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河民间故事集-故事(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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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山头上响起游击队的老毛瑟枪声,这是魏长火布置的,他要把鬼子兵引开。果然,山本太郎吃了一惊,用凶恶的眼睛瞪住魏长火,魏长火说:“太君,桂放跑的女游击队员把‘三五’给引来了,我们要赶快走。”

    山本太郎点点头,魏长火就带人把他们引走了。雪姑这才松了一口气,指挥把藏进祠堂夹墙的缝纫机拿了出来,另抬出一具棺材,把缝纫机装进棺材,向山上响枪的地方转移了。临走,她紧握住桂老爹的手,热泪盈眶:“姑父,委屈你了……”桂老爹望了雪姑一眼,深情地对她说:“走吧!雪姑,姑父也是个中国人!”

    这真是:

    三北被服厂,

    智斗桂花村;

    灵堂除奸贼,

    青史留英名!

    (1990年,采录于彭桥乡桃园村)

    竹山布袋阵

    戴尧宏/搜集整理

    竹山村在姚北横河镇南首,南近笋岙,东接游源,西靠沙河头,是个山区,盛产名牌荸荠种杨梅,全村只有几十户人家。

    村北有条大路通逍路头和匡堰头平原区,这个缺口,像只布袋的口子,口子两边是山,如果敌人从大路过来“扫荡”,这口子是必经之路。在口子两边山上伏击敌人,是理想的埋伏点。

    中队长程克明和指导员凌汉琪,接受了支队部的命令,在竹山打埋伏,巧摆“布袋阵”。在村北面入口前哨阵地放一排、二排和三排埋伏在西面山头上。上午布置就绪,部队进入阵地。村子内外静悄悄的,只有一两声犬吠声和远近鸡鸣声,山风刮过树梢,涌起一股气势雄伟的“松涛”。部队埋伏在内外坡上,静候敌人钻“布袋阵”。

    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不见敌人踪影,中队长下令吃中饭,村口留下两个步哨,监视外面来路敌情。班长尹林灿有些不放心,也留了下来。过了十来分钟,部队还在吃饭,步哨枪声打响了。原来敌人由匡堰乡石人山绕道向竹山来“扫荡”。

    部队战士一听到枪声,立即放下饭碗,进入阵地。敌人也发现游击队,日本鬼子由于阳觉殿吃了亏,警惕性高了,行军前进的队伍距离拉长了。部队步哨打枪后,敌人500多人的队伍一下子散开向村口排哨射击。

    子弹急似雨点,“吱——扑、吱——扑”叫着,落在班长身旁,敌人向尹班长冲来了。尹班长举枪、瞄准、射击,不多时已有三五个鬼子在尹班长枪口下送了命。战斗中,尹班长也挂了彩,当李排长率领20多个战士冲上山头支援尹班长时,尹班长已浑身是血,牺牲在阵地上了。一排战士见班长英勇牺牲,复仇的火焰在胸中燃烧,一个战士端起机枪向敌人猛扫,前面的敌人纷纷倒下,但后面的还是冲上来。

    李排长夺过战士的机枪,大喊:“守住阵地,为班长报仇!”几梭子打死了冲上来的十多个鬼子,由于战斗距离近,李排长也中弹牺牲了。

    正在村口激烈战斗的时候,警卫队和支队部几十人占领了竹山岙西边的最高峰,重机枪火力从上面压下来射向敌阵,敌人不敢逼近,终于退却了。

    这次我部参战部队总共不足200人,与武装精良的500多个鬼子决战,取得了胜利。敌人死伤30多人,一名小队长当场被击毙。三中队牺牲了三位班排长和两位战士。

    (1989年,采录于龙南乡竹山村)

    小妹子

    陈银灿/搜集整理

    今朝是一九四三年九月十六日。

    余姚伪县长劳乃心在黄山桥吃了姚山自卫队的苦头后已经一个月不敢出门了。偏偏宁波那个日军司令部催得紧,限时限刻要他搞到粮食。劳乃心没法,今朝只得把几个连、排长叫到一起,商量对策。大家讲:“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仍旧到横河一带去抢,因为那里是平原地区,稻谷最多,但这次抢粮至少要有一个排的兵力作前卫,守住牛头山的横浦沿,万一‘三五’下山,好抵一抵,否则仍旧要吃老苦头的。”“那么,啥人去呢?”在场十来个连、排长本来叽叽喳喳,喉咙蛮响,现在听到劳乃心这样一问,个个眼睛对鼻头,鼻头对嘴巴,一声也不响了。劳乃心有点光火,用手指头敲敲桌子说;“怎么啦?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嘛!”这辰光,只见一个大块头“噔”的一声站了起来:“报告县座,我去!”劳乃心一看,原来是七连一排排长赵斌,这家伙土匪出身,专爱吃喝嫖赌,今朝头上几根稀发捋得滴滑,面孔里几颗麻斑涨得血红,一定又在哪个女人地方吃过酒了,但他讲话爽气,打仗也还有点蛮劲,所以劳乃心把大拇指一跷说:“好,还是赵排长有种!”转身叫军需官捧出一叠钞票来,当场宣布:“一排不推让,本县犒赏每个士兵储备票一百元;班长加倍,二百;排长五百。”大块头领了这笔钞票,神气十足地回到排里,那帮伪兵一听有钞票好拿,嘴巴咧得像畚斗一样,伸手就要。大块头说:“慢!每人先发一半,还有一半嘛,回来再发。”伪兵们没有办法,便只得先领五十元算数,一个个顾自作乐去了。也有几个在背后嘀咕道:“拿了几个卖命钱,不知哪天见阎王……”

    第二日是九月十七日。天刚亮,抢粮队伍就分乘几条大船向横河方向出发。一排坐在最前面那只小拖轮里,到秦堰就上了岸,穿过七星桥,很快进入了横浦沿。这横浦沿地方很小,总共不过三四户人家和一个小小祠堂,但因为是进入山区的必经之路,所以名气倒是蛮大。今朝一排的任务就是要守住这条要道,防止“三五”下山,好让大队在横河一带放手抢粮,预定到下午两点钟抢粮结束,便可全军撤回。大块头看了一下地形后,一面派定几道岗哨,宣布:“凡往来行人,一律扣住,以免走漏风声!”一面便带着几个近身人走进了小祠堂。他摸出挂表一看,刚好十一点,心里默默祈祷:菩萨保佑,但愿这三个钟头里太平无事。大块头转身走到檐下一张小香桌边,骂了一声:“阿花这烂污货,绕劲真好!”眼睛就勒勒叫闭拢来了。

    这时候从横河方向过来一男一女。那男的三十来岁年纪,穿一件浅灰长衫,戴一顶金丝草帽,手提一只网袋,网袋里装着两个纸包,走起来步履大方,仪态潇洒。那女的还只二十出头,头裹一块花绸巾,身穿一件蟹青底子淡黄细花的泡泡纱旗袍,下面是肉色长筒丝袜,咖啡色半高跟皮鞋,手里还撑着一把花布小阳伞,苗苗条条,标致极了。有人会说,这一定是哪家乡绅大户里出来走亲戚的,其实不是。那么他们到底是啥人呢?喏,自家人面前讲真话,他们正是我姚山自卫队队员,男的叫王长奎,“女”的叫余小美,今天奉队长周曼天之命,乔装打扮,下竹山,过沙河,横穿八字桥,特地来刺探敌情的。原来周队长昨天下午就得知了敌人的抢粮计划,早已连夜做了周密部署。你莫看这小余长得唇红齿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讲起话来害羞得不得了,活像个姑娘的样子,可打起仗来却十分勇敢机智,特别因为他父亲是个拳师,因此自幼练下了一身看家本领,十六岁那年在浒山小山墩二月十八庙会上,就打过擂台,当时许多有名后生都近他不得,可见武艺实是高强。那王长奎更是久经沙场的一员老将,生得肩宽腰粗,身长九尺,平时对付八九个壮汉,气不喘、面不红,就像搏兔弄鸡一样。现在他俩扮成兄妹模样,已在横河一带兜了一个老大圈子,一路只见村头路旁,一片出奇的沉寂,二三十里方圆内竟不见一个人影。长奎用手一碰小余,轻声说:“小美同志,看样子真的要起风啦!”小余微微把头一点,关照道:“须要小心。”说话间,不料“嚓”的一声,从一棵大树后早已齐齐地伸出两把刺刀来:“站住!”两人一看,果然是两个敌人哨兵,便止住脚步反问道:“什么事?”那哨兵也不答话,只过来上下打量了兄妹一番,喝声“走!”不由分说把他俩带进了那个小祠堂里。

    大块头听见声音,睁开眼来一看:嘿,这一男一女倒很有点派头,不过会不会是“三五”奸细?我得防着点。大块头便故意喝退哨兵,笑咧咧地问道:“两位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王长奎不慌不忙地回答:“从前面竹山保长家来,到浒山西门外大同医院里探望母亲去。”大块头听到竹山两字,心头一惊,忙追问道:“竹山不是有‘三五’吗?”“没有哇!噢,个把月前倒是来过不少,说是从黄山桥缴了枪来的,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大块头想了一阵,突然把眉头一皱:“说!你们是不是奸细?”长奎听了后也把眉头一皱,反问道:“什么坎西?我们只晓得浒山,不晓得啥个坎西。”不料大块头把桌子一拍,厉声喝道:“别耍花样,我是说奸细!”王长奎心里一怔,这家伙为啥盯牢不放呀?但他还是装得听不懂的样子,故意回头问小余道:“小美同……”啊呀危险!各位,长奎此时在考虑万一敌人真的已经看出了什么破绽,下一步该怎么办,所以问小余时,有点儿心不在焉,差点顺口叫出“小美同志”四个字来,而这个“志”字一出口的话,事情不就搞砸了?幸亏小余觉出苗头,立即呀的一声大叫起来:“呀,哥哥我怕!”把长奎那个已经到嘴巴边的“志”字硬是压了回去。长奎会意,一面暗暗佩服小余机智,一面急忙改口道:“小妹子,怕啥呀?!他说的那个奸细你懂吗?”

    小余不睬,只装作拼命往长奎身后躲的样子,还紧紧拉住长奎衣衫,瑟瑟地发起抖来。大块头看了哈哈一阵狂笑,笑得长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真的有点担起心来了。他想:自己从上饶集中营冲出来后,几经波折,总算又找到四明山,投入了革命怀抱;几年来,为了斗争需要,硬是把满口安徽话改成了余姚土话,还苦练了侦察员的基本功,没想到今天会落在这个家伙手里。如果他真的拔出枪来,那我和小余就撂倒他几个再说,然后翻身上屋,不怕跑不了……长奎边想,边朝大块头偷偷一瞅,嗨,这家伙却又把那双贼眼骨碌碌地直盯在小余身上了。对啦,周队长讲过这家伙是个色鬼,看来果然不错。这时,王长奎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原来大块头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刚才吓唬吓唬兄妹俩,只是为了抖抖威风,摆摆架势,现在倒是真的入了“正路”,在动面前这位姑娘的脑筋了。小余是个机灵人,一见这情景,心里早已明白,便索性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嚓”地朝大块头轻轻一瞟,瞟得大块头心窝发痒,浑身骨头都酥了半边:“哈哈哈,不懂算啦!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不过今天有情况,要到下午两点钟才能离开,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两人一听,啥?下午两点钟抢粮就结束啦?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时间这样紧,这情报怎么才能及时送上山去呢……王长奎眼睛一眨,急忙从衣衫口袋里摸出一包硬壳子的秋海棠香烟来,啪,丢过去一支:“来,抽支烟!常言道出门靠朋友,以后请到我家走走,我父亲就是竹山保长,少不了你吃的喝的,哈哈……今天嘛,无论如何要你帮个忙,我母亲病重,去迟了只怕会见不到她老人家的面了!”看看大块头不出声,长奎又说:“你如果还不相信,就让我妹妹去把我爹叫来作个对证,如何?”大块头听到这里,心思活络起来了。他如此这般盘算了一番,开口道:“那就你去吧!你妹妹胆子小,让她在这里等你就是了。”小余知道敌人已经上钩,心里暗暗高兴,脸上却装作要哭出来一样。王长奎也顺水推舟,假戏真做起来,一本正经安慰小余道:“小妹子,不要哭,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了,哭起来难为情吗?我去去就来,你就在这里等我。”说到“等我”两字,王长奎两只手这么一合,做了个稳住敌人的手势。大块头明明看见,却只道是要他妹妹安心的意思,连声说:“放心、放心!”王长奎也连说两声:“拜托、拜托!”便转身出门,直奔山上去了。

    长奎一走,大块头忙招呼小余:“保长小姐,坐、坐!”小余把那屁股一扭一扭,直扭到祠堂门口,才拣一条石凳坐下。大块头想这必是姑娘在生人面前害羞,千万急躁不得,便顾自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梳子和一面小镜,拿那几根头发梳妆打扮起来,眼睛却不断瞟着小余,心里喜滋滋地思量着下一步棋如何走法。他哪知道小余拣这个地方,是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到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你看:祠堂西壁厢正放着一挺机枪和几条三八式步枪,约有五六个伪兵聚在一起,叫喊着“天罡呀”“地主九呀”,用剩下的几个犒赏费在打小牌九;祠堂东首是几家群众住屋,大门早被撬开,三四个伪兵正在穿进打出,抱柴取水,烧吃的东西;这前后一里多开阔的地面上还设置着五六处双人岗哨。小余一算,这里外加在一起总共也不过二十来个人,还说是劳乃心的精锐排哩,真是吹牛……他正在想着,忽见一个勤务兵端进一碗热腾腾的鸡肉来,再一看,大块头早从怀里摸出一只酒瓶,掰着鸡腿在喝酒了。大块头一边吃,一边还哼起不三不四的淫调来:“小亲亲呀,好亲亲呀,不要你的金呀,不要你的银呀……哎唷唷,只要你的心呀……”小余越听越恶心,心想:早知这样,王长奎就不必走,我们两个人对付对付也差不多了。但又转念一想:出发前周队长交代过,不能小看这股敌人,他们不但有二十多条枪,还有机枪和小炮,特别是那个绰号叫大块头的排长,虽是个专门吃酒玩女人的亡命之徒,但鬼主意不少。这一想,不觉又警惕起来,他只怕辰光一长,会发生什么枝节,两眼就直往竹山方向看,巴不得自己队伍早点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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