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让逃到山中,狠狠地发誓:“女为悦已者容,士为知已者死,智伯是我的知已,我要为智伯报仇!”
于是豫让就改名当了劳改犯,到赵无恤的宫室里服役,负责给厕所装修,具体就是给墙涂泥。他怀揣着匕首,要行刺赵无恤。
赵无恤这天来上厕所,刚蹲下,突然心脏惊悸--早搏。这在当时是被视为一种特殊的不安的信号。赵无恤立刻命令抓住旁边搞装修的这人,一问,就是豫让,并且从怀里搜出了匕首。豫让说:“我要给智伯报仇。”旁边的人要杀豫让。赵无恤说:“这也是个义人啊,我小心避着他就行了。自从智伯死了,所有姓智的人都灭族了,一个后人也没留下。这小子能为主子复仇,也是个贤人。”于是终究放了豫让。
豫让因为已经暴露了,就开始给自己整容。他用漆把自己的身体全涂了,皮肤就溃疡了,肿胀变形,遍体癞疮,又把冶炼青铜器使用的木炭塞到嗓子眼里去,去烧嗓子。嗓子一冒火,声音沙哑吓人,像个鬼。他于是就这样去农贸市场里行乞,他妻子也来这里买菜,见到他都不认识。
但是,有比老婆更熟悉他的人,那就是他的铁哥们!这个铁哥们在大街上走,一眼就认出了豫让。昔日的好友变成这个样子,看着怎能不心酸。铁哥们对他说:“以你的才能,去事奉赵无恤的话,必定得到重用,这样你就能接近他,要报仇,不容易得多了吗?何苦把自己残身苦形,弄成这样呢?”
豫让说:“我如果侍奉赵无恤,那就要忠于他,我再刺去杀他,那就是怀着二心而事奉自己的主君。而且我做的是很难的,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让天下后世那些身为人臣而心怀二心地事奉君主的人,感到羞愧!”
不久,赵无恤出行,车队前呼后拥。而垢头散发,满身癞疮的豫让,把要饭的摊儿也挪到赵无恤必然经过的桥头,蜷缩在那里,怀藏利刃,目光中透着诡秘,等待着赵无恤,等待着自己生命中最耀眼的光辉迸进。
赵无恤的车队扬鞭向前,开近桥头,眼看就剩几步了。就在这个当口,豫让把手探进怀里。大家都没有介意前面卧着的这个乞丐,可是赵无恤的马没见过麻风病人,被豫让的模样吓得惊呆了,马儿一声咆哮,扬蹄长嘶,鬃毛狂扯,蹿起一人多高。赵无恤的第一反应是:“没的说,这必是豫让。”保镖赶紧组成人墙,忽地一下,上前把豫让给围起来了。
豫让本来希望自己毁形之后,降低敌人的提防,能够在赵无恤走近桥头时,伺机下手。不料马儿一闹,还差十几步距离,就被赵无恤识破了。
豫让站在人环中,赵无恤以手招之,数落他道:“豫让,你从前事奉范氏,范氏灭亡,你怎么不复仇?你又侍奉中行氏,中行氏灭亡,你怎么又不报仇!智伯尽灭范氏、中行氏,你反倒效忠智氏,非要替智伯报仇。这是怎么回事!”
豫让说:“我事奉范氏、中行氏,范氏、中行氏以众人遇我,我固然以众人报之。而智伯以国士遇我,我故以国士报之。”
慨哉斯言,掷地千钧,赵无恤很受振动,喟然叹息,乃至下泪:“嗟乎,豫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已经饶过你一次了。这次你好自为之吧。”
豫让明白了,今天已经走到人生尽头,他说:“前者您宽赦我,天下莫不称您贤。今天我自当领取死罪,没有话说。但是,最后一件事,我请领您一副衣袍,以剑击之,以致为智伯报仇之意,虽死无恨。”
赵无恤被对方的侠义精神所震撼感动,壮之!一介布衣的人格力量,可以折服王侯将相!赵无恤当下脱掉深衣以成全豫让的志节。豫让拔出配剑,跳起来长啸连连,向赵无恤的深衣连击三下:“智伯!你知道吗?我为你报仇啦!报你于九泉之下了!”说完大叫一声,举剑自裁,英雄气绝,血流五步。
赵国之志,无不掩面而泣下!
此后四十余年又有了聂政的故事。
聂政,是魏国轵城深井里人,因为杀人避仇,就和母亲弟弟跑到了齐国,以屠杀猪狗为业。
后来,韩国的严仲子事奉国君韩哀侯,但是他和相国侠累之间却闹出了矛盾。严仲子怕侠累杀自己,就逃跑了。跑了之后,他就想找人刺杀报复侠累。他到了齐国,听说聂政是个勇士,躲避仇家而隐居做屠户呢。于是严仲子数次去找聂政,但是聂政都没有见他。最后终于见到了,严仲子自备酒食来聂政家吃谈。
喝酒刚到淋漓,严仲子就掏出一百镒黄金,送给聂政的妈当寿礼。一百镒黄金合两千两。
聂政惊怪对方赠品太厚,跪坐起来固谢:“在下虽然家贫,流落东海,屠狗为业,但朝夕下来,还能够弄来些甘甜松脆的好品,奉养给老母吃。先生的厚赐,在下绝不敢当。”
严仲子说:“我有仇未报,听闻足下高义,特进百金,以结足下之欢,不敢要求别的。”
不敢要求,还是要求了。
聂政说:“我降身辱志,身居市井,只希望供奉老母。别无他求。”
严仲子使劲赠金,聂政终究不肯接受。然而严仲子还是恭恭敬敬和大侠聂政把饭吃完,尽宾主之礼,而去。
过了好长时间,聂政的老妈仙逝在家中了。聂政发丧完毕,说:“我聂政不过市井之人,严仲子贵为诸侯之卿相,不远千里,枉驾结交,我怎能不披肝沥胆,以报他的知己之情呢。当时只是因为老母为念,我拒绝了他的请求。如今老母已终天年,我将为知己者所用?”
于是聂政找到严仲子,说:“从前之所以没有答应你,是因为我老母需要我事奉的缘故。现在我老母已逝,请问你的仇家是谁?”
“唉,就是韩国的相国侠累啊,他是国君的大叔,亲朋盛多,兵卫势强,我多次发出敢死队,都都未能下手。今天幸蒙足下不弃,我请多给您带些车骑壮士,以为羽翼。”
“不必,人多语失,一旦泄漏,那就将举韩国上下与您为仇,您还有救吗?”
于是聂政单身一身,仗剑出行。聂政进入新郑,直奔相府,看见相国侠累正跟国君韩哀侯,坐在堂上,开会呢,兵甲持戟护卫者甚众,堂上堂下,阶前庭内,都是侍卫。
聂政深吸一口怒气,拔剑直入,猛冲庭内的甲士,甲士纷纷跌蹶披靡,聂政如一道长虹,登堂直刺侠累。侠累抱起旁边的韩哀侯当人质(垫背的)。聂政铜剑奋击,直洞侠累前胸,侠累当即毙命。
旁边的侍卫这时候全明白过味儿来了,挥家伙猛攻聂政。聂政奋力大呼,击杀数十人,余者不敢靠近。然后聂政从从容容,以剑割面,猛撕一把脸皮,血肉横溅,又自掘双眼,凄惶一声如狼一般悲鸣。然后聂政以剑自屠其肠,最后像一截黑塔,砰然倒下,卧在了脚底的几圈死尸包围之中。
几天之后,聂政的尸体被暴晒在农贸市场。政府悬赏购问,这个自我毁容的刺客,杀了我们的国君和相国,他是谁?
聂政的姐姐从齐国听到消息,也跑来看热闹,一看尸体,还是认出了是自己的弟弟。
聂政的姐姐明白,弟弟是不想连累姐姐,姐姐抱尸痛哭:“弟弟啊,聂政啊,为了严仲子的知遇之恩,千里赴死,以姐姐我尚存之故,自掘双眼,残面剥皮,切腹剖肠,以求姐姐平安。如今父母双亡,当姐的岂肯苟活,更不忍让弟弟死后无名--贤弟如此壮烈,我奈何畏死惧诛,埋没弟弟的一生令名!我要拼死认尸,宁我剁成肉酱,也要播扬我贤弟聂政的千秋大名!”
聂政的姐姐向周围的人宣告完这些话之后,就握起拳头,敲击大地,仰天大呼三声,然后取出预备好的利器,自杀于弟弟尸旁。
聂政和他的姐姐,以自己的捐躯落实自己的言语,士为知己者而生而死。
晋、楚、齐、卫国之人听说了这件事,都说:“不光聂政很能啊,她姐姐也是烈女啊。如果聂政事先想到她姐姐会这样为了报出他的大名而死,他可能也不会以身去许死严仲子(因为不想连累姐姐)。而严仲子亦可谓知人而且能得士也!”
此后二百二十多年燕国就有荆轲之事。
荆轲,是卫国人,祖上是齐国人,搬家到了卫国。荆轲喜欢读书和击剑,用书上学到的“术”来游说卫元君,但是后者还是不给他官做,荆轲后来就出国游历去了。他曾经到过榆次,和这里的盖聂较量剑术(不是拎着剑互相比拼招呼,是坐而论剑),盖聂嫌他的论点不足称道,于是一怒而拿牛眼瞪他。荆轲见对方瞪自己,于是就离席出去了。旁人劝说聂盖把荆轲再叫回来。聂盖说:“我刚才瞪了他一眼,你们试着去看看,这种情况下,他应当走了,不敢再逗留了。”
于是派了一个人去荆轲的房东那里找,荆轲果然已经卷起铺盖卷驾着车,离开了榆次了。人回来一报告,聂盖说:“我知道他一定走了,我刚才的瞪眼摄住了他。”
这说明,要么就是聂盖的内功太高强了,要么就是荆轲比较脆弱。
荆轲又去了邯郸,跟一个邯郸人下棋,在棋盘上争路,争起来了。邯郸人一拍棋盘,怒而叱荆轲。荆轲这回更好,居然嘿然而逃去,再也不来了。
看来,荆轲并不很善于打架。他的剑术大约是不够的。
荆轲到了燕国,跟燕国杀狗的屠户们以及一个音乐家(善于击筑)的高渐离关系相好。荆轲喜欢喝酒,每天在燕国农贸市场和这帮狗屠的人以及高渐离饮酒,喝的酣畅以后,高渐离就击筑,荆轲就和而歌之,就在农贸市场里,非常大乐,然后却又相对而哭,旁若无人者。荆轲也沉静好看书。他所去的国家,总与当地的贤人、豪杰、长者(宽厚者)相交结。在燕国,燕国有个处士田光先生也善待他,知道他不是庸人。
不久,燕国太子丹从秦国做人质,逃亡回了燕国。太子丹在秦国做人质的时候,秦王政对他不好,所以太子丹怨恨秦王政,回国以后,就想报复秦王。但是国家小,力有不能。于是想到了恐怖刺杀。他问自己的老师鞠武:“谁能帮我做成这件大事啊。”鞠武说:“我认识一个叫田光的,可以帮忙。”于是,鞠武把田光给请来了。
太子丹这人很懂江湖规矩,他跑出院门外迎接,屁股慢慢退着给田光引路,落座之前先跪着给田光掸拭座垫,仿佛小弟恭迎帮主一样。
田光坐定之后,说:“在下已经老了,江湖上对在下的传说,都是年轻时候曾干过大事。现在干不了了。我还是给您推荐荆珂吧,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可以做大事。”
太子丹就批准了:“那好。那就请您把荆轲请来吧。另外,行刺事关重大,您可千万别四处泄露啊。”
田光含笑而答:“诺!没问题。”
于是田光佝偻着腰去找到荆轲,说:“咱哥俩的交情很深,燕国人莫不知道(言下之意,你这个忙一定得帮啊!)。是这样一件事:燕国的太子丹对我说:‘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他只知道我当年名震江湖,现在我已经精力不济,所以我把足下推荐给了太子,请足下择日速见太子。”
田光并没有说出刺秦的事,只说燕太子有关于秦国的事需要帮忙。荆轲见好友这么说,固然不好拒绝,于是说道:“谨奉教。”那就是我去。
田光于是说道:“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就是太子临别曾嘱咐我,说这是国家大事,千万不可四处泄露。我作为一个长者(江湖高辈分的人),却被人怀疑,实在是没有活下去的颜面了。我干脆死了罢,以明自己不会泄露他人的机密。”
说完,田光拔出腰间宝剑,奋然刎颈而死,流血三尺,扑倒在地。
田光老先生的死,实在突兀,殊不合常理。其实,他自杀,是为了激荆轲。我来求你办事,然后我都豁出命去不要,死给你看了,这事你能还推搪吗?这是硬让荆轲欠下一笔感情债。田光事先没有把事情和任务说的很清楚,而是自己先自杀了,就使得荆轲在明确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不好再拒绝了。
荆轲于是去见太子丹,坐定之后,太子丹先是离开自己的席子,跪下给荆轲顿首,然后说道:“秦国太贪了,它那欲望是满足不了的。不把天下的地盘抢光了,不会罢休。如今已经虏了韩王,赵国也支撑不下去了。那么接下来灾祸必然就到燕国。燕国怎么能打得过秦国呢,我想,如果能得到一位天下的勇士,出使秦国,说献出重利。秦王很贪,必然愿意见面。到时候劫持秦王,让他返还从诸侯抢的土地,那就做好了。如果做不到,那就刺杀他。秦国的大将如今擅兵于外,而国内发生内乱,必然君臣相疑,我们就可以趁机列国合纵,那么秦国必破矣。我就是这意思,不知荆卿觉得如何。”
过了好一会,荆轲才说:“这是国家大事啊。我才能驽下,恐怕不足任用。”
太子立刻又从席子上站起来,给荆轲连连顿首磕头,非要请荆轲做不要推让。荆轲这才许诺了。
我想,若不是田光在自身激迫在先,以及太子似乎很有诚意地固请,荆轲大约并不愿意这么去做吧。
随后,太子丹把荆轲尊为上卿,住高级宿舍,每天到荆轲门下拜见,供给荆轲吃的都是太牢级的高级餐,经常送来一些奇异的好东西,而车骑美女什么的就恣荆轲所欲,这样,以顺适荆轲的心意。
荆轲需要这些东西吗,可能并不需要,但他需要的是太子丹对自己表示出来的尊敬和知遇。
过了很久,荆轲却还没有动身的意思。秦国大将王翦已经灭掉了赵国,尽得赵地,兵锋北向已到燕国南界。太子丹害怕了,于是问荆轲:“秦兵就要来了,我虽然想老这么招待你,但是他们来了,我还能再这么招待的了吗?”
荆轲说:“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说这事呢。如今我去的话,秦王不会信任和亲近我。秦国的樊于期将军,现在藏在您这儿,秦王以千金金子购求他的人头,如果我能得到樊于期的人头和燕国的督亢地区地图,都献给秦王,则秦王必然见我,我这才能够报答你。”
太子丹说:“老樊被秦王通缉,走投无路,来我这里,我不忍啊。您再换个别的办法吧。”
荆轲知道太子不忍杀之,于是就偷着跑到樊於期的住处,对他说:“将军您是秦国人,因得罪了秦王政,逃亡到燕国来。秦王政屠宰了您的父母宗族,可以说是够狠毒。而且还出了一千斤黄金的赏格,购求你的人头,将军难道不想报仇吗?”
樊於期仰天太息,眼泪流了出来:“我每一念到此事,恨得我连骨髓都发痛。只是没招儿呢!”
荆轲说:“我倒有个主意,只是我不好启齿。”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只要我能够报仇,就是要我的脑袋,我也乐意。你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呢?”
“咦,我说不出口的话,就是你刚才说的话呀!”
荆轲把自己行刺秦王政的计划对樊於期讲了:“只要我用您的人头获得秦王的信用,我左手抓住他的衣袖,右手刺向他的前胸,将军的大仇可报,燕国的积耻也可雪了。”
樊於期听罢,咬牙切齿地说:“我天天盼的就是这样一件好事。我这颗头颅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拿去吧!”说罢,拔出宝剑,自刎而死。
太子知道之后,驾车跑来,伏尸而哭,极其哀痛。但已是无可奈何了,于是就把樊于期的脑袋装在了匣子里。
随后,太子就花了一百斤金子,买来一把匕首,派工人在上面焠以毒药,拿活人来试验,血一流出来,没有不立刻死的。于是布置送荆轲走,燕国本地有个勇士叫秦舞阳,十三岁的时候就杀过人,人们不敢用忤横的眼睛看他,于是做了荆轲的副手。但是荆轲还在等另一个人,想跟他一起去,这个人住的远,一时还未到。过了一阵儿,荆轲因此还没走。太子就觉得荆轲有些拖延,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去了。于是太子又去找荆轲,表示让他走的意思,说:“时间已经快不剩了,荆卿你是没意识到吗?要不我让秦舞阳先走。”意思是,你走还是不走啊?
荆轲一下子就怒了,叱责太子说:“你先派他是什么意思!去,但是回不来,那是竖子也!况且是提着一个匕首而入不测之强秦。我之所以没走,是等着我的朋友跟他一起去。如今太子既然嫌我拖拉,那我就请立刻走了。”于是,遂出发。
这场争吵实在是非常复杂,荆轲似乎带着情绪,那就是有对太子丹的不满。至于为什么不满,则很不好揣摩。我觉得,大约是从太子催促这件事,荆轲感觉到太子其实并不信任自己,也就是说,不是能知我的人。那么,对于不能知我的人,还要为他效力吗?但是事已至此,荆轲除了叱责太子一番,也没有不去的可能了。
荆轲要走了,太子和宾客,都白衣白冠来送别荆轲(白衣服是给死人穿的丧服)。一直送到城外易水之上,饯行之宴已罢,要上路了,旁边高渐离击筑,荆轲和之而歌,唱的是变徵之声,旁边宾客士人都垂泪涕泣。随后荆轲又上前唱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慷慨,宾客士人皆瞪大双眼,发尽上指冠。於是荆轲登车而去,终已不顾。
到了秦国,拿了价值千金的东西厚赠秦王的宠臣蒙嘉。蒙嘉遂告诉秦王,燕国使者把樊于期的人头和督亢两地献给您来了。秦王政听了,大喜,于是穿上朝服,设九宾之礼,在咸阳宫来见荆轲。
荆轲遂捧着樊于期的人头匣子,秦舞阳捧着地图匣子,一前一后地上来。走到台阶上时,秦舞阳心里素质终于不够而崩溃了,颜色大变,恐惧振抖。秦国群臣都看见了,纷纷发出奇怪的声音。荆轲回头,笑了一下,又上前走对秦王政说:“这是北方蛮鄙之人,未尝见过天子,所以恐惧。希望大王稍稍容耐一些,使他能够把差使完成,就最好。”
秦王政说:“你手里捧的是樊于期的人头吗?”
荆轲说是,并且打开盖子。樊无期的脑袋,闭目养神地坐着,好像在氧吧里吸氧气似的,就只是个脑袋。秦王看了,点点头。又问:“把秦舞阳所持的地图拿上来。”
于是荆轲走至秦舞阳的身边,取了他的地图匣子,送到秦王案上,秦王把图展开,图穷而匕首见,荆轲左手突然把住秦王的衣袖,右手抄起淬毒匕首,直刺秦王政前胸。
秦王政“耶呵”一声惊起身子,袖子猛往后撤。荆轲居然被秦王挣脱袖子,袖口挣裂。同时荆轲匕首刺空。秦王政奔走,按剑,剑长,拔之不能出鞘。秦王政放弃拔剑,环柱而走。
荆轲环柱而追秦王,但是追不上。俩人在乱追过程中,秦王政回身,徒手和荆轲格斗。事起突然,群臣惊愕,目瞪口呆,殿下武士无诏不可登殿。殿下的侍医夏无且拿自己手里的药囊朝着荆轲投去,砸中荆轲。殿下群臣冲秦王政喊,提示他:“王负剑!王负剑!”于是秦王政左手把剑身竖立,平行移动到屁股后面,伸右手成功拔剑而出。
这时候该荆轲逃跑了。荆轲捏着匕首,和举着宝剑的秦王政对决。秦王政一剑就击断荆轲左大腿。荆轲站立不稳,没法移动了。荆轲一看没戏了,飞出匕首抛射秦王。但是匕首不中秦王,中柱。
秦王政复从柱子侧出来,连击荆轲。荆轲身被八创。荆轲一看自己没有可能了,于是箕踞以骂--就是俩腿朝前伸着坐着(这是不礼貌的):“事所以不成,是因为我想抓活的,挟持你,逼你立约退还侵地!”
于是左右武士都奉命冲了上来,将荆轲杀死。
秦王随后心情沉落不不怡者良久。荆轲论功行赏,赐给夏无且黄金二百溢,说:“无且爱我啊,能够拿药囊砸荆轲啊。”
于是秦王大怒,增发部队,命令王翦北伐燕国。十月则拔下燕国都城蓟城。燕王喜和太子丹带兵向东跑到辽东(辽宁)。秦军追杀甚急,赵国遗族赵嘉写信给燕王喜说:“秦军之所以如此急迫地追你们,是因为太子丹的缘故啊。如果你能把你儿子太子丹杀了,秦王必然心解,你的社稷幸而可以得到继续。”
于是,燕王喜就把这个惹事的儿子太子丹给杀了。献给秦军。秦军也就终止进攻。五年后,秦军再次兴兵,终于灭了燕,虏了燕王喜。(若不是燕太子丹这次行动,秦不会对燕动手这么快。)
那个在邯郸跟荆轲下棋争路瞪荆轲的人(名叫鲁句践)听说了荆轲刺秦王的事,私下叹道:“嗟乎,可惜他不太讲究于刺剑之术啊。我不知人也很厉害啊,从前我叱责瞪他,他大约以为我不是好人啊。”
太史公曰:世人说,荆轲其实刺伤了秦王,其实非也。从前,公孙季功、董生和夏无且关系好,很详细地知道这个事,所以对我就是这样说的。从曹沫到荆轲这五人,他们或成功或不成功,但是他们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这岂是妄人呢。
笔者案:荆轲的刺杀,对秦王政(也就是秦始皇)的影响还是有的,从此秦始皇终生不再近六国之人。不近六国之人,那你怎么任用他们呢。估计对六国士人任用的也少。六国人才不得进身,为了封王封侯,争得尺寸之地,遂也有那场秦末人民叛秦吧。
荆轲的剑术确实不精,换成真正的武士,足以把秦王政干掉了。荆轲的匕首本来是带毒的,但是也没能伤到秦王政。他说是因为自己想抓活的,劫持秦王政。这个可能性也并不大。当时抓住了秦王政的袖子,但是被后者挣脱,袖子断裂,随后追又追不上。荆轲需要加强体育锻炼啊。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以及其他几个人,为了志意的坚持,或者是报知己者,或者是怎样的志意,不惜以身死之,其对志意和内心这种原则的坚守,岂不正是刺客精神高度正最震撼我们的地方?而武功如何,并非唯一可取之处。刺客以志意而不以力称,亦信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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