁石，每次分开一点儿就会产生更强的吸引力。
她的嘴唇被他吮吸得比刚才吃辣子红得还厉害，小脑袋埋在他毛衣领和厚外套之间的位置死活不动了。
林陆这才觉得有些沉，说了句“我松手了哈”。
她腿往下站，在地面上站稳了，手却不松开，还是圈着他的脖子，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卖粉儿”的叫卖声幽幽地穿过巷子，天已经擦黑了。
林陆顺着她抱自己的姿势，在她耳边嘀咕：“我晚上可不可以睡你屋里的沙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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