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史记-春申君列传(春申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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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申君,是楚国人,名叫黄歇,是楚顷襄王的弟弟。楚顷襄王的爸爸楚怀王被秦人欺骗,扣留在秦国而死,他作为儿子继位以后,秦国又以白起为将,进攻楚国,一直占领了楚国的都城郢都,夺得了楚国在湖北的本土。楚顷襄王被迫向东逃遁,迁都到了陈城(河南东南部),在东部偏安。秦国却想乘胜利之声威,继续摇撼楚国这颗枯木上的落叶。但是由于楚国的东壁江山都在南中国的东部,与秦人之间隔着一个中原。秦人必须制服中原的韩魏,然后才能借道伐楚。于是,公元前273年,“秦韩”对“魏赵”的华阳大战爆发了。

    白起领导了这场大战,秦军大败魏赵联军,韩魏两国都向秦国屈服。这次战役结束后,秦人借道中原,再次伐楚之时机来临了。秦昭王命令白起继续引兵南下,去打楚国。

    这时候,春申君黄歇正在秦国出差,连忙上书给秦昭王,试图阻止秦军攻楚。

    书中写道:“臣闻物至则反,冬夏是也;致至则危,累棋是也。”意思是不要强走极端。事务发展到极点,就会向反方向发展,夏天热到了极至,就会变成冬。棋子累到了高处,就会崩溃。

    他接着写道:“秦国已经很强大了,如果继续走极至,倚仗人徒众多,兵革强悍,欲以力威天下,臣恐怕其有后患。大王不记得从前的吴国了吗?吴国光看见伐齐之利,就听信越国的怂恿,攻打齐国,虽然致胜于艾陵,却因力量消耗过大,旋即回国之后,被越人擒于三江之上。”这是典型的物极必反的例子,希望秦人不要走吴国覆亡的老路。

    接着,黄歇又列举了智伯的例子,不外乎也是物极必反,智伯自大好胜还不够,偏要并吞赵魏韩,结果自己完蛋了。所谓弦紧则断,水满则溢,物状则老,过刚则折,总之都是道家的理论。

    黄歇按照道家理论叫秦昭王不要走路走过了头,不要学夫差和智伯。他又举了“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的古训来增强论点,也就是说凡事开头好做,气势汹汹的,结果却一塌糊涂。这都是因为不知持盈保泰,反倒乐极生悲,结尾死的很难看。最好是适可而止。

    讲完大道理,黄歇接着以利害相说,分析了天下大势,引出了远交近攻的理论。

    他说:“大武远宅而不涉”。这是《诗经》上一句很拗口的古话,意思是大军不要远离家宅而跋涉攻伐,也就是说--不能近交而远攻。黄歇试图把秦人的军事行动归结为“近交远攻”。我们知道,从前楚国的西壁江山与秦毗邻,秦国打下来就能接受,尚不为过。现在楚国失去西壁江山,就剩中原东南部分以及安徽、江浙,地理位置跟秦国正是个“大吊角”。秦国结合韩魏,远攻楚国,正属于“远攻近交”的错误战争路线图,将有大害于秦。

    有什么大害呢?--其实也就是“远攻近交”有什么大害呢?

    黄歇说:有大害三。一,如果秦与楚两国“兵构而不离”--意即两极之间胶着在一起,兵战不休,那么中间地带的韩魏就会趁机自我壮大。验证于当年孟尝君的“近交远攻”也确实如此。当年,四君子中的孟尝君,糊里糊涂地以齐兵结合韩魏,远攻秦国三年,与秦人胶着战斗,士卒疲敝却一无所得:齐国所攻取的尺寸之地不能入于齐国版图,都被夹在中间地带的盟军韩魏继承接收下来了,而齐人却落得一团疲惫。现在秦国借道中原韩魏并联兵韩魏以攻楚之西壁江山,也是一样的,攻伐所得必然落在韩魏两国的口袋中。这是害处之一。

    不仅如此,当年孟尝君促齐、秦鏖战,北方的赵国乘机外出吞灭了中山,这是“近交远攻”的害处之二。假如秦远攻楚,秦楚两国构兵不休,东方的齐人也会乘机外出,夺得齐国附近的泗水流域土地。

    终于,总结上述两大害处是:“秦王破楚以肥韩魏而劲齐”,意思是,秦王攻楚,却不得不把攻占所得的地区都增肥赞助给了中原的韩魏,而齐人趁机略地而复强。“那么,”黄歇说,“天下之国将莫强于齐、魏。齐、魏复强,虽然不能称帝于天下,却足以禁止秦王之称帝天下。到时候您还怎么办呢?后悔都来不及了!”

    接着,黄歇进一步论述“近交远攻”的第三害处:秦人信任韩魏,借道韩魏,并联合韩魏之兵以攻楚,这是秦人的一厢情愿。但是韩魏真的是甘心雌伏,听命于秦吗?难免它们不扮演越王勾践的角色,暗中乘秦国之虚弊而攻之,把秦国从高头大马上拉下来。黄歇说:“韩魏现在失败于华阳,雌伏于您的座下,欲与您一道攻楚。但他们其实是在欺骗您。您信任他们,就好比吴国之信任越国。我们知道,秦国没有累世恩德给予韩魏,韩魏却有累世积怨于秦国。韩魏的父子弟兄接踵而死于秦人之手的,已经不下十代了。韩魏的土地残于秦,社稷坏于秦,人民刳(解剖开)腹绝肠,折颈断颐(脸颊),身首分离,尸骸暴野,父子老弱束手为秦人所俘虏,相望于道路,这都是秦人的所赐。那些流离失所的韩魏人,只得当要饭花子和小保姆(仆妾),盈满海内。韩魏对秦人的怨恨,不下于越人之与吴人。您却信任韩魏,借韩魏之道,联韩魏之兵来犯楚国。臣恐怕一旦兵出之日,韩魏临阵倒戈或者断秦人之后路,行勾践报吴之旧事,秦军还能全身而返吗?大王难道一点都没顾虑吗?”

    黄歇最后呼喊着为秦国指出了“正确”的道路:“臣为大王考虑,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结好楚国。秦楚合二为一,秦国从容压迫秦楚两国之间的韩魏,那么韩魏两个万乘之国,都入为秦的关内侯(意思是成为秦国的一部分,这是典型的远交近攻的正确路子)。到那时候,秦人再发兵振作,危动燕赵,直摇齐楚,天下尽服矣。”这个战争路线图确实对秦国正确无比,秦国未来也是这么做的。对楚人则是医得眼前疮,不顾心口肉了。

    于是秦昭王被这封信说服,罢兵不议。黄歇为楚人又争得了几十年苟延残喘的时间。从此秦国一直远交近攻,结好于楚而殴打近处的列弱,直到打得列弱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再实在没得打了,才开始以六十万大军远行而南下,一举端掉苟且于东南的楚国。而那时,已经是六国统一的最后一刻了。

    总之,这封信写的很好,黄歇作为一个纨绔膏粱子弟,却一席话而退秦国百万之兵,无论无何,可谓有见识了啊。

    唯一遗憾的就是,据一些学者们分析,这封信并不是黄歇写的,它本是《战国策》上的一篇文章,谈的本是秦王政继位以后一度要跃过韩魏先打楚国的事情,作者也是“有人”,并非春申君。司马迁把这信作为春申君黄歇的故事写入《史记》,是不可靠的。

    下面的事情,应该是可靠的。

    楚顷襄王派自己的太子,到秦国做人质,并且叫春申君陪着太子。春申君和太子在秦国,一呆就是数年。楚顷襄王要死了,但是秦国无意叫楚太子回去。春申君黄歇于是就找秦相国范雎说:“您和楚太子关系不错是吗?”

    范雎说:“是的。”

    黄歇说:“现在楚王一病不起,您不如叫他的太子回去。太子回去,必然感谢秦国和您,这样,楚国和秦国交亲,您又得到大国楚国的支持。如果不回去,留在咸阳,不过是个布衣。楚国如果另外立个太子,一定不再事奉秦国了。这对秦国和您都没有好处。你想想啊。”

    范雎也是满有私心的人,当即去对秦昭王讲,希望叫楚太子回去。秦昭王说:“可以先让楚太子的老师回去看看,是不是病了怎样,然后再说。”

    黄歇于是跟楚太子商议说:“秦国留着您不让您回去,是想勒索些好处,然后才放你回去。可是,以您的情况,却没有能力给秦国什么好处。如果您回不去,国内别的公子就要继承君位了。我看不如您偷着跑回楚国,我在这里替您去死。”

    于是,楚太子化装成楚国使者,偷着跑出了函谷关,回了楚国,而黄歇在楚国驻秦办事处里守着。估计太子已经走远了,黄歇才跑去向秦昭王自首,说:“楚太子已经回去了,早走远了。我该死,请您赐我死吧。”

    秦昭王大怒,想让黄歇自杀。范雎忙来说:“黄歇作为人臣,冒死掩护自己的主子,那太子回国继位以后,必然会感谢和重用黄歇。不如善待黄歇,这样,使得楚国可以亲近咱们秦国。”

    秦昭王想了想,被范雎这么一忽悠,就放了黄歇回国了。

    范雎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有专权误主的嫌疑,秦昭王这么为难太子,不让他回国,黄歇如何会感谢秦昭王的不杀之恩呢。难怪最后秦昭王还是杀了范雎。

    黄歇回到楚国以后,过了三个月,楚顷襄王就死了,太子继位,是为楚考烈王。楚考烈王当即以黄歇为相国,封为春申君,封邑是淮北的十二个县。

    春申君做楚相国到第四年的时候,秦赵发生长平之战,趁着秦赵对峙战斗,无力东顾,春申君抓准时机攻打鲁国,夺得了徐州。随后,秦兵围攻赵国邯郸,邯郸大战又开始了,秦军被胶着在邯郸的坚城之下,楚国在赵人毛遂的逼迫下,发兵去救邯郸,同时春申君又挥军再攻鲁国。鲁国是个礼仪之邦,只会作揖磕头,能人都留不下。于是楚军如入无人之境,只遇轻微抵抗,鲁国就在公元前255年亡国了。

    春申君灭鲁功大,于是在楚国说一不二,更加专权了。但是春申君灭鲁,并不意味着楚国的兵力恢复强盛起来。他的灭鲁战役极大地激怒了鲁国北边的齐国。齐楚两国边境相当紧张。春申君害怕自己的淮北十二县封地靠近齐国,不安全,于是请求改封到吴国(人都是免不了顾私不顾国啊)。于是春申君向东南逃遁,把封邑迁到了吴国去苟且,完全丧失了一度曾有的进取锐气,政治上陷入保守。春申君贪图土地上的一时扩大而灭鲁,但得之却不敢守之,实际上并未给楚国带来多少好处,反而与齐结怨,使楚国陷于孤立被动,在战略上比较失算。

    事实上,春申君攻灭鲁,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原来在淮北的十二个县的封邑,免其受鲁国威胁。谁想到虽然灭了鲁,但是激怒了齐,十二个县的封邑还是不安全,于是把封邑迁逃到吴地。春申君偏安于吴,成了这一地区的无冕之王,大修宫室,辖区包括如今的上海。上海之简称“申”,就是和春申君首次开发了这里有关(在上海浦东我还看见春申火锅店什么的)。春申君在原来吴国苏州的废墟上,修建了自己新的封邑之都。

    同年,战国时代最大的学问家荀子,也来投靠春申君。春申君让荀子当个“七品芝麻官”--兰陵县令。

    这时,有个门客进谗言说:“汤武依靠百里之地而兼有天下。如今荀子是个贤人,凭借不止百里的一县,终将压过您的名誉,不利于您啊!”意思是夺了您的地位。于是黄歇叫荀子下岗了。

    后来,又有人告诉黄歇说:“是凡贤人,都是听话的,尊敬领导的。荀子这种贤人,都是大绵羊,怎么会不利于您呢?恰恰相反,他到了哪里,反倒能带动哪里的人都听话,都尊奉领导了。”于是,黄歇又让荀子上岗了。不管是上岗还是下岗,黄歇决策的依据都是这个人会不会挑战他在楚国的权力地位。作为楚国的专权者,他用人的标准是是否有利于他黄歇,是否听命于他黄歇,而不是能力上是否有助于楚国家。从这个小小的例子中可以看出,楚国不知有多少贤能英才,被他压制着。这是所有专权者的共性吧。

    春申君自从做楚相国以后,就也大量招养门客,以辅国持权,和孟尝君、平原君、信陵君一样,争着收养门客。春申君也是四君子之一了。

    平原君的门客还曾经跟春申君的门客比了一次富。有一次,平原君的使者来了,头戴着玳瑁的簪子,刀剑饰以珠玉,十分华丽,向春申君家人炫耀。而春申君门客三千人,其上等门客都蹑“珠履”,意思是穿着缀有大个儿珠子的鞋子。鞋子都装饰得这么奢贵,那身上就更没法说了。珠光宝气,华美夺目。他们出来一摆pose,把平原君的使者眩得直翻白眼,当场口吐白沫。

    门客尚且如此奢靡,那春申君的财富,就没法说了。

    春申君做楚相国二十二年的时候,秦庄襄王在位,吕不韦为相国,诸侯列国看见秦国对山东诸侯已经削弱得很厉害,就掀起了战国时期五次合纵攻秦的第五次合纵攻秦。以楚考烈王为名义上的纵约长,赵、魏、韩、燕、楚五国攻秦,春申君黄歇负责主持这件事情。

    结果,诸侯兵到了函谷关之后,秦兵开关出来迎战,诸侯联军被打得落荒败走,第五次合纵以失败告终。

    楚考烈王一直生不出儿子,春申君给他找了很多大屁股的妇女送去,还是生不出。春申君为此事很担心。这时候,他的门客里有个赵国人叫李园的,把自己的妹妹进献给了春申君,并且怀上了孕。李园于是教他妹妹对春申君说:“楚王对您的贵重和宠信,真是无以复加。如今您给楚王当相国二十多年了,但是大王没有儿子,这样的话,大王死后,就是他弟弟接班,他的弟弟自有他宠幸的人,那可就轮不到您了(春申君担心的也就是这个)。而且,你贵重,掌管国事又久,对大王的弟弟们多是失礼(都可见春申君的专权),他的弟弟继位了,您恐怕还要遭祸呢。怎么能保住自己在吴地的封邑啊。如今我已经怀孕了,如果您把我送给楚王,未来生了儿子就是您的儿子,您的儿子当了王,那楚国就都可以得到了,岂不比现在这样身临不测的罪祸好吗?”

    春申君觉得太有道理了,于是把自己这妾送给了楚王。楚王一临幸,果然就生了(那能不生吗),而且生了个男孩。于是立为太子,以李园这妹妹为王后。

    这时候,楚考烈王本来最近就开始疏远春申君,于是,就开始宠幸自己的妻兄李园了,李园开始执掌楚国之国事。

    李园又生怕春申君把这件事情给泄露出去,就想着把春申君杀了灭口。

    过了三年,到了春申君做楚相国第二十五年的时候,楚考烈王病危。门客朱英对春申君说:“您在楚国当了二十多年的相国,虽然名为相国,实际就是楚王(专权啊)。如今楚王将死,未来太子继位,您就可以代替他当国,如同周公那样,等他长大成人,您愿意的话就还政于他,或者干脆就自己当楚王。这是你面前可能的大福啊。但是,您面前也有可能的大祸啊。”

    春申君问:“什么大祸啊?”

    朱英说:“李园现在颇有权,他偷着豢养死士(就是刺客)已经很久了,如果楚王一死,他一定会为了争权,把您杀了,以灭口。这就是可能的大祸啊。我想,不如您派我去宫中做郎中侍卫,等大王一死,李园必定要进宫哭丧,我就把他杀了。”

    春申君笑道:“不用这样啊。李园是个小奴罢了,是个软弱的人,我又跟他关系不错,何必如此呢?”

    朱英见他不从,怕自己受连累之祸,赶紧带着老婆跑了。

    过了十七天,楚考烈王死了,李园果然进到宫里,随身带着死士,让他们埋伏在宫中的棘门后面。不一会,春申君也来哭丧来了,刚进棘门,李园的死士一剑刺死春申君,砍掉脑袋。随后,把春申君全家灭族。而李园的妹妹生下的儿子,遂继位为楚幽王。

    这一年,是秦王政第九年,吕不韦也被秦王政给废杀了。

    太史公曰:我到楚地去,观看春申君在其封地首邑苏州留下的旧城,宫室那是盛矣哉。当初,春申君写信游说秦昭王,以及舍身遣送楚太子回国,那是何等的聪明有智啊。后来却被李园给收拾了,大约是他老糊涂了啊。俗话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春申君不听朱英的话,所以才这样吧。

    笔者案:春申君在楚王生儿子立嗣这样的大事上,耍小聪明,想欺之而得志,孰知,这样的大事,不按正常的路子走,靠欺骗,势必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一旦开始以欺之的方式做起来,不走正常的路子,随后就会发生很多意外,最后自己倒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譬如说,即便春申君先动手,杀死了李园,那么,李园的妹妹要不要杀呢,如果不杀,李园妹妹作为王太后,会不会给哥哥报仇呢?如果杀了,则新的楚王要不要给自己的母亲报仇呢?如果连李园妹妹和新的楚王都杀了,这就是弑君了,新的楚王的叔叔们,也就是楚考烈王的弟弟们,本来与春申君就不相善,要不要正借机来讨伐春申君呢?一旦不按正的路子和程序走,开启了欺的路子,则后面出现的不可预知的祸患就太多了,处处使人难防,令自己意外遭祸,此春申君之谓也。李斯和赵高合谋搞了欺的路子,未来不可预见的祸患,终于也使赵高杀了李斯,与此相类。

    春申君和孟尝君、平原君、信陵君相比,其作为不如孟尝君和信陵君,其专权则恐怕是这“四君子”中最厉害的,也恐怕是最富有的。战国四公子不过是如此,除了信陵君,多是专权误国,不过天道公平,春申君不得好死,孟尝君子孙尽灭,平原君专权比前二子不算甚而子孙得以与赵同终,信陵君不专权而爱国助邻则秦汉依旧享大名,天道也是公平的啊。

    专权者不得好死,也是必然的,他的权位不可能稳靠,因为一是国君恨他,二是其他权贵势力恨他,结仇甚多,很难善始善终,春申君、孟尝君即是例证,即便狡兔三窟,终不可逃。

    所谓战国四公子,唯魏公子信陵君值得钦慕,且真能得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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