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慢慢地抬起手,指着孙小小的鼻子,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孙小小轻轻一笑,躺到地上,真的朝着后面滚去。
林一笑和妇人都不小的吃了一惊,脸上带着惊讶的神色,看着地上的孙小小。
林一笑窜到孙小小的身边,伸手将他拉起来,厉声道:“孙猴子,别闹了。”说着,拉着孙小小的手,走到妇人面前,沉声道:“还不见过罗婆娑前辈?”
孙小小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罗婆娑抱拳道:“晚辈子孙小小,见过罗婆婆。”
罗婆娑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轻笑道:“你可以跟我进去,至于他,就站在外面吧。”
孙小小看了看林一笑,道:“前辈,你的心上人是故意气你的吧?”
罗婆娑脸色一寒,厉声道:“你胡说什么?”她冷冷地看着林一笑,道:“老叫花子,你竟敢与外人胡言乱语,担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林一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头道:“不敢,不敢,我怎敢乱说?”
罗婆娑冷冷一笑,冲着孙小小道:“你跟我来。”
孙小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林一笑低声道:“老叫花子,看来你中意人家,人家却未必中意你。”
林一笑眉头一皱,连忙朝着孙小小使了个眼色。
孙小小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罗婆娑朝着屋中走去。
屋中,十分的干净。也十分的简单。
几乎没有几样家具,窗脚下,却摆满酒坛。
粗糙的桌椅,却别有一番风味。坐在上面,似乎还能闻到木头的清香。
孙小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能闻到一股醉人的酒香。
桌下,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制酒壶。那浓郁的醇香,自那酒壶中发出,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酒香。
孙小小情不自禁地道:“婆婆,我能喝一口酒么?”
罗婆娑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漠,摇头了摇头,道:“不能。”
孙小小叹了一口气,道:“唉,好东西,都是属于小气之人的。”
罗婆娑脸色一寒,冷声道:“一个将死之人,还想着喝酒。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么?”
孙小小吃惊地看着罗婆娑,道:“将死之人?我好得很呐。”说着,站起来伸了伸双手,呵呵大笑着看着罗婆娑。
罗婆娑轻叹一声,道:“老疯子,他还好么?”
孙小小吃惊地看着罗婆娑,道:“你说的是老酒鬼么?”
落婆娑眉头哦皱纹,道:“要不然,还有谁?”
孙小小轻叹一声,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来。”
罗婆娑的脸上,带着几分落寞,从桌下拿过酒壶,轻声道:“喝吧,你想喝多少,都可以。”说着,拿过酒杯,倒满了酒。
孙小小大喜,端过酒仰头喝干,发出一声赞叹:“好酒。”
罗婆娑的双眼中,流露出水波一般的柔情,轻声道:“喜欢你喝吧,这些酒,都是我亲手酿造,就是等着你来喝。”
孙小小吃惊地看着罗婆娑,道:“难道,婆婆知道我一定会来么?”
罗婆娑面色一红,低头笑道:“我不知道你回来,可是我一直希望他来,这些酒就是我亲手酿的,就是希望他有一天会来。可是现在,恐怕他真的来不了了。”
光滑的脸上,两串热泪流出,轻轻地道:“你真的叫孙小小么?”
孙小小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叫孙小小。”
罗婆娑痴痴地看着孙小小,摇头道:“可是,你的样子,与他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特别是喝酒的样子,依然是那么的迷人。”
她说得很慢,很慢。就像是在做着一个很深很远的梦一般,发出呢喃的梦呓。
孙小小吃惊地看着罗婆娑,轻声道:“婆婆,你怎么了?”
罗婆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婆婆没事的,你把衣服脱了罢。”
孙小小疑惑地看着罗婆娑,轻声道:“脱,脱衣服?”
罗婆娑面色一冷,沉声道:“你身上的腐毒,已经开始扩散了,若是不拔出腐毒,不出十日必然毒气攻心。”
孙小小吃地道:“我当时就挖下皮肉,那箭上之毒并未残留啊。”
罗婆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赞许的微笑,道:“能有此豪气,天下者,还能有谁?”她伸手抓着孙小小的手,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孙小小吃惊地看这罗婆娑,紧张地道:“婆婆,怎么了?”
罗婆娑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低声道:“你伤口早已经腐烂,那腐毒已经扩散到骨髓中去了。”
孙小小哈哈一笑,道:“婆婆放心,我可用内力将那毒气逼出。”
罗婆娑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就凭借你那一身内力就能百毒不侵了么?”
她抓起孙小小的手,轻轻松地解开缠在手臂上的纱布,慢慢地露出黑色的骨头。无奈地摇头道:“真气,都是顺着经脉游走,才能将毒逼出。你的手足之上,就连皮肉都被挖去,如何靠内力逼毒?”
孙小小脸色一变,颤声道:“那,那如何是好?”
落婆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骨髓中的腐毒,已经无法给药了,只有依靠真气将之逼出,否则,就只能等死了。”
孙小小不由得倒吸冷气,吃惊道:“可是,我手上脚上,早已没有了皮肉,如何是好?”
罗婆娑慢慢地闭上眼睛,轻笑道:“除非,能在十日之内,你手上和脚上长出新的皮肉。”
“十日?”孙小小只感觉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十日,若是一颗种子也只能长出嫩芽。这身上的皮肉,不要说使日,纵然是十年,也未必能恢复。
“所以,老酒鬼和叫花子都给我出了个难题。”罗婆娑伸手去摸孙小小的脸,双眼中闪耀着泪花,轻声道:“我真后悔认识他们两人,可是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你出去,叫老叫花子进来吧。”
孙小小点了点头,朝着门外窜去。
树林下面,林一笑依然站早栅栏外面。可是,他的手中却多了一个盒子。
孙小小轻声道:“老叫花子,叫你呢。”
林一笑木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孙小小,大步地走了进来。
他将盒子放到桌子上,脸色上带着悲戚的惨笑。
罗婆娑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道:“老叫花子,你告诉我,老酒鬼真的不会回来么?”
林一笑木然地摇了摇头,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
孙小小摇头道:“我相信,老酒鬼会回来的,一定会。”
突然,林一笑抬起头,苍老的脸上沾满了泪水,惨声道:“是的,他会回来的,而且,他已经回来了。”
罗婆娑的身子猛地一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吃惊地看着桌上的盒子,发出凄惨的哭声:“老酒鬼,真的是老酒鬼么?”
孙小小吃惊地看着盒子,双眼慢慢变得血红。
罗婆娑慢慢地走到桌前,颤抖的手慢慢地揭开盒子。
孙小小发出一声惊叫,身子直直地倒在地上。
盒中,赫然是老酒鬼的头颅。
依然是双眼圆睁,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太阳穴上,插着一把银针。
罗婆娑发出一阵凄凉的笑声,厉声道:“老酒鬼,我等了你几十年,你就这样来见我么?”她飞身窜到窗前,拎起酒坛,脸上带着狰狞的狂笑,打开塞子,将那酒倒在头颅上,发出怒吼的声音:“你喝啊,你给我喝啊。”泪水,流到她的嘴边,就像是带着腥味的血。
林一笑猛地站起来,死死地抱着罗婆娑,惨声道:“婆娑,你冷静点。”罗婆娑猛地一张口,咬到他的肩膀上。
血,迅速地冒了出来,流到她的口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在心中问了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要到死的时候才能来见自己?
她看着地上的孙小小,抬手擦去嘴上的血,颤声道:“得赶紧救他,若是晚了,恐怕连他也活不了了。”
林一笑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道:“老酒鬼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是他让我带着小小来找你的。”
罗婆娑冷冷地看着桌上的人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茫然地道:“这样也好,至少,他不是死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怀中。”她轻轻推开林一笑,道:“若不是你们情同手足,也许,他还是会选我的,是么?”
出生入死的兄弟,喜欢的是同一个女人。
这多像江湖上久经不衰的笑话。
可是,他们没有反目。
更没有因为一份感情而伤害了三个人的关系。
他们选择的是伤害她一个人,来维持兄弟的情分。
罗婆娑喜欢的,是老酒鬼令狐风,林一笑喜欢的,是罗婆娑。
于是,他们都选择了放弃。
放弃一份感情,放弃一个女人。
可是,兄弟情分依然被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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