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无与伦比的进化了,要知道党项人从拓跋思恭开始,就把自己牢牢地定位在了臣子的位置上,唐朝就算沦落到只是朱温手里的一根草,他们都谦卑地自称我姓“李”,并且汉人一旦中兴,就立即遣使上贡,向赵匡胤臣服。这种世代的臣服意识直到党项枭雄李继迁兴起都没有消散,连带着他的儿子李德明也不敢逾雷池半步。
有帝王之实却不敢称帝王之名。
李元昊不,他刚刚即位就要在精神层面上与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拉平,其做法是抛弃了宋朝的年号,定年号为“广运”。党项人的好运就此开始,国祚绵长,他们的年号一直独立留存了一百八十九年,拥有了自己的体系。党项王族也改姓为“嵬名”,宋、辽所封的官职一律抛弃。
他再不是什么西平王或者西夏国王,他是“兀卒”,党项语里的意思就是天子可汗,是游牧民族所能想象出的最尊贵崇高的称谓!
但“兀卒”的谐音怎么念就有了大讲究。契丹语失传了,不知道含义怎样,在汉语里,它的音译叫“吾祖”……该死的,就算有一万个党项翻译一起解释这是误会,宋朝的君臣们都难免把它跟一句骂人话挂上钩——我是你爸爸!
第二年李元昊称帝,国号大夏,改元天授礼法延祚,追尊祖、父为太祖、太宗,封妻子野利氏为皇后,儿子宁明为皇太子,向宋朝递交了正式国书,从此与宋朝、辽国分庭抗礼。
辽国像看把戏一样没理会。
宋朝爆炸了,藩属之国竟然敢如此无礼!必须屠灭之!
步军副都指挥使,鄜延、环庆副都部署,西北方面军的副总司令刘平上奏:“元昊不过鼠窜为穷寇尔,何所为哉!”以鄜延、环庆、泾原、秦陇四路兵马共二十万人,分两路进击,三倍元昊之众,转粮二百里,不出一个月,必将大胜!
壮哉斯言,举国振奋。可事实上,他在说梦话。常年驻守边疆,居然对李元昊的兵力判断都不准确,从这时起就已经可以预料战争的胜负结果。
二十万人马就想是全西夏军队的三倍,那么李元昊的底牌就只有六万多人?真遗憾,这个数字如果用来衡量后期接近灭亡时的李继迁的军队,倒是有点靠谱。至于现在的李元昊,他有……五十万人!
从吐蕃人内乱开始,李元昊得以平静地整顿军队,不断地吞并回纥人,不断地抢劫吐蕃战马,再加上汉人智囊团的指导,到这时为止,他的军队不只是扩大了,军种都开始分类,再也不能用原始的草原骑兵掠夺式、偷袭式的战斗力来局限了。
军种分为铁鹞子、擒生军、卫戎军、泼喜军、撞令郎五种。
铁鹞子,又称为“铁林”,是西夏骑兵中最精锐的部队,配备最精良的战马、最精选的盔甲和最优秀的战士,只有三千人,还分成了十队,每三百人是一个战斗团体,在纷乱纠缠的战局中用他们决战决胜。
擒生军,是西夏人的独创,专门用来在战争中掠夺敌方的百姓,有些像是契丹人打草谷。只是西夏人更穷,对钱、物的渴望让他们出手更狠。这支部队居然达到了十万人。
卫戎军,是西夏京城的禁卫军,共五千人,都是由西夏的贵族子弟担任。战斗力怎样不好估算,李元昊用他们来守大门,还是当人质、要挟贵族们就范,也不得而知。
泼喜军,这是炮兵,炮弹就是石头,大小不一,大的用来攻城;小的,迎面而来的敌人要小心,拳头大小的石头一筐筐地砸过来,出什么事都很正常。
撞令郎,是他从汉人中特意挑选出来的精壮男子,没什么武器给他们,每当打仗时就驱赶他们冲在最前面。会发生什么,足以想象了吧。如果想要把刀砍在党项人的身上,就得先把这些本族的兄弟杀光!每当此时,不禁要问,战争中难道就没有英雄和气节这种东西存在吗?
这时的党项,后来的金国、蒙古、日本,都这样做过,据说它们都是以军功自豪、以英勇为荣的民族,试问这样获得的胜利,除了在金钱、牲畜、抢来的女人中间得到快乐,怎能使无畏的心灵感到荣耀?
高贵是高贵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谁都知道人性中掺杂着兽性,可李元昊这个人,是兽性中稍微带了一点点的人性。这就是他的本质。
宋宝元二年(公元1039年)闰十二月,李元昊派贺九言到宋朝边境送来了一封信和一只锦匣。那只锦匣被称为神明匣,里边装的是历年以来宋朝赏赐给李元昊的敕告、敕榜、旌节,即他作为宋朝官员的信物。
用意非常明显,你不让我当你们宋朝的官了,我直接把你给的印信退回。
那封信更著名,在宋、夏历史中占有重要地位。即真正激怒宋仁宗,挑起宋、夏战争的“谩书”。一封来自西夏的侮辱性的信。
信里写道——南朝皇帝陛下,我派到您那儿的使者还没回来,您的兵将就杀进了我的国内,规模很大,在鄜延、环庆、泾原、秦陇四路地界,共分九路入侵,但很可惜,都被我打败了。您的旗鼓、符印、枪刀、矛戟我抢了不少,您的士兵也被我杀了不少。我感觉蛮光荣的。
我相信这都不是您本人的意思,都是您的公卿大臣们私下里的决定,他们妄图挑起争端,好从中渔利,真的很丢脸。希望您认清一个事实,我是番,您是汉,国土所在都不一样,何来君臣之说?您为什么要这样嫉妒我?我李元昊是被部众推举,追随我的祖先拓跋思恭的脚步,去做正当皇帝的,有什么不可以?而且我再重申一下,我已经展开了正常的邦交,您的平等友邦辽国都是我的亲戚,我们处得很好,展望未来,我们一样也会这样的。
最后非常有礼貌地强调,希望陛下能仔细看一下我这些说得很不到位的话,能从中感觉到我深深的诚意,能以和平友好的礼仪来待我们,让我感觉到您折节下交的恩赐。
李元昊的进攻在谩书刚刚送出西夏边境时就开始了。宋宝元二年,西夏天授礼法延祚二年,公元1039年的十一月,他率军攻向了宋朝延州境内的保安军。
开战之前,先把当地地形简单说一下。以洛水和延水两条南北走向的水系为区域,洛水在左,即西方,延水在右,即东方。青涧城在延水之东,在延水与洛水之间的大片区域里从东至西排列的是金明寨、保安军,它们的下方是延川、宜川、经川三条河流的汇合口,名为三川口。
三川口的下方就是当地的首府延州城。
在保安军、金明寨的上方是白于山、土门以及一连串的羌寨,再向北方,也就是更上方,是宋、夏的边境,长达两千余里的横山山脉。但让人遗憾的是,这条天然的界山却是另一处燕云十六州,宋朝并没能和西夏平分它的险要,而是整个被西夏所占领,党项人居高临下,在横山之上的各处险隘都修筑了据点,共有三百多个堡寨。
西夏基本上可以做到退有守地,进可攻击。
这一次攻击保安军的是“五头项四十溜人马”。这是个比较晦涩的术语,其实很简单。宋、夏边界上有所谓的生、熟户,熟户就是投降宋朝,已经世代居住的党项人。“五头项四十溜人马”就是由被李元昊重新招降回去的熟户所组成的。
五头项,五个大的首领支系,每头项八溜人马,共四十溜人马。说白了不过是变形的撞令郎,他们充任先锋,西夏人的主力都隐藏在后面,等着他们和宋朝军队对耗之后,才冲出来收拾残局。
战斗打响,西夏人,尤其是这些叛逃过去的熟户,他们多年以来早就摸清了宋军的虚实,贪图享乐、懦弱骄横,不说战斗技能,单从心理上就不是军人。他们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认定自己只要龇出獠牙就能吓倒宋军。
这时在宋朝的军队中,有一个人默默地解开了发髻,让自己的长发飘散在塞外凛冽的寒风之中,乱发披面,只在偶然间才能看到他的脸。那竟然不再有人类的轮廓,而是闪耀着青铜的光泽,一张狰狞狂野的鬼面突然出现在西夏人的眼前!
当天的战斗是党项人的噩梦,保安军蜂拥而出,为首的一个人身材高大,乱发披散,戴着一张青铜面具,冲进西夏军中,所向披靡!
没有挑战,没有埋伏,没有任何党项人心目中宋军的传统作战方式,只有剧烈的、凶猛的、不顾一切的冲击!
五头项四十溜人马被冲散,直接倒卷回李元昊的中军,什么撞令郎,哪有敌我对耗,在压倒性的冲击之下统统失效。党项人一通狂奔,直接跑出了保安军的防区,才停下来发抖。问一下,刚才那人……那真的是个人吗?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了党项人近四年。
在他们身后,保安军中那人停了下来,他终于摘下了那张青铜面具,里面露出的是张年轻英俊的脸,可惜,上面印着金印——他是个犯罪的配军。
狄青,字汉臣,生于北宋大中祥符元年(公元1008年),时年三十一岁。汾州西河(今山西汾阳)人。他出身贫寒,十六岁时哥哥与人斗殴,他代兄受过,被刺配从军,用当时的话说,是“贱中之贱”的贼配军。按照惯例,他被选进京城,编入了禁军。
山西自古多名将,武风极盛,狄青从少年起就弓马娴熟,武艺超群,按说军中是他的好归宿。可在仁宗时期的禁军里,他成了一个异类。《宋史》称“青少有壮志”。一个有操守,甚至有理想、不懦弱、勤练武的军人,无论在北宋,还是在南宋,都不受欢迎。
李元昊造反,他成了第一批被派往边疆的禁军,而且把他分配到了重中之重的前沿阵地。不知道这是重用,还是惩罚,但一个铁血传奇就这样开始了,狄青在国家噩运之中奋起,以血战捍卫自己的家邦,成为西北战场上宋军的军中之胆。
初战失利,西夏军队却半点都没受影响。说来简单,一个以欺诈起家,而且每战必诈的军队,会有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誉感吗?能为了一点点颜面的丢失而惭愧吗?
李元昊打马转向,走,去另一边碰碰运气。这一次,他们选择了承平寨。承平寨比保安军稍大一些,李元昊很重视,他把没死光的头项们都撤了下来,直接派上去党项本部人马,至于数量,非常恐怖,共三万余骑!
这个数字在李继迁时代从来没有出现过,稍微往回翻史书,攻击河湟部吐蕃的藩篱外城猫牛城时才有这样的规模。但那是城,这是“寨”!
寨是防卫时用的栅栏,引申为营垒,那么它的规模和强度也就可想而知。以三万余骑兵的攻击压力,按比例计算,不会比当年幽州城里的韩德让轻。人多势众,党项人直扑寨门,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寨门突然间开了,里面的宋军像保安军一样冲了出来,面对经过平回纥、战吐蕃、扫平整个河西走廊的党项精兵,宋军选择的是出城野战,近距离肉搏!
恶战爆发,承平寨外血肉横飞,历史没有记录这三万党项骑兵是不是一次性投入战场,但宋军冲出寨门的仅仅是一千余人,却敢于决战决胜,党项人被迅速击溃。当天敌军败走,宋军却没有入寨,就在寨门外列阵,他们很清楚,刚才只是遭遇战,敌方措手不及罢了。这时入寨,敌人卷土重来,形势一样恶劣。
既要战,就要打个明白。
果然,不一会儿,党项人就在败退的路上再次集结,这一次缓步压来,再没有开始时的嚣张狂妄。形势在最初的试探之后变得明显,党项人清楚地看到,寨门外的宋军人数有多少,还有他们背后的承平寨防卫强度有多大,只要认真持重些,胜利仍然牢牢地抓在他们手中!
问题是宋军是不是这样想的。两军列阵,宋军沉默待战,党项人却一阵纷乱,不一会儿,阵势分开,有位盔甲鲜明的异族勇士站了出来,只见他运气、扶鞍、张嘴……宋军屏息凝神,结果却听到了一大堆的污言秽语!
这就是党项人的勇士,这就是党项人对敌人的尊重。宋军的回敬是全体继续沉默,他们的将军突然间张弓搭箭,一箭射中那个党项人的大嘴巴。之后全军移动,向西夏人施压,准备第二次冲锋。
但是没有冲锋了,庞大的西夏军队竟然在一阵骚动之后,选择了第二次撤退。当天战斗结束,宋军没法把西夏人真正地赶走,但是围寨攻击的局面也没能形成,李元昊的战前预算再一次落空。事后侦察,他才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好上加好”。
承平寨真的不太大,可里面的守将竟然是仪州刺史、鄜延路兵马钤辖许怀德!他是东京禁军中的殿前司指挥使、左班都虞候,名副其实的军中高官。承平寨不是他的守地,他是刚巧巡哨路过这儿,李元昊“鸿运当头”,正撞中铁板。
之后的事情彼此都难受,承平寨变成了一只刺猬,李元昊的三万大军围着它、啃着它,可时刻都咬得牙根出血,口腔溃疡。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到了第六天,围寨之战已经第六天,突入宋境已经有小半个月,李元昊突然下令,马上走,立即撤回到横山以北。
他的老巢已经出事了,宋朝的军队不只是在顽抗,他们一方面在延州方向集结,向西夏军队迅速靠拢,另一方面已经有大批人马杀进了党项境内,成绩非常好,西夏前沿军寨——后桥寨被攻破,从守军到物资被宋军洗劫一空。
那是洛苑使、环庆路钤辖高继隆,知庆州、礼宾使张崇俊,柔远寨主、左侍禁、合门祗候武英等人率领,几路联合,在鄜延路受攻时,反攻进党项境内。用意非常明显,李元昊小儿,为何你攻我们就要守?你我同时攻进对方境内,且看谁的杀伤力更大!
宋军大获全胜,第一次接战,无论是攻还是守,宋朝军队都占据了绝对上风。一时间朝野振奋,从皇帝到士民都欢欣鼓舞,两眼烁烁放光——我强汉、我盛唐、我大宋……我们真的很强。
其中最高兴的就是鄜延路的最高军政长官范雍,他的心情,精确分析的话,应该是狂喜之余大松了一口气。
翻阅历史,范夫子来到延州之后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连续向东京求援。他不懂军事,但是他会计算,鄜延路有多大,延州府有多宽,他手下一共有多少兵,这些数字都是明摆着的,他实在是害怕,心里没底。尤其是李元昊突然开战,直接选了他做对手。
胜负面前,人人露出真相。李元昊方面,开始对宋军重新估算。在范雍的心里,敌方的威胁程度也在迅速缩水。事实证明他想得没错,转过年来,宋宝元三年(公元1040年)年初,延州城附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让他的感觉越来越好。
先是官方,西夏突然间又派来了使者。该使者名叫贺真,卑躬屈膝、诚惶诚恐地走进了延州城,再没有进东京送国书时的嚣张。他带来了李元昊的痛苦——范相公,您行行好,替我向东京带个话吧。我被打得很疼,知道错了,咱们还像以前那样生活,我……我想复合。
嗯,范雍听得很仔细,再用他几十年来钻研大汉夫子经典所得出的至理经验来印证思考,觉得这事儿非常靠谱。我们是天朝,小邦蛮夷一时叛乱,痛打一顿他们自然会清醒。醒过来了就还是好同志,本着宽宏大量、教育为主的原则,应该给李元昊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于是胜利者的仁慈出现,范雍重赏西夏使者,要他回去告诉李元昊,复合是有希望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继续表现出投降的诚意。接着范雍的仁慈无限量扩大,连死了的西夏人都得到了实惠。
范雍下令,多做些加厚棺材,安葬被杀的西夏俘虏。
效果达到,李元昊本人怎么不知道,好多西夏人都逃过边境,向宋朝投降,强烈要求安居乐业,再也不回去了。至于定居地点嘛,延州城是不敢奢望的,但实在想离既威武又慈祥、既凶狠又善良的范夫子近一些,所以都选在金明寨。
宋朝鄜延路军事第一重地金明寨!
说一下金明寨和它的守将李士彬。按说西夏人选择他是有道理的,他本身也是党项人,让西夏方面很有归属感。但他对宋朝的忠诚,从他父亲李继周开始就无可怀疑。尤其是宋、夏交恶以来,他让李元昊本人都郁闷了好多次。
同是党项人,回来成不成?李元昊派人带着大笔金钱去到金明寨沟通感情,结果被李士彬一刀砍断,钱却都留下了。李元昊想了想,好,诱降计不成功。
接下来再派人带了更多的钱,外加西夏官方的制式服装上路,再去金明寨,却在路上故意把东西都丢了。丢的地点很讲究,正是当时鄜延路副都部署夏随的防区,是李士彬的顶头上司。怎样,除了钱还有官,李士彬马上就要叛变了!
可夏随就是不信,老李是什么人我清楚,另外还有一点,金明寨的实力就注定了它的价格。钱,无论多少钱都别想打动它的主管将领。
金明寨,拥有十万将士,名义上它的主将只是六宅使、化州刺史、金明寨都监,但以实力论,已经是鄜延路最强的堡垒。李士彬本人号称“铁壁相公”,不仅是延州城前沿的铜墙铁壁,而且是相公。这是个怎样的称呼,参照一下在皇宫里办公的各位政事堂大佬。
比如寇相公、丁相公、吕相公,未来的王相公、司马相公,等等。那是宋朝臣员的顶级称呼,不是谁都可以叫的。
金明寨之所以称为“铁壁”,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纯”。李士彬父子两代世守金明,手底下的兵都成了真正的嫡系,是名副其实的李家军。
现在突然有一大批西夏人来投降,还要住进去,这是什么概念?李士彬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他的办法是来了很欢迎,但别想进我家。把所有投降的人都迁进内地去,再分散安置,化整为零,这样无论里面夹杂着什么人物,都会像一瓶花椒面撒进太湖里,连点影子都看不见。
可是有个问题他的权限解决不了,那就是来的西夏人实在太多了,这么多的正处于战争状态下的异族人一下子迁进内地,而且还由他这个党项种的边防将领处理签证,这不是胆子的事,这是找死的事。
于是他按照官方程序办事,把处理权上交给了鄜延路最高军政长官——范雍。
范雍下令,就安插在你的金明寨里,金明寨不是一共有三十六个分寨吗,每个寨子里都分散一点,这样不也和分散在内地一样吗?而且还省下了路费,又增强了金明寨的实力!
时光流逝,很快新年到了,正月里的金明寨和整个大宋一起欢庆。在这样的日子里,李士彬并没有放松,他的军队很严整,他本人更是在各个分寨里巡行。这一天,他就带着儿子李怀宝到了黄堆寨,平安无事,一切正常。
当天,他就住在了这里。
事情发生在第二天的凌晨时分,李士彬被一阵警报声惊醒,史书没有记载他是不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来袭的人是谁,他直觉一样地喊着备马,有马他才能巡视,才能出战。马来了,但要命的是骑出去才知道,那是一匹跑不动的劣马!
将军在自己的营地里被属下出卖,他跑不动,指挥不灵,结果被敌军活捉。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对手是谁。居然是西夏皇帝李元昊本人!
李士彬的母亲、妻子像奇迹一样在千军万马的混乱中逃脱,一路奔驰二百多里路,逃进了延州城,让范雍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战况的危急程度。
须发皆白、满身满脸圣人气质的范夫子抱着属下放声大哭,他没法不紧张,计算天赋再次发作,此时号称鄜延路帅府的延州城里只有一员守将,名叫卢守勤,士兵的数字超震撼,只有几百人!好半天,范雍下令鄜延路内所有能够调动、来得及增援的部队立即向延州城集结,不管他们在哪儿,正在干什么,立即来救我!
奇迹一样,他的命令从延州城里发了出去,传令兵跨越了几百公里的距离,送到了边境线,也就是李元昊此次入侵时的进境口——土门一带。在那里,传令兵把增援的命令交给了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刘平以及鄜延副都部署石元孙。
这两位军区副总司令级的将军已经率部杀到了土门,为的是堵截李元昊,但非常可惜,消息得到得晚了些,李元昊早就冲进鄜延路的腹地了。
接到命令,救兵如救火,刘平立即带兵往回赶。查一下史书,可以看出这时刘平、石元孙所部人马的状态是怎样的。
刘平的驻地是庆州,先前是行军四天才赶到的,在这里和石元孙会合,两军合并杀向土门。这时再往回赶,出现的问题就有三个。
第一,劳累程度。这时是西北的寒冬正月天,冰天冻土,寒风刺骨,他们的兵种里还有步兵。行军四天之后再往回赶,这时他们的战斗力要打多少折扣?
第二,人马数量。这是极其诡异的一点,在各种各样的古代、现代的文献书籍,有的提到了刘平、石元孙所部的兵力数字,那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抓狂感觉——居然只有不到一万人!大宋朝号称百万禁军,为什么两位军区副总司令出战,居然只有不到一万人马,而且还是步、骑混杂!这在历代史书中都没有交代原因!
第三,这一点才是最最重要的,刘平、石元孙两位将军,你们想过没有,李元昊攻破金明寨,前锋直抵延州城,他的势力范围,尤其是游牧民族的骑兵活动范围有多大?从延州到土门有多远,范雍的传令兵得有多神勇,才能飞越种种难关,把增援命令交到你们手上?
都没有答案,史书中没有交代,后世人不能凭空猜想,所能确定的只有他们的行动。面对种种困难,刘平激励部下:“义士赴人之急,蹈汤火犹平地,况国事乎!”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赶到延州去,救我们的首脑,去歼灭李元昊。
之后不分昼夜,全力行军,到万安镇之后全军不得不分流,骑兵先行,由刘平、石元孙率领越过被占领的金明寨,继续向延州挺进。需要指出的是,金明寨是空的,不仅没看到敌人,连原驻军及家属都不见踪迹。
他们都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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