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见他担心自己,心里温暖又欢喜,微笑着点头应道:“身后的侍卫那么多,他又是一个被下了毒的人,怎么能伤的到我?”
南宫轩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平静下来,很快将所有的担忧敛去,恢复了以往对她平淡冷静的调子,“那就好,不然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方才欢喜的滋味还停留在心头,可此时南宫轩的话却像是一盆冰水,将明玉从头到尾浇的透透的,她的神情一僵,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而南宫轩却还顺势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问她:“与那使者谈的怎么样了?”
明明带回来的是好消息,可此时的明玉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答应了。”
听她这样说,南宫轩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格外仔细地问:“你可听好了,可别被他诓了!这件事干系太大,你六哥能否回苍都,就在这使者一张嘴上了!”
明玉的心一沉再沉,她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我当然知道,我也希望六哥好,是仔细确认过使者没有说谎的。”
南宫轩这才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我会安排,今天那使者的话你就当做是没听过。”
明玉心急,“我刚从使者那里回来,此刻去见皇上就说使者有重要的事求见,岂不是更快?”
却见南宫轩瞪着她,“你敢!”
这件事如果使者到了皇上的面前改了口,说是被人威胁前来,明玉就会被牵扯进去脱不开身,他绝对不会让明玉去冒这个险!
“初次之外,任何方法都有数不清的中间环节难以控制,五哥,你就让我去吧!”
“绝对不行!”
两人正争执难下,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明玉你,还是听五皇子所言为好。”
这才察觉到有人接近的南宫轩不由大惊,循声望去,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是六王妃苏九歌!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皇城之中他的王府后院,能够不惊动一人进入,并且走到如此近距离都没有被南宫轩察觉的人,这世上屈指可数。
南宫寻离开前曾让南宫轩关键时刻替他照顾一下苏九歌,可眼前这位六王妃哪里需要他的照顾?
南宫轩的面色更沉,这位六王妃到底是什么来头?
当初南宫郅指婚之事,他对这苏九歌就颇有疑虑,难道她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却在此时,明玉瞪大了眼睛对满月道:“张姐姐,难道你不想六哥早日回来?”
明玉说着,正要向满月走近一步,却被南宫轩戒备地拉了住,这个飞快的动作满月看在眼里,微牵唇,似是想露出一个笑模样,却了无笑意。
她垂了眸,“我自然是想的,可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这个一身素衣布服的六王妃在他们的注视中缓缓探起头来,目光中透着异样的坚定,“今日我来,是有两件事要拜托五皇子相助。”
南宫轩看着她,神情中的防备未减,“第一?”
“第一,我知道五皇子和南宫寻曾以五皇子的名义在私下聚拢官员,我需要这份名单。”
满月的话音刚落,就见南宫轩的面色更沉了几分,“我为什么要给你?”
“南宫寻此刻正在南下的路上,想要从苗疆找到突破,他虽有南楼相助,且早有募兵的准备,但他所做的一切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冠上谋反之名,必须有人替他在朝中理清关系。”
南宫轩就那样直视着她,“可我要怎么信任你?”
明玉蹙了蹙眉,“五哥,当初六哥在江城寒毒发作,就是这位张姐姐深夜出城带我去救的六哥。”
南宫轩却冷笑了一声,“张姐姐?站在我们面前的可是右相的嫡女、六王府的王妃苏九歌,她还有多少身份是我们不知道的?就算是你六哥他也未必全然清楚吧?”
听到南宫轩这样说,满月只是满不在意的一笑,“如果我真想隐瞒什么,今日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五皇子面前引得五皇子戒备,五皇子此刻之所以不敢把名单给我不过是怕我把名单泄露给南宫郅,但五皇子大可放心,我与太子是不共戴天之仇,还有”,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二人,扬唇,“我怀了南宫寻的孩子。”
话音落,面前的二人神色俱是一变。
明玉上前两步,快速地抓起满月的手,仔细的探脉,而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倒是我疏忽了,先前在江城就该意识到你是南楼的……魅影,怎么会有脉搏?这微弱的搏动……是你腹中的胎儿啊!”明玉收回了手,眉头皱的更紧:“六哥他知道你怀了身孕,怎么能让你犯险?”
满月摇头,“他对此并不知情,这个时候他所走的每一步都事关生死,不能让他被这些事分心。”
南宫轩的目光中仍存有质疑,在满月的小腹上扫过,而后意识到失礼,不自然的别开了目光。
他的眉蹙的更紧了几分,“你是南楼之人?你说与南宫郅不共戴天之仇又是什么仇?”
事关他们多年的部署,满月心知如果再多做隐瞒势必无法取得南宫轩的信任,她牵唇,“五皇子可还记得数月前太子在东宫为尚未成婚的太子妃举办晚宴时,左相花锦之曾带来一截右臂当作贺礼?”看着南宫轩的神情一怔,显然是已经回想起来,满月缓缓开口,“那截右臂,是我的。”
话音落,南宫轩与明玉的神色皆是震惊!
“我听信南宫郅的话,落入花锦之的陷阱,花锦之看我可笑,卸了我的右臂,留我的命去看清南宫郅的真心。”
曾经刻入骨髓的痛,过了这么久提起,满月的语气已然平静,就似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南宫轩的面色一变,“那你是……”
“五皇子既然已经猜出,何必非要我说破?”
南宫轩面上的难以置信无从掩藏,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天下第一美人、右相嫡女苏九歌竟就是那个传奇女子——玄门九姑娘!
当今的玄门掌门、东宫太子南宫郅曾向天下宣布九姑娘的死讯,相比当初必也有一番腥风血雨、九死一生。
而这个传奇,大难不死。
“我若真要害南宫寻,有的是斩草除根的机会,就连你们都不会放过,南宫寻也不会让我在他身边留到现在,现在五皇子可以把名单交给我了吗?”
抬起头,满月澄澈如月光的眸子直视着南宫轩。
南宫轩叹息了一声,“可你终究只是一介女流,对朝堂之事没有了解,现在六弟已经被逐离京城,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势必不会出面帮他,就算我给了你名单,你又能如何?”
南宫轩所说的这些满月又怎么会没有想到?
“五皇子放心,我自有办法,只是今日之事还请五皇子和明玉姑娘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包括南宫寻。”
南宫轩看着满月坚定的样子,终只能再叹一口气,“明日午时,明玉去王府为王妃请平安脉之时,会将王妃索要之物带到。”
“多谢五皇子”,满月一顿,又道:“苗疆使者之事我会想办法让我父亲发现其中蹊跷,二位不必出面,明日名单送出之后,请二位不要再与我们有任何瓜葛,这之后生死由命,还请二位多多保重,凡事以天下万民为考量。”
满月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可其实,她想说的是,哪怕是背着谋反大罪,她也不会让南宫郅活着登上王位,若真到了那么一天,她同南宫寻山穷水尽,只盼南宫轩能够担负起天下之责。
沉默,宛如一把冰冷的刀,舔过三人的心底。
良久,南宫轩忽而一笑,“一个让我更上一步、一个让我以天下万民为考量,你和南宫寻还真是像。”
深夜,天空暗淡无星。
官宅之中、飞檐之上,有黑影飞快的掠过。
梦中的人原本正睡的香甜,却在突然间被人从被子里拉了出来,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醒了吗?”
驿站官员顾明亮在半梦半醒之间微微睁开眼,感受到自己脖颈间的利器,一低头,看到模糊月光下刀面的寒光,忍不住浑身一颤,刚要叫,被身后的人先一步堵住了嘴。
“顾老爷莫要惊慌,在下只是来向顾老爷请教几个问题,顾老爷若是配合,在下很快就走。”
感觉到刀刃更深的想自己的肉里嵌了一层,顾明亮惊慌之中赶忙点头,他身后的人这才松开了他的口,微微挪开了一个角度,朦胧的光线映出来人的面孔,是摘下人皮面具的满月。
“顾老爷,请问苗疆使者入住驿馆的这段时间,有东宫的人来探望过他吗?”
苗疆使者来到苍都,驿站的人必定要奉命对他的行踪、接触的人员进行严格的监视,这使者既然在帮南宫郅、与南宫郅达成了什么协定,两人私下势必会有接触,这驿馆的顾明亮很久以前就已经投靠南宫郅,是东宫的势力,那么南宫郅来驿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要证明南宫郅和苗疆使者图谋不轨,从这里来寻找证据是最直接的办法。
“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这苗疆使者到访之后并没有与其他人有……啊……等等!等等!”
满月的刀锋更深了一寸,感觉到呼吸时明显的压迫感,顾明亮慌忙之中改了口,“有……有……”
满月持刀的手减了些力道,那顾明亮大喘几口气,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而后低声道:“前些日子天儿见冷,太子怕驿站招呼不周,遣人送了些保暖的衣物来。”
“玉城的那些烂账……”满月的耐心耗尽,冷笑了一声,“顾老爷是不记得了吗?”
顾明亮周身一震,面上的震惊根本无从掩饰,“什……什么烂账,你……你瞎说什么!”
他一口否认,可是在话音中的恐惧却泄露了所有。
确有其事。
满月微牵唇,唇畔的笑意如同淬了毒的利剑,“顾大人可还记得多年前玉城官府遗失的那个账本?”
那个时候,她还是玄门九姑娘,不惜一切为南宫郅在朝中赢下自己的势力,为了让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真正的臣服于南宫郅,她用尽了自己能用的一切手段,像这样的账本不过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简单到不值一提,所谓因果,当初的心里终究并没有全部白费,她也为今日的自己铺下了路。
顾明亮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太子的人?”
满月冷哼了一声,“我是要杀太子的人”,顿了一下,继续道:“明日就去向右相说明太子曾私下与苗疆使者接触一事,这样你还有活的机会,如果你告诉南宫郅,你该清楚,为绝后患,他会第一个动手杀了你!”
满月所料的不错,顾明亮是个明白人,为了活命,他按满月所说的将话带给了苏振远,而这件事的确让苏振远起了疑心。
但仅是这样,想让苏振远对南宫郅提出质疑还是不够的,满月自然明白,只是让苏振远对南宫郅的行径多加警惕就已足够。
与几位文武重臣似同顾明亮一般交谈过后,稳定了朝中的状况,不至于让南宫郅趁势一气将各方势力全部归为己用,满月离开了苍都,南下去找南楼中人与南宫寻汇合,然而她刚刚出了苍都城门没有多远,就听说了南宫郅即将领军出征,她的心不由一沉,这次出征等于给了南宫郅极大的兵权,会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而艰难,不经一场血仗是绝不可能见分晓的。
再不敢耽误,她驾马一路向南而去。
她原以为南宫寻早已带着南楼的人南下,却没想到行至一半,她与南楼的人堪堪碰了上。
熟人意外相见,彪城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扫过,笑了一声道:“你来的倒是时候,我们刚刚在客栈安置下来。”
郡仁冷哼了一声:“明知道南楼规矩,你倒是来去自由,南楼之中哪里还有第二个人像你一样!”话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满月也不急,只是淡淡的应道:“大家只是各司其职罢了。”
郡仁嘲讽的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我们风雨兼程赶到这里,为的是公子和南楼,不知满月姑娘司的是什么职?”
因为上次连隐的事,郡仁对满月满怀敌意,只是当时碍于南宫寻和诗玄的在场,没有发泄出来,这下满月让他抓住了把柄,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按南楼规矩,当杀!”
当初满月所说的这七个字,郡仁可是一字不差的记在心里。
见满月不说话,他加重了语气:“按南楼规矩,擅离职守,也当杀啊!”
郡仁的话音落,四周的空气一时凝寂,南楼在场旁观之人众多,此时皆不敢说话,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场面,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郡仁来南楼已久,所言又有道理,大家心里自然都偏向于他,但从上次连隐副主的事中谁看不出满月颇有来头,颇受公子器重,只怕杀是杀不得的,谁都不敢贸然表态。
刚回南楼,满月本不想生事,更何况后面帮南宫寻打江山还需要这些忠勇的南楼之人,此时因为她让南楼离了心,只怕日后会格外艰难,可面前的郡仁目光锐利如剑,直盯着她,是打定主意要和她硬扛到底了,绝不给她机会逃脱。
替连隐报仇,此刻的郡仁抱着这个想法,步步紧逼。
却在这时,有女子含笑的声音传来:“今天大家难得聚的这么齐,在讨论些什么?”
那声音温柔至极,似春风,融化了大堂中如坚冰般的气氛。
诗玄来了,满月抬头,视线扫过她,却正对上了她身边的南宫寻。
多日不见,南宫寻似乎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即使身处危境,他却依旧的泰然自若,一袭白衣,风度有佳。
虽然现在诗玄在南楼中不再顶着楼主之名,但她在南楼的地位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动摇,见她来了,郡仁转过身,连忙向后退了两步,低下了头,却没说话。
诗玄似是刚刚才看到满月,走到满月的面前,亲切笑道:“回来了?”
满月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回来就好,快去安置一下休息吧。”
满月自是知道诗玄这是在为她铺台阶,化解眼前的尴尬场面,应声道:“好的。”
正要离开,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被先前一直沉默的南宫寻叫了住,他的声音很冷:“等一下,你还没交代过你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
满月的心里一紧,她先前对郡臣多加忍让,不想同他争执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南楼内部不起争端,她所想到的南宫寻不会不知道,可还是对她穷追不舍,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因为她这段时间没有留在南楼、破坏了南楼的规矩而感到生气,所以想要知道她到底去干了什么吗?
可如果他真的在意,这么长时间又怎么会根本没有找过她的迹象?
她知道在南宫寻的心里,她是玄门九姑娘、是杀害了他皇弟的仇人,她没有指望这次回来能得到他的什么好脸色,可此刻这样的场面却是有些失控了,如果她说不出她究竟去做了什么,他真的要按郡臣所说,当杀吗?
满月抬头,只见南宫寻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而满月只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南宫寻此时的神情当然算不上是和颜悦色,却并没有盛怒之中的那份戾气,她直视着他的双眼,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在这短暂的对视之中,满月恍然。
他不是要杀她,是要留她。
他要让她证明她在这南楼之中的价值,她该有能力化解所有人的质疑,而不是总靠别人来解围。
可她去了哪里呢?
满月别开了眼,她怎么可能告诉他们,她一直在他的身边?
诗玄再次尝试缓和场面,“大家都很累了,先去歇下吧,有什么事晚些时候再说。”
满月冷笑了一声,道:“来这里的一路上我还在担心,南宫郅手握重兵出征苗疆,朝中大臣几乎尽数归心,此刻公子岂不是要着急的厉害?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南宫寻却是冷静,“不知满月姑娘提起这朝中大臣可有所特指?”
“有”,满月答的干脆,“户部胡为安、吏部文力颢、兵部韩嵘争、礼部吴玉、礼部沈南,相信公子不会陌生吧?”
这些人都是满月从南宫轩给的名单中找出的,在名单的前列,原本该是最可靠的,却偏偏在这次巨大的变动之后,都想要投靠南宫郅,归顺东宫。
南宫寻究竟知不知道他面临的是多么严峻的情况?
一旁的诗玄听到这里也不由觉得好奇,问满月道:“你又如何知道他们的想法?”
满月面无表情的回答:“问过。”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嗤笑,是郡臣,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你该不会是在说笑话吧?他们凭什么告诉你?”
软剑出鞘,银光闪过,转瞬之间,满月一个旋身,就已来到君臣的身后,手中的软剑堪堪抵在他的脖颈上。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周围的众人才看清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满月嗓音清冷道:“就凭这个。”
软剑刀锋极利,搁在郡臣的颈间,不多时已见血痕,虽然明知道郡臣是魅影,即使满月就这样砍下去也杀不掉他,可眼前的情形还是让众鬼倒吸了一口气。
见先前聒噪的郡臣终于安静,满月这才收回了手中的剑,她冷笑了一声:“多日不见,未曾听闻你又什么宏伟功绩,倒连武功都没什么长进,郡臣前辈,承让了。”
她那句“前辈”说的讽刺,郡臣的面色一下变得铁青,此时的感觉,如同被人狠狠地给了一耳光。
周围原本想要看热闹的人见此刻事态急转直下,也赶忙招呼着散了,很快,大堂之中又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了满月与南宫寻和诗玄三人,再留下也无趣,满月正要上楼,却在走过南宫寻身边的时候忽然被叫了住,她听到他问:“所以你特意去见他们,用剑抵住了他们的脖子,只是为了听他们说一句想要归顺东宫?”
满月的身形一顿,也未回头,“我只是要告诉他们,这是错的。”
南宫寻的质疑紧随而来,“凭什么?”
手中这一柄剑在逼问的时候是有用的,却没有办法长久的拢住人心,想要让那些人真正的改变想法,这个方法行不通。
满月敛了眸,“我有我的办法。”
可她这样的反应堪堪印证了南宫寻的想法,就听南宫寻冷笑了一声,“你的办法?南宫郅的办法吧?寻人把柄来做威胁,这样的手段你用的倒是得心应手。”
满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可她从前是玄门九姑娘、是南宫郅的师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阖了眼,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公子说的没错,从前这样的脏活都是我在替南宫郅做,这样的手段得心应手也不足为奇,如果公子接受不了的话,不必留我。”
说完,满月再不做停留,决然离去。
她听到她的身后,并不了解内情的诗玄对南宫寻道:“虽然方法不太光彩,不过满月她也尽力了,阿寻你也别太过苛求了。”
南宫寻摇了摇头,并非他想要苛求,只是这样不干不净的手段总让他回想起南宫熙被杀的事情,那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是他们的皇弟,就是因为怕失去太子的地位,南宫郅却下了杀手,而满月,那个时候的九姑娘,竟然选择跟随!
算来那个时候,她的年纪也并不大,却能有这样的蛇蝎心肠,当年那个在雪地之中的背影,这么多年来,他真是恨毒了她。
事到如今,她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手段?
见南宫寻没有回答,诗玄叹了一口气,又问:“当下情况确实不太乐观,阿寻,南宫郅现在手握重兵,你要怎么办呢?”
南宫寻却是所有人中最先知道南宫郅即将领兵出征这一消息的,早已想的清楚,“父皇病重,南宫郅虽然得到了兵权,却又怎么能放心离开苍都、前往苗疆边境?十数万人马浩浩荡荡而来,苗疆定能明白这一仗事关生死,绝不会轻易服输,这又是南宫郅领兵的第一仗,为立军威他也决不能输,为了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他一定会与苗疆的人私下达成一些见不得人的协定。”
诗玄应声:“你是说他卖国?”
想来也不觉得奇怪,这样的事南宫郅也未必做不出来。
“但这一次随他出征的主将林锋是个忠勇的战将,多年来一直主张与苗疆一战,恢复边关平静,南宫郅若想耍些手段只怕没那么容易,他随领军,但若林锋不服他,这兵权也未必是他的。”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招兵买马、韬光养晦。”
南宫寻纠正她:“是你们。”
诗玄一惊,“那你呢?”
南宫寻没有回答,可从他的神情中她已经了然,他终是放不下这次与苗疆的一战,苗疆中人祸害苍玄边境已久,实为外患,这次兵将俱全,只需趁势,必要让苗疆付出代价。
这段对话,满月只听到这里就进了屋,她猜得出他要去哪里,如今苍玄可谓内忧外患,而南宫寻这个被流放蛮荒之地的“残废王爷”不忧心自己,倒是情怀高尚的要为苍玄去除苗疆这个外患,若是在寻常时候也便罢了,可如今皇帝病危,能撑到几时谁也不知,连领命出征的南宫郅都会着急回到苍都继位,南宫寻倒是悠闲。
她原本想提出一个两全的法子,由她代替南宫寻前去边境,南宫寻则可留下来主持大局,可是话到了嘴边,她终究还是咬牙咽了回去。
他自有他崇高的无可比拟的情操,她那点“卑鄙”的手段,他看不上,她又何必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满月反过手一推门,只听“嘭”的一声,房门应声合了上,将一切隔绝在了外面。
她没有再听南宫寻和诗玄究竟说了什么,也没有想到,这险些成了她和南宫寻见得最后一面,而她和南宫寻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公子接受不了的话,不必留我”,甩长袖,决然离去。
可连南宫寻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也算不得她的错。
南宫寻离开南楼之后,诗玄向众人宣布,他们顶瞧不上的满月姑娘,将以副楼主之名代理南楼之事。
南楼一下炸开了锅,可这事是诗玄来宣布,势必已经得到了她的认可,心里虽是老大的不愿意,却磨叽了半天,连个“不”字都没说出来,最后站出来提出质疑的是满月自己,她蹙着眉,瞧着含笑的诗玄问道:“为什么是我?”
诗玄笑容未变,“因为你合适。”
满月不认同的一笑,“一个新人,再合适又怎么能比得过老楼主?老楼主既在,又何须什么副楼主?”
诗玄的神色僵了一僵,“满月姑娘可否同我私下交谈两句。”
满月想了一下,点头,终是答应了。
诗玄的房间里,宁神香燃起,诗玄将椅子的方向指给满月,“请坐。”
有片刻的安静,大约是诗玄在犹豫开场白该从何说起,开口,是一句:“选你为副楼主是你回来之前阿寻同我已经做好的决定。”
这倒让满月有些吃惊,“我回来前?”
诗玄颔首,“阿寻他很信任你。”
既然说是信任,那么她回来之时他当这众人的那句质问她应该是没有会错意,那个时候他并非是在气头上的责问,而是让她立威,可他们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绝路上去了呢?
南宫寻怎么也没想到,满月迟来的这些天,竟然挨家挨户闯门,提着剑去威胁人了。
他没有想到她会做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喜欢她做到这个地步,总让他忘不了她是玄门九姑娘这个事实,可想来她就是玄门九姑娘,他为何要忘?
再遇到她之前,南宫寻曾想过,帮助南宫郅做出那么多十恶不赦之事的人,势必天生恶心、无药可救,可见到了她,这样的话他是不信的,她在他寒毒发作的时候深夜出城找明玉来救他、不惜烧掉玄门至宝楠木珠来护他,治水患、闯地宫她没有丝毫犹豫,军营中瘟疫爆发,她时刻看护以致身染重病,却还要为众人寻回解药,并非是草菅人命、目空一切的恶人,反倒是重情重义。
如果他们早一点遇到就好了,如果他们早一点遇到,她不用去为南宫郅做这些脏活、也不会被南宫郅后来算计,他还记得那夜月朗星稀,躺在草地上,女子曾经对他说:“比起你来,我的运气就好多了。”可终究还是差了一点,他就是她差下的那点运气。
他并非是对她苛求,南宫寻只是有点心疼她,可她那么能干,哪里需要他的心疼?
南宫寻想了想,什么都没说,满月自然无从得知。
面对着诗玄的这句“阿寻他很信任你”,满月很是茫然。
可南宫寻信不信任她她不知道,但最初的气闷过后,满月却还记得自己千里迢迢赶来,为的是什么。
为了帮南宫寻、也为了帮自己。
有了副楼主这个名头,她在南楼中做事可以更顺畅一些,这样也好,她没有再推拒。
诗玄话锋一转,问:“不过之前阿寻他和你的对话之中,曾提起南宫郅来,似乎你与南宫郅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诗玄活了几百年,何其聪敏的心思,听到满月与南宫寻的对话,便已察觉其中的不对,尤其是满月所说“从前这样的脏活都是我在替南宫郅做”,心中的疑惑更深,似乎满月和南宫寻之间,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
她知道若直接去问南宫寻,南宫寻为了满月在南楼安稳,未必会告诉她,因而她索性来问满月。
诗玄的话既已问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什么好再多隐瞒,索性坦然答道:“南宫郅曾是我师兄。”
诗玄蹙眉,“你是……”
“玄门九姑娘。”
并不是没有才想过满月从前可能是玄门的人,因而此时听她说出,倒也算不得多么惊讶,总归是从前的事,她若一惊一乍,倒是对不住自己这数百年来的修为了,更何况当初还是她在冥冥之中对这件事有所感应,托梦给了南宫寻,满月能来南楼,也有一半是她的原因。
她知道满月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但她的确没想过满月会是这样的底细。
唯一让她觉得意外的,是南宫寻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依旧让满月留在了他的身边,玄门九姑娘,她还记得最初从阿寻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那时他不共戴天的仇家。
为了保护满月,这件事就连向她这个师父,南宫寻都没有提起过。
诗玄的心里凉了一凉。
一凉再凉。
可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诗玄蹙着眉,又想了想,问:“那你为什么会来南楼?”
“听大师兄说,我师父玄通天师圆寂前原意将玄门掌门之位传给我,南宫郅为了掌门之位对我下了杀手,我走投无路,来了南楼。”
“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诗玄挑眉,一顿,又道,“玄通他眼光不错。”
满月成为副楼主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她主持了南楼后续的工作,招兵买马、安营扎寨,她样样安置的妥帖。
诗玄这个老楼主每日倒是清闲,从不过多插手,只是旁观。
起初南楼中人尚对满月存疑,她说什么也免不了多质疑两句,可几次事情下来,众人皆惊讶于满月的能力,再无人敢多说一句闲话。
满月在南楼的地位,就这样渐渐安定了下来。
这一安一定,转眼两个多月就过去了,南楼的准备已经充足,众人都眼巴巴地等着公子回来,好一同杀到那狗屁太子的东宫去,就在这个关口,一日之内,满月接连收到两封密报。
一是边疆来的消息,苗疆的战局已定,苗疆节节败退,沙场之上坐镇的却不是领兵出征的太子南宫郅。
二是南宫轩自宫中传出的消息,因满月离开前特意嘱咐过南宫轩,不应再同他们有任何瓜葛,此番南宫轩冒险捎信出来,就只能证明宫中一定发生了大事,但拆开信一看,她还是不由吃了一惊,皇帝病情危重,恐怕活不过眼下这一时半月了。
这二者合在一起,不难猜出南宫郅去了哪里,丢下苍玄十数万士兵,为的不过是能早一日赶回宫中,只等君王一朝驾鹤,他便可立时登基即位。
两条消息里都没有提的,是南宫寻的下落。
也说不清为什么,满月的心里无端出现了一丝慌乱,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细细想来,南宫寻那么聪明的人,该不会再这个时候将自己置于险境,自己何必吓唬自己。
可苦等了十日,南宫寻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满月却接到了南宫轩传来的第二封密信,南宫郅回宫后将皇帝寝殿四周布满了暗羽骑的人看守,根本不容外人进去,美其名曰为保护,其实就是把皇帝软禁起来了,各方传来的急报也都被南宫郅的人扣押,肯本到不了皇帝手中。
这着实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但更糟的是公子寻迟迟未归南楼,外面却传来消息说,他玄门所抓,现在被关在东宫的地牢里。
满月不知道这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消息,忽然之间,呈遮天蔽日的势头,传遍了整个苍玄。
东宫太子、西巷左丞、南楼公子寻,三方势力一直鼎立,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日,公子寻被太子捉了去。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满月震惊之余,心里大半是不信的,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可这消息越传越盛,南楼里很快乱成了一锅粥。
起初还只是私下的议论,但慢慢的,开始不断有人来问满月和诗玄关于南宫寻的事情,满月和诗玄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无论真假都绝不可向南楼中人承认,紧要关头,南楼绝不可在此时刻军心涣散,若如此,就是中了南宫郅的下怀。
可咬紧牙关硬撑只能撑得了一时,南宫寻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满月面上平静,心里却很清楚此刻情形的严峻。
东宫地牢……
满月轻念着这四个字,若想知道传言的真假,就只能前去一探真假。
而且为了保证南楼军心不乱,这件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可东宫地牢,南宫郅必定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去自投罗网,这一趟,旁人去了多半连地牢都没找到便已命丧东宫,就连她这般熟悉东宫之人,也未必能从东宫全身而退,更遑论她此刻还有着身孕。
但就算是这样,这一趟也不得不走。
满月把无瑕叫了来,将南楼今日要紧之事嘱咐于他,并告诉他要是有什么大事需要人拿个主意的,找诗玄就好。
无瑕应着,随口问道:“说来,近两日似乎并未见过老楼主,也不知她在忙些什么。”
满月这几日忙于南楼事务,与诗玄无甚交道,此时被无瑕一提,满月只觉得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刻,人已经冲向了诗玄的房间,门推开,是空的。
也不容再多耽搁,满月骑马急向苍都的方向而去,一路风尘,却未容得自己休息,只怕晚一步,诗玄就真的成了瓮中人。
她闯了皇宫,在脑海中飞快的回忆着东宫的路,正要自东宫外翻墙而入之时,余光却见不远处草丛中晃过一道血色的身影,满月心里一沉,赶忙向那身影追了过去,及至跟前,只见眼前的人面色惨白、步履踉跄、气若游丝,全凭着一股意志强撑着在走,身后蜿蜒着一道血痕,不是别人,正是诗玄。
满月心里一沉,容不得多想,赶忙上去扶住诗玄,诗玄本能的想要避开,一抬头见来的是她,竟缓缓地攒出了一份笑意。
“你终于来了……”
不等满月多说,强撑着一口气的诗玄强撑着说道:“阿寻他……他不在……找……找到他……”
以诗玄近千年的修为,南宫郅原本为难不得她,东宫就算是布下天罗地网,这个活在传说中的魅影也不过轻描淡写一笑“原来东宫就这点本事”,来去自如。
可现在的诗玄不同,她已是人肉身,千百年修为耗尽,换来这段阳寿,仅凭凡人剑法,只身闯入陷阱重重的东宫地牢,能出来就已不易。
今日诗玄若是丧生于此,她的修为就算是白费、化成人形也是白化,满月知道她是为了南宫寻,为了南宫寻的同时,也不得不放弃了南宫寻。
东宫的大门打开,暗羽骑的人出了来,为首的十日指挥道:“你们往东面、你们往南面、剩下两个跟我来,她受了伤,跑不远,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满月耳尖,隔着花丛听到这话,心知十日指的是诗玄,伸手点了诗玄两个大穴,减缓她失血的速度。
将诗玄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满月一心想着带着她尽快出宫,诗玄却脚下一滑,重重的咳了一口血,溅在了满月原本就是大红的衣裙上。
“我……我回不去了……”诗玄竭力的喘息着,那喘息声满月听着只觉得慎人,“满月,找到……找到阿寻。”
满月止住她的话,“别再说了,我们回南楼,找百谷来救你,南宫寻没在这里,那我们一起去找他,诗玄你撑住!”
可正说着,连诗玄的鼻子里都流出了血,此时的诗玄,不只是重伤,更是中了剧毒。
“我来的时候就没想过……没想过再活下去,放下我,你快走……”
诗玄说着,渐渐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她为什么来?为的自然是南宫寻。
这一趟横竖都是要有人来的,不是她,就是满月,所以她先走一步,替南宫寻保住满月,这大概是她能为南宫寻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的阿寻。
那日花锦之曾问她可曾后悔逆天改命换来这十年阳寿,那日她不悔,而今也是不悔的。
她想活,为了阿寻想要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因为她想要同他在一起。
可他喜欢的是满月,她早就看出,至满月承认自己就是玄门九姑娘时确认无疑,哪怕满月是他的仇人,阿寻依旧喜欢满月。
她似乎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可如若不能同他在一处,活着,在这世间,就连十年都变得漫长不堪,那不如不活罢了。
闯进东宫地牢之时,百余之箭齐发,密密麻麻,地牢不大,她只顾着躲箭,哪知后退了两步正退到了地刺之上,那痛意钻心,紧跟着头顶上方就在这时射下箭来,她竭力躲避,肩头却仍受了伤。
就她做了千百年的魅影,险些快要忘了血肉之躯的疼痛,她险些承受不住,却又想着,还好阿寻不在这里,还好阿寻不会受到这样的痛。
地牢的门在这个时候又徐徐打开,是南宫郅进来了,见到是她,唇畔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没想到来的竟是你。”
他做这个局,原本是为了诓满月前来,但诓到了诗玄,只能说是意外之喜。
诗玄瞪着他,问:“阿寻呢?”
“没想到千年的魅影竟然如此好欺,南宫寻并不在我这里,他在江城虽中了我们设下的计,却侥幸逃了出去,不过此时重伤,怕是也命不久矣。”
听到南宫郅这样是,诗玄强撑着一口气,竟还能露出一个笑来,咬牙向他道:“我就知道阿寻不会被你抓住!”
只要不在这里,以阿寻的能力,总能搏出一份生机!
南宫郅笑,“可我现在抓到了你。”
可诗玄却毫不在意。
如此,诗玄最终确认了南宫寻并没有落在南宫郅的手里。
她松了一口气。
这之后她是如何逃出东宫的,她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视野之中一片血色模糊。
让她坚持到现在的信念,就是要将这个消息传回南楼,此刻满月来了,她总算得以圆满。
可以放手了。
再坚持下去太累了,她想到这里就停下吧,原本想看阿寻如愿的那一天,如今是看不到了。
“江……江城,找……找到阿寻……”
这是她最后的一句话。
眼见着诗玄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渐渐随风一点一点消散,如天上的繁星出现在了日间,满月知道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
诗玄本是魅影,就算逆天得了十年的阳寿,可一旦逝了,肉体也是绝不可能留在这世上的。
满月只觉得手上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苍玄大地上鼎鼎大名的诗玄、芳名流传千百年的诗玄,竟然会就这样消散在她的怀里,任凭所有人怎么想怕是都想不到,满月此时亦是恍然如梦,诗玄离去之后,就连地上的血迹都随之消失,那样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满月的心里一空。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想哭,却哭不出。
对于诗玄,她抵触过、质疑过,在最初发现诗玄化为人身之时,她猜出诗玄是为了南宫寻才做到这个地步,甚至对诗玄排斥过,可现在……
可现在……
如果不是诗玄,今日躺在这里的很有可能就是她,这一趟诗玄来的决绝,帮了她、帮了南楼、帮了天下大义,可满月心里清楚,诗玄这一趟,只是为了南宫寻,做到这个地步,满月无话可说。
有脚步声渐近,暗羽骑的人发现了花丛后的满月,大喊了一声:“这边!”
那人拔出剑,剑尖指着满月,“你是何人?刚才跑出来的女子呢?”
满月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缓缓放下,攥紧成了拳。
说话间,暗羽骑其他的人也聚拢了过来,将她包围在了里面,十日走到她的跟前:“姑娘若不能报出自己在这宫中的名号,就跟在下走一趟……”
猛然间,十日怔住,眼前的女子抬起了头,这面孔他久久不敢忘,正是那日在苍都城门前辱他于马下的女子!
“是你!”
十日一惊过后,当即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面上的神情也变得肃杀,“姑娘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满月站起了身,目光轻蔑的扫过他,“就凭你们?”
十日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些,也不多说,挥剑向满月而来。
原本凌厉的剑风被满月敏捷的侧身避开,只见软剑划过天际,直向十日的面门而来,短短两招之内,十日就已开始向后退去,周围的人见势不好,赶忙上前围攻满月帮助十日,然而眼前的女子身手却要快出常人不知多少倍,他们甚至还没看清她的动作,满月的剑就已经没入了十日的胸膛。
所有人莫不为眼前的情形一阵,暗羽骑的副首领十日在这女子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只见十日瞪着滚圆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那把剑,张着嘴半晌,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那女子的手一扬,拔出了剑,立时血溅漫天,那女子却以轻功跃起,避了开来,似是不愿被这污血脏了身一般。
为副首领报仇!
这个念头自他们的脑海中闪过,却没人敢上前与满月动手,这女子的实力他们都见识过了,此时上前是自不量力,他们从前多半是死囚出身,最珍惜的莫过于自己的这条命。
却在这时,有人一身玄紫色的衣袍,信步而来。
开口,声音之中仿若还含着笑意:“九儿,你总算来了。”
东宫之主,南宫郅。
暗羽骑其他的卫兵纷纷让开,为自己的主子让路,有人上前去告满月的恶状:“主子,这女人杀害了副首领十日!”
南宫郅的目光淡漠的瞥了一眼横尸地上的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技不如人,该杀!”是他一贯冷漠的做派。
周围的人都噤了声。
满月的声音清冷:“我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
南宫郅露出了一份笑意,话音好似一声叹息:“我等你很久了……”
等着杀你很久了……
满月笑的讥诮,“三哥这情谊,九儿真是自愧不如,说来九儿还记得当初三哥一心相当这世间最最尊贵的人,如今皇上病重,九重宫闱之中被你重兵把守,想来三哥该是离如愿不远了。”
却忽然话锋一转:“今日三哥害了诗玄,我本该让三哥一命换一命才是师父自幼教会我们的行事风格,可我忽然想,若就这么杀了三哥岂不是无趣?不若三哥最后的这桩心愿,就让我来毁掉吧!”
话音落,双方杀意毕现,南宫郅再不多言,直接运掌成风向满月重重袭去!
满月一个旋身避开,正欲还击,忽觉腹中有几分异动,她一惊,怕是肚中的孩子出了问题,此时不宜恋战,虚虚的还了一招,趁南宫郅向后退避之时,转身一跃向皇宫外而去。
她说要毁掉他的心愿,自然要好端端的活到那一天,此时呈不得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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