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奥立弗对这些新朋友的细心照料却仍浑然不知。随着太阳反反复复的升起又落下,数不清多少天就这样过去了。奥立弗依然笔直地躺在那张好不容易得到的床上,饱受着热病的折磨,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文火烤干活人也比蛆虫蚕食死尸有把握。
忽然有一天,骨瘦如柴、脸色苍白如纸的奥立弗终于从浑然不知中醒过来了,像是刚刚做完一场漫长无边的噩梦似的。他从床上吃力地起身,头耷拉在颤抖的肩上,焦躁不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奥立弗有气无力地说:“这是什么地方啊?我这是在哪里?这不是我一直睡觉的地方。”
他的体质十分虚弱,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非常低,但马上就有人听见了。一个人一下子就把床头的帘子撩开了,一位老太太从紧靠床边的一张扶手椅里站起来,她穿着整洁的衣服,一看就让人觉得舒服,一副慈祥的面孔。她刚才就坐在那儿做针线活。
老太太温和地说:“嘘,亲爱的,你必须保持安静,要不你又得生病的,你这次病得可不轻,非常的严重。真是幸运啊,你能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你快躺下吧,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扶奥立弗躺下,把他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她看着奥立弗,那眼神是那样的慈祥,充满着爱心,奥立弗看着这慈祥的眼神忍不住地伸出一只皮包骨头的小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上,还把她的手拉过来环住自己的脖子。
老太太眼里饱含着泪水,激动地说道:“哟!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家伙,可爱的撒娇模样。要是你母亲像我一样坐在你身边,这会儿也能这样看着你的话,你的母亲该多幸福啊。”
“说不定她真的可以看见我呢,”奥立弗双手轻轻地合在一起,声音极小地说道,“我感觉她好像就坐在我身边。”
老太太和蔼地说:“那是因为你现在发烧呢,亲爱的小家伙。”
奥立弗回答:“也许是吧,天国离这儿那么遥远,他们在那儿开开心心的,不可能来到一个苦孩子的床边。不过,我想只要妈妈知道我病了,即使她在遥远的天堂,也一定会为我担心着急的,她临死的时候病得很严重,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境况。”奥立弗思考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要是她知道我吃了这么多苦,一定会很伤心的,每当我梦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美丽的微笑。”
老太太没有回答,先是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接着又仔细地擦了擦放在床罩上的眼镜,好像眼镜也是她脸上十分重要的部位似的。她给奥立弗拿了一些清凉的饮料喝,然后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告诉他现在一定要安安静静地躺着,要不然又会生病了。
于是奥立弗乖巧地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方面是由于他下定决心要听这位好心的老太太的话,另一方面,是因为刚才说的话有些超过了他身体的负荷,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不一会儿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支点亮的蜡烛移近床边,奥立弗慢慢醒了过来,透过烛光,有一位手里握着一只“嘀嗒嘀嗒”响个不停的特别大的金表的绅士,他给奥立弗号了号脉搏,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啦。亲爱的小家伙,你感觉好些了没有?”
奥立弗答道:“好多了,先生,谢谢您。”
“那就好,不用客气,现在你有没有感觉饿了啊?”
奥立弗回答:“我不饿,先生。”
“哦。好吧,我想也应该是。贝德温太太,他说他不饿。”这位有学识渊博的绅士说道。
老太太十分有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好像也十分赞同大夫是个非常渊博的人,大夫自己应该也很有同感。
大夫说道:“你是不是还很困,很想睡觉,亲爱的?”
奥立弗回答:“不是的,先生。”
大夫一副非常干练而又傲慢的神气,说道:“那应该是这么回事,不想再睡觉了,也一点也不感觉到口渴,是吗?”
奥立弗答道:“不,先生,我还有一点儿渴。”
大夫附和着说道:“和我设想的一样,贝德温太太,他感到口渴是对的。你可以给他弄一点茶喝,再有一点面包,但是不要抹奶油。不要让他睡得太暖和了,但特别记住了也别让他感觉到太冷了,你明白了吗?”
老太太又恭敬地点了点头,大夫喝了些清凉饮料,认为这样就可以给奥立弗喝了,便匆忙地离开了。下楼的时候,他的靴子一直发出“叽嘎叽嘎”的响声,一副富贵人的派头。
过了不久,奥立弗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要到十二点了。贝德温太太和蔼地向他道了一声“晚安”,便把他交给一位刚来的胖胖的老太婆照顾了,老太婆还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袱,里边放着一本祈祷书和一顶大睡帽。老太婆把睡帽戴上,把祈祷书平放在桌子上,然后告诉奥立弗,她是来跟他做伴的。老太婆边说着边把椅子拉到壁炉旁,自顾地不间断地打起瞌睡来。她的头时不时地向前点着,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发出各种声音,猛地又呛得接不上气,一下子就停止了打瞌睡,但是,这一切好像对她的睡意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她最多也就是用力揉一揉鼻子,就又沉沉入睡。
漫漫长夜就这样过去了。奥立弗很早就醒了,他一会儿数一数透过灯心草蜡烛罩子投射到天花板上的一个个的小光圈,一会儿又睡眼蒙眬地望着墙壁上杂乱无章的壁纸图案。屋子里既昏暗又安静,充满着沉闷和肃穆的格调,奥立弗不禁想到,不计其数的日日夜夜,死神一直在这里流连忘返,或许处处都留下了它那神秘诡异的痕迹,奥立弗一下子转过脸,狠狠地埋在枕头里,虔诚地向上苍祈祷。
渐渐地,他又进入了静谧的梦乡,这是只有大病初愈的人才能享受到的安宁,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让人舍不得醒来。即使就这样死亡,也没有人愿意再度被唤醒吧,醒来面对这纷繁复杂人生里的一切争斗纠纷,一切忧愁烦恼,尤其是,谁又愿意再去面对痛苦的往事呢。
当奥立弗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高高的了。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异常的舒畅。这场大病总算安然度过了,他重又回到了人世间。
正正好好三天,他能做的就是坐在一张安乐椅上,安逸地靠在枕头上。他的身体依然非常虚弱,不能随便行走,女管家贝德温太太让人把他抱到楼下的一个小房间,这间屋子是她一直住的。热心的老太太让奥立弗坐在壁炉边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看见奥立弗身体康复得很好了,她本来应该很高兴的,可是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别有什么想法,我亲爱的,”老太太激动地说,“我是高兴才哭的,这是经常都会有的事。你看,我现在又没事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奥立弗说:“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太太。”
老太太说道:“唉,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亲爱的,你还是快点喝肉汤吧,我听大夫说布朗罗先生今天上午要来看你,咱们得好好收拾一下,你气色越好,他越开心。”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给奥立弗盛上了满满一碗肉汤,然后倒进小炖锅里热了热,这肉汤的味道真浓啊,奥立弗思索着,要是按适当的比例浓度掺水,至少也够三百五十个贫民饱饱地吃上一顿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图画,亲爱的?”老太太见奥立弗全神贯注地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肖像画,就十分惊讶地问道。
“我一点儿也不了解图画方面的东西,太太,”奥立弗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张油画,“我其实根本就没看过几张画,对这方面一点儿也不了解,只是觉得那位太太的脸真漂亮,多温柔啊。”
“哦。”老太太说道,“孩子,画家总是喜欢把那些女人画得比她们原来的样子更漂亮,要不那样做,就找不到买主啦。发明照相机的人说不定知道那一套根本是行不通的,这买卖太真诚了。”老太太对自己的机智很是欣赏,高兴地笑了起来。
“那——是一张画像,是吗,太太?”奥立弗问道。
“是的,”说话的时候,老太太的眼睛从肉汤转移到画像上,她慢慢抬起头来道,“它的确是一张画像。”
“太太,是谁的画像啊?”奥立弗问道。
“这个,其实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贝德温太太笑嘻嘻地答道,“我寻思着,咱们可能都不认识那画上的人。我发现你好像倒是挺喜欢那张画的,亲爱的。”
奥立弗应声答道:“这画画得可真好看。”
“哟,你不会是被它吓到了吧?”老太太发现奥立弗带着一脸畏惧的神情注视着那幅画,不禁大为惊奇。
“喔,没有,没有。”奥立弗立刻回过头来。“只是那双眼睛看上去有一种感觉,一种像是要哭的感觉,无论我坐在哪儿,仿佛都在望着我一样,整得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奥立弗低声地补充说道,“像真的一样,好像还想跟我说话呢,只是它不能说话。”
“上帝保佑。”老太太一边嚷叫着,一边站起来。“孩子,你不要这么说。你的病刚刚要好了,身体还很虚弱,也难怪有些疑神疑鬼的。来,我把你的椅子调个头儿,这样你就看不见了。”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把椅子调过头儿去,然后开心地说:“好啦,现在肯定看不见了。”
然而,这幅画像已经深深地烙在奥立弗的心上,画里人的每一个部位都那么真切地展现在他面前,就好像他怎么更换位置也都无法抹掉似的。可是,他不想再让这位好心的老太太操心了,所以当老太太端详他的时候,他乖巧地冲她一笑。贝德温太太看见他比刚才那样坐着起了很大作用,于是非常心满意足地笑了。她在汤里放了少许的盐,把几片烤面包掰成一块一块地加了进去,准备工作很重要,当然是要忙活一会儿。奥立弗用非同寻常的速度喝完了汤。他刚把最后一匙肉汤咽下去,外面就想起了敲门声。
贝德温太太闻声说道:“请进。”从门外进来的是布朗罗先生。
老绅士脚步十分轻盈地走了进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没过多久,他就拿出眼镜戴上,双手插进晨衣后摆里,很长时间,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奥立弗来,脸上出现各种怪异的抽动。经过一场大病的奥立弗显得格外憔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因为是恩人,奥立弗特别尊敬他,假装打起精神打算站起来,最终还是没有能够站稳,又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其实,布朗罗先生胸襟十分宽广,和一般心地善良、气质淳厚的绅士相比,他自己一个人能比得上六个。看到这一幕,他的心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那种滋味一下子冲到眼眶,变成了眼泪,说起这一过程,由于我们在哲学方面没有太深的研究,所以也没法对这种现象作出解释。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布朗罗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清了清喉咙。“贝德温太太,我的喉咙有些沙哑,可能是伤风了。”
贝德温太太说道:“应该不会的,先生,你的衣服我都是在外面晾得干干的才收进来的,先生。”
布朗罗先生说道:“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贝德温,可能是因为昨天吃晚饭时用了一张潮湿的餐巾的缘故吧,不过没关系的。你感觉怎么样啦,我的孩子?”
奥立弗回答:“感觉很好,先生,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先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真是乖孩子,”布朗罗先生高兴地说,“贝德温,有给他增加点儿补品吗?哪怕是流质的。”
“有的,他刚喝了一碗味道鲜美、营养丰富的浓浓肉汤。”贝德温太太稍微站起身来,还故意在最后一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强调一般的流质与精心做出来的肉汤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啊。”布朗罗先生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多给他喝两杯红葡萄酒对他的身体是有益的。是吧,汤姆·怀特?”
小病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回答:“我叫奥立弗,先生。”
“奥立弗?”布朗罗先生琢磨着,“奥立弗什么?是叫奥立弗·怀特吗?”
“不是的,先生,是退斯特,奥立弗·退斯特。”
老绅士思索着说道:“这名字可真奇怪。那你为什么还告诉推事你叫怀特呢?”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啊,先生。”奥立弗感到十分奇怪。
让谁听了这话都像是在胡编乱造,老绅士脸上带着一丝小小的不舒服望着奥立弗的脸,但他是不可能对奥立弗的话产生怀疑的,因为他那副消瘦清风的相貌每一处都体现出诚实。
“这一定是弄错了。”布朗罗先生说道。可是,尽管激发他打量奥立弗的做法已不复存在,那个原本就有的念头却又一次冲进他的脑海中,奥立弗的长相与某一个熟悉的面孔太相似了,这一念头来得突然又迅速,使他那凝视的眼光一时竟然收不回来了。
奥立弗祈求地抬起了双眼望着那双注视他的眼睛,恳求地说:“先生,求求您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没有,没有,”老绅士答道,“喂,那画像是谁呢?贝德温,你看那儿。”
他一面说着,一边慌忙地指着奥立弗头顶上的肖像画,又指了指奥立弗的脸。奥立弗的长相简直就是那副画像的翻版。他的那双眼睛、那张嘴巴还有发型,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毫无二致。那顷刻间的神态又是那样形象逼真,连最细微的线条也好像是以一种惊人准确无误的笔法描摹下来的。
奥立弗不明白这番始料不及的惊呼是怎么回事。因为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呼,他一下子昏了过去。
他晕过去了,会发生什么呢?给读者留下一个悬念吧,我们把视线再转移到机灵鬼和查理·贝兹他们的身上吧。
那个时候,机灵鬼和他那位巧夺天工的朋友贝兹少爷一起偷了布朗罗先生的东西,结果阴差阳错地把这一切嫁祸到了奥立弗身上,致使那么多人一起追捕,他俩也参加了这场追捕。这些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他们的这种做法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十分高明,为了保全自己情愿牺牲别人。既然国民自主和个人自由是每一个纯正的英国人都值得骄傲的东西,那我本人根本不用提醒读者,这一行动理所当然会大大抬高他俩在所有公民和爱国人士心目中的身价。换句话说吧,就拿他们只关心自己相安无事这一铁证来说,使一部小小的法典确立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还会得到公认,更有可能,某些见多识广、赫赫有名的哲人还会把这部法典定为一切本能行为的主要动机。这些哲学家都十分精明,把本能的一切行为都归纳为格言和理论,又精妙地对本性的高度智慧和悟性做了一番不露蛛丝马迹的奉承,于是,便把良心上的东西,抑或高尚的冲动和情感,全都无处可寻了。其实,这些东西根本不能和本性混为一谈,世上早已公认,人们在所难免的各种讨好奉承、弱点远比本能要卑鄙得多。
两位小绅士处在这么一种如此玄妙的境界中,他们在品格特征这一方面具有谨慎的哲理,假如还需要更好的证明,那作者随手就可以列出他们两个不被追捕的事实,这些早已在前边说过了,追捕的人们就看到奥立弗在疯狂地奔跑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根本没有看到别人,于是,他们两个就趁机抄他们最近的路逃走了。虽然我没有想要断定,这种简便的方法也是那些赫赫有名、见多识广的哲人在得出伟大结论时的一贯作风。他们的成功道路迂回曲折,每一步都十分艰难,荆棘满地,致使这一段路变长了许多,这就跟那些有一肚子的理想却表达不出来的醉鬼一张口就口若悬河一样,但我确实想指出,而且要郑重指出,很多哲学大师在实行他们的理论时都体现出了深思熟虑,他们一般都能铲除一切可能出现的、完全可以预料到的那些对他们没有好处的偶然因素。因而,为了成就一番大事业,根本不在意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只要能达到他们所想要的,运用什么奸诈的手段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了。是这样还是不是这样,又或者这两者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异,全都留给当事的哲学大师吧,让他们按照自己的独特情况,作出一个清醒理智、综合均衡、公平公正的判断。
机灵鬼和查理·贝兹如箭离弦般仓皇而逃了,他们穿过了不计其数的像迷宫一样纷然杂陈的狭窄街道和院子,这才壮着胆子在一个又矮又昏暗的拱道下面歇一会儿。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儿,刚刚有了喘气的机会,可以说出话来,查理·贝兹就沾沾自喜地发出一声感叹,随后又涌发出一阵难以压制住的大笑,他倒在一节台阶上,笑得一直在打滚。
机灵鬼看着他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一脸惊讶地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让你笑成这个样子?”
“哈哈哈!”查理·贝兹笑声极大。
“你小点儿声,行吗?”机灵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说道,“笨蛋,你是不是想让他们捉你去坐牢?”
“笑死我了,”查理使劲抑制自己想笑的欲望,然后说,“笑死我了。你用你的大脑好好想想,他死命地跑,转过街角的时候,一下子撞到电线杆子上,爬起来又跑,根本没有事,就好像它也和电线杆一样用铁做的,而我呢,拿来的东西装在我兜里,却声嘶力竭地在后边追他,哎呀,我的妈呀。”贝兹少爷的想象力既生动又丰富,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生动夸张地叙述了一遍。说到这儿里,他又在台阶上打起滚来,而且笑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费金会怎么说?”机灵鬼见查理·贝兹终于停止了笑声,这才插上一嘴问了这一个问题。
查理·贝兹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问道:“怎么说?”
“对啊,怎么说?”机灵鬼说。
“哎,他能怎么说?”查理见机灵鬼不像是在开玩笑,刚才的快乐一下子变成泡沫飞走了。“他能怎么说?”
机灵鬼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悠闲地吹了一会儿口哨,接着把帽子摘下来,挠了挠头,脑袋不断地点了三下。
“你是什么意思?”查理一脸茫然地说道。
“咕噜咕噜,腊肉烧菠菜,他又不是青蛙。”机灵鬼机灵的脸上挂着一点儿对他的嘲笑,高傲地说道。
这难道也算解释?贝兹少爷显然十分不满意他的回答。于是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机灵鬼并没有打算回答,只是又把帽子戴上,把长得像尾巴的外套的最下面拿起来塞在腋窝下,用舌尖调皮地顶了顶腮帮子,摆出一副亲密而又耐人寻味的神气,把手放在鼻梁上,轻轻地拍了好几下,接着向后一转,向一条胡同里走去,贝兹少爷茫然不知地跟了上去。
没有几分钟,他们俩便回到了那位快活的老绅士家,那位老绅士听到楼梯上“吱嘎吱嘎”的脚步声,不禁大吃一惊,这个时候他正坐在壁炉旁,左手拿着一条干香肠和一小片面包,右手握着一把小刀,壁炉的三角铁架上放着一只白锡锅。他一下子回过头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副可怕的笑容,棕红色的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像一团火一样灼灼地向楼梯口看去。他的耳朵紧紧地侧向门口,认真地听着楼下的声音。
“咦,怎么一回事?只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呢。”老犹太的脸色立刻变了,嘟囔着说,“难道真的只回来两个?还有一个跑哪去了?他们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还是出去看看吧。”
脚步声慢慢地近了,终于到楼梯口了。房门被慢慢地推开,机灵鬼与查理·贝兹一起走了进来,接着又随手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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