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策-307 臣下是陛下的人(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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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弋栖月闻言愣了一愣。

    是了,她又岂能看着东国百姓受尽苦难,出于她手?

    随后只是摇头,低声道:“如此,朕便寻湛玖,去埋些线人。”

    烈倾方要点头,却只听着门外湛玖低低的声音:“陛下。”

    说着他,他便来了?

    弋栖月心下道了声巧,却是应下。

    湛玖是执着一只血淋淋的鸟走进屋来的。

    他走进了,弋栖月仔细一瞧,却是想起来,这是她和夜宸卿曾经用来传信的鸟。

    “陛下,鸟腿上绑着这个。”

    湛玖将一物呈给弋栖月。

    弋栖月将那布帛拆开,面前

    却赫然是一张东国的令牌!

    此时此刻,东国皇宫。

    淮柔已经选择对夜氏俯首称臣,她愿意让父皇退位,愿意自己不再有公主之尊,但是

    她要让她的父皇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以后的日子。

    咬着牙,眼泪只能往心里流。

    可是高高在上的夜氏夫人,她的心思没有停止……

    “主子。”

    无影低头立在屋间。

    夜宸卿那边攥着拳头一言未发。

    “事到如今,便是你,也信了她的?”

    无影‘噗通’一声跪于地面:“主子。”

    “奴才请主子为帝!”

    夜宸卿沉默着。

    “主子,奴才以为,夫人这次,没有错……”

    “主子为东国做了这么多,保护了东国的百姓,收复了几百年前丢失的疆土!”

    “主子的才干卓绝,非是旁人能比。”

    “奴才亦请主子为东皇!”

    夜宸卿只是安安静静听他说完,忽而沉声苦笑:“为皇,便是最好的吗?”

    无影伏地不言,夜宸卿却是笑意涩涩。

    是了,回来才知道,他的母亲病重,不过是个幌子。

    真实的情况,是母亲协同夜云天,要他称帝为皇。

    他的身份不似淮钴,也许为皇会有些阻碍,于是母亲便又弄出一招来让他假娶淮柔,以驸马的身份入主东国。

    为皇,称帝?

    人们都以为这是对他而言最对的路。

    可如今他想的只是陪那一人。

    也许人们都说,男儿当心怀大志,不当拘泥于儿女情长。

    可是他一直想,护着她陪着她,便是最大的志向。

    想离开,却是从未有过的力不从心。

    武功不仅仅是不能练,如今稍稍调用都觉得吃力,大抵是心口的伤依旧没好;至于手,如今只有右手可用,左手不灵便,还会痛。

    外面的兵士都是一脸忠心地要他称帝。

    即便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无影,如今都跪伏在他面前……

    如今唯一的希望,大概只有几日前,他孤注一掷用鸟儿寄给陛下的兵符。

    思量间,已然锁紧了眉头。

    时间多快又多慢。

    如果一切典礼皆成,而陛下未到。

    那就永远都没有回头的路了。

    “那难不成,入北皇的后宫便幸福了?”

    门外,一个声音凌厉响起。

    门打开来,却是夜氏夫人。

    她蹙着眉,却是看着他道:“墨苍落行刺,你给她挡下来,险些丢了命!”

    “她倒好,到头来连他的命都没取!”

    夜宸卿愣了愣,随后却道:“母亲,并非如此。”

    夜氏夫人苦笑:“你莫要再给她开脱了。”

    “当初你爹弃我而去,那些年我想过无数个理由,我想他会回来,可是直到他死,我都没再瞧见他一面!”

    夜宸卿愣了愣,随后只是皱起眉头,不多言语。

    夜氏夫人涩笑:“还有那镯子,当初她不是说给了你么?”

    “怎的落霞谷那日,我瞧着她手腕上还有?”

    “我想不明白,这是在糊弄谁呢?”

    夜宸卿眉头锁得又紧了紧,却是摇头:“母亲,那是用来糊弄墨苍落的。”

    夜氏夫人笑:“糊弄到最后,舍不得杀他?”

    “哪怕他想杀了她,还将你伤成这副样子?”

    夜宸卿沉了口气。

    心里有很多想说的,偏偏被母亲怼得说不全一句话。

    想要解释,可是母亲显然一句都不肯信。

    “娘不是逼着你娶淮柔。”

    “只是一场假婚,宸卿,这婚礼都是假的。”

    “你只需要一个驸马之名,典礼过去,你全全不搭理她都无妨,娘绝不多说半个字。”

    “这婚礼只是一个阶梯,宸卿……”

    ‘啪嚓’一声。

    砚台被狠狠地掷于地面。

    夜氏夫人身子一抖,随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不再言语,只是看着他。

    夜宸卿紧紧锁着眉头,看着她,半晌却只有一句:“母亲请回吧。”

    “我累了。”

    夜渌心里抖了抖,随后只是缓声道:“你身上还有伤,娘的确不当同你说这般多。”

    “好生休息着,无影,当心伺候着。”

    一旁跪伏着的无影称是。

    夜渌稳了稳神,随后转身出了门去,无影则颤颤巍巍起身,垂着头唤了一声‘主子’。

    而夜宸卿只是垂了眼,沉沉缓缓只一句

    “你也出去。”

    终究还是挨到了那一日。

    东国皇宫红妆如火,锣鼓喧天。

    这喜庆之气似是要点燃整个东都。

    而皇宫正殿里,夜氏夫人和一位东国皇室年迈的远亲,相互交谈、客套了几句,继而便相互比一个‘请’字,继而并排入了这大殿之中。

    大殿间,红妆真如火,殷红处处。

    据说,单单是为了装饰这大堂,丫鬟和侍从们就忙活了有足足三个日夜,如今列兵和捧着灼灼礼花的婢女皆立在两旁,恭谨守礼,小心翼翼,分外齐整。

    满堂是红色镶着金边的长毯,一路延伸。

    殿外众人的呼声陡起,却是夜宸卿一袭红色的婚服,缓步入了殿口。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一顶轿子缓缓而来。

    周遭人呼声又起,倏忽间只见那轿子的前帘被撩开,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新娘子下了轿子来。

    之间那新娘子一袭红裳,头上蒙着个盖头,流苏细密精致,随风轻晃,她由丫鬟扶着一步一步缓缓走着,步子却显得有些虚晃。

    大抵是心里不安宁。

    淮柔承认,如今将要同她成婚的,是一直以来她想嫁的那个人。

    她蒙着盖头瞧不见,却知道他就在前面。

    可是……

    在如此的情况下嫁给他,以如此的身份嫁给他。

    自己,终究也不过是个工具吧。

    她欢喜他,能嫁他也是雀跃,只是思量着自己不过的工具,又总是酸涩难言……

    可是丫鬟已经引着她到了殿中,停下脚步来。

    一切将要开始了,一切将要结束了。

    淮柔沉了口气。

    那边,喜婆已经端了喜盘来,那喜盘里是一朵怒放的红花。

    她立在正中,两侧的丫鬟分别执了一端缎带,给两位新人。

    淮柔的手触碰上缎带,随后她稳稳地拿住了。

    嫁,不管是为什么,如今她想着,她欢喜的是他,如今足矣。

    孰知那边夜宸卿,垂着眼盯着那红色的缎带,却是一动也不动。

    “王爷,请。”

    那丫鬟低低地说了一句,又向前递去。

    只是夜宸卿依旧没有抬起手来。

    母亲交代他的礼节,他记得清清楚楚。

    接了这缎带红花,便要走到前堂去拜天地父母。

    他知道接了这缎带,恐怕就再没有回头的路了。

    大堂里渐渐安静下来,夜氏夫人皱起了眉头,忽而缓缓站起身来:

    “是老身疏忽了。”

    她低声说着。

    “宸卿的手上有伤,怕是接不了。”

    她如此说着缓解满堂的僵滞与尴尬,哪怕明知夜宸卿的右手安然无恙,伤在左手。

    几步走上前去,执起那一端缎带,回眼看着众人,笑道:

    “是老身疏忽,诸位,见笑了。”

    语罢又垂眼道:

    “来,宸卿,娘给你系在腕上。”

    夜宸卿皱起眉,并不动弹。

    夜氏夫人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随后伸手执住他的手臂。

    “来。”

    周遭一派安静。

    夜氏夫人执着那一端,便缓缓地向他手腕上系。

    绕过手腕来正打算寻个东西别好,却只听‘锃’的一声。

    手中的红缎应声二段。

    旋即,只听‘当啷’一声,一只短匕落在地上。

    夜渌被惊得生生后退数步,宾客亦是大乱。

    窃窃私语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不安,在这一瞬间充盈了大堂。

    “谁?!”夜氏夫人直起身子来,凛眉断喝。

    可是回话却是慵懒而又戏谑。

    “朕,来寻朕的人。”

    寥寥六个字,却惹得夜氏夫人生生背后一凉。

    循声瞧去,却只见一袭玄色长衫的女子,已然勾着唇角缓步走入殿中,只她一人,眉眼里却尽是凛然和从容。

    夜氏夫人自知斗不过她,却依旧是咬了咬牙顶回去。

    “北皇的人,不在此处。”

    她的声音冷冷。

    “如若北皇指的是宸卿,恐怕就误会了。”

    “宸卿当初便是被北皇强行带走的,名不正言不顺,何况如今,宸卿早已归国,同北国再无瓜葛。”

    弋栖月笑:“夜夫人此言差矣。”

    “宸卿早已是我北国容君,虽未来及大典庆贺,但是诏书已至天下,不曾贬谪,不曾撤回。”

    “夜夫人,不知贵国可是有意轻视于朕?”

    夜氏夫人咬了牙,却是说不出话来。

    弋栖月笑:“也都不妨事。”

    “今日朕便将话搁在这里”

    “朕宫中只他一人,虽名为容君,实则为凤后。”

    “如若东国执意轻视于朕,违礼而行,只怕便是要仿西国之路。”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仿西国之路……

    西国被北国灭国并入,如今已被分为城池!

    在座众人皆是面有震惶之色,夜宸卿这厮倒是云淡风轻。

    弋栖月则举步绕过夜渌,抬起头来看着夜宸卿。

    “可是在等朕?”

    她勾挑起唇角来。

    夜宸卿垂了眸子,唇角上扬,笑道:“是。”

    语罢却是不顾这是大堂之中,俯身低头吻上他的陛下。

    夜渌在一侧攥着拳头,却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咬咬牙想挥手让人上前去,可谁知只一抬手,便只见四下突然跃出许多黑衫男子,‘呲楞’几声,长剑出鞘,严严实实地拦在四下。

    “北国与东国也算世交。”

    “朕当忍则忍,只盼贵国莫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夜渌咬了牙,忽而却只听着宾客又起嘈杂。

    她回神一看,却只见那边远远地一列兵士汹汹而来。

    旗帜上却是‘北’字。

    为首一人手中不知执着何物,他们一路过来,四下将士竟无一人阻拦。

    夜渌愣了半晌,随后反应过来

    那分明便是兵符!

    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自家儿子,一字一句自牙缝中挤出来:

    “宸卿,你竟连兵符都给她!”

    夜宸卿这边,墨色的眸子里无波无澜:“落在北宫,多谢陛下送回。”

    弋栖月明知这厮是在说瞎话,却是勾着唇角笑:“确是如此,夫人言重了。”

    夜渌还想再说什么,可倏忽间那队兵士已经将大殿围得严严实实。

    四下皆是宾客的震恐之声。

    弋栖月环顾四周,随后只是对着夜氏夫人扬唇而笑:

    “朕当唤夫人一声婆母。”

    “事到如今,还是和合为贵,婆母如何想?”

    夜渌心里发颤,身上发抖。

    犹豫半晌,只是低声道:“只盼北皇不负人心。”

    她说的隐晦,实则这句话,不过也是为了宸卿。

    弋栖月笑了笑:“自是如此。”

    弋栖月在东国留了几日,不过她到底是个知分寸之人,对于东国内政,并未干预过多。

    她又问夜宸卿,可是确定要放弃在东国的一切。

    毕竟如今的情况,他即便不娶淮柔,也可以登基东皇之位。

    而他若有如此打算,她也是会帮他的。

    夜宸卿只是笑:“臣下随陛下回北国。”

    他稳了稳神,又道:“若是臣下觊觎这东皇之位,便不会将兵符寄给陛下了。”

    的的确确是这个道理。

    弋栖月闻言也不多说,便在东国,看着那如今名为夜闻的昔日太子淮钴,再度被立为太子,封为‘夜长君’。

    他对外以夜氏之名,先帝嫡长子的身份,全全承了‘长君’二字。

    也是如今的储君,只待几日后东皇正式退位,他便会成为新的东皇。

    诸事落定,弋栖月便也不再逗留。

    同夜氏夫人一再保证,虽说在弋栖月看来,那些早已是不必保证的事了。

    随后,北帝由东返北。

    如今春日已深,长车之外,绿意盈盈。

    长车便在小路上不紧不慢地缓缓前行,车架之内,女皇陛下方才收好了药箱,搁在一旁,忽而想起什么似的说着:

    “朕原以为你那兄弟,没了记忆如今当是个懦弱的孩子,不想谈了几次,发现的确是个聪明的。”

    夜宸卿在一旁理着衣衫,闻言抬头看了看她:

    “所以陛下便笑呵呵地说‘芝兰玉树’?”

    弋栖月闻言皱了皱眉。

    事是这个事,怎的他这么一说,她的言行便莫名地猥琐起来。

    而她不过是瞧着那孩子长得青葱,瞧着他想了想宸卿小时候罢了。

    抬眼瞧了瞧他,却见他垂着眸子,理着衣襟的手却停在那里,略略皱着眉。

    勾挑起唇角来:“朕不也夸着你呢吗?”

    夜宸卿闻言抬眼瞧了瞧她,随后却是挑起嘴角来。

    “不作数。”

    “现在,请陛下重新夸。”

    弋栖月挑了挑眉睫。

    而这厮偏偏敞着衣襟在她面前,隐隐约约露出颈项和锁骨,还有结实的胸膛,肤色白皙温柔,精雕细琢却又硬朗大气。

    硬生生便是一副招惹她的模样。

    弋栖月心下只庆幸如今他的伤口几乎愈合了。

    却是不多想,抬手将他锁在长车车厢的后壁。

    欺身而前,径直咬住他硬挺的锁骨。

    夜宸卿勾挑起唇角,环了她的腰低头下去,薄唇便蹭在她耳侧。

    痒。

    弋栖月一回头避开他,却是报复似的朱唇一路上行。

    一双手也利落得紧,‘咔哒’一声按开了他的腰扣。

    在车上又如何呢?

    总归也是她的男人。

    直到女皇陛下抬头起来,眯着眼打量面前低哼的人。

    却是挑眉而笑:

    “宸卿,说。”

    “你是谁的人?”

    夜宸卿只是扬起唇角温柔地笑:

    “臣下……是陛下的人。”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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