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旗袍-抓捕与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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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民居屋内昏暗,老李和陈云秋在一张小桌子边对坐着喝茶。门口,一名大娘在洗菜,但是却不时地观察着马路左右前后的动静。陈云秋将几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告诉老李道:“这个人叫孙大江,是经理。这个人叫梅子,是名记者。还有这个,是晨光通讯社的社长孟凡。真正的老板听说是南洋巨商王家诚,但这个人从来没有露过脸。我的感觉,这些人都很爱国,热心抗日,对蒋介石政权非常不满,完全可以争取。”

    老李一笑,说道:“唔,云秋通知,你的工作很有成绩嘛,我告诉你吧,组织上已经查过了,这些人用的全部是化名。”于是,他将晨光通讯社成员的真实情况一一向陈云秋介绍了。

    老李安排陈云秋必须先把梅月堇动员过来,通过她来影响王九洲等人。

    陈云秋答道:“我正在这么做。梅月堇出身在国民党高官家庭,但她与她的父亲在思想上早就已经决裂。我认为只要她找到正确的方向,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革命者的。”

    老李说:“云秋同志,如果能打开王九洲这个突破口,对我们将非常有利。他手下的门徒很多,分散在各处,几乎都是受苦的人群。这些人应该通过王九洲统统争取过来。这样,我们在上海就能打开新的局面。”

    阳关斜斜地射进晨光通讯社的办公室,陈云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侃侃而谈。梅月堇穿着旗袍,坐在一张办公椅上,专心而入神地听着陈玉秋在说话。

    “国民党军队消极抗日,反而对红军进行围剿,但是红军还是顽强地生存着,现在越来越多的有志青年汇聚在共产党的旗下,正成为一股浩荡的力量。你看看《黎明》就知道了,谁能救中国?共产党能救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力量能救中国。我的那些热血沸腾的同学们,一直都在做这件事,就是让更多的人团结在共产党的旗下,喷洒热血,救我中华。”

    梅月堇吃惊地赞道:“不错呀云秋兄,说话一套一套的。”

    陈云秋说:“这不是一套一套的,这几乎就是真理。真理不容颠覆,时间会证明一切。”这时候窗外过道上王九洲走过,他停下来看了看聊得正欢的梅月堇和陈云秋。

    王九洲的脸色阴沉下来,故意咳嗽一声。梅月堇看到了王九洲,奔出来。

    梅月堇招呼说:“呦,王老板来了。”

    王九洲说:“你到惜之……不,你到孟经理办公室来一趟。”

    王九洲走进了孟惜之办公室,在孟惜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梅月堇跟了进来,随手关上门。王九洲两腿搁在办公桌上,拿出烟斗点烟。梅月堇的脸上仍然挂着笑,浑然不觉王九洲的不快。

    梅月堇说:“九哥,我觉得咱们单枪匹马和蒋介石对着干是很愚笨的一件事。如果蒋介石没了,是不是另一个蒋介石又起来了?”

    王九洲问道:“丫头,你平常说话不是这样的,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噢,我明白了,那名年轻人在给你洗脑。你不要听陈云秋胡说,也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他是一个新来的人,就算他是一个共产党,共产党怎么了?国民党的首脑我都敢杀,共产党有这本事吗?”

    梅月堇说:“共产党一直在跟国民党作战,而且他们也一直主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我觉得他们走的是正道。杀个人算什么,只搞暗杀是没有出路的,那是小打小闹小折腾。”

    王九洲火了,“月堇,你怎么教训起我来了。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躲过的子弹比你淋过的雨还多。你以后别跟这个人混在一起,听我的没错。”

    梅月堇也恼了,“你是我什么人哪?这个世界上连我爹都不可以管我,你凭什么来管我。我就说共产党好了,我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聊天,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说完,她就要出门离开。

    王九洲起身猛拍桌子,喝道:“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要去投奔共产党?”

    梅月堇答道:“我还没想好。不过等我想好了去投奔,你怎么都拦不住。”

    王九洲一下子就愣了,什么话也没有说。

    梅月堇失望地说:“九哥,你真是榆木脑袋,你除了喝酒玩女人,什么都不想知道!”

    王九洲火了,一指梅月堇,大骂:“混账!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梅月堇一阵激动,也冲着王九洲吼起来:“我才不要你认,你认的女人多的是,我不稀罕!”梅月堇吼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一抹眼泪,把脚一跺,恨恨地说:“王九洲,算我瞎了眼,你现在连我的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说完,转身就走,砰一声甩上门了。

    刚进来的孟惜之连同王九洲都愣在那里。孟惜之尴尬地劝解说:“九哥,她就这脾气,你别计较。”

    王九洲说:“不是我计不计较,是她要走另一条路了。惜之,对那个陈云秋你要多加留意,别让他掺和到我们的事里来,但也别得罪他。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共产党。”

    王玉英也来了,王九洲将事情的原委都对她一一说明:“我是担心月堇,她跟陈云秋走得越来越近,想法跟我不一样了,她甚至说,搞暗杀是小打小闹,杀了蒋介石,还会有一个蒋介石。”

    王玉英沉吟了一下,说道:“月堇说的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王九洲断然地回答说:“不,我不允许我们这个组织出现跟我不一样的想法,蒋介石必须杀!对共产党,我现在根本不了解,我也不希望他们来掺和我的事,当然了,如果陈云秋就是共产党,我也不会为难他,这世道,多个朋友多条路。”

    王玉英说:“九哥,那你好好跟月堇谈谈,现在晨光通讯社办得很顺利,已经产生了影响,杀蒋介石的机会随时都可能出现,不要中途出什么麻烦。”

    王九洲说:“我也想跟她好好谈谈,唉,可她这些天好像看我不顺眼,动不动就跟我吵。”

    王玉英白了他一眼,说道:“那是人家在乎你。你跟林小姐那件事,月堇心里肯定有疙瘩。”

    王九洲说:“实话说吧,玉英,要不是岱春风派过来的人,我还不会碰她。”

    王玉英问:“你是不是觉得你征服林小姐就等于征服了岱春风?你很得意,你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啊。”

    王九洲老实地说道:“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我是有点报复的心理,你岱春风派个美女过来,好啊,我王九洲就把这个美女变成自己的女人,我让你岱春风看看,是我王九洲牛皮还是你岱春风牛皮。可是后来,林小姐为了救我死了,我觉得对不起她。”

    王玉英说:“你真是个多情种子,九哥。我能忍受,可是月堇不会,她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王九洲摆了摆手。“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老大不小了,唉,玉英,我心里总七上八下的,是不是我害了她?”

    “那夜在崇明岛,月堇领着铁蛋去找你,好像有事情要跟你说。我觉得跟铁蛋有关。九哥,可能是我多想了,我怎么就觉得铁蛋是月堇的亲生儿子。九哥,你说是跟谁生的?”

    王九洲突然心里一凛,呆在那里:“你什么意思?”

    王玉英说:“你自己知道,在庐山的时候,你跟月堇发生了什么?”

    王九洲大惊,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你的意思是铁蛋他……”

    王玉英说:“如果铁蛋是月堇亲生的,那他可能就是你九哥的儿子!”

    王九洲更惊了,“儿子?我有儿子?我王九洲有儿子?”

    王玉英进一步说:“月堇到南京的那段日子,应该是去生孩子了,这才可以解释,她为什么突然失踪,而且失踪了这么长时间。”

    “我得去问她,我王九洲太混蛋了,玉英,要真是这样,我的罪过就大了。”说着,就要往外面冲去。

    王玉英连忙拦住他:“等等,九哥,现在外面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王九洲根本不理会她的劝阻:“我不管,我就要现在见到月堇,问她个明白。”接着他对门外喊了一声:“十八兄弟,你进来。劳驾你一趟,你去梅公馆把梅小姐和铁蛋接过来,我有事要跟梅小姐商量。”

    岱春风看上去有些憔悴,在办公室里的一张躺椅中躺着。

    刘和尚走了进来,岱春风才坐起来,问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到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地步,怎么还是不能抓住王九洲?”

    刘和尚说:“队长,不是我们抓捕王九洲不力,实在是王九洲太狡猾了。”

    岱春风问:“如果我们抓了梅月堇呢?王九洲会不会来救?”

    刘和尚说:“就怕我们抓了梅月堇,梅默庵不答应啊。他也是委座跟前的红人,到时候吃不了得兜着走啊。”

    “兜着走也没什么不好啊,我们为什么不试一次兜着走?以前我一直给梅默庵面子,现在不了,现在我必须尽快向委座交差。不管采用任何手段,我只要结果,那就是要了王九洲的命。”

    刘和尚凑过头来问:“队长,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钓鱼。逮住梅月堇,让王九洲来救。如果王九洲不来救,那就让梅月堇对这个她差不多愿意为他去死的男人死心。”

    刘和尚说:“梅月堇跟着王九洲,也是行踪鬼魅,要逮住她那不是件容易的事。”

    岱春风一笑,“我有种感觉,梅月堇应该会回家。”

    刘和尚一愣,“为什么?她跟梅默庵差不多已经决裂了。”

    岱春风说:“女儿是离不开父亲的,那里毕竟是她的家嘛。再说,现在又出了林美娇的事,梅月堇对王九洲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死心塌地了,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我想,这几天她心里不会好受吧。”

    刘和尚赞同地说道:“是是,女人在外面受了挫折,那就只有回家。”

    岱春风诡异地笑了,“回家,一个人舔舔自己的伤口,梅月堇就是这样的女人。”

    刘和尚马上说:“队长,我这就去安排。”

    岱春风重又合上了眼睛,那把躺椅在轻微地摇晃着。

    但刘和尚刚刚走到门边,岱春风突然又睁开眼睛:“慢!我听林美娇讲过梅月堇有个领养的儿子,这件事实在太古怪了,我想破脑袋还是想不明白。我总觉得这个小孩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梅月堇对王九洲这么死心塌地。我甚至想,这小孩会不会是他们两人的私生子?”

    刘和尚大吃一惊:“私生子?”

    岱春风解释说:“因为梅默庵的原因,他们两人最终没有结婚,却留下个小杂种。我也不知道真假,要搞个水落石出,把梅月堇和那个小杂种一块抓起来,然后……我有个绝妙的计划,保管让王九洲上钩,嘿嘿。”

    岱春风诡笑起来,刘和尚忙凑过去,听岱春风在他耳边轻声吩咐。刘和尚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梅公馆内,岱春风带着刘和尚、大春、顺子等特工进入大厅。管家老张忙迎上来:“老爷在南京还没回来,不知岱队长有何公干。”

    岱春风淡淡地说:“从今天开始,这个梅公馆暂时有我密查队接管。”

    老张大惊,刚刚拿起电话,岱春风一使眼色,刘和尚上来,一把按住了电话机,凶巴巴地喝道:“老东西,你识相点,现在这里没有梅主任,只有岱队长!”

    老张愕然。岱春风说:“我说了,从现在起,由我接收梅公馆,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会跟梅主任解释的,你们都下去吧。”大春和顺子上来,架起老张,不由分说地拖了下去。

    岱春风这才坐到沙发,舒服地晃晃二郎腿,说:“好了,刘和尚,把公馆里的人都换上我们的兄弟,还有,把那个小杂种也给我找来,我们好好迎接梅小姐回家吧。”

    一辆黄包车飞奔而至,在梅公馆门口停了下来。梅月堇从车上下来。

    梅月堇向梅公馆的大铁门走去。她按了按门铃,一会儿,大铁门打开,梅月堇走了进去。大铁门又关上了。梅月堇似乎察觉有异,回头看了一眼,她发现给她开门的是个陌生人。

    突然,大春和顺子从角落里闪出,不由分说上来架住了梅月堇。

    梅月堇喊起来:“你们干什么?”大春和顺子架着梅月堇,把她往门厅里推去。

    岱春风反客为主,大模大样坐在沙发上,正在台灯下翻看梅月堇的影集。

    门打开了,刘和尚走了进来,顺子和大春架着梅月堇进来。顺子和大春把梅月堇安顿在一张椅子上。岱春风打了个手势,刘和尚三人走出了客厅。

    梅月堇望着岱春风,震惊地说:“岱春风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在我家绑架我,我爸要是知道了……”

    岱春风摆了摆手,回答道:“你爸不会知道,因为梅公馆暂时属于我。”

    梅月堇叫起来:“岱春风,你太过分了,我爸会找你算账的。”

    岱春风站起来,走到梅月堇跟前。“你放心,他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别以为你爸能一手遮天,如果我把你跟王九洲的事直接禀报给委员长,我告诉你,你爸这辈子就玩完了。”

    梅月堇大怒道:“岱春风,你太卑鄙了!”

    岱春风说:“不,我已经够厚道了,在委座面前,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我够对得起你们梅家了。”

    梅月堇冷静下来,哼了一声:“岱春风,你想怎么样?你是不是准备拿我来诱捕九哥?你简直丧心病狂!”

    岱春风说:“人不能活的太聪明,人一聪明,就能看破任何事。要是把任何事都看破了,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说了,我们会玩得越来越有意思的,来人哪,把那个小杂种给我带上来。”

    刘和尚从里面的房间里抱着又哭又闹的铁蛋走了出来。

    铁蛋挣扎着扑向梅月堇,梅月堇抚摸着自己的儿子,既心疼又愤怒。

    岱春风不理梅月堇和铁蛋了,对刘和尚说道:“你领梅小姐和这小子上楼去休息。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相信,王九洲会找上门来的。”

    梅月堇不再说什么,瞪了岱春风一眼,拉着铁蛋,跟着刘和尚走了。

    梅公馆门口外,洪十八拉着黄包车过来,打量了一眼梅公馆大门。两个持枪的特工站在公馆门口,虎视眈眈,看上去戒备森严。她抬头看向楼上梅月堇的窗户,又吃了一惊。

    窗户里,可以看到梅月堇抱着铁蛋,和岱春风对面站着。岱春风握着手枪,怒气冲冲地朝铁蛋打了个耳光,铁蛋哇哇大哭。

    洪十八见了这一幕,不敢去敲门接梅月堇和铁蛋了,当即掉转车子,往来的路奔去。回到石库门王九洲屋内,向王九洲和王玉英报告了情况。

    “我不能让月堇和铁蛋落在他手里。十八兄弟。”王九洲忧心如焚,斩钉截铁道:“麻烦你再跑一趟,通知奋明、惜之、业辉他们,马上行动。”

    王九洲抓起炸弹袋绑在腰上,又把两支手枪插在腰间,挥挥手,跟王玉英道别:“玉英,我该上路了。”

    王玉英说:“可我想,这可能又是岱春风的诡计,他是故意拿月堇和铁蛋当做诱饵,让你去钻圈套。”

    王九洲一笑,说道:“岱春风玩什么把戏,我王九洲怎么会看不透。他肯定早算好了我要去,那好,我就去会会他。”

    王玉英说:“九哥,你太冲动了,月堇的老爹是梅默庵,岱春风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那不一定,岱春风现在已经疯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我不去救月堇,他狗急跳墙,有可能把月堇送去南京,送给蒋介石,那样的话,梅默庵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月堇。”

    傍晚时分,王九洲、孟惜之、郑国振、孙奋明、余业辉等人各坐一辆黄包车。他们后面还跟着十余辆黄包车,空的,没有坐人。洪十八和陈三炮的几个手下带领着这些黄包车夫,个个沉着脸,腰间鼓鼓囊囊。王九洲的手里举着一只风车,在风中哗哗地响着,带领着黄包车队直向梅公馆扑去。

    梅月堇房间内,梅月堇抱着铁蛋坐在床沿沉思着,门开了,岱春风进来。

    梅月堇没理他。岱春风盯着梅月堇说:“我不知道王九洲会不会来,但是我知道,他来与不来你都不喜欢。他不来说明他不爱你,不认这个野小子,他来了那他就有来无回。”

    梅月堇反而平静地笑了,“他不来,我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对付你。他来了,如果战死,我心甘情愿陪着他死。”

    岱春风的心里翻着阵阵酸浪,“他就那么好吗?我就及不上他半点?”

    街上传来一阵嘈杂声,岱春风拉开了窗帘,看到一队黄包车浩浩荡荡地驰过来。

    岱春风说:“你看,说曹操,曹操到。你果然是王九洲的命门啊。”

    梅月堇忙抱着铁蛋扑向窗口,看到黄包车队已在门口停下,王九洲下了黄包车,手里举着纸风车,抬头望了望楼上的窗户。梅月堇的眼泪随即挂了下来。

    梅公馆门口,一整队黄包车快速涌过来,在大门前停住。每一位车夫都大汗淋漓,喉结滚动,气喘吁吁,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王九洲大喝:“梅月堇、铁蛋,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来救你们了。除非老子今天战死在这儿,不然的话,老子就是拖也要把你俩拖出去。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孟惜之、孙奋明等人,以及十多名黄包车夫齐声大吼:“准备好了。”

    岱春风站在窗口,笑了,“来人,把门打开,放王九洲进来,然后关门打狗。”

    大门打开,刘和尚晃晃悠悠地走向了王九洲,说道:“刘和尚给九爷请安。”

    “废话少说,去告诉岱春风,让他马上滚出去。”

    刘和尚说:“九爷,我只是个打杂的,现在我按照岱队长的旨意,把大门打开。你要是想进去就进去,你要是不想进去我也不强求你进去。我的话说完了,不再多废话。九爷向来是英雄,你自己看着办。”

    刘和尚一挥,几名特工立刻散开,守住大门口。孙奋明、郑国振、孟惜之、余业辉等人看着王九洲。

    孙奋明轻声说:“九哥,小心有诈啊。”

    王九洲抬起头,看到了楼上房间窗口岱春风似笑非笑的挑衅表情。

    王九洲猛抽一口烟,将烟斗插回腰间,咬着牙说:“就算是地狱,我王九洲既然到了阎王殿的门口,那也得闯一闯了。兄弟们!”

    众兄弟齐声大喝道:“在!”

    王九洲说:“孙奋明、郑国振、余业辉,你们三个带一半人给我在外面接应,孟惜之、洪十八,你们跟我一起带另一半人冲进去。见人就杀,救出梅月堇。”王九洲率先向门洞里冲去,随即孟惜之、洪十八带着七八名黄包车夫往里冲去。黄包车夫往里冲的时候,全都拉着车子。

    一挺机枪架在院内,王九洲等人冲进去时,机枪突然开始喷火。一名黄包车夫中弹。

    枪声织成一片。王九洲的人和特工在院子里借助屋角等建筑物对射。

    战势越来越激烈。

    岱春风冷笑着说:“好啊,王九洲竟然有胆量攻进来了。既然他攻进来了,我一定会把他打成肉筛子,让他的心肝肺都出来凉快凉快。刘和尚,你在这儿保护梅小姐他们的安全,我下楼去会会王九洲。”说完,从腰间拔出了双枪,向楼下冲去。

    梅月堇一愣,随即也要抱着铁蛋跟着冲出去。

    刘和尚的枪对准了梅月堇,“别动,楼下到处飞的都是子弹,你死了我可没法向队长交代。”

    就在这时,窗外射来一串子弹,把窗玻璃打得粉碎。

    梅月堇吓得连忙护住铁蛋,蹲了下来,刘和尚也忙蹲下,一边向窗外偷窥,骂道:“妈的,怎么回事?”

    就在刘和尚转身的一刹那,梅月堇放下铁蛋,抓过一把椅子,朝刘和尚的脑袋砸去。砰一声,刘和尚被砸得昏了过去。梅月堇从刘和尚身边捡起手枪,抱起铁蛋,打开门迅速冲了出去。

    院子里,岱春风和王九洲的人马正在相互对射着。梅月堇抱着铁蛋,奋不顾身地奔到了王九洲的身边:“九哥,我们出来了。”

    王九洲大喜,然后一转身,对着孟惜之等人说道:“惜之,十八兄弟,咱们赶紧撤出去。”

    王九洲等人向大门口撤去时,岱春风看到了梅月堇和铁蛋,“顺子、大春,给我狠狠地打,全给我灭了。”

    岱春风身边一名手持冲锋枪的特务反而被灭了,摔倒在地,岱春风将他猛地推开,抱起冲锋枪向王九洲射击。

    孟惜之等人边战边退,很快,他和洪十八等人向大门口冲去。此时大门口的特工向里射击,把孟惜之等人又逼住了。

    与此同时,梅公馆门外,孙奋明听到里面动静,觉得时机已到,喊道:“兄弟们,赶紧冲进去,把九哥和梅小姐给救出来。”

    随即,孙奋明带着郑国振及黄包车夫等众人也向里冲去。一辆黄包车上的引火线被点燃,黄包车滚滚向大门口撞去。一声巨响,数名特工被炸死。

    孙奋名等人冲了进来,和孟惜之等人汇合一处。

    此时岱春风轻声对身边的顺子说:“减少火力,放那些人离开,抓住时机用网罩住王九洲。”

    孙奋名等人把孟惜之、洪十八等人接应出去。孙奋明对王九洲大喊:“九哥,九哥快啊!”

    王九洲因为恋战成了最后一名,他向大门口急奔起来,一张网从天而降,将他罩住。王九洲连开数枪,又击到几名特工。再开枪时,弹夹内子弹已经打完。王九洲将枪扔了。

    此时梅月堇抱着铁蛋已跑到了大门边,看到王九洲被网罩住,愣了一愣。

    铁蛋大叫:“妈,干爹,干爹没出来。”大春等人一拥而上,举枪将梅月堇和铁蛋围住。

    大铁门已经关上了,孙奋明、孟惜之等人被拦在外面。好些黄包车夫提着枪,已经受伤。

    孟惜之召集众人商议道:“各位兄弟,如果我们再冲进去,只能是死路一条,咱们马上走。”

    余业辉表示反对:“不行,九哥还在里面。”

    孟惜之很坚持地说:“必须走!群龙无首就是一群蚯蚓,现在听我的,咱们不能再有任何损失,快走!”

    孙奋明说:“大家听惜之的吧,走!”众人纷纷离去,余业辉一跺脚,无奈地跟上。

    密查队总部,顺子、大春、孙和尚在岱春风办公室里。岱春风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刘和尚问道:“队长,委座不是一直只要王九洲的人头吗?为什么不杀,夜长梦多啊。”

    岱春风说:“错了。委座是招安不成,退一步才说杀王九洲的。如果王九洲愿为党国效劳,那么这将是我岱春风的又一功劳。当然,如果他实在不愿意,那我就不客气了。走,我们去看看江湖上名声响亮的九爷。”

    密查队总部刑房,一盏灯小小的光晕洒在王九洲的身上,王九洲被绑在椅子上,垂着头。

    顺子和大春以及两名提着皮鞭的特工站在他身边。

    这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岱春风和刘和尚出现在门口,刘和尚的手里托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是一瓶酒和一只烟斗。

    岱春风喊道:“九哥。”

    王九洲抬起了头,看了岱春风一眼,笑着说:“是白眼狼来了。”

    岱春风说道:“当一条白眼狼也不错,这世道,就怕没机会当白眼狼。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杀了梅月堇,你为什么还要来自投罗网?”

    “我知道你不敢杀她,不然她爹会找你拼命。但是,她被你抓在手心里,我不舒服,梅月堇也不舒服。我就怕她不舒服。”

    岱春风愣了一下,摆摆手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管。九哥,我来看你是希望咱们兄弟仍能站在一起,为党国效忠。我们以前暗杀蒋介石,是太幼稚了。如果九哥愿意,咱们兄弟再联手,叫上惜之兄弟,那势力会大大增强。九哥,我就等你点个头,委座那儿我会去说服他。其实他一直都很欣赏你,希望把你招至麾下。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把整个醉红楼买下来。”

    王九洲大笑了起来:“春风,你在说梦话吧,我是轻易就叛变的人吗?要是那样的话,我不也成了白眼狼吗?”

    岱春风的脸色变了,但是仍强堆笑脸,“九哥,你要好好掂量掂量我的话。春风是为九哥好,这乱世里结兄弟真的不容易。烟和酒我给你留下,你可以享用。”

    王九洲说:“我现在就要抽,你给老子点烟,倒酒。”

    “好,我就知道咱们兄弟俩,总是能说到一块儿去的。”

    岱春风打开酒瓶,把酒递到了王九洲嘴边。王九洲竟然咕咚咕咚灌了起来。王九洲喝到酣处,竟然将酒喷出来,喷了岱春风一脸。

    岱春风没有发作,而是用手捋了一把脸上的酒水笑了,“那九哥,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希望明天九哥给春风一个回音。”

    “哈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回音。我王九洲,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岱春风把脸凑近了王九洲,认真地看着王九洲的脸,发出了怪异的歇斯底里的笑。“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果然是我大哥,有志气。那我就让你站着死。”

    他说着突然两个巴掌重重地落在王九洲的脸上。自己打完之后,还狂躁地命令道:“给我打,往死里打。打完了,我亲自毙了他。”

    一名特工上前,拿皮鞭狠狠地抽向王九洲,王九洲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院子里一片狼藉,导出烟熏火燎的样子。梅默庵回来了,穿着军服,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又气又恨。老张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抱怨说:“这个岱春风太不像话了,老爷的房子他也敢征用,把花园当战场,我哪里拦得住啊。”

    梅默庵厉声地喝道:“少废话,月堇和铁蛋现在在哪里?”

    老张说:“他们娘俩都让岱春风押走了,还有那个王九洲,也给岱春风押走了。”

    梅默庵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岱春风,你敢动我的女儿,我梅默庵可以忍,但你把我外孙也弄走了,我饶不了你!”

    梅默庵穿着少将军服,大踏步地走着,身后跟着冷铁峰,走到岱春风办公室门口,径直闯了进去。梅默庵一进屋就气势汹汹地砸着岱春风办公室里的东西,杯子、墨水瓶、台灯等物碎了一地。

    岱春风说:“我拿你女儿和外孙做了个陷阱,为的是抓获王九洲,这事确实不怎么光明磊落,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梅主任要是还不罢休,那就对不起了,你到委座跟前去告我吧。”

    梅默庵大怒道:“岱春风,你要挟我?”

    “谈不上要挟,我是看在梅主任的面子上,一直没有把梅月堇是王九洲的死党禀报给委座。”

    梅默庵咬牙切齿地说道:“姓岱的,你不要太狠,你别忘了,你跟着王九洲还刺杀过委座。”

    岱春风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梅主任,何况我手里还有更重要的情报。你那个外孙,他亲爹是王九洲吧,啊?”

    梅默庵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岱春风笑了,他接着说:“哈,梅主任别激动,这可是好事,你想想,要是委座知道了王九洲原来是你梅主任的乘龙快婿,梅主任,你将来岂不——”

    梅默庵气得发抖,一拍桌子,“造谣!岱春风,我警告你,你敢无中生有诬告我梅默庵,我跟你没完。”

    岱春风倒被梅默庵这斩钉截铁的话震了一下,心里也有点发虚,“梅主任,是我无中生有呢?还是真有其事啊?”

    梅默庵决定豁出去了。“岱春风,行,你现在就把月堇和铁蛋带上,我们一块去南京,当面向委座禀报。不过,我有话在先,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哼,委座那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岱春风见梅默庵如此强硬,不敢真的逼他,便找了个台阶,摆摆手说:“梅主任,你砸也砸了,气也出了,我看到此为止吧。”

    梅默庵想了想,决定隐忍,“你把月堇和铁蛋还给我,这事可以到此为止。”

    岱春风轻描淡写地说:“这个容易,对梅大小姐,我是不会赶尽杀绝的。来人,你马上带梅主任去领梅小姐和铁蛋回去。”

    梅默庵看了岱春风一眼,冷冷地说:“好,这份情我领了,告辞。”

    密查队总部,岱春风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呆坐着。刘和尚敲门进来:“岱队长,有个女人说是你的故人,要见你。她说你一定知道她是谁,你必须见她,她说你几斤几两她都清楚。她还说你喜欢听她唱戏,她要唱戏给你听。”

    岱春风叹道:“真没想到,她怎么会来。让她进来。”

    一会儿,刘和尚带着余小婉匆匆进来。余小婉楚楚动人,岱春风的眼镜一下子亮了。余小婉看了刘和尚一眼,岱春风对刘和尚说:“你出去。”

    刘和尚忙走了出去。岱春风笑了:“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和余业辉在一起乐不思蜀了呢。怎么样,王九洲的干女儿小九好吧,我一直都在想,小九会不会是王九洲的亲闺女。”

    余小婉说:“岱春风,你别血口喷人,九哥哪有这么多儿女?跟梅小姐生儿子,跟我余小碗生女儿?”

    岱春风冷笑了一声,说道:“他那德行,恐怕醉红楼里还生有一大堆小杂种。”

    余小婉强忍怒气,走到了岱春风的身边,缓缓地说:“你用不着往我身上出气,岱春风,你太小样了。”

    “我是小样,我还小肚鸡肠,你为谁而来,我非常清楚。”

    余小婉说:“你错了,你以为我是为王九洲而来吧,我只是来找你叙叙旧而已。”

    “鬼才相信你是来找我叙旧呢,哼,别给我演戏了。”

    余小婉脸上有些焦急。“春风,我真有事,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岱春风一愣:“秘密?什么秘密?”

    “是关于我们两个的……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小婉,你太无聊了吧?这些事都过去了。”

    余小婉的眼里涌出了泪水。“没有过去,春风,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跟业辉是怎么过的,我就想跟你再叙叙,你别嫌弃,我对你……”

    余小婉脸上挂着泪,欲言又止,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岱春风一阵冲动,一把搂住了余小婉,笑着说:“好啊,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我不会放过你这解渴的美人。”

    岱春风搂住余小婉就亲。余小婉推开了岱春风,说:“你这是什么地方?我不喜欢这鬼地方。这儿附近有旅馆吗。”

    岱春风说:“有,春悦旅社就在隔壁,我带你过去。”说完,又一把搂住了余小婉。春悦旅社客房内,岱春风将门合上,望着余小婉丰满的身影笑了。他又迅速地将窗帘拉拢,转身就抱住了余小婉。

    余小婉挣扎着说:“别急嘛,别急。听话。”手指头勾起窗帘,她看着楼下的大街。大街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走过。

    岱春风抱着余小婉,嘴附在余小婉的耳边轻声说:“你不会是故意设了一个圈套让我来钻吧,门外会不会埋伏了王九洲的人啊。”

    余小婉反问:“你说呢?”

    岱春风松开了余小婉,用手枪的枪管拨弄着余小婉旗袍的盘扣,一粒扣子弹开了。

    “谅你也不敢,你怎么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呢?要是余业辉知道,你让他当了乌龟,他不打死你才怪。哈哈,来,过来,让我好好享用吧。”

    岱春风将枪丢在床上,一把拉住余小婉,在余小婉脸上脖子上疯狂地亲了起来。这时,突然门被踢开,余业辉等人冲了进来。

    原来余小婉在自己房间留下了纸条,擅作主张来到了岱春风这里。余业辉回房看到纸条后带领大家匆忙赶来。

    此刻,余业辉的手枪顶着岱春风的脑门上,满脸通红,身子剧烈颤抖。

    余小婉却从容地站直了身子,扣好那粒刚被解开的扣子,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岱春风愤怒地说:“余小婉,你果然设下圈套,你这个臭婊子!”

    余业辉一枪柄砸在岱春风的额头上,岱春风的额头随即挂下了血水。

    余业辉涨红着脸大吼:“你敢动我的女人,我今天宰了你。”

    岱春风冷笑道:“你敢?!”

    余业辉啪的一声子弹上膛,“有什么不敢的。老子现在就把你的脑袋打个稀巴烂。”

    此时,岱春风的额头上才滚下汗珠。

    孟惜之劝道:“业辉兄,不如让这个白眼狼把九哥换出来吧。”

    余小婉什么也没有说,向外走去。

    余业辉望着余小婉的背影,说:“娘的,原来我女人是想用这法子救九哥。”

    孟惜之说:“事到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业辉,你没有什么可以犹豫,就这么定了。”

    余业辉顶在岱春风额头上的枪管紧了紧,“马上把九哥放出来。”

    岱春风回答道:“做梦。”

    余业辉朝着楼板开了一枪,又将枪顶在岱春风头上:“放不放?”

    “放,放放,我马上就放。”

    月色皎洁,长长的大街空无一人。王九洲拎着皮酒壶,摇晃着向梅公馆这边过来,到梅公馆的门口,他站定了,打了一个酒嗝。他看了看二楼的窗台,开始歪歪扭扭地发足狂奔,在墙上蹬踏了几步,最后他却跌落了下来,响声很大。

    二楼的窗子打开了,透出梅月堇的头。她看到了王九洲跌在墙角。她缩回了身子,从窗口抛下了床单结起来的绳子,顺着绳子而下,一荡一荡的,终于下到了地面。梅月堇快步走到王九洲的身边,抱起了王九洲的头,王九洲打着酒嗝。梅月堇看到了王九洲脖子上的伤,眼泪随即滚下。

    梅月堇好奇问道:“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出来的?”

    王九洲回答说:“是小婉帮我出来的,她约了岱春风去旅社……月堇,你说我都要靠化装成女人在岱春风眼皮底下逃跑,我都要让女人来救我,我是不是输给岱春风了?如果我连自己兄弟这儿也要输,那就更输给别的人了。”

    梅月堇劝解道:“谁说你输了,我从来都看不起输的人,但我现在都在抱着你,你说你有没有输?”

    王九洲头一歪,竟然呕吐起来。梅月堇拼命地拍着王九洲的背。

    梅月堇哭了:“你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喝,喝!”

    王九洲笑着说:“月堇,不许哭,应该笑,因为我回来了。我要是死了,怎么保护你们娘俩?”

    梅月堇说:“铁蛋没事,你放心。”

    “哎,月堇,我问你,铁蛋是不是你亲生的?”

    梅月堇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铁蛋像我,他是我的……”

    梅月堇突然推开王九洲:“你昏头了,你胡说什么?铁蛋怎么会跟你有关系?”

    “可是岱春风也这样跟我说,我算算日子,你失踪去南京那段日子,是不是去生铁蛋?”

    梅月堇心里哀痛,不得不发作:“王九洲,你混蛋,你凭什么胡扯我怀了你的孩子?我告诉你,铁蛋是我捡的,捡的!”

    王九洲不相信地问道:“真捡的?”

    梅月堇嘶喊起来:“真捡的,他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王九洲,你听懂了吗?你烦够了吗?”

    王九洲被梅月堇声嘶力竭的喊叫怔愣在那里,一下子泄了气。

    南京蒋介石官邸,蒋介石穿着长衫,和岱春风、梅默庵在花园里散步。

    蒋介石说道:“默庵,春风诱捕王九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要怪他。为了把头号杀手王九洲给灭了,春风费了很多心思,但是始终不能捕获。这说明王九洲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如果容易对付,王九洲的名气也就没那么大了。”

    梅默庵表面上唯唯诺诺,其实话语里藏着杀机:“是是,能对付王九洲的也就是岱队长,只是可惜了,岱队长抓住了王九洲,可最后又把他放了。”

    蒋介石微微一凛,目光锐利地看着岱春风,厉声问道:“岱队长,难道你跟王九洲还有兄弟之情吗?”

    岱春风激动起来:“不不,委座,我早跟王九洲一刀两断了,那是有人想要我的命,我也是出于无奈……”

    “以后不允许再出现这种事,否则,我拿你是问!”

    岱春风只得强忍心里的激愤,应承道:“卑职甘愿接受委座处置,但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梅主任……”

    蒋介石摆摆手,不让岱春风说下去,敲山震虎地说:“行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左膀右臂,要精诚团结,决不允许互相拆台,有谁出于私心、私情违抗的,为党纪国法所不容,明白吗?”

    梅默庵和岱春风同时一个立正:“是,明白。”

    蒋介石说:“四届六中全会就要召开,这段时间,春风暂时回南京,与默庵一起负责会议的内部事务。具体点说,就是密切注视那几个跟我离心离德的人,防止他们暗中勾结,在会议上捣乱。”

    醉红楼春花居内,王九洲带着孙奋明、孟惜之、郑国振、余业辉、洪十八聚在一起。王九洲将一张报纸放在桌子上,指着上面你的内容说道:“你们看看这个,蒋介石要开四届六中全会,地点是南京中央党部礼堂。到那时候一大批记者会去采访,我们成立了通讯社,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孟惜之说:“对,这次机会咱们不能错过,我们上庐山,去军用码头,一次次刺杀蒋介石,废了多少周折,牺牲了好多兄弟,都是因为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这一次不一样,咱们到蒋介石鼻子面前去杀他,他没有理由能够跑得掉。”

    王九洲吩咐说:“惜之,你马上以晨光通讯社的名义,申领采访会议的记者出入证。”

    孟惜之点点头。

    孙奋明说:“这个会议规格高,我估计,我们这样的小通讯社,能有一个名额就不错了。”

    王九洲说:“一个人也行,到时候设法把武器带进去,其余的人在外面接应。现在我们要确定的是,谁来行刺蒋介石。这是一个危险的活,基本上进去了就等于出不来。”王九洲的目光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

    孙奋明自告奋勇地说:“我们这样三四个记者,月堇是女的,不合适去。惜之是社长,也不合适去。陈云秋,看上去像书呆子,并不是咱们自己知根知底的人,也不合适去。所以还是我去吧。”

    王九洲看看孟惜之。孟惜之摇摇头:“不行,奋明虽然说的有点道理,但我这个社长也是可以去的,社长出马,是不是更容易批准?”

    孙奋明说:“惜之兄弟,你别跟我争了,这段时间,我写的新闻稿比较多,南京的审查机构熟悉我用的化名,不会产生怀疑,还有,我的枪法比你准,这最重要。”

    王九洲在酒碗里倒满了酒,对孙奋明举了起来:“奋明,你一定要想清楚,进入了会场就很难再出来。”

    “我想清楚了,我孙奋明活着的价值,就是杀蒋介石。”

    王九洲将一碗酒倒在了喉咙里,重重地将碗顿在桌上,“奋明,咱们生死与共好几年,我舍不得你去。”

    孙奋明凄然笑了笑,“可还是得有人去,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总不能指望着天上掉把菜刀砸蒋介石头上,想要杀人,总要有被杀的危险。九哥,别说了,你一直都是咱们的好大哥。”

    王九洲站起身来摇晃着身子,端着酒碗大叫:“奋明,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一没干成惊天动地的大事,二没让你发达,我当大哥的,心里有愧。”

    孙奋明也端起酒碗,说道:“奋明跟着九爷,已经干成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至于发不发达,那不是奋明所追求的。奋明无怨无悔,即便跟着九哥死,也死得痛快。”

    “好兄弟,痛快,咱们哥儿俩连干三碗。”

    两人撞了一下酒碗,一饮而尽。

    此时,余业辉、郑国振、孟惜之、洪十八等都站了起来。

    孟惜之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九哥,奋明,这一碗酒咱们兄弟们一起喝。”众多的碗撞在一起,大家都一饮而尽。

    门突然被撞开了,梅月堇走了进来。

    瞬间的静场后,孟惜之问道:“月堇,你怎么来了?”

    梅月堇答非所问:“如果我下辈子投胎,我想做男人。”

    孟惜之问道:“为什么,我觉得做梅小姐也不错呀。”

    “因为男人可以喝酒吃肉;可以在妓院里度春宵;可以游戏风尘;可以把家里的老婆孩子丢下不管;可以醉生梦死,今天不管明天的事,全忘了当初的理想,只把誓言当成狗屁。”

    梅月堇说完,转身就走。王九洲大喝:“站住。”

    王九洲因为酒多,一缕酒从嘴角溢出。他一步步走向梅月堇的时候,突然腿一软差点儿瘫倒。

    梅月堇转身又走,清醒着的孟惜之忙对众人说道:“我出去看看她,你们继续。”

    孟惜之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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