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第215章 长者赐(一)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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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虽说敦厚,但也太过软弱了些,没事早上还是起来晨练一下,骑射功夫别落下。”

    蒋长义听得他这句教训,是自内心的高兴,本想说几句表态的话,蒋重却是不想听了,疲惫地对着他只是摆手,让他下去。蒋长义抿紧了嘴,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蒋重默默在书房里坐了许久,起身往老夫人的房里去。老夫人已经熟睡,正在打鼾——人年纪大了,她又胖,这种事情总是难免的。红儿见蒋重这个时候突然来,很是为难,不知该不该叫醒老夫人。蒋重朝她摆摆手,走入里间,就在老夫人的帐前坐下,静静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睡梦中突然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看,猛然睁眼,果然看见帐前有个人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颤声道:“谁”

    蒋重见吓着了她,赶紧掀起帐子来,低声道:“娘,是我。”

    “你吓死我了。”老夫人伸出手,蒋重忙将她扶起,接过红儿递上的靠枕扶她坐稳了,又递了温茶汤给她喝。

    老夫人喝了茶,长出一口气:“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儿子突然想您了,所以来瞧您可睡得安稳,谁知倒把您给吵醒了。”蒋重扫了红儿一眼,红儿忙倒退着退了出去。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蒋重低声道:“今日大郎和他媳fù儿是不是来看过您?”

    老夫人冷冷地道:“我让他们回去了。我看到他们心口就疼。怎么,你又要为了这个和我辩?”

    “不是。”蒋重沉默片刻,道:“您还记得那云孝子么?”

    老夫人想了好一歇,方道:“记得,不就是那个沽名钓誉的做作东西?他怎么了?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蒋重摇头:“不是,他是要找大郎的麻烦。听说谏书都写好了,弹劾大郎不孝,德行有亏,气得您卧netbsp; 老夫人暗里吃惊得很,嘴里却道:“他活该就该叫他长点记xìng这天下人都似他这般,1uan掉套了什么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蒋重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叹气:“您真的不想要大郎来给您赔礼道歉?”

    老夫人自然是想的,却冷笑道:“他能来给我赔礼道歉?今日下午说是来看我,片刻功夫都等不得,转身就走了。他若真的有诚心,又怎会如此?我跟你说,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见他一场我就要病一场的。什么叫白眼狼,就是他这种。你不许帮他他不是有个安西节度使的义父么?”

    蒋重叹了口气,道:“你睡吧。我先走了。”

    “你早点歇呀,几十岁的人了还不爱惜自己……”老夫人的话还未说完,蒋重却已经走远了。

    今夜无月,只有寒星几点,园子里安静得过分,连虫鸣声都听不见,蒋重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空旷的响起,又消失。走了许久,他在杜夫人的院子mén口停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杜夫人院子mén口的宫灯,宫灯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却也单薄到了极致。

    阿悠喜欢的是大红灯笼,暮色刚起就要点起,说是家里人口少,看着热闹,那时候他夜里归家,远远看着那大红灯笼,就自心里的觉得温暖宁静。杜夫人喜欢的是jīng致的宫灯,说大红灯笼家家都在用,一个字,俗。他也觉得那宫灯是比大红灯笼jīng致许多的,只是颜色有些寂寞,就算是看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寂寞。

    正如蒋长义所说的一样,云孝子就算是爱咬人,想咬蒋长扬来证明他的铮铮铁骨,没有人帮忙,也不会咬得这么快,咬得这么准,他又想起了上元节。还有昨日杜夫人幽幽说出来的那句话:“我听人说,方伯辉与吐蕃一位王子特别jiao好。他也爱经常与突厥和诸城邦国的王公显贵们一起彻夜喝酒。他胆子倒是tǐng大的。”

    她是听谁说的?他虽然也有所耳闻,晓得方伯辉在那边很受人敬服,可不知道她这个经常呆在家中不出mén的fù人竟然晓得方伯辉与一位吐蕃王子特别jiao好。

    蒋重叩响了园子mén。

    看mén的婆子瞧见是他,忙忙地迎他入内,又要往前去通传。蒋重止住她,朝着还在灯火辉煌的杜夫人的房间慢慢地走过去。

    228章 揭(三)

    第一更

    ——*——*——

    杜夫人对着镜子细细地化夜妆,这是她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早起有晨妆,夜来有夜妆。随时随地都要求自己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人面前,包括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只要差一刻不化妆,她就会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似的难受和不自在,没法儿见人。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在意这件事,什么都要最好的,最怕就是看见眼角的细纹和皮肤上的斑点。

    宫中专用的利汗红fen香在身上扑了一层又一层,藕色的轻纱睡袍披上去,越发显得她丰肌玉骨,好似熟得要滴水的蜜桃。桃花珍珠粉又将眼角的细纹阴影盖去了许多,染绿镂空象牙小管里的甲煎口脂把已经有些苍白干瘪的嘴唇重新又涂得丰润盈亮起来。镜子里出现一位雍容华贵的美人,她非常满意,却又觉得自己的脸稍微苍白了些,得上点胭脂气色才好,便示意柏香取盛胭脂的玉盒过来。

    外面传来松香惊喜中带些愕然的声音:“奴婢给国公爷请安。”柏香的手一顿,侧目看向外头,果见蒋重高大的身影折射在屏风上,将小半个屏风都给遮挡住了,便小声道:“夫人,国公爷来了。”除却固定的日子以外,国公爷已经很久没有似这般半夜突然来到夫人的房里,实是令人惊讶的。

    杜夫人嵬然不动,头也不回,劈手将柏香手里的胭脂盒夺过去,对着镜子仔细地搽胭脂。蒋重绕过屏风,入得内来,看见杜夫人头也不回地在化夜妆,晓得她的习惯,不是精致无缺,绝对不会回头。遂在一旁坐下,静静地看着杜夫人。

    杜夫人搽好了胭脂,仔细端详一回,又将来自波斯的螺子黛在眉角小心细致地添了添,这才命柏香收起妆盒镜子,自己起身下了榻,接过松香奉上的茶汤,递到蒋重面前,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蒋重将茶盏推开:“不喝了,夜里睡不着。”

    夜里睡不着?呵……那怪得谁?想什么呢?杜夫人淡淡一笑,将茶盏递交给松香,在蒋重身边坐下,不露痕迹地打量蒋重的表情。蒋重的眼神阴沉沉的,嘴唇抿得很紧,双手微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方,一动不动,杜夫人凭经验就知道,他在生气。

    生什么气?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生气?这会儿跑到自己房里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来寻她夜诉衷肠的。杜夫人状似不经意地抚了抚鬓角,疲惫地叹了口气,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说。午间时,大郎和何氏来探望母亲,母亲大发脾气不肯见他们,我没法子,只好让云清去请他们在旁的地方坐坐又再说,可云清回来说他们大约是还有其他事情,没留住。本来你一回来我就想和你说,却忘了。”

    她揉着太阳穴,低声抱怨:“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总忘事,前儿竟然忘了发月钱。母亲的脾气越发怪了起来,今日为了开窗子的事情,又把云清骂得哭了,劝都劝不住。她总犯病,脾气也越发暴躁,要不要换个太医看?”

    蒋重沉默地看着杜夫人,她在传递一个信息,她很忙,心力交瘁,忘了有些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老夫人太强势,脾气太古怪执拗,她没法子违逆老夫人。蒋长扬之所以没有等下去,也和她没关系,是蒋云清传的话,他们兄妹怎么交割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尽力了。总之,就是她没有任何过错,都是旁人的错。她要怎样才能做得如此自然,推得如此干净,一丝痕迹都找不到呢?

    杜夫人见蒋重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有些发憷,不自然地笑了笑,伸手去摸脸:“哪里没弄好么?”便叫柏香:“拿镜子来我瞧。”

    蒋重淡淡地道:“不必了,很好,精致无暇。”眼神却没有转开,还是看着她。

    这不是因为她美丽,因为想她,因为渴望她,或者是怜惜她而该有的眼神,杜夫人沉默片刻,道:“你怎么了?”

    蒋重仿佛在陈述一件和他和她都没有关系的事情:“今日我去请假,听说了一件事。云孝子正闹腾着,要弹劾大郎忤逆不孝,把祖母活生生气得卧床不起,这是十恶之一,德行有亏的人,不配为官。”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下意识地就把蒋长义给撇开了。

    杜夫人“啊”了一声,惊讶地道:“怎会有这样的事情?他如何得知的?虽说大郎那脾气得罪的人不少,可是他未免也太清楚咱们家的事情了吧?”不等蒋重回答,她又急急地道:“这人就是个白眼狼当年我父亲那般待他,可是他后来却那般无情无义他就是那种为了自己能上位不择手段的,咱们一定要帮大郎不单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咱们家。母亲不肯听我的,您去劝劝母亲吧,只要她出来说话,就什么风波都起不来”当然,老夫人假病即将成真,是休想再起来了。

    蒋重觉得自己真奇怪。他应该是愤怒的,但他竟然想笑。他的妻子多么聪慧,多么能言善道。首先,她就挑明了这事的蹊跷之处,外人不当知道,知道了必然是事出有因;其次,她暗示了蒋长扬的仇家多,很多人等着看他倒霉,也就间接地解答了前面的问题;再次,不用他提,她先就无辜地表示,云孝子是个白眼狼,待她父亲这个恩人都是无情无义的,便择清了她及杜家的嫌疑;最后,她提出了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表现得一派热忱和大度,同时也说明老夫人赶走蒋长扬,生病,都是老夫人一个人的事情,她这个媳妇,是做不得婆婆主的。她尽力了。

    杜夫人没有收到蒋重的回音,哪怕就是一个眼神和一声肯定都没有。他只是像看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她从忐忑不安慢慢地平静下来,同样抬起眼睛对视着蒋重,毫不闪躲。她怕什么?是他对不起她,是他对不起她和他们的儿子,她做什么,都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儿子,这是首要的;再次,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可有证据?他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个软耳朵,东风吹,他往东方,西风吹,他往西方,上头压下来,他就往地里钻。

    良久,蒋重轻轻吐出一句:“你变了。”已然是不需要任何旁的解释和证据,直接定了她的罪。也或者,是试探。应该说,更多的是试探,毕竟二十年的夫妻,二十年的观感,不是随便就能改变的。纵然在上元节之后他就已经对她很有意见,开始怀疑她,可是也没见他怎么样。只是那时候的他在生气,在发怒,今夜却不曾看到他发怒,这中间有差别。

    她变了?杜夫人想笑,却又觉得想哭,她抬起手,放在蒋重的面前,低声道:“我当然变了。从豆蔻年华的少女,变成了渐渐衰老的老女人。你看我这双手,刚嫁给你的时候,你夸它是天底下最美的手,骨肉匀称,晶莹无暇,柔弱无骨,美如兰花。可是现在呢?无论怎么保养,它始终在慢慢变老,不再如从前那般晶莹细致滑嫩,也会变黄变粗”

    她猛地将头上的水晶簪子拔下,乌黑的头发倾斜而下,垂在她的肩头,她有些发狂似地将头顶伸过去,对着蒋重道:“你看到没有?这里,这里有白发了我还不到四十这白发是为了谁?”

    她惨笑着,去拉蒋重的手,放在她的脸上,去摸她的眼角:“你晓不晓得,这里也有皱纹了遮也遮不住你要不要看看?我洗了给你看阿悠,阿悠,你只看到她貌美如花,怎么就看不见我为你耗尽了青春和心血?你夜里睡不着,我又能睡得着?你在外头风光,是谁替你在你母亲面前尽孝?你在外头顶天立地,是谁替你把家里和孩子,还有一切人事打理得清清爽爽?”

    几十年的委屈尽数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中,杜夫人泪流满面,她摔开蒋重的手,指着他,厉声道:“蒋重,你对得起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夜跑到这里来是来做什么的,兴师问罪是不是?来怪我没招呼好你的儿子和老母是不是?我变了?我变了?变的不是我,而是你自从他回来,你就看我们母子不顺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说到这里,几乎都要相信自己果然是什么都没做了,她就是最无辜的,被人陷害,最不被理解,最吃亏的那个人。于是她越发哭得委屈,越发肝肠寸断,越发无辜绝望。

    蒋重怔怔地看着不顾形象疯了似的嚎啕大哭的杜夫人,有些手足无措。一分为二的说,她这些年的确是很劳累的,的确也做得很好,让他在外头根本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那么,到底真的是她变了呢,还是他变了?

    耳边是杜夫人肝肠寸断的哭声和指责,脑海中浮起的却是最近一连串发生的事情。真是很累,蒋重揉了揉额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想警告杜夫人几句,或者是安慰她几句,可是话到临头,他却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是转身往外,扔下一句:“早点歇着吧。”

    229章 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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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夫人一边喊一边去扯蒋重:“你既然来了就和我说清楚,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要我怎样?是不是要我卑躬屈膝,挖心挖肝,把忠儿和我的这条命交给他们母子,任由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你才觉得是对得起他们?我对他们做什么了?放走人的是你,不忍心的人也是你,你真这么舍不得他们,当初你为何不敢对着圣上说你不愿意做这门亲?你当时对着我母亲的面说要待我好,就是这样待我的?你害我一辈子,你害我一辈子!”

    事情不是这样的,当初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他是不得已的,她也说心甘情愿愿意跟着他,不奢望顶替阿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为什么现在什么都变了样?所有人都在逼他?他们到底想……把他怎么样?杜夫人撕扯得他的手和腰火辣辣的疼,蒋重忍无可忍,抓着杜夫人的手将她猛地一推,怒喝道:“你给我放手!这样胡闹成何体统!你给我安生点!你非得逼我把话说出来?我告诉你,谁是谁非我心里清楚得很!”

    杜夫人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猛地跌坐在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更增添了她心中的痛,她愣了愣,捂住脸绝望地喊道:“你竟然打我,蒋重,你竟然打我?”她高高举起她的手臂,将上面的伤疤露出来,带着泪疯狂地笑:“你说过的话都喂狗了……我今日才算是看清了你……你说呀,我做了什么了?捉贼拿脏,你倒是说我做了什么了?”

    蒋重看到她手臂上那个铜钱大小,粉红色的伤疤,脑子里浮现出如花似玉的少女边流泪,边决绝地闭目割肉的情形,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咯噔了好一歇方狠狠地道:“如果你真顾念我们的夫妻之情,为了忠儿好,就马上叫那姓云的疯狗住嘴!”随即一甩袖子,大踏步要走。

    柏香见状,忙从藏身的角落里膝行出来,去抱蒋重的脚,苦苦央求:“国公爷!国公爷!求您息怒。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就是不看夫人,也看在她含辛茹苦为这个家操劳多年的份上,不要被小人蒙蔽了眼睛……”

    被小人蒙蔽了眼睛?谁是小人?他轻易就被小人蒙蔽住了,是不是说他是个是非不分好窝囊废?蒋重满面生寒,抬起脚就朝柏香的胸口一脚踹过去,怒道:“不知尊卑的狗东西!都敢教训主子了,拖下去掌嘴!打到她晓得尊卑为止!”

    可是外头躲了一群听热闹的人,却没人有胆子出来招杜夫人的嫌,听蒋重的指挥。这让蒋重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白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他,现在他要处罚个丫头,也没人听他的了。这个家,到底是姓杜还是姓蒋?他冷笑起来:“该整顿家风了!”

    立刻就有人听音辨意,大着胆子出来拖柏香,柏香惊恐地睁大眼睛,顾不上胸前的疼痛,求救地看着杜夫人。杜夫人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蒋重,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愤怒中,哪里顾得上她这个丫头的死活?

    自己是为了她呀!她怎能如此见死不救?柏香凄惨地喊了一声:“夫人!救命!”

    杜夫人一言不发。要不要与蒋重决梨?要救柏香,她当然做得到,可是那意味着她和蒋重将进一步激化矛盾,和解的余地更小。表面上看,是因为柏香不会说话,得罪了心情正不好的蒋重,实际上,却是因为蒋重心中对她有气,无法抒解出来,所以借着收拾她身边的亲信大丫鬟来出气,找回点面子。强硬地救柏香,等于在整个国公府的下人面前挑战蒋重的威信,蒋重最受不了这个,因此她不能管柏香。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可以让蒋重得到脸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满足,就是她去苦苦央求蒋重。但是她不能,她忍了很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一旦服软,就前功尽弃。事实证明,蒋重是个,他记打不记吃,为什么就那么想着王阿悠和蒋长扬?就是因为他被那母子二人人前人后使劲儿地搧耳光呀。为什么这样对她?就是因为她总给他好吃的,却忘记让他知道那好吃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于是,杜夫人精确计算出,小小的柏香不值得自己为了她坏了大计。杜夫人果断地采取了回避的态度,就是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看着非常可怜,却不发一言。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柏香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在被拖出去的那一刻,她后悔了。你说她没事儿在那个敏感的时刻跑出来表什么忠心?说不定夫人就觉得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正想挑个合适的机会处置了她呢。看看人家平时混得不如她的松香,就老老实实地躲在外头,这会儿事情过去了才露个头,去扶杜夫人,接慰杜夫人,然后泪流满面,姐妹情深,同情地看着自己,多么面面俱到……唉,唉,她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用看门的婆子最爱说的一句话来说,当是命中该有此一劫。

    柏香被拖出去,准备接受她命中注定该有的劫难。但是很快就有人踏着五彩并霞来救她了,神兵天降一般的三公子蒋长义出现了,悲天悯人地和执刑的婆子连连说好话,又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膛保证国公爷当时只是被气得糊涂了,过后一定不会和个小丫头过不去的,就算是有什么,也由他来兜着。要求也不过分,就是少打一点,打轻一点。

    柏香平时的地位大家都看得见,只是夹在杜夫人和蒋重之间万般无奈。既然现在有人伸头,又给出了解决的方案,何乐而不为呢?虽然还是不可避免的红肿了,但柏香总算是保住了自己东山再起的资本。脸没破皮,牙齿没掉,也没断骨头,就是吃点苦头而已。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问她,她最恨和最感激的人是谁,她一定会誓不犹豫地说,她最恨的人是冷漠狠毒的杜夫人,最感激的人是英俊善良的三公子。

    在这个只有星光的夜晚,柏香下定决心要跟着三公子走,只有跟着三公子,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才会有前途。说起来这国公府,大公子太冷漠,不懂得怜香惜玉(看看红儿的下场就知道了);二公子太变态,手段比杜夫人还要狠毒(谁没事儿会养着头豹子吓唬女人,看到女人痛哭就开怀大笑呀);所以,只有温良敦厚的三公子,最合适做将来的国公府的主人了。

    高贵的萧家娘子看不起三公子,欺负三公子不要紧,她会尽力用自己的真心和体贴温柔去照顾三公子,帮三公子扬眉吐气的。

    柏香紧紧抓着那个白玉一般的小药瓶子睡着了,明天一大清早,她还要赶早去杜夫人面前伺候呢。小心眼的松香夺不去她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

    蒋重和杜夫人之间的争执以一个丫鬟被掌嘴长记性而告终,谁也没得了好。从蒋重走出门开始,杜夫人固执地不发一言,无论谁和她说话,她都不回答。她拒绝管理朱国公府中的一切事务,清早晨鼓响起的时候,她也没有如同往日那样立刻就起身去老夫人跟前伺候。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吃饭,不喝水,不说话,连手指尖都懒得动弹。她不是可以任人任意凌辱的,她有她的骄傲和自尊。

    松香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守在一旁掉眼泪,直到肿着脸的柏香赶来,仍旧行使她第一大丫鬟的职责,低声呵斥教训了她一顿,让她去厨房亲自给夫人熬燕窝粥。她不是忠心得很么?就让她在七月里守着那笼炉火慢慢地熬粥好了。

    松香想表示异议,这样的事情怎会是她这样的丫头做的呢?明明是厨娘的事情。还有柏香,昨夜激怒了国公爷,成了这个样子,不躲着些,怎么还敢出来晃?真以为她还是昨夜以前的柏香?松香委委屈屈地看着杜夫人,不见杜夫人发声,又想起,最后国公爷也没说要把柏香怎么样,这才红着眼睛退了下去,严格按照柏香的话执行。

    等到周边的一切闲杂人等都被屏退,柏香这才走到杜夫人身边跪下,流泪道:“夫人,您受罪了。”

    杜夫人猛然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地道:“受罪的人是你。你不怨我?”

    柏香摇头:“夫人哪里犟得过国公爷?是奴婢不会看眼色,给您添了麻烦,害得您丢脸。”然后又担忧地道:“虽然昨夜被三公子给拦下了,可是奴婢害怕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在您跟前伺候了。”

    杜夫人叹了口气:“他只是好面子,不会真和你一个小丫鬟计较的。你安安心心的,你为我的一片心,我都记在心中,不会亏待你。现在有一件要事,需要你替我办。”

    又要做什么坏事了?柏香的心头咯噔一下,忙往前靠近,小声道:“做什么?”

    杜夫人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你想法子将这封信送回去。还有,你去老夫人那边,就说我被打伤了,起不来床,然后,找个机会叫她起不来床!”鱼死网破,是傻子做的,她要鱼死,网不破。

    八月倒数第二天,大家手里还有粉红的再不投就浪费啦,搜搜口袋吧,嘿嘿……

    230 缠(二)

    第三更,嚯嚯,大家的粉票真给力,谢谢

    ——*——*——

    “夫人您就放心好了,奴婢定然不辱使命。”柏香将那封信贴身放好,转身便欲退出。

    杜夫人叫住她:“你去打听一下,昨日三公子回来后都做了些什么?国公爷又见了什么人。从我匣子里取两块金饼出来,剩下的都赏你了。”

    柏香顺从地应了,小心放下帐子,猫似的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她先去老夫人的房里,红儿正在院子门口张望,一看见她就犹如见了救星,忙忙地扯住了,问道:“夫人呢?老夫人今早起来不见夫人,正在问呢。”又看着她的脸,夸张地捂着嘴喊了一声:“天菩萨我的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柏香深感没有面子,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一推,淡淡地道:“你这位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人,竟然不知道我怎么了?”

    红儿自是早就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她恨杜夫人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就再也不理睬她,不给她任何好处,想当然也就认为是柏香在使坏。现下见她主仆俩都倒了霉,就有些幸灾乐祸,脸上却露出懵懂不知的样子来:“我从昨夜到现在,就没出过这院子门,能知道什么?”

    柏香不理她,疾步往里头走。却见屋里除了沉着脸歪靠在榻上的老夫人以外,还坐着蒋重和蒋云清、蒋长义。见柏香肿着脸进去,所有人都偷眼看着她,有那往日里就不和的,颇有些幸灾乐祸。柏香不在乎,她只看到蒋长义担忧的眼神,有这个就够了。

    她稳稳重重地给屋里诸位主子行礼问了好,然后跪在老夫人面前说:“禀老夫人,夫人昨夜起夜不小心摔了一跤,摔伤了腰,今早起不来了,什么都吃不下去,怕是不能来老夫人面前伺候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这般不小心?你们这些丫头是做什么的?都是吃白饭的?”老夫人震惊地扫了蒋重一眼,很有些责怪在里头。说是杜夫人起夜摔跤,那是顾全体面的说法,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老夫人便赶其余人等出去:“义儿你拿了你爹的名纸骑马去请太医,云清你和你姨娘一起去伺候着你们夫人。和她说,我和国公爷马上去看她,让她安安心心的养着。”

    众人鱼贯退出,柏香趁人不注意,给蒋长义使了个眼风。然后假意在老夫人的房外晃了两圈,被红儿出声赶了出去,算着可以应付杜夫人的话了,方才往园子里头去。

    走至隐秘处,蒋长义从假山石后走出来,小声道:“你怎样了?夫人没有怪你吧?”

    柏香急声道:“奴婢还好。”四处张望了一眼,从怀里取出那封已然从热水上熏过打开了封口的信递给蒋长义看:“快看,马上要送走的。”

    蒋长义顾不上客套,一目十行,飞快地看完了那封信,然后忍着心惊,照原样叠好,送交给柏香:“你小心些,要是让夫人知道,你小命不保。”

    柏香含泪道:“奴婢怕是很快小命就不保了。”她敢给蒋长义看信,却不敢和蒋长义说给老夫人下药的事情。那是什么事,如果她从未下过手也就罢了。要是让蒋长义知道她曾经给他的祖母下过药,他会怎么看她?

    蒋长义敏锐地感觉到柏香知道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却不直接问,只同情地看着柏香:“你千万小心,自己的安危最重要,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就来和我说。”

    柏香拭了拭泪,苦笑道:“您放心,奴婢省得。”然后分花拂柳,自去了。

    蒋长义到底没听见她说出来,分外失望。可又想到适才看到的那封信的内容,全身的血液又都沸腾起来。他暗里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飞快地往外而去。

    朱国公府因为蒋长扬闹得天翻地覆,当事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在第一声晨鼓刚刚响起的时候,蒋长扬就睁开了眼睛。透过微弱的晨光,他看到牡丹熟睡的容颜犹如清晨带露的牡丹花,安静而美好,不知不觉中,他的唇角就带了笑。他静静地看了牡丹一会儿,轻轻从她颈下抽出手臂来,准备起身开始晨练。

    抽出手臂并没有花了多大的功夫,倒是坐起来的时候发生了麻烦。他的里衣披散着,其中一半被牡丹牢牢压在身下。他小心地一点一点扯着,试图不要吵醒牡丹。牡丹翻了个身,发出孩子似的一声低低的咕哝。蒋长扬笑了笑,满足地轻触她的脸颊,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准备下床。

    牡丹眯着眼睛,准确无误地扯住他的衣襟,往他身边靠了靠,牢牢圈住他的腰,将脸贴着他,也不说话,还继续闭着眼睛睡。挽留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蒋长扬眨了眨眼睛,是该陪她呢,还是该继续刚才的打算?可以想象,今早邬三等人在演武场上看不到他,过后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大丈夫不应该沉迷在温柔乡里,可是大丈夫也应该懂得软玉温香抱满怀的乐趣所在。等他的婚假一满,不知道又有些什么破事儿在等着他呢,到那时陪牡丹的时间就少了,蒋长扬果断地往下一躺,决定在这个清幽的早晨,怀抱着牡丹再睡上一觉。

    只他到底是规律惯了的人,不似牡丹在家每日都要睡到辰时之后才慢慢起身的。就这般躺着,不到盏茶的功夫,他就已经全身僵硬得酸了,再看牡丹,怎么就能睡得那么香甜。他嫉妒了,想了想,索性扯了一根头发,仔细捻成线,先去描牡丹的耳朵,又去描牡丹的鼻子。

    “蒋长扬,你这个坏蛋”牡丹被骚扰得实在无法忍受,发出一声沮丧的低叫,抱着头往薄被里钻。“是你不许我走的。”蒋长扬一不做二不休,扯开薄被就扑了上去,扯着她的脚就开始划拉脚底板。牡丹痒得不行,蹬了他一脚,转身反击。

    二人嘻嘻哈哈打闹了近盏茶功夫,都笑得不行,又在床上躺着说悄悄话,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外头传来下人们轻手轻脚打扫庭院的沙沙声,又传来甩甩闹着要出去的声音:“宽儿宽儿出去出去懒丫头”

    真是热闹,他太喜欢这种感觉啦。蒋长扬微笑着模仿甩甩的声音,轻轻推牡丹:“牡丹牡丹出去出去懒婆娘”

    “你才懒呢。再有我勤劳的人没有了。看看这些有钱人们,似我这般经常下地劳动的人有几个?”牡丹翻身坐起,穿衣起床:“潘蓉是今日去赎玛雅儿吧?也不知道是否顺利呢。”

    蒋长扬将牡丹头一夜就给他准备好,放在床边的藏青色圆领薄绸袍抖开穿上,扣上犀皮腰带,俯身去蹬靴子:“只要白夫人那里说好了,就应该不会有问题。”玛雅儿现在是在刘畅的酒楼里呆着的,他亲自去赎却是不太妥当。便与潘蓉商量了,由潘蓉出面去赎,人接出来以后暂时住在潘蓉的别院里,只等王夫人他们回去时再一并带回去。

    牡丹笑道:“这事儿的始末我也不曾瞒过阿馨。但我想,从前潘蓉就爱与玛雅儿一处的,怕有人嚼舌头,说些什么不好听的给阿馨听,倒是你我的不是。不如让玛雅儿到你那个庄子里去暂住一段如何?”

    蒋长扬“嘿”了一声,道:“你再说一遍?”

    牡丹惊觉,捂着嘴呵呵直笑:“是我说错了,是去咱们靠近芳园的那个庄子里去住一段时间。”

    “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说错啦。”蒋长扬伸了个懒腰,接过恕儿递上的水洗漱净面,道:“这几日不太方便的,那边那位还病着,我就接了个歌姬藏到庄子里去,不是更打不完的口水仗么?先等这事了了又再说。吃了饭以后,咱们还往那边去一趟,然后去一趟楚州候府罢。”

    “好的。”牡丹将一件丁香色的薄纱披袍披上,正了正发上的紫玉钗子,又整了整浅绿色的金泥罗裙,示意恕儿将翠钿递过来,小心贴上了,对着蒋长扬回眸嫣然一笑:“怎样?”

    蒋长扬看了看一旁的恕儿和宽儿,惜字如金:“不错。”

    牡丹对着他撇撇嘴,暗示他当着丫鬟就是装,然后不住口地夸他:“你这身新袍子实在很好。”恕儿和宽儿抿着嘴笑,蒋长扬微微不自然,咳了一声,转身往外:“我先去安排一下其他事情。”

    林妈妈从外头来,恰好遇上了,笑着行礼问了好,将一只朱漆匣子递上,道:“是丰乐坊那边送了来的。道是昨儿夜里生了位公子,重八斤,明日要洗三,请娘子过去喝酒。”

    丰乐坊,便是秦三娘了。蒋长扬接过匣子,打开来瞧,里头一张大红底的金泥帖子,看着就喜气洋洋的,上面说的却只是请牡丹,没有提他。那便是寻常妇人之间的交往,不用他露面。秦三娘再得宠,再能干得用,毕竟也只是个外宅,得有分寸。在这方面,景王向来做得小心得体。

    蒋长扬便将帖子重又投入匣中,让林妈妈送进去给牡丹:“和丹娘说,礼物不必十分贵重,关键在用心。”

    231章 乱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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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牡丹拿着那帖子很有些犯难,这方面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经验。单纯只是送钱物那还好办了,就是这贴心的礼物天下最难寻。想了好一歇,都觉得不妥,索性收了那帖子,命人布下碗筷饭菜,准备趁着太阳还不凶猛的时候赶早出门,早些了掉朱国公府的差事,去征求一下白夫人的意见。

    巳正,二人便已经到了朱国公府,今日蒋长扬却不肯如同昨日那般先就进去,而是正正经经写了一张名纸递进去,然后叫牡丹下了檐子,二人一道立在大门口静候里头通传。

    那门子也知他二人立在门口候着不好,再三请他二人不见进去,无奈之中只得拿了名纸进去寻人。谁知寻了半日,各人都在忙各人的,硬找不到一个可以将话传入后府的,又不敢硬闯,只急得跳脚。顶着日头站了一会儿,遂暗想,总之昨日来了也不见的,今日定然也不见,更别说里头正在热闹,有谁管这事?虽说不是他的错,但大公子少不得会把气出在他身上,不如避开。便也不出去同蒋长扬说,自寻个阴凉处坐下歇凉,甩手不管。

    又说为何平日里下人颇有规矩的国公府此刻为何乱了套?竟然连个往里面递话的人都没有?这要从早上说起。当时老夫人听柏香说杜夫人摔坏了腰,把小辈下人支使出去后,便骂蒋重:“你怎地对她下这般狠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她若是真的被你打瘫了,我看你怎么办”

    蒋重自己下了多大力气对付杜夫人,心里是有数的,见她故意装了来吓唬全家人,心中愈恼,便冷笑道:“她能瘫了?她这是在作。我若是此番被她吓着了拿捏住,日后才是家无宁日。”

    老夫人惊讶地道:“你这是怎么说?如何会家无宁日?”在她心目中,杜氏再是温顺贤淑大度能干不过了,什么叫做家无宁日?当初王阿悠在的时候才叫家无宁日,现在蒋长扬来了才叫家无宁日。日子都没法儿过了。

    蒋重本觉得实在难以开口,待不想与她说那些烦心事情,可经不住老夫人再三追问,只得闷闷地道:“您以为她是什么好人?云孝子闹腾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大郎与何氏这事儿最终能成,也是她在背后捣鬼她就是生怕大郎比忠儿强,夺了这爵位去,所以要把大郎全毁了才能放心。”

    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可是她一直在劝我来着,可从来没有说过或是做过什么。你可别听人随便一瞎嚷嚷,就当了真……”

    “我哪里是随便听人一嚷嚷就当真的人?”蒋重沉声打断她的话:“最可怕的就在这里。她表面上是比我们还要替大郎着想,比我们这嫡亲的骨肉还大度,哪怕就是大家都认为是大郎陷害忠儿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话,多的是好话,好人好事都被她做尽了,坏人坏事都是我们。您好好想想,她是不是每次劝您都没劝住,反而劝得您越发生气?”他明明知道她做了什么,却根本无迹可寻。这是何等的心机和手段?

    老夫人老脸微红,不愿承认自己果然一直被杜夫人牵着鼻子走,沉默许久,道:“你说的这些都没有证据罢?只是你自己猜的?”

    蒋重顿时语塞。杜夫人做得很高明,他果然是找不到任何证据,他知道该怎么查,但是这个国公府目前已经不是他和老夫人谁说了算,表面上是姓蒋,其实暗里几乎都姓了杜。

    老夫人便起身:“既然如此,那便不能拿出来说道。你与她便只是寻常夫妻间的口角,她在我家二十年,上下里外都是一片赞扬,你我还得去看她,请人替她治病,你该关心的还要关心。”

    蒋重淡淡地道:“我不去。我倒要看她能装死到什么时候。只是我这里倒有事要和母亲商量,就是大郎的事情,他再不听话,也是我们自家的事情,闹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若是追究下来,咱们还是要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才行。您的身子若是能忍,就先忍忍。”

    意思是让她别再装病了,老夫人心中火起,丧着脸哼了一声:“我一心为了他,又能得了什么好?他还以为我老婆子仁善好欺,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替他娘报仇雪恨来了是不是……”

    “娘”蒋重恨不得扯着老夫人的肩膀,把她给晃醒,她怎么就不能明白,这不是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而是事关家族的声誉呢?

    老夫人不情不愿地道:“我倒是随便一说就了事,但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就得的。怎么也得让他和他媳妇儿来我面前尽尽孝道才好说的吧?人家才会相信吧?”她怎么也得找回点脸面来才行。

    蒋重也认为这是应该的,蒋长扬桀骜不驯,牡丹又是那种出身,就算是当初在刘家呆过三年,刘家也不是什么讲究礼仪的人家,是该来老夫人面前学学规矩,尽尽孝道的,便做主应下了:“这个好说。昨日他们不就来了么?想来今日也会过来,到时候您老就别和他们僵着了。那两个孩子本性都不坏。”

    老夫人不想再说蒋长扬和牡丹,便又道:“”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外头有人闹,老夫人大怒:“什么没规矩的奴才竟然敢闹到这里来做什么?”

    红儿赶紧去问,回来觑着他二人的脸小声道:“大家伙都说今早厨房不出饭,空着肚子干活没力气,去找夫人做主,根本进不得院子……”

    老夫人便看向蒋重,蒋重哪里管得成这些家事?当下也只是看着她。老夫人无奈,只得同红儿道:“去问厨房到底是怎么回事?拿钱不干活,趁早赶出去。”

    才说着,厨娘就风风火火地来了:“不是奴婢不干活,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近来天热,存不住饭菜。府里的菜都是每日清早赶早送来的,今日没人送菜来,想方设法弄出了各房主子的饭菜,这上百号人的饭食却是没法子了,杀了奴婢也没法子。要喝粥倒是可以的,不过柴火也快没了。”

    于是责任又追究到采买的身上。几个采买苦着脸诉苦:“小的一大清早就起身候着,等着夫人发对牌,好支钱去买日用,但今日夫人病了,不见对牌账房不支钱……”原来这杜夫人当家理财,管得很紧,从来没有空口白牙支取钱物的事情,只见对牌不见人。

    老夫人和蒋重便都对视了一眼,根由还在杜夫人身上。向来顺从的人突然开始造反,还造反有效,老夫人便也非常生气起来,冷着脸道:“让账房的过来回话”她还不信了,这府里没了杜夫人就不能过活了怎么的?吓得着谁呀。

    账房的都是杜夫人的人,来得倒是飞快,就是推说没钱了,钥匙都由杜夫人收着呢。蒋重想象得到,若是去问杜夫人要钥匙,杜夫人必然是不理不睬的。他自家的钱财,要支用还得去求人,怎么得了?便满腔怒火地骂道:“账房没钱,平时是干什么吃的?干不了就走人”

    那账房慌了,忙辩道:“不是平日里就没钱,而是恰恰的今日就没有,刚好用光了,还不曾来得及从夫人那里支取。只因这几日各家贺寿的,娶亲的特别多,恰恰用光了。国公爷要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搜,小人十个脑袋也不敢哄瞒。”

    接着又来了三四个管事,拿着对牌诉苦:“是昨日就安排下的差事,某家嫁女,今日要去随礼,某家出殡,要去……”

    好手段蒋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老夫人也板着脸道:“待老身去看看你这个媳妇,端的真是会当家。全家离了她就都不能成活了”说着也不病了,果真起身扶着红儿去见杜夫人,真柔顺假柔顺,就看杜夫人此刻见了她怎么反应了。

    老夫人走了,蒋重也打算跟着走,先去朝中打听处理一下云孝子这事儿。这个家还是他说了算,不能由着她们想怎样就怎样哪成想才走了没几步,厨娘又扯着他道:“国公爷,这早饭倒是喝点凉水哄个肚饱过去了,可是午饭怎么办?还有晚饭呢?”

    蒋重瞪着账房骂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马上支钱出来,不然就给我滚蛋”又骂一群管事:“该干嘛就干嘛,没法子想法子,做不了的统统滚。”

    可他竟然没能出得大门,就被杜夫人的嫂子和几个侄儿给堵住了,杜夫人的嫂子哭眼抹泪的,一看见他就问杜夫人犯了什么错,为何他要打她?几个侄儿也板着脸,引经据典地问他,要他说出理由来。

    这就是恶人先告状,蒋重差点没气得昏死过去,还无从辩白,每每一开口,杜家人就拿从前杜夫人割肉的事来说道,又夸杜夫人如何善良温顺大度,一窝蜂地簇拥着他往杜夫人的房里去,要请老夫人,当面说清楚。

    232章 太心急了

    第二更,今天工作忙,而且有点卡,所以晚了。如果状态好,晚上应该还有一更。假如不行,过后也会补上的。所以,大家手里如果还有粉红的,给小意吧……辛苦了一个月,能不能保住第二(这是人家第一次呢),就看此时啦,先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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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夫人的哥哥杜谦不见出现,专派了女人和一群小辈来。看着似是被伤心失了分寸,生了误会,实际上却是只顾缠着自己不放。那么杜谦为何躲起来不见呢?

    蒋重从措手不及中冷静下来,理清出了头绪,黑着脸对着杜夫人的嫂嫂独孤氏怒道:“有人在害我的嫡长子,嫂嫂领着一群侄儿拦着我的路,是也想等着看我蒋家的笑话么?”

    独孤氏唬得眼泪都收回去了,是有这个意思,就是想拖着他,让他慢点出门,或者是出不了门。但蒋重明显是被逼急了,这样的话都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再拦,就失了手,显得自家真的有那个心。当下便哭道:“妹夫这说的是什么话?伤了亲戚感情……”

    蒋重见喝住了她,便冷声道:“今日之事我事后自会去寻大哥说,到时是非曲直总有定论。大嫂和几个侄儿既然来了,便去劝劝她,别把几十年的贤名一朝给弄没了。”

    杜夫人的嫂嫂独孤氏还不曾止住哭声,又听见蒋重道:“我们家的大管事严标,以后就送给府上罢,随便大哥大嫂安排他做个什么,门子也好,扫地的也好,或是嫌他背主求荣不想要,赶出去也行。”

    蒋重已经不想去追究到底是谁把信送到杜家的,是谁参与了这场乱局,反正杜夫人的配房也不少,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或者都有份。蒋家呆不下去了,还可以回杜家,还可以去杜夫人的陪嫁庄子上呆着,吃不了亏。但他不想放过一个人,那就是府中最重要的大管事严标。

    这大管事严标虽不是杜夫人带来的陪嫁,是后头投来的,却一直深得杜夫人倚重,也得老夫人与他信任,经常会让他去做一些要紧的事情。倘若他在,忠心地行使职责,根本不会乱套,可自事情发生伊始,就不见了他的影踪,明显就是受指使撂挑子。他相信严标一定会有无数个光明正当的理由,说明自己当时为何不在,也相信严标一定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蒋重已经不想再这样乱下去,他要改变这种现状,必须要杀鸡儆猴。所以他直截了当地把严标扔出来,果然见独孤氏顿时止住了哭声,表情不自然地道:“为何把他送我家?”

    蒋重便知自己所猜虽不中亦不远,当下淡淡地道:“既然不要,我便送官府。我家不要这种吃里扒外,撺掇着主子不得好的狗奴才。”于是当着杜夫人一群娘家人的面,大声呼喝众家丁去捉拿严标,他自出门打马直奔皇城而去。他自知挡不住云孝子,但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内面圣陈情。等他先理完这桩事,他再来收拾家事也不迟。

    蒋长扬与牡丹恰好与他前后错过。

    杜夫人急得全身都是冷汗。按着她原来的计划,老夫人应该在今早,在老夫人自己的房里,当着蒋重等人的面突然发病倒下。她已经做了那么久,就差这最后的一下把蒋长扬彻底弄垮,假如老夫人不倒下,反而出来与蒋长扬作证,那么她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做了。

    但是柏香回来后,竟然和她说,红儿那个死丫头盯得太紧,竟然不许靠近,没机会下手。紧接着,老夫人腾腾腾地过来,进门就沉着脸说:“媳妇我听说你病得起不来床,水米都不能进了,我来看看你”

    这哪儿是来看病人的?来兴师问罪还差不多。她当时真是想躺着不动弹,随便这老不死的怎么闹,她都只当是放屁。但是蒋重没有来,听柏香说,蒋重的态度好似很强硬,她含辛茹苦了二十年,什么都做在前面了,她不能连老夫人的心也失去。痛定思痛,她决意“挣扎”着起床,继续讨好卖乖,曲意奉承。

    她披头散发地跪在老夫人面前,哀哀地哭着,先为今早的事情赔礼道歉,待老夫人消了气,然后丝毫不隐瞒昨日发生的任何事情,把蒋重怎么说的,又怎么怀疑的她,一五一十地说给老夫人听。

    然后大着胆子道:“母亲,您也是做娘的,也是女人,一定能够理解儿媳的心情,儿媳不委屈那是假的,怎么可能不委屈?大郎是他的儿子,忠儿和义儿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这样偏心的。大郎每每一惹了祸,惹他不高兴,就要冲着我发脾气,什么都是我的错,含辛茹苦二十年,就得到这样一个下场。这次这么大的罪名都扣在我头上,我心里冷呀……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他怎么就不能看到我对他的一片心?说我害大郎,大郎做的那些事情是我让大郎做的么?大郎肯听我的?大郎恨透了我。儿媳已经没了爹娘,只有您疼儿媳了,您要为儿媳做主呀。这个家再这样下去,要散了。”

    老夫人沉着脸听她说完,虽然还不完全信她说的话,却也觉得她可怜,也觉得蒋长扬太会生事,好些事情是咎由自取。心里先就软了几分,仍然板着脸教训她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这样闹,自到我跟前来与我说,我自会与你做主。今早这样闹,传出去丢的可不只是他的脸面,也丢你的脸面”

    她说什么,杜夫人就应什么,还是原来那乖顺的样子,表示马上就开始理家事。这是当着小妾和庶女的面,老夫人作为婆婆的威严和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声音慢慢低下来,态度也渐渐和蔼起来:“媳妇,你开始理家事吧,我就在这里坐着陪陪你,和你说说话。”然后又故意骂给杜夫人听:“那什么云孝子那条疯狗,不会得逞的想借着老太婆的名义害人,休想我家的人,怎么打怎么踢都是我家的事情,外人休想借着上位”

    听着倒像是威胁,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到底还是和从前不一样了。杜夫人的心一下子就僵了,立刻给柏香使眼色,示意柏香动手。

    柏香大惊。她以为已经逃过一劫了,杜夫人不会选在这个危险的时段,选在这里下手。需知,这里是杜夫人的地盘,老夫人来看她才出的事,又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老夫人在这里倒下,过后杜夫人担的风险也是非常之大的。

    可是杜夫人已经顾不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孝子白忙活一场。若是老夫人没了,萧雪溪也不可能在三年之内抢先嫁进来,三年之后,谁能说得清蒋长忠会是什么场景?蒋长扬又是什么场景?还有蒋重,又会怎么样?蒋重不是说她做得太没有破绽反而假了么?那么今日就来一次破绽罢。她镇定地看着一旁伺候的蒋云清和雪姨娘,道:“云清,你祖母最喜欢喝你煎的茶汤,你去给她做来。”又吩咐柏香:“取我最爱的那套越州瓷。”

    “是。”柏香颤抖着,是蒋云清煎茶,就等于把其他人的嫌疑都撇开了,任由谁也不会怀疑到这上头去。但是,这件事的最终执行者还是她,她要死了过上几天,她兴许就会暴病死掉。怎么办?她可以不做么?她仓皇地去取瓷器,脑子里飞速想着对策。也许她可以暗示蒋云清,也许她可以设计让蒋云清摔一跤,把那些东西全都打碎了,打泼了?拖得一时是一时?

    却听见红儿笑道:“老夫人,您在吃药呢,不能喝茶的。”

    老夫人连连点头,“是这样的。不要忙了。”

    谢天谢地,天籁之音。柏香突然觉得红儿好可爱。杜夫人淡淡地笑:“那就喝点水吧?”

    老夫人摇头:“我这两日汤药补汤喝得太多,一走路这肚里就响,不喝”

    杜夫人的脸阴沉得可怕。但最要命的还在后头,杜家人来了,但是没能留住蒋重,蒋重说的话很难听,完全没给她娘家人面子。郎心似铁。他是打定主意要保住那女人的儿子了。她还没难过完,老夫人看到独孤氏和她那几个侄儿子,已然又将刚刚放晴的脸沉了下来。

    竟然为了这么大的一点点事情,就兴师动众,把娘家人给弄来了全然不顾府里的脸面这是来问罪的?不就是吵了几句嘴,蒋重推了她一把么?她是少胳膊断腿了还是哪里怎么了?油皮儿都没破一点。刚才还说自己多无辜呢原来也是个搅家精。

    老夫人当下就起了身,淡淡地与独孤氏打了声招呼,然后说自己乏了,又当着众人用训斥的口吻说杜夫人:“几十岁的人了,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急得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拖着病体为你操心。你自己想想该不该大嫂来得正好,好好劝劝她”然后扶着红儿蹬蹬蹬地走了。

    杜夫人气得倒仰,看到独孤氏悲悯的眼神,她悲从中来,差点没当着一众人等就哭出来。她咬碎了牙齿和血吞,还得强撑着笑脸招待独孤氏。

    待到清净了,独孤氏方轻声道:“你太过心急了。你哥哥是不赞同的,但是你已经做了,只好配合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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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3章 推给萧家

    第三更送到,非常感谢大家的粉票,弱弱的问一句,还有么?还有么?

    ——*——*——

    杜夫人抬眼看着窗外的青枝绿叶,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内心一片萧索。她轻轻地道:“我能不急么?这样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二十年,二十年呵,好像一场梦。”

    当年的情形犹如还在眼前,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蒋长扬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归。独孤氏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你也想得太严重了,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妹夫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也是被你给逼急了。你二十年的功劳,不是轻易就可以抹灭掉的,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等他回来,你和他服个软,你哥哥会设法把云孝子这件事圆过去。你最多也就是任性,受不得冤屈罢了。”她故作轻松地碰了碰杜夫人的手臂,“你们到底也是二十年的夫妻呢,他这个人还是很长情的。”

    长情?那得看是谁。夫妻感情是必然受损的,这几乎已经成了不可逆转的事实,关键是看下一步该怎么走,她还不能言败。杜夫人含了眼泪,抚了抚胳膊:“已经到了这一步,哥哥还有什么好办法?”

    独孤氏低声道:“你哥哥先就想好了,把这件事推到萧家头上去”

    萧家杜夫人的眼睛骤然睁大。

    独孤氏微微有些得意地道:“虽说你家老三是养在你名下,也是从小就跟着你长大的。但到底隔着一层肚皮,他亲娘也还活着,人心难测。他现在托了萧家的福,年纪轻轻就混进了门下省,难免会生出些其他心思来。就算是他不会,你别忘了他身后还有个萧家呢从萧家那老头儿和那女人,萧越西,再到萧雪溪,谁是肯落人后的主儿?坏水儿又多,不会轻易放手的。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把他们拖进来。让他们去斗。”

    特别蒋长忠又是烂泥糊不上墙,去了这么长时间,不要说立功,就是和身边的袍泽都不能相处好。那什么小功劳,都不过是杜谦花钱设法弄虚作假来的,还谈什么大功劳。自家人先就软了这一大截,拿什么和人家比,所以要先把路清理干净掉。

    一说到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杜夫人立时收了哀戚,来回踱了两圈,一扫适才的沮丧伤心,精神地道:“对萧家为了上次的事情说不定也正恼着蒋大郎呢,说起来也是事出有因就这样了。”

    独孤氏安抚她:“我不好在这里久留的。你别胡思乱想,他回来以后,若是要拿严标他们开刀,你别舍不得,由着他去。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该先和你哥哥商量好了再动手。”

    杜夫人有些惋惜:“这次事情不成,云孝子怕是要恼上一段日子了。”

    独孤氏道:“也不见得就一点作用都没有。原来不是有个姓柳的升任右拾遗的时候,被人说他不能事父,他父亲就算是出来替他说了话,他不也被停职回家了么?圣意难测,先看着罢。”

    “那嫂嫂,你和大哥说,早上我给他那封信里说的那件事,就是让忠儿近期出次彩的事情,要抓紧办了才妥。”杜夫人见独孤氏应了,心中略略安定了些,先送独孤氏出去,便闭门坐在房中,一处都不去,静待蒋重归家。

    却说蒋长扬与牡丹顶着烈日在门口站了一歇,都有些被烤得难受,眼看着里头是不会有人出来了,蒋长扬见牡丹的鼻头都沁出细汗来,便道:“不等了,我们走吧。”

    牡丹知道他心疼自己,便笑道:“来也来了,且再等等?”

    蒋长扬便道:“好,那咱们再等一会儿。”

    却见一个穿着绯红披袍,梳着高髻。头上簪了三把大大小小金框宝钿犀角梳子,贴着花钿,描着分梢眉,嘴唇点成半边娇样式的贵妇带着几个衣饰华贵的少年郎出来。那妇人一见了他们,就惊讶地“咦”了一声,随即亲昵地上前和蒋长扬打招呼:“大郎,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就在这里站着?”

    蒋长扬也与独孤氏非常不熟悉,却还是笑着道:“我惹祖母生气了,她什么时候愿意让我进去,我就什么时候进去。”

    小狐狸。独孤氏心里暗自唾骂了一声,还是满脸堆笑地道:“你大概认不得我们,我是你舅母,这是你几个表兄弟。”自动攀上了亲戚后,笑着打量牡丹道:“哟,这就是新妇?好鲜妍的颜色,我看着都爱呢。”

    蒋长扬微微皱眉,不露神色地将牡丹护在身后,微微欠身:“夫人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随即退后半步,将路给让了出来。

    他根本不认这什么莫名其妙来的舅母表兄弟之流。独孤氏心知肚明,含笑对着身边的婆子道:“还不赶紧去和里面说,大公子在这外头站着受罪呢。”

    那婆子忙往里去了,独孤氏朝蒋长扬和牡丹笑嘻嘻地点点头,自领着自家儿子去了。她看着蒋长扬这作派,自家姑子那点小九九要想如意,怕是难。

    老夫人得知蒋长扬和牡丹在门口站了许久,只当是蒋长扬和牡丹怕了,是来求她原谅的。也有心要气杜夫人,也就命人将他二人喊进去,让人给茶上糕点,也命牡丹坐下,虽然不冷不热的,但也没刁难。

    蒋长扬见她今日没摆谱,没在床上躺着,而是靠在榻上满脸的不高兴,亦没见杜夫人等人在一旁伺候,联系先前进来时府里的奇怪气氛,便隐约猜着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却也不问,安安心心地吃茶。

    老夫人默默想了一回心事,见他二人进来行了礼就什么都不问,比她这个人还稳得住,便不高兴地道:“你们终于知道怕了?若非我顾念着亲骨肉,一定要…………”巴拉巴拉一长串。

    蒋长扬和牡丹都垂了头不语,任由她去说。忽见蒋长义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行礼:“孙儿见过祖母。”又去与蒋长扬和牡丹行礼问好。他的额头破了皮,身上的袍子也被撕烂,上面沾满灰尘,还瘸着脚。

    老夫人皱着眉头不高兴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让你去请太医,你倒好,这个时候才回来不说,还弄成这个样子。”

    蒋长义羞愧地道:“孙儿太心急了些,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幸亏得没伤着骨头。只是耽搁了大事。”真好呀,该闹的都闹完了。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稳重点?”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点着蒋长义的额头:“我看,你是只有赶紧成亲,才能变得稳重点了。”

    蒋长义闻言不由暗喜,却惶恐地道:“长幼有序,二哥还没……”哼哼,适才若不是听柏香说了独孤氏那席话,他还那么急,既然如此,赶早成了这亲才是正经。

    老夫人淡淡地道:“事有轻重缓急么,凡事都有特例。他在边关,也顾不得这许多。萧家不是催得急么?你母亲身体也不好,你娶了亲,也好替她分担些家务,省得累着她。适才她看了太医怎么说?”这些年让杜氏一枝独大,真是忘了根本啦哼哼,她不出手,还当她是病猫了。

    蒋长义屏住呼吸,待老夫人说完,方才小心翼翼地道:“适才太医到了门口,母亲不肯看,说是她已经服过药好了,让重谢了太医,送太医回去了。”

    当然了,装的也敢看太医么?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到底顾忌着脸面,没说什么难听话。祖孙几人各怀心思,闷坐了许久,忽然又听得外头来了人,闹闹嚷嚷的。

    老夫人这几日被累着了,一听见闹腾就害怕,忙问到底是怎么了?却说是宫使来召蒋长扬入宫的。

    老夫人不由暗想,宫使怎会知晓蒋长扬在这里?这恐怕是蒋重在宫中见了驾,说自己没事,那位故意让宫使找到这里来一探究竟的。少不得要亲自出去见一见,便叫蒋长扬和牡丹扶着她,一道往前头去见宫使。

    来的却是两个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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