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怨毒的眼睛注视着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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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默林想爬起来,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双膝僵硬而又疼痛,根本就动弹不得了。他想,完了,关节炎又犯了。张默林想,这该如何是好。他想给女儿张文玲打电话,但他无法下床,他房间里没有电话,必须到客厅里去。

    钢琴声在继续着,张默林疼痛得叫唤起来。

    张默林“哎哟、哎哟”的痛苦叫唤并没有马上让钢琴声停止下来,阿花却听到了张默林的呼唤。

    阿花来到琴房里对梅萍说:“梅奶奶,好像张爷爷出事情了。”

    梅萍弹完了一支曲子后才站起身,对阿花说:“他这是老毛病了。他关节炎犯了。”

    阿花着急地说:“梅奶奶,赶快找人送他去医院吧,张爷爷那样叫唤,一定很痛苦的。”

    梅萍笑笑:“阿花,你真是个好姑娘,会体贴人,以后谁要娶了你,一定有福气的。”

    阿花说:“梅奶奶,你别夸我了,快想办法呀,你听,张爷爷越叫越大声了。”

    梅萍来到张默林的门口,推了一下门,发现门里面反锁了,她朝里面的张默林说:“老鬼,别叫唤了,吵死人了。”

    梅萍朝楼下走去。

    阿花顿时觉得梅萍是个十分冷酷、十分无情的人。

    阿花对门里面说:“张爷爷,你快开门呀!”

    张默林听到了阿花的声音,他说:“阿花我起不了床,开不了门呀!”

    阿花急得团团转,她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张默林要出了什么大问题,那么她是见死不救,她一生都会不安心的!

    阿花对门里说:“张爷爷,你痛得厉害吗?这可怎么办呀!”

    过了一会儿,张默林对阿花说:“阿花,你赶快给张文玲打个电话,就说我快死了,让他过来给我送终!”

    阿花说:“张爷爷,我不知道她的电话呀!”

    张默林就说:“你拨这个电话号码吧,1155662335。”

    阿花记住了这个电话号码,马上就拨通了这个电话。阿花听到了张文玲不耐烦的声音:“谁呀?什么事?没看我在忙吗?”

    阿花还听到了稀里哗啦搓麻将的声音。

    阿花说:“我是阿花呀,张爷爷快不行了,他喊你过来呀!”

    张文玲大声说:“阿花,你再说一遍?”

    阿花又说:“张爷爷快不行了,他叫你过来呀!”

    张文玲终于听明白了,她又说:“家里有谁在?”

    阿花知道,就是叫梅萍上楼来听电话她一定会拒绝的,于是说:“家里没别人了,你赶紧过来,情况十分的危急呀!”

    张文玲挂了电话。

    阿花不知道张文玲会不会马上赶过来,但她还是站在张默林的房门外对着还在不停叫唤的张默林说:“张爷爷,你不要着急呀,她马上就会过来的。”

    此时,阿花并不清楚梅萍究竟在楼下干什么,隐隐约约地阿花觉得自己的处境也不好起来,她的心像有一百只兔子在活蹦乱跳。

    如果说张文波在经历着一场从未有过的抄袭风波,那么,张小跳在学校里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安生。张小跳中午在学校食堂里吃午饭时,就发生了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张小跳把盛满饭菜的饭盒扣在了同学张健的头上。

    事情是这样的。张小跳失踪了几天,没到学校里来上学,不但他家里人担心,老师同学们也为他捏了一把汗,他要是真找不到了,老师吴倩也有责任的。当他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出现在教室里时,同学们像是重新获得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贵东西,都为他松了一口气,大家就过来问寒问暖。

    可是,谁和他说话,他都用冷若冰霜的表情和直勾勾的目光对待关心他的同学,而且一言不发,哑巴一般。

    吴倩老师见他来上课了,自然心里也高兴,但她也还是要批评他的。当吴倩老师在课堂上批评他时,他竟然趴在课桌上睡着了。他的同桌王宁怎么推他,他也醒不过来,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蒜。

    吴倩老师气坏了,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并且让他站在一边听讲。

    张小跳痴痴地站在那里,直到下课。

    下课后,吴倩对他说:“张小跳同学,我发现你现在很不正常,你吃完午饭到我办公室来,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午饭时,张小跳一个人闷不拉叽地走进饭堂,排队打饭。

    以前,他总是和王宁一起有说有笑地打饭的,打完饭还坐在一起吃。

    今天,王宁叫他他也不理,王宁是个有自尊的小姑娘,她也不理张小跳了。

    在张小跳身后排队的是班干部张健,张健边排队边回头和另外一个同学嘀咕着什么。

    张小跳听出来了,他们在说他有病,而且是班里的害群之马。

    张小跳一声不吭。

    张小跳打完饭菜后,突然一转身,狠狠地把饭盆扣在了比他矮半个头的张健头上。

    突然的袭击,让满头满脸都是饭菜的张健呆若木鸡,老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眼泪汪汪地说:“张小跳,你怎么能这样!”

    这时,张小跳已经被班主任吴倩拉走了。

    王宁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张小跳这是怎么啦?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可半年多来,小跳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也不爱玩了,也不爱和人说话了,脾气也变得特别怪,说翻脸就翻脸。他从前可是个爱笑的人,可现在听不到他的笑声了,特别是今天,显得异常的反常。”

    王宁想,张小跳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想探寻张小跳的心灵世界,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够接近他!

    张小跳低着头站在那里。

    吴倩一本正经地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指头敲着桌面说:“张小跳同学,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呀,不但可以离校出走,还学会用饭盒扣同学的脑袋了,你知道你失踪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们多么的担心吗?大家放学后主动组织在一起,三个一群五个一帮去找你!可你用什么态度和行为对待同学们的一片真诚!”

    张小跳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吴倩说的话是耳边风,一只耳朵进去,另一只耳朵就出来了。

    吴倩的声音严厉起来:“张小跳,你是怎么搞的,越来越无组织纪律了,你也不好好想想,你这样对得起谁?对得起你爸爸妈妈,对得起老师和同学们吗?你爸爸是大学教授,你妈妈是出版社编辑,他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这时,张小跳抬起了头,他冷漠地注视着吴倩,冷冷地说:“吴老师,你说错了,应该是我的脸被他们丢尽了,他们不配做我的爸爸妈妈。”

    吴倩老师一听这话,觉得问题严重了,张小跳说出这样的话,证明问题不光光是出现在张小跳一个人身上。

    吴倩的目光柔和起来,可她不知怎么和他说了。

    呼吸的声音无处不在,李莉整天都心神不宁。她的脑海里老是浮现起小狗点点无辜的尸体,还有酒吧里被暗红的灯光染成隐秘的张文波和曼丽的脸。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果然他们还有来往。李莉的心猫抓般难受,小狗点点一定是他们密谋杀死的。那把匕首,那把锋利的匕首就是杀死小狗点点的罪证。

    这一天里,李莉多次到外面的街旁,站在梧桐树下,给宫若望打电话,可他还是手机关机,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她心里骂着宫若望,不知道为什么宫若望要和自己玩失踪。

    从昨天晚上跟踪张文波后,李莉就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要用张文波那样的方式报复张文波。最佳的人选就是宫若望,她这次找到他一定要和他发生点什实质性的事情,而不单单是倾诉和拥抱。她做完这一切后,还要采取更加极端的行动为小狗点点报仇!

    女人疯狂起来从来不考虑后果,特别是李莉这样一个生活在长期郁抑中的女人。一直到快下班,她还是没有打通宫若望的电话,他会去哪里?难道是死了?

    哀绵的李莉坐在办公桌前,烦躁到了极点,李莉的目光落在了对面老金的脸上,老金的头上仿佛套着当年她的那条红内裤,他那平淡无奇的老男人的脸突然生动起来。

    刹那间,李莉内心产生了一个大胆而且接近于疯狂的想法。

    下班时间到了,张婷婷嬉笑着和他们打完招呼哼着歌走出了办公室,走廊上她的那帮小姐妹早就等在那里了,于是她们嘻嘻哈哈地去挤电梯,然后去吃饭,去过属于她们这个年龄的夜生活。

    对于张婷婷她们,李莉心里又妒忌又羡慕。她怎么就没有那样生活过呢!

    她大学一毕业就和张文波结了婚,还没有开始生活就一脚踏进了坟墓。

    如果知道有今天,她当初就不会闹出“红内裤事件”,或许会和老金过着一种暧昧的生活。等她醒悟,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李莉知道老金多年来有个习惯,下班后总要加一会儿班才走,不像张婷婷她们,一到点就撤。

    今天,李莉也没走,这让老金十分的奇怪,他总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瞟着李莉。

    李莉觉察到了老金疑惑的目光。

    等这层楼的人都走光后,李莉假装去了一下卫生间,证实这层楼上没有其他人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李莉笑了笑说:“老金,你一会儿还有事吗?”

    老金推了推眼镜:“看完稿子就回家,你怎么不回去?”

    李莉说:“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再待一会儿。”

    李莉没有完全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想再看看老金的反应。老金却没再说话,低着头看稿子,也许是多年以来他们都没有像现在单独地在一起过,老金有些局促不安,不时地用手推眼镜说明了这一点。

    因为静,日光灯发出的声音变得特别的响,就如李莉听到的无处不在的呼吸。李莉猜老金是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的,自从“红内裤事件”发生后,老金对李莉敬而远之。

    李莉叹了一口气说:“老金,其实,我来出版社后,你一直帮助我,特别是刚来那阵,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把我带出来的,我应该感谢你。”

    老金听了她的话,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个傲气脾气又极坏的女人怎么和自己说这种话?老金有点接受不了。老金说:“哪里,哪里,我没为你做什么,真的没有!”

    李莉的语气变得诚恳:“老金,我思前想后,还真对不起你!我想,你马上就要退休了,我们应该沟通一下,以后做不成同事了,还是朋友。”

    老金抬起头,审视着李莉,发现李莉的目光温柔,她脸蛋上的两朵红晕让人心动。

    李莉诚恳地说:“老金,你今晚要没有别的什么事,就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好吗?”

    老金轻声地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李莉听出了老金的声音在颤抖,明白老金的心在波动。李莉有些兴奋,继续说:“老金,你就不要推托了,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说心里话,我这个人毛病不少,可一直还是很尊重你的,你就答应我,好吗?”

    老金不说什么了,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李莉以为他不理自己,收拾东西要走。没想到,老金背起包后,对她说:“走吧,今晚我请你!”

    李莉一阵狂喜,看来她的那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已经有了开始。

    他们找了个湘菜馆走了进去,因为老金是湖南人,李莉提议去吃湘菜,老金也答应了她。老金对这个湘菜馆十分的熟悉,以前作者请他或者他请作者,几乎都带到这里来,这里的老板对他也很熟,亲自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包厢里。小包厢的门一关,这里就是他们俩的天下了。

    菜上来后,老金就让服务员出去了。

    老金平常爱喝两口,今天他似乎很高兴,要了一瓶“湘泉”。老金打开酒瓶,给李莉倒上了一杯。

    李莉说:“我不会喝白酒。”

    老金笑了笑;“陪我喝两杯吧,我们难得在一起。”

    她也没有推让,和老金交杯换盏地喝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他们边喝边说着一些社里的事,男人都受吹牛,老金也不例外,说到当总编的事,他说他是懒得操那么多心,主动把位置让给别人的,还说每一任总编都要听他的,仿佛他是总编他爸。

    李莉看着老金的脸红起来,听他吹着牛。酒喝得差不多了,老金的牛也吹得差不多了。李莉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老金,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老金的眼睛里闪动着火星子,似乎一会儿就会在他的眼中燎原。老金叹了一口气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李莉把手伸了过去,放在了老金干瘦的大腿上说:“老金,你说,你真的爱过我吗?”

    老金的手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只手,使动地捏了捏。

    李莉的胸脯起伏着,喃喃地说:“老金,如果我今天晚上给你,你要不要?”

    老金握住李莉的手松开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凝视着李莉。

    李莉等待着老金的回答。

    老金叹了一口气说:“时过境迁了。今天的酒就喝到这里吧!不过,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我现在不需要了。李莉,我们买单,各自回家吧!”

    李莉的心渐渐地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设下的套结果还是钻入别人的套中。一出湘菜馆的门,老金打了个的士匆匆逃离了李莉,他上车时看了李莉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些惶恐。

    李莉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声:“去你妈的,老王八蛋,你只配闻我的内裤!”

    一阵风吹过来,闷热中夹带着这个城市里的浊气。

    李莉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宫若望。

    她又开始不停地打宫若望的手机来。

    电话打了一会儿,李莉还是找不到那个该死的男人。李莉心灰意冷又怀着几分怨恨地给宫若望发了一条手机短消息:“你再不理我,你就永远见不到我了,我快要死了,真的快要死了!”

    发完消息,李莉迷惘地对自己说:“该往何处去?”

    张文波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李莉还没有回来,他也不在乎她到哪里去。作为妻子,她早已不再给丈夫分担痛苦和忧虑了。曼丽的事情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儿子在学校的问题又让他担忧,父亲又突然住进了医院,他满脑子都是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理不清理还乱。

    晚饭后,他去厨房给张小跳拿一杯冰冻果汁时阿花告诉他,张文玲下午把父亲接走送去医院的时候,把母亲梅萍大骂了一顿。

    张文波清楚张文玲骂母亲什么,他和张文玲都记得那个冬天的事情,尽管那时他们都还小,那是个物质贫乏的冬天,梅萍在那个冬天特别地馋鱼,她总是在张默林面前说,能够有一碗鱼汤喝多好呀!白天还上着班的张默林每天晚上都去赤板河边钓鱼,一钓就是一个通宵。幸福地喝着鱼汤的梅萍根本就不知道从那时起,张默林的双腿就落下了关节炎的毛病。他病发后疼痛起来的叫唤声令人揪心,可梅萍就是那么一副铁石心肠,后来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张默林在梅萍眼中就是一个奴仆,有时甚至连奴仆都不如。

    张文波想得头痛。他没有办法入睡。他起床去看了看儿子,儿子已经熟睡了,他想花点心思在儿子身上了,可现在他根本就腾不出工夫来对付儿子。张文波回到了卧室,他吃了两片安眠药,然后倒头便睡!明天送完儿子上学,还得去看看父亲。曼丽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张文波沉沉地带着许多烦心的问题睡去……    恍惚中,张文波听到有人在低声私语,他听不清那人说的是什么,但隐隐约约地,听出来那是女人的声音,而且是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可他不能够准确地判断是谁。

    张文波仿佛又听见父亲张默林那句沉重的话:“提防你最亲近的人!”

    张文波顿时清醒过来,猛地挺身而起,坐在床上,张文波发现卧室里的灯开着,床边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看不清她被散落的头发遮住的眼睛,但可以感觉到她的凝视,可以感觉到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逼仄。

    女人穿着那件染满狗血的白棉布睡袍,“叽叽”地笑出了声,笑声像老鼠打架时发出的叫声,尖锐而瘆人。

    女人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她把匕首慢慢地举过了头顶,停顿在那里。

    张文波的心提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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