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旗袍-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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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棚户区劳工会馆内,王九洲在房间里喝闷酒,喝得眼睛红红的,他正在陈三炮的死而伤心。王玉英在旁边劝慰着。王九洲边喝边说:“三炮兄弟的仇我一定要替他报。”

    王玉英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和梅默庵死掐,三炮兄弟的死又添了一笔血债,我相信你是不会放过梅默庵的。但他是月堇的父亲,刚才为了救你,月堇跟她父亲拔枪相对,你要是杀了梅默庵,月堇怎么办?”

    王九洲愣住,眼神极度痛苦,他举起酒壶大口喝酒,一副要一醉方休的样子。

    王玉英又说道:“九哥你天不怕地不怕,但你就怕伤了月堇的心,这是你的命门。”

    王九洲的眼里突然闪出杀气:“不,我王九洲是铁打的,我没有命门。梅默庵我绝不会放过!”

    王九洲继续喝着酒,醉醺醺来到外面,听余小婉唱歌。眼睛好后,余小婉一下子显得风情万种,她的歌声甜美动人,只听她唱道:“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

    王九洲醉醺醺地站起来,也吼起了嗓子:“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儿要将我骂……”

    梅月堇站在门外,听余小婉和王九洲合唱着这首《茉莉花》。她看见王九洲醉醺醺地拉住了余小婉的手,边唱边晃动着身子,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和嫉妒,她的眼泪又落下来,转身慢慢离开。就在这时,王九洲拉着余小婉的手出来了,他叫了梅月堇一声。

    梅月堇回过头,心里一阵难过:“九哥,三炮兄弟的死,你恨我爸,对不对?”

    王九洲盯着梅月堇,沉默着。余小婉见状,忙悄悄离开。走廊上只剩下王九洲和梅月堇。

    王九洲良久才说:“是的,我已经发过誓了,我必须替三炮兄弟报仇。”

    梅月堇说:“那好,那你就先杀了我吧,这样也替三炮弟兄报仇了,你的良心也就安宁了。”

    王九洲正色道:“梅月堇,我要杀的不是你,是你的父亲梅默庵!”

    梅月堇痛苦至极,终于发作:“你杀他等于杀我,你难道不知道吗?王九洲,你跟我父亲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要我怎么办?怎么办?”

    王九洲一下子动了感情,他一把抓住梅月堇的手:“月堇,你已经尽力了,我很感激,没有你,我王九洲早就没命了。不是我逼你,我王九洲就是这种人,就像我梅默庵就是他那种人,他也是不可能放弃的。”

    梅月堇喊道:“我恨他,我也恨你,上天为什么要把你们两个变成死对头?我都快疯了,疯了。”

    王九洲无奈地说:“这是命,月堇,以后的事,就听天由命吧。”

    梅月堇哭了:“可你们两个,我谁都不要你们死,我不要……”

    王九洲笑了,拍了拍梅月堇:“这很好,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吧。月堇,听你九哥的,不要恨你爸,也不要恨我,更不要恨上天。”

    梅月堇回到梅公馆看望自己的父亲。

    只听梅默庵发泄道:“我就是不明白,王九洲这样一个人,值得你去为他跟你父亲拼命吗?”

    梅月堇反问:“那我也不明白,你就不能为了女儿,为了外孙,放他一马吗?你答应过的,你不为难他,可是你背叛了自己的承诺。”

    梅默庵进一步说:“我告诉你,王九洲得罪的不止是蒋委员长,许多人都希望他死。”

    梅月堇问:“别人我不管,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要他死呢?爸,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杀了九哥,铁蛋以后长大了,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想?”

    梅默庵断然道:“铁蛋不会怎么想,因为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除非你要这么做。”

    梅月堇说:“爸,真相是掩盖不了的,我不说,铁蛋以后也会知道的。”

    梅默庵瞪着梅月堇,痛苦地说:“我到现在才发现,我最大的敌人是我的亲生女儿!月堇,你好本事,真是女大不由爹啊!”

    梅月堇说:“我今天回来,就是要爸明白,哪怕我们曾经枪对着枪,我还是爸的女儿。”

    “别说了,我承认,王九洲赢了,因为他赢了你。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梅默庵摆摆手说。

    梅月堇慌了:“爸,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不要我了吗?”

    梅默庵说道:“铁蛋留在我身边,你走吧,以后你认不认我这个家都无所谓。”

    梅月堇愣住了,哀痛地说:“爸,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把铁蛋从我身边夺走。”

    “不是我要夺走铁蛋,是你自作自受!你可以来看他,但你这样的妈,没资格来养他,快走吧。”梅默庵忍痛说。

    梅月堇泪如雨下,从陈妈手里接过铁蛋。她亲着铁蛋的脸,顿时失声痛哭。

    棚户区劳工会馆内,王九洲等人正在密谋另外一件大事。原来川岛将军带着几个日本海陆军的军官,视察上海的防务,还要举行庆祝大会。这次的庆祝大会,参加的人比较多,除了日本军方,还有一批日本侨民。

    王九洲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刺杀川岛的机会,于是安排众人先去会场所在地公园观察地形,刺探情况。

    通过打探得知,日军为了安全起见,只允许日本侨民进入公园,而且每个进入的人都需要接受检查。日本宪兵会提前对公园进行清场,仔细清退公园内的人员,搜查任何可疑的角落。到时盘查肯定很严,枪支很难带入。

    王九洲心想:“要行刺,只能用高爆炸药。但这次会议日本人肯定会层层布防,一旦暗杀的人进入会场,就要做好牺牲的打算。”

    王九洲决定自己亲自去,因为他不能让自己的兄弟代自己去死。明知道是死路一条,如果让兄弟去做,那将会被天下人耻笑。

    王玉英为此落泪,与其相拥。窗口的灯光映出了王九洲抱着王玉英的影子。梅月堇看到了,愣了片刻,想了想还是轻轻地走向王玉英的窗口。王九洲刚想放开王玉英,看到了窗口的人影,依稀辨出是梅月堇,于是又一把拉过玉英,将嘴贴在了她的脸上。梅月堇望着窗口上抱在一起的人影,生气地大步走开了。

    房间内,王玉英对王九洲刚才所做的一系列动作,都明白其中的含义,她说道:“九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要去赴死,你不想月堇对你用情太深,免得到时她太伤心,所以你刚才无非是想气气月堇。可你不觉得你死了,我就不会伤心吗?”

    天井里,余小婉上身穿着戏装,在舞着衣袖唱戏。

    王九洲托着烟斗走过来,站在余小婉身后,和她亲昵共舞。余小婉早就对王九洲有情,现在更是斜着一双春光无限的眼睛,对着王九洲娇嗔无比。

    余小婉唱的是《凤还巢》:“先前有人到书馆,你就该对我父言。奴家生来非下贱,我岂肯私自进花园,每日闺阁多腼腆,如今受逼在人前。有心来把青丝剪,焚香念佛也安然。”

    梅月堇走到余小婉和王九洲身边,冷笑一声:“想不到九哥不仅裁缝做得好,原来戏也做得好呀。看来是个大才子,自古才子多风流,九哥当之无愧啊。”

    王九洲笑了:“月堇,要不你也来一段。”

    梅月堇盯了余小婉一眼,余小婉故意将目光抛向别处,没有示弱。

    梅月堇回道:“我的嗓子又粗又哑,要是唱出来的戏把你的大牙笑掉了怎么办?再说这位余姑娘戏唱得那么好,人长得那么好,嗓子那么好,身段那么好,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梅月堇与余小婉冷嘲热讽地斗起嘴来。最终,王九洲说道:“你们闹什么闹?人家孤身一人来上海滩,容易吗?月堇,别吵了,你也给我回房去。”

    梅月堇咬着嘴唇,伤心地说:“好,看来是我不识相,是我打扰了你们的清静。”

    梅月堇转身走开,正好碰上了岱春风。梅月堇没来由地要求岱春风抱她。岱春风一直对梅月堇有意,但总被她冷落,现在被梅月堇的这一突然要求搞得有点不知所措。梅月堇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唯唯诺诺,冷冷地笑了:“岱……春……风,你要是个男人,你过来抱我。”

    岱春风看了看众人,一咬牙,大步向前,一把抱住了梅月堇。此时,王九洲刚好迈出了房门口,看到这一幕,愣了一愣,随即笑了,大声道:“好,春风兄弟,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敢作敢当。玉英,你过来。”

    王玉英走到王九洲身边,王九洲把手搭在王玉英的肩上,说道:“玉英,你都看到了,春风和月堇是天生一对,咱们得什么时候给他们张罗一下。”王玉英望望梅月堇和岱春风,又望望王九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时相安无事,人们又开始了当前最大的行刺计划。王九洲房内的小方桌上亮着油灯,桌上摊着一张公园地图。一枚高爆炸弹和一只竹壳热水瓶放在桌子上,压着地图的两只角。

    王九洲穿着日本和服,孟惜之、岱春风、梅月堇、陈利星、小安庆、孙奋明、洪十八、郑国振等人围在桌边。

    王九洲介绍着:“这是高爆炸弹,足以炸翻整个主席台。这是热水瓶,热水瓶可以装水,外观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说着,他拿起热水瓶转了转,卸下了竹壳。大家这时才发现,热水瓶里面的瓶胆短了一截。

    王九洲把高爆炸弹塞进竹壳的下部,然后把竹壳的底盖盖上,从外面看整个热水瓶完全看不出异样:“看清楚了吧?这样隐秘的机关,日本鬼子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也查不出来的。”

    王九洲接着介绍开关。他亮出热水瓶的底部,下面有一个小竹片:“只要拨动这个小竹片,大约五分钟时间,高爆炸弹就会爆炸。”

    接着他宣布,这一次的刺杀行动由他一个人前往。众人都愣住了,只有早知内情的王玉英不动声色,不过她的眼圈却红了。

    王九洲安排着后事:“我有一事相托,玉英对大家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我这一去凶多吉少,如果我走了,每个人都得把玉英当姐当娘对待。不然的话,我王九洲就从阴曹地府活过来和你算账。”

    众人都无话,一个个阴沉着脸。

    余业辉的眼圈也红了,他站起来说道:“九哥,那么多兄弟怎么离得开你,我余业辉是光棍汉,活着是浪费白米饭,死了也没人记没人挂。所以这一次,必须得由我余业辉去。”孙奋明、郑国振、小安庆也争着要去,王九洲被感动了。

    梅月堇突然上前:“让我去吧,我必须去。虽然我是一个女人,但是我相信扔一颗炸弹我还能行。如果我不能回来,请各位兄弟姐妹在我坟前献一朵花。”

    王九洲喝道:“月堇,你不许胡来。”

    梅月堇看也没看王九洲一眼:“我没有胡来。哀,莫大于心死。我必须去。”

    岱春风看着梅月堇,说道:“我也必须去,如果我不能回来,请九哥照看我娘。”

    梅月堇突然掏出一把刀子,直直地钉在桌子上:“谁敢和我抢着去,我先把他给捅了。”

    岱春风再次决然地拔出手枪:“我陪月堇去,要是死,咱们死一堆。”众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梅月堇和岱春风。王九洲也紧盯着梅月堇和岱春风,继而反背着双手走了几步,众人都望着他,期待他说些什么。

    岱春风再次决然地提出,他跟月堇扮成日本的新婚小夫妻,这样最不会让人怀疑。

    王九洲沉吟着,最终点点头:“也只有这个办法成功的可能性最大。行,我同意,春风跟月堇扮成夫妻,带着炸弹混进会场。我带着其他兄弟,扮成公园门口的各类小贩,随时准备接应春风和月堇。业辉,到时候你想办法偷一辆日军的大卡车,我们不管行刺有没有成功,都要想好退路。再带上十斤铁钉,到时候我扎他妈的轮胎。”梅月堇久久地望着王九洲,目光中有热烈,也有绝望。

    在这次明显有去无回的谋杀之前,梅月堇还惦记着自己的父亲梅默庵。她决定在有生之年尽尽做女儿的一点孝道,因为自己之前从没给父亲一点孝敬。

    回到梅公馆,梅月堇亲手做好面条,放到托盘里,来到梅默庵房间。

    梅月堇把面条端到父亲跟前:“爸,月堇给你下了一碗面条,今天是你的生日。女儿愿爸安康长寿。”

    梅默庵有点惊奇:“你还记得我生日?”

    梅月堇说:“爸,你可以不认女儿,但女儿不会不认爸。”

    梅默庵心里的气已经消了,站起来说:“行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吧。”

    梅月堇指了指那碗面:“爸,这面条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梅默庵笑了起来:“月堇,你第一次给爸做面条。”

    “爸,那是因为女儿以前不孝,没有让你开心一次。”梅月堇有些惭愧。

    梅默庵接过托盘:“好了,不要说了。爸很高兴。”

    梅默庵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像孩子一样,不时笑着,吃起面来。

    看梅默庵吃完,梅月堇忙递上一块手帕。

    梅默庵刚去接,梅月堇却收回了,上前替梅默庵擦起了嘴。

    梅默庵觉察到了梅月堇的反常,问道:“月堇,你今天是……你没什么事吧?”梅月堇抱着铁蛋,缓缓跪了下来,一行泪随之滑落:“爸,女儿不孝,从小到大老是惹爸生气,等到女儿明白过来时已经有些晚了。今天给爸做面条的时候,我心里就发酸,是爸太宠月堇,才让月堇从来没有觉得爸有多好。以后如果月堇没有机会在爸身边,爸要自己照顾自己。”

    梅默庵一下子愣了:“月堇,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爸也会替你顶着。快起来。”

    梅月堇抱着铁蛋,慢慢站起来,哀痛地说道:“爸,你别问了,我有我的事情,铁蛋就交给你了。”

    梅默庵接过铁蛋,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你跟王九洲又怎么啦?”

    梅月堇说:“爸,你不要再问什么了,你知道月堇的脾气,只能顺着死不能逆着生,到死也不能回头。我就要走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爸,愿你健康长寿,好好把铁蛋带大成人。”她凑过去,亲了亲父亲手里铁蛋的脸,顿时泪雨滚滚,咬着牙往外走去。梅默庵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悟。

    梅默庵立即叫来冷铁峰:“你马上给我查清楚,在傍晚以前动用你的人,马上搞清王九洲和日本人的动向。”冷铁峰领命而去。

    傍晚时分,梅默庵坐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冷铁峰匆匆进来报告:“日本方面,明天要进行一个庆祝大会,日军司令川岛将军等都要出席,会场的安全由小野将军负责。王九洲好像对日本人的大会很关注,我发现他手下的人去过会场……”

    梅默庵蓦然睁开了眼:“这里面是有问题啊!”

    冷铁峰猜测:“王九洲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主任,会不会……”

    梅默庵一下子站起来:“我明白了,王九洲想要对付日本人了。此人向来胆大包天,阎王殿他都敢去闹一闹,日本人在上海大张旗鼓搞庆祝大会,他王九洲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冷铁峰慨然道:“是中国人都忍不下这口气!”

    “对,是中国人都忍不下这口气。”说着,梅默庵接着安排任务:“你和王成虎,开两辆车子,每车六名兄弟,带美式冲锋枪随时接应王九洲。”

    冷铁峰迟疑了一下:“主任,杀日本人我没话说,但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从此就和王九洲穿一条裤子了。委座那边……”

    梅默庵说道:“所以要秘密行动。委座其实在内心里是要抗战的,只是我们的国力太薄弱,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给日本人一个教训,我相信委座不会怪罪。你的任务是接应王九洲和他们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直接去冲杀日本人。”

    冷铁峰腿一挺,领命而去。梅默庵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枝手枪和一些散乱的子弹。他一边往弹夹里一粒粒压着子弹,一边自言自语道:“月堇,爸这次不拦你,爸已经知道你要去干什么了。如果这一次你死了,那么爸就把这些子弹全赏给日本人!”

    夜晚,棚户区劳工会馆王玉英房内,王九洲和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王玉英端坐在桌边望着他。

    忽然,王九洲坐直了身子,对王玉英正色道:“因为明天要动手了,所以我想和你订婚。”他从床上下来,来到王玉英身边,一把抱起她:“我还有一个想法,岱春风和梅月堇,是不是也应该订一下婚?”

    王玉英挣扎着:“放我下来,被人看到要闹笑话。”

    王九洲大笑:“哈哈,抱一下都算笑话的话,那生孩子那档子事,就叫做天大的笑话了。”

    王玉英的脸红了,拼命地扭打着王九洲。王九洲大笑起来,横抱着王玉英走向院子。

    院子里人声嘈杂,众人在喝酒、吃肉。

    王九洲抱着王玉英走了出来,对众人宣布:“各位兄弟,静一静,今天晚上我和大伙儿说个事,就是我王九洲要娶王玉英为妻,现在在这儿就算结婚了。以后,叫我九哥的,该叫玉英九嫂;叫我九爷的,该叫玉英九奶奶。”

    众人都欢呼起来,有人大叫九爷,九奶奶。把王玉英放下,王九洲接着说:“兄弟们,今天为春风兄弟和梅小姐壮行,咱们喝的是壮行酒。孟惜之,你说一句好听的给去岱兄弟和梅小姐壮壮行。”

    孟惜之朗诵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好,易水寒,好,不复还。今天我再为岱春风和梅月堇小姐吆喝一声,他们也在今晚订婚,我们都是见证人。”王九洲说完,众人又一次欢呼起来。梅月堇愣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目光匪夷所思地瞪着王九洲。

    岱春风也愣了一下,随即喜形于色。王九洲笑着对梅月堇说:“嘿嘿,今天我九哥做主,给你和春风订婚,春风他喜欢你,你们是一对。”

    梅月堇气得浑身颤抖,不知该说什么,眼里的泪涌了出来。岱春风实在是高兴坏了,笑呵呵地问道:“月堇,九哥说咱们订婚,你愿意吗?”

    梅月堇一推岱春风,冲着王九洲大喊:“王九洲,你混蛋!”

    她这一喊,众人全都惊呆了,王九洲也愣在那。梅月堇一跺脚,转身奔了出去。来到街上,她终于忍不住了,边跑边嚎啕大哭起来。

    王九洲飞快追了上来,梅月堇继续狂奔,但她哪里跑得过王九洲,只见王九洲一闪身,挡住了梅月堇的去路。

    王九洲喊道:“你闹什么啊?我王九洲对不起你是不是?好,我就对不起了,我已经跟玉英结婚了,我不能再误了你,春风是个好兄弟,你跟他吃不了亏。”

    梅月堇心如刀绞:“王九洲,有你这样的吗?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王九洲回答:“我把你当最好的女人,我王九洲没福气,但我王九洲有这个气度,我就是为了你好。”

    听着王九洲的这番话,梅月堇真是万箭穿心,再次泣不成声:“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冤孽,冤孽啊!”

    王九洲心里也一阵难过:“月堇,九哥对不住你了,九哥这辈子不能还你,下辈子还吧。你听九哥的,九哥是个要面子的人,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九哥把话说出去了,你别跟九哥过不去啊。”

    梅月堇叹道:“九哥,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王九洲说:“我不后悔,我王九洲做事从来不后悔。我说心里话,春风他比我好,真的,真的比我好!”

    梅月堇泪流满面,看着王九洲,爱恨交加:“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九哥,我恨你恨你恨你!”

    梅月堇伸出拳头,拼命捶打王九洲。王九洲任她打着:“你打,如果你这样好受些,你把九哥打死了九哥都心甘情愿。”

    梅月堇心软了,突然扑进王九洲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等梅月堇稍微平静下来,王九洲说:“好了,月堇,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九哥是为你好,啊?”

    梅月堇喃喃道:“你为我好,为我好……那你抱抱我,九哥——''

    王九洲抱住梅月堇,摸着她的头发:“傻丫头,真是傻丫头啊!”

    梅月堇突然扑过去,狠狠咬住了王九洲的肩头。她咬得那么狠,差点把王九洲的肉都咬下来。王九洲如遭雷击,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梅月堇对他刻骨铭心的爱。他浑身也颤抖起来。忍痛死死抱住梅月堇,泪水悄悄流了下来:“月堇,是不是我错了,九哥办了件傻事……”

    梅月堇却冷静了下来:“不,九哥,我听你的,你是大哥,什么事都你说了算。”

    王九洲愣在那里,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梅月堇轻轻推开王九洲,带泪一笑,笑得极为凄楚动人。

    过了一会儿,王九洲拉着梅月堇回来了。众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俩,鸦雀无声。王九洲说:“我现在再宣布一下,春风和月堇订婚,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一对了。”

    岱春风不相信似的:“九哥,是真的吗?”

    说着,他上前一步,问梅月堇:“月堇,你同意吗?”梅月董不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岱春风拉了起来。众人哄笑起来。王九洲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金戒指,递给岱春风:“春风,订婚戒指我都给你备好了,拿着。”

    岱春风感激涕零地说:“谢九哥。今天我娘不在,九哥你就是我的长辈。”

    王九洲笑着:“好,我是长辈我做主,春风,把戒指给月董戴上吧。”岱春风捧着梅月堇的手,把戒指套进她的手指。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呐喊着两个人的名字:“岱春风、梅月董,岱春风、梅月堇——”

    梅月堇有点恍惚了,目光飘落到王九洲脸上,王九洲笑呵呵的,一副乐颠颠的样子。

    棚户区劳工会馆梅月堇房间的灯还亮着,梅月堇坐在一张四方桌前,桌子上放着一把拆开的热水瓶和一只大号的饭盒。

    梅月堇仔细地把高爆炸弹装进热水瓶的竹壳底部,岱春风则将一小包炸药放进大饭盒的底部,再往里面压上一块铁皮,将炸药藏在饭盒的夹层里面。岱春风检查了一下饭盒,盖好盒子。

    梅月堇与岱春风沟通着:“热水瓶里的高爆炸弹威力大,我们先启动高爆炸药,万一炸不死川岛将军,就拿这个饭盒扔过去。”

    岱春风点点头,走到梅月堇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岱春风闭上眼,闻了闻梅月堇的脖子。

    梅月堇冷冷地说:“你想干什么?”

    岱春风说道:“我们今天已经订婚了。”

    “你是在提醒我,我是你的人了?”梅月堇问道岱春风心里剧痛起来,他没想到梅月堇对自己如此冷漠。

    梅月堇继续介绍着:“看到这热水瓶了吗?只要在热水瓶的底部拨一下机关,足可以在五分钟以后把宋家祠堂掀上天。”

    岱春风仍然抱着梅月堇,他的手轻轻落在了梅月堇旗袍的腰肢上,闭着眼陶醉地说:“就算把地球炸穿一个洞,我也不愿意多管了,我就记得今天晚上,是我们俩的。”

    梅月堇冷冷地喊道:“你松手。”

    岱春风却没有松手,反而将手伸向梅月堇旗袍的大腿处。

    梅月堇突然拿起桌上一只针线锣里的剪刀,重重地钉在了桌子上:“我说了让你松手,抱也抱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岱春风猛地一松手,惊讶地说:“我们订婚了呀。”

    梅月堇正色道:“订婚不等于嫁给你,我随时可以悔婚。就算是结婚了,也还可以离婚。”

    岱春风久久地看着梅月堇,伤心无比:“我知道你心里念着谁。再过几个小时,我们都要上路了。我现在再去计较这些,难道不是太不够男人了吗?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明天咱们得像个夫妻的样,不然咱们进不了会场。”说完,转身拉开门,向外走去。梅月堇在后面欲言又止。

    天刚蒙蒙亮,棚户区劳工会馆的天井里热闹起来,岱春风和梅月堇已经穿上了和服,很像日本侨民。

    王玉英、郑国振、孙奋明、小安庆、陈利星、孟惜之、余业辉及数名汉子聚在王九洲房间的门口。他们有的挑着菜担;有的装成卖糖葫芦的;有的装成卖棉花糖的;有的装成卖艺的,肩上停着一只猴子;孟惜之的手上拿着一根竹幡,上书:孟半仙。众人的装束真是五花八门。

    大家准备完毕,王九洲发号道:“好,我们快点,兄弟们,马上出发。”

    众人向祠堂大门外涌去。余小婉的窗户打开了,她穿着旗袍,幽怨地看着王九洲的背影。

    王九洲一回头,刚好看到站在窗口的余小婉。余小婉举起手轻轻地挥了挥,王九洲笑着大步向前。

    穿着和服的岱春风和梅月堇走在前面,岱春风拎着竹壳热水瓶,梅月堇拎着饭盒。王九洲等人跟在后面。小安庆拉起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将车停下,拉着岱春风和梅月堇奔跑起来。梅月堇回过头,搜寻着王九洲的身影。王九洲也正在看着梅月堇,两人目光相碰,梅月堇笑了,一滴眼泪滚落。她用手指轻轻摁去,然后坐正身子吩咐道:“安庆,跑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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