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旗袍-故意泄漏暗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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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查队总部院子,岱春风站在院子的月色下,吹响了急促的哨音。

    特工们纷纷从楼里跑了出来,迅速排成一排。

    岱春风走到其中一名衣衫不整的特工面前,这名特工的枪套软软地搭着小腹。

    岱春风解开枪套,枪套里空空如也。岱春风突然抽枪,枪顶在了特工的胸前,啪地上膛。

    岱春风喝道:“刘和尚,我不想浪费一颗子弹,你把他拖出去,用刀子解决。咱们密查队怎么可以有这样的脓包?!这样的战斗力,怎么保护委座的安全?!”

    那名特工腿一软,一下跪在了地上。刘和尚过来,一脚将特工踢翻。两名特工上来,把那名特工拖走,拖到墙角的时候,刘和尚手起刀落,特工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岱春风站在特工们面前,来回走动着说:“各位兄弟,委员长在上海逗留三天。这三天,由我们密查队和委员长的随行警卫负责保卫工作。为什么单选我们密查队,而没有选择梅主任的人马?那是因为委员长对我们信任。今天晚上开始,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拉出去。如果发现像刚才这位大爷丢三落四不把任务当回事的,杀!要当大爷,让他去阴曹地府当大爷去。”

    上海蒋介石爱庐别墅的小花园,石凳上坐着梅月堇和铁蛋。岱春风刘和尚及数名特工站在不远处的围墙角落里。

    岱春风看到了梅月堇,走到梅月堇身边。岱春风阴阳怪气地说:“梅小姐,梅同学,咱们又见面了。”

    梅月堇没有站起来,“看上去你气色很好,真是春风得意啊。”

    岱春风说:“哪里哪里,我只是个小小的卒子。倒是梅小姐现在是夫人的干女儿,换在古代,你可是公主啊。”

    梅月堇讥笑道:“公主会遭那么多罪吗?公主差一点就被人杀了,还被人当诱洱,引诱人来救。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岱春风辩解道:“看来梅小姐很记仇。为了党国利益,本人不惜牺牲一切,请你不要怪我。”

    一名待工匆匆过来报告:“队长,车队来了。”

    三辆黑色的小车停在爱庐门口。前后两辆车内下来的都是卫队的便衣,岱春风匆匆向前,拉开了中间那辆车的车门,蒋介石慢慢地下了车。

    岱春风报告:“报告委座,密查队岱春风向您报到。”

    蒋介石说:“好,春风,这几天的保卫工作就交给你了。时局不太平,人心不牢靠啊。”边说边和宋美龄一起快速地向别墅走去。岱春风紧紧跟上。

    蒋介石一行人进来。梅月堇忙拉起铁蛋,迎向了蒋介石和宋美龄,甜甜地叫着:“干妈,干爹。”

    蒋介石唔了一声,仍向里走去。宋美龄拉着梅月堇和铁蛋眉开眼笑。“铁蛋也来了,月堇,这几天你好好陪干妈,难得能和你们碰在一起。”

    梅月堇说:“好,我每天早上都会过来。”

    宋美龄牵着梅月堇和铁蛋的手向里走去。进到小客厅,梅月堇从包里拿出些小吃,放在茶几上,“干妈,我替你带了一些城隍庙的海记云片糕,还有五香豆,还有老柳家梨膏糖,都不是值钱的货。”

    宋美龄说:“我就是喜欢这些不值钱的货,值钱的我反倒不需要。我要的就是你的一份心意,来,你坐下。”

    梅月堇说:“一会儿我想替干妈量一下尺寸,在上海有好多出名的旗袍行。上海裁缝做工细,下次给干妈带一件旗袍来。”

    宋美龄按着梅月堇的手说:“好,干女儿送的我都喜欢。我在南京闷得慌,到了上海,你陪我出去逛逛街。”

    百货公司门口,王九洲和王玉英在街上转着,王九洲叼着烟斗,王玉英抱着小九。

    从百货公司的旋转门里出来了紧挽着宋美龄的手、说说笑笑的梅月堇。梅月堇的另一只手,牵着铁蛋。他们的身后跟着数名便衣特工。

    王九洲一下子愣了,拉了一下王玉英的衣袖,王玉英也看到了梅月堇和铁蛋。

    王九洲和王玉英目瞪口呆。王玉英喃喃说道:“她……月堇……她不是没能活过来吗?”

    梅月堇谈笑风生地走过,突然之间也看到了王九洲和王玉英,表情错愕,但是她很快恢复平静,一把拉过铁蛋,和宋美龄一起走向了座车。两名便衣特工上前将车门打开。梅月堇抱着铁蛋,和宋美龄上车。

    王九洲和王玉英呆呆地看着两辆车子离开。等车子开远了,王九洲突然回过神来,本能地发足狂奔,追赶那两辆车子。但两辆车子拐了个弯,加大马力,很快就消失了。

    夜晚,余业辉屋内,王九洲、孟惜之、郑国振、余业辉、洪十八、王玉英聚在一张桌子边上,桌上放着一张地图,余小婉在边上抱着小九,大家在商量刺杀蒋介石的事情。

    王九洲叼着烟斗,说:“后天傍晚蒋介石和宋美龄会去机场,国振,你给大伙说说我们的计划。”

    郑国振在桌上摊开了一张地图,解释道:“好。兄弟们,我们不可能在去机场的大路上埋炸药,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我们没有机会做这事。那我们只能用枪和手榴弹,如果近距离拦截,可以集中火力把蒋介石的座车轰烂。你们看。”郑国振用手指头点着地图,“这是一条通往机场的公路,我们可以找地方埋伏。”

    王九洲摆摆手:“国振,依我看,蒋介石不会走这条大路。因为我们的对手是岱春风,岱春风这个人,你想到的,他肯定想到,他不会这么傻,算不出这条大路上有危险。”

    孟惜之说:“九哥,你的意思是蒋介石会走别的路?”

    王九洲说:“对,从市区到机场还有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偏僻荒凉,路况很差,平时难得有车经过。”

    孟惜之摇摇头说:“不会吧?蒋介石何等身份,他大路不走,走这种小路,那他还是委员长吗?”

    王九洲道:“正因为他是委员长,所以他把自己的命看得特别重要,而岱春风更是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所以,我判断,他们极有可能不走大路走小路。”王九洲说着,指点起地图来,“你们看,这条小路靠近机场的地方,有一个水泥厂的仓库,我们可以在这里设伏,我已经查过了,因为水泥厂停产,这个仓库现在已经废弃。我这是跟岱春风赌一把,赌得赢赌不嬴,那就看天意了。”

    孟惜之和郑国振都点点头:“好,那就听九哥的,在这条小路上拦截。”

    王九洲说:“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在仓库里埋伏,到时候用手榴弹把他们的车队炸成两截,让他们首尾不能对接。然后集中火力把蒋介石那辆车给轰掉。这次车队里必定有岱春风,咱们和这位打不死的兄弟又可以见面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提前设伏,后天中午一定要到达仓库。”

    敲门声晌了起来。郑国振忙把地图收起。

    孟惜之将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的梅月堇,眼圈红了。

    梅月堇说:“今天碰到了九哥和玉英姐,所以我想我不如上门来和大家说说清楚。我肯定不是大家的敌人,大家要相信我。如果我真是那样的人,我上门来这事儿没有任何必要,那多累呀。”

    接着,梅月堇语速加快,激动地说:“九哥,你是不是已经作好了刺杀计划,我知道你不杀死蒋介石不会死心。”

    王九洲暴喝:“你是不是想做他们的走狗,想向宋美龄去告密。那样的话,你可以领赏,你爹可以升官发财。梅月堇,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在我的心里,比死还要死。”

    王玉英喝止:“九哥,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月堇!”

    梅月堇一脸失望、痛心、无奈的表情,眼睛含满了泪花,“九哥,你今天所说的一切,不像一个男人的作为。我只想劝你一句别动杀蒋介石的念头,他已经联共抗日,如果你们一意孤行,反而成了民族的罪人。”

    王九洲气极,冷笑着说:“哼,我王九洲在你眼里是民族罪人了?”

    梅月堇说:“你要是一意孤行,就会是这个结局。九哥,你同时也得替弟兄们想想,兄弟们在和岱春风的较量中越战越少,你就不为大家的后路考虑一下吗?我不多说了,告辞。”

    梅月堇一步步后退。众人一言不发地望着梅月堇。

    王九洲说:“月堇,我宁可拼着几条命,也得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变成他们的人,后天就可以见分晓了。你走吧……”

    梅月堇缓慢退到门边,才猛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三天过后,在上海蒋介石寓所爱庐,车队已经备好,所有的特工都笔直地站在各自的车边待命。

    最前面是两辆大卡车,车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卫队队员。

    一会儿,官邸大门打开,岱春风带着数名特工在前,从门口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蒋介石、宋美龄和梅月堇、梅默庵,接着又是数名特工。

    岱春风和刘和尚为蒋介石拉开了最中间一辆黑车车门:“委座,夫人,请!”

    宋美龄拉着梅月堇的手,说道:“月堇,要不你就不要送到机场了,回家吧。”

    梅月堇却很坚持:“不,干妈,我和我爸想送送你和干爹。”

    蒋介石板着的脸有了一丝笑意,也劝道:“让她送送吧。”蒋介石和宋美龄上车,梅月堇和梅默庵快步走向另一辆车。岱春风和众特工也纷纷上车。蒋介石果真不顾面子,采取了岱春风提供的第二个方案,选择小路去机场。

    长长的车队在郊外马路上前行。残阳如血。蒋介石和宋美龄在车内一言不发。

    梅月堇坐在另一辆车后座上,正在思考着,心急如焚。在旁边的梅默庵看出了梅月堇的异样。

    一条简易公路从仓库的不远处经过,路上长满了青草,到处坑坑洼洼。

    仓库的平顶上,郑国振和余业辉身边各放着一束手榴弹。

    孟惜之、王玉英、洪十八、宋大成、猴子,以及一大批的兄弟都手持长短枪,对准着马路。静得可怕,枪管上荡漾着一层夕阳的红色。王九洲四仰八叉地爷躺着脸朝天空翘着二郎腿,身边放着一只皮酒壶,不时地拿过皮酒壶往嘴里灌酒。

    车队在前行。梅默庵不时地看看窗外,风吹草动,而车内梅月堇神色忧虑。

    梅默庵看出了梅月堇心里有事,质问其是不是知道路上有危险,是不是真的见过王九洲了。

    梅月堇对其不好说什么,嘴唇嚅动了一下,却欲言又止:“爸,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梅默庵一下子猜出了事情的危险性,立刻大声地命令司机:“快,赶到委座的车前面,拦住他。”

    司机有些迟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最后还是加大油门,迅速地超过了蒋介石的车子,斜插在蒋介石坐车的前面。

    蒋介石正在闭目养神,突然车子一个刹车,但他仍没睁眼,只是问了句怎么回事。梅默庵的车门打开了,他从车上下来,向蒋介石车子行礼。蒋介石的车窗也打开了。而卫队车全部停下,其中四名卫士持枪围住了梅默庵。

    梅默庵诚恳说道:“委座,夫人,默庵觉得不能再往前走。我没有证据证明路上有人埋伏。我是想,既然有人数次要剌杀委座,这次也难保不会,因为这一次的行程你几乎是公开的。所以,委座要千万小心。”

    蒋介石慢条斯理地说:“默庵啊,你凭着感觉就妄下结论,破坏我的行程。要是路上恰恰没有刺客,你能担得起贻误军机的重任吗?那可是要杀头的。”

    梅默庵啪地双腿一告,挺胸说道:“报告委座,小女月堇提醒默庵,刚才我的话是转述了小女的意思,她认为有危险。”

    蒋介石迟疑了一下,问道:“她的话能当真吗?”

    梅默庵说:“小女刚才在车里急了,一定让我超车,说事关委座生命安全,默庵这才超车,再则,小女遇事敏感而且基本上判断准确,我怕果然如她所言,所以……”

    蒋介石和宋美龄对视了一眼,笑了。

    蒋介石说:“夫人,你的干女儿能这样想这样做,不简单哪。哪怕没有刺客,耽误行程,我也十分高兴。”

    宋美龄说道:“是啊,看来我识人有术,这干女儿是认对了。”

    蒋介石冲四名卫士挥了挥手,卫士随即又回到车上。

    蒋介石说:“通往机场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大马路,一条是偏僻的几乎没有车子行走的荒路。负责这次保卫工作的岱春风的第二个方案是,几辆配重火力的车从大马路走,其余的全部走小路。因为没有人算到我会舍大路而走小路,对堂堂国民党军事委员长来说,走小路是太没面子的事。”

    梅默庵一下愕然。宋美龄一笑:“默庵,上车吧,春风办事牢靠,不会有事。”

    梅默庵进一步上前说道:“委座,夫人,我的意思,还是大路小路都不要走了。”

    蒋介石一凛,问道:“为什么?难道小路上也有埋伏?”

    梅默庵说:“刚才小女提醒我,如果有人存心要刺杀,反而更容易在小路上埋伏。”

    蒋介石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转头对宋美龄说:“夫人,月堇她总算长大了。”

    宋美龄也赞叹道:“是啊,达令,我这个干女儿你也有一半的。以后你要多关照她。”

    宋美龄和蒋介石相视一笑。岱春风跑了上来,双腿一靠,请示道:“委座,怎么回事?”

    蒋介石说:“春风,我不坐飞机了,回去改坐火车。”

    岱春风大吃一惊,问道:“委座,有情况?”

    蒋介石平静地回答:“没什么事,你的人马按原计划去机场,不过,你要带上卫队的部分精锐,亲自从小路走,我要看看,有没有人真在小路上埋伏。月堇的判断,到底是不是真的。”

    梅默庵听了这话,心里暗惊。

    岱春风说:“是,委座,春风遵命。不过,委座回去的安全……”

    蒋介石摆摆手说:“不用你操心了,让梅主任陪着我,还有,卫队的两辆车子跟着我走!”说完,摇上了车窗。

    蒋介石的车子往市区赶回。

    梅默庵的车在后面跟着,车内,梅默庵边说边注意着梅月堇的表情:“如果真有剌客是逃不了的,听委座说,这次岱春风做了精心准备,他带的那些人马个个精干,委座又让卫队的精锐跟着他,这些卫队士兵配备重武器,骁勇善战,一个班可以抵得上一个排。如果真有杀手,估计这些杀手有来无回。”

    梅月堇茫然地点点头,心事重重。而另一边,岱春风带领车队直扑向小路。岱春风坐在车里,骂骂咧咧地说:“他娘的,我是怕发生什么事,又怕不发生什么事。这一次看来是免不了和王九洲单打独斗了,过瘾啊。”

    汽车马达声隐隐,王九洲的耳朵跳动了几下。一辆大卡车在前,数辆小车开进了王九洲的视线,越来越接近于仓库。

    车子终于驶到仓库附近,王九洲喊道:“郑国振、余业辉,用手榴弹好好地喂蒋介石,免得蒋介石说咱们待客太不客气。”

    郑国振和余业辉突然站起身,在夕阳下身形矫捷,拉扣环,投弹,一气呵成。随即有人给他们提上手榴弹,再投。

    手榴弹在一辆大卡车边上爆炸,大卡车歪歪扭扭前行。篷布突然掀起,全部德式装备的卫队队员开枪还击,火力直逼仓库房顶。

    一名小队长下令说:“用小炮给我把这屋顶给叼了。”立即有三名士兵架起了小炮。手榴弹在小车附近爆炸,有一辆小车被手榴弹掀翻。

    枪声密集。突然一颗炮弹在屋顶平台上炸开,数名汉子被炸得飞了起来。

    王九洲大为惊愕,王玉英爬了过来,说:“九哥,这个车队不像是蒋介石的车队,看上去像是专门冲着咱们来的。”

    岱春风在挥着手枪指挥:“开炮,给我开炮。”一个草垛背后,三名卫队的士兵守在小钢炮边。一名士兵往炮筒里填弹。

    炸弹呼啸而出,带着尖锐之音,向仓库平顶上飞去。而那些特工和其余的卫队士兵,也在向平顶上猛烈攻击。

    又一颗炮弹落下,轰然把楼顶炸了一个大洞,有人被炸起,有人跌入洞口掉进了仓库,惨叫声四起。

    余业辉急红了眼大喝:“九哥,咱们的人像割稻子一样,一下子去了一大片啊。”

    郑国振也说道:“九哥,你快拿主意,再拼下去全部拼完了。”

    王玉英凑近了王九洲身边:“九哥,必须撤,你赶紧下决定。不然所有的兄弟都会死在这里。”

    密集的子弹又在平台上脆响,不时擦出火星。王九洲咬着牙说:“咱们被伏击了,赶紧撤。各位兄弟先走,我王九洲殿后。”

    王九洲爬到平台边上,看着下面的动静,就在此时一颗小炮弹呼啸而至,又有两名汉子被炸上了天。

    王九洲愣住,一抬头,却看见岱春风在一处向他瞄准。

    王九洲举手就是一枪,岱春风一闪,躲到稻草堆后面。王九洲大怒:“岱春风,老子饶不了你!”

    王九洲举枪对着岱春风隐藏的稻草堆连连射击,直到打光了子弹。

    郑国振愤然大喝:“九哥,到底撤不撤?你再不撤,我可带着兄弟们先撤了。”

    王九洲盯着郑国振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撤。”

    郑国振带着哭腔哀求:“可你看看地上的兄弟们,他们都有父有母有子有女,咱们不能再耗下去了。你快下令吧,你再不下令,我可真带着兄弟们走了。”

    王九洲咬着牙说:“梅月堇啊梅月堇,没想到你一转脸就不认人!好!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兄弟们,撤!”众人跟着王九洲顺着楼梯向下撤。

    上海火车站,一列火车徐徐开出了站台,喷着浓浓的蒸汽而去。岱春风和梅月堇、梅默庵站在月台上,目送着列车远去,他们的身后,站着刘和尚等人。

    岱春风靠近梅月堇,说道:“梅小姐,梅公主,我的任务完成了,但是王九洲的任务完不成了。这个世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连局势都不能看清,那他的眼睛一定出了问题。不过你不错,能和夫人走得那么近,还立了大功,你真不容易。”

    梅月堇一言不发,转身走到梅默庵的身边。岱春风说:“梅主任、梅小姐,请允许我用车送你们回去。”

    梅默庵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谢了,不劳驾岱队长。月堇,咱们走。”

    岱春风说:“慢着,梅小姐,真是造化弄人啊,这么傲的梅小姐也投靠了蒋委员长,还出卖了王九洲,哈,真没想到啊,他王九洲也有今天。”

    梅月堇气极,却无法反击,愣了一愣,生硬地说道:“岱春风,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卑鄙的,你记住。”

    “话别说得这么绝,还是看以后吧。我可以先告诉你,等着你的是王九洲的报复,我劝你小心点。”

    梅月堇淡淡地回答:“我已经不知死过多少次了,再死一次无所谓。”

    岱春风摆摆手,笑嘻嘻地说:“你这人命大,而且有我在,你死不了。”

    梅月堇嘲讽地说:“哦,我倒忘了,上一次是你放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梅默庵把梅月堇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岱春风,你好像太嚣张了,我提醒你一下,梅月堇再不济,也还是我梅默庵的女儿。”

    岱春风大笑着说:“梅主任,我和月堇说着玩呢。”

    宋家祠堂内亮着火把,天井里躺着几名负伤的汉子。火把的照耀下,每个人都显得疲惫憔悴。有些汉子坐在地上,有些汉子站着,好些人脸上手上都有道道血痕。孟惜之、王玉英、余业辉、洪十八、宋大成、猴子、郑国振等人均在。

    因这一次伤亡惨重,以郑国振为首的兄弟怀疑梅月堇出卖了大家,要王九洲对梅月堇做的这事给大伙一个交代,王九洲迟迟下不了决定,众兄弟不少丢下枪要走,不再跟王九洲,要抱成团讨生活去,王九洲暴怒,但又无法,最终反而大度地说枪可以带走,要走的会给盘缠,且自己一定会找梅月堇算账,九洲有愧,不能给各位好日子过。王九洲是这个态度,反而使得想离开他的兄弟面面相觑,不愿意马上离开,且连带头提议要走的郑国振也犹豫了,下不了决心。

    最终大家还是纷纷拾起了枪,决定继续跟着王九洲干,王九洲和郑国振抱在了一起,郑国振的眼泪滚滚而下,希望王九洲带领大家为牺牲的兄弟们报仇,找梅月堇讨回一个说法。

    因为阻止蒋介石走小路去机场,使得王九洲的刺杀流产,梅默庵得到了蒋介石的赞许。梅默庵非常高兴,他终于能在蒋介石面前有所表现了,长久被岱春风压着的那股气终于可以暂且释放了。当然,他想得更为长远,他希望梅月堇能去蒋介石身边工作,明地说是为了梅月堇将来选择老公更为方便,因为蒋介石身边的都是高级将领,其实暗地里梅默庵有自己的私心,他是想借梅月堇与宋美龄和蒋介石的干女儿关系,为自己将来官场的发展铺一条路。

    宋美龄向蒋介石转达了梅默庵的这一意思,蒋介石觉得梅月堇走过很多弯路,留在身边不太适合,最终安排梅月堇留在上海,成为总统府在上海设立的一个特别机构的负责人。这个特别机构是为即将展开的中日上海战争准备的,是为协调对日的情报和军事部署工作而设,负责跟总统府的直接联络。梅默庵大喜,因为自己女儿是委座身边的人了。

    岱春风对梅默庵把梅月堇弄到总统府上海联络处里任职也挺警惕,觉得梅默庵是用心良苦,千万别赔了女儿又折兵。他立即想起梅月堇和王九洲分道扬镳里面或许另有文章,觉得一个拿着枪打打杀杀的女人,怎么会突然那么安静。他安排刘和尚跟踪梅月堇。

    刘和尚发现梅月堇在咖啡馆跟陈云秋联系,岱春风怀疑梅月堇跟共产党有联系,但苦于一时没有确切证据,只能暂时先继续观察。

    而王九洲这边,众人正在商议梅月堇这个出卖兄弟的家伙是不是在梅公馆,如果是的话就将梅公馆炸了,王九洲和王玉英都觉得这样会伤及无辜,在门口截住梅月堇即可,而不用炸梅公馆。而余小婉觉得一帮男人对一个女的如此下手真小气,王九洲则说会先找到梅月堇的行踪,探清事实的真相,给地下的兄弟一个交代。众人正在商议的时候,受到共产党影响的梅月堇带着游说王九洲顾全大局不要谋杀蒋介石的任务找王九洲来了。

    众人看着梅月堇拉着铁蛋进屋,自动腾出了一小片空地让梅月堇站着,然后将她和铁蛋围在中间。

    众人都冷冷地逼视着梅月堇,王九洲也冷着脸,神情凶悍。

    梅月堇突然从孟惜之腰间拔下了手枪,打开保险,子弹上膛,递到了王九洲手中,“你不是想杀我吗?如果你想杀就干脆点,不要婆婆妈妈的。我最讨厌男人不像个男人。”

    王九洲手里握着枪,把枪口对准了梅月堇的额头。梅月堇痛心地望着王九洲说:“我要是皱一下眉,就不是梅月堇。你开枪吧!九哥,死在你的手中,我值了。”

    王九洲的脸涨得通红,手指头就搭在扳机上,却迟迟不忍扣下那扳机。王九洲的嘴唇额抖着,眼圈通红,“月堇,你为什么要向他们告密,你让我们死伤了好多兄弟,月堇,你不要怪我不客气!”

    梅月堇闭上了眼睛。王九洲这样说着,却仍迟迟没有扣扳机。

    郑国振急了,迅速拔枪,抵住了梅月堇的额头,“九哥,你要是怕那血水弄脏你的衣裤,那就由我来完成吧。”

    王九洲红着眼睛,颤抖着,既没把枪放下,又不舍开枪。余小婉突然喊了一声:“慢着。各位大爷各路英雄豪杰男子汉大丈夫,梅月堇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样对地。”

    梅月堇听到向来与她不和的余小婉竟为自己说话,不禁愕然。

    郑国振说:“她和宋美龄打得火热,向蒋介石通风报信,我们在路上设伏的消息就是她捅出去的!”

    余小婉反问道:“证据呢?凭什么说是她捅出去的?万一我要是说是你捅出去的,你认吗?”

    郑国振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业辉,你老婆什么意思?”

    余小婉说:“我是我,和业辉没关系。业辉是个埋着头千活打仗的人,他和我不一样。岱春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总知道,他难道就不会算到蒋介石去机场,会有人在路上拦截。蒋介石又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没几下花招他能做到委员长?蒋介石的卫队又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是干吃饭不动脑不千活的?如果没有证据,你们就不能证明梅月堇通风报信,更不能因此而杀了梅月堇。”

    郑国振说:“业辉兄弟,既然你不管你老婆,那我也不给你老婆面子。余小婉,这事和你无关,你给老子滚一边去。”

    梅月堇说:“行了郑国振,以前我敬你是英雄,现在看来,你不过是个鼠目寸光的莽夫!”

    郑国振大怒,把枪顶了顶:“你……你骂老子!”

    梅月堇根本不理他,对余小婉说:“余姑娘,你能为我说话,我谢谢你。”

    余小婉却说:“你不用谢我,我和你是两路人,井水不犯河水。我对你向来没有好感,但是这件事上,我觉得他们做得不够男人。”

    梅月堇一笑,平静地说道:“其实你错了,虽然我没有向蒋介石告密,但导致蒋介石在途中改变主意,不去机场,改乘火车的人确实是我。”

    王九洲的声音都颤抖了,“你认了你救了蒋介石?你认了你害了我们的人?”

    梅月堇:“对,我认了。我到这里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但我希望我能把话说完,你们再动手。”

    郑国振吼了起来:“有屁快放,老子送你上西天。”

    梅月堇看着王九洲,痛心地说:“九哥,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不抵抗,致使东北沦陷,你那时候杀他,你是民族英雄。但现在,西安事变以后,蒋介石已与共产党联手抗日,你再去杀他,你就是民族罪人。”

    王九洲反驳说:“你错了,蒋介石向来说一套做一套,你怎么能保证他说话算数?”

    梅月堇说:“他说话算不算数,你得再看一段日子。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杀蒋介石,最开心的不是中国人,而是日本人!”

    王九洲大怒,冲动地大喊:“胡说,梅月堇,难道我们都变成汉奸了吗?你真是该杀!”

    王九洲叫着,举枪对着梅月堇就要扣动扳机。突然,铁蛋从里间冲了出来,大喊:“妈妈,妈妈——”

    铁蛋直扑向梅月堇,王玉英跟着从里面奔出来。众人都是一愣。

    梅月堇仍然冷静地面对王九洲说:“九哥,我今天把铁蛋带来,就是要把他交给你,你可以把我杀了,但你得替我把铁蛋养大成人。”

    王九洲愣在那里,心头一阵震荡:“你……你什么意思?”梅月堇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嘴唇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铁蛋一手拉着梅月堇,一手指着王九洲:“干爹,我不许你杀我妈,你杀我妈,我不要你这个干爹!”

    王九洲拿枪的手颤抖了,他犹豫着,心已经软了。郑国振吼起来:“滚开,大人的事,你小子添什么乱!”

    郑国振要去推搡铁蛋,王九洲突然喝一声:“住手!别冲着孩子来,玉英,你把铁蛋给我带进去。”

    王玉英抱起铁蛋,但是铁蛋一阵拳打脚踢,竟然挣脱了王玉英,跳到地上,扑到梅月堇跟前,并且用他小小的身体护住了母亲,边哭边喊:“你们杀我妈妈,我长大了把你们全杀了,呜呜……”

    王九洲心再次悸动了一下,喃喃说:“我王九洲是大老粗,但我不做民族罪人,我不做汉奸。”

    孟惜之连忙附和:“对对,月堇说的也不是一点都没道理,蒋介石到底抗不抗日,我们得再看一段日子。”

    梅月堇说:“他真的不抗日,我第一个报名和你们一起再去刺杀他。”

    王九洲问:“你这话算数?”

    “我梅月堇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王九洲说道:“那好,玉英、业辉,你们几个再说说。”

    王玉英说:“我觉得月堇说的在理,这是天大的事,万不可鲁莽。”

    王九洲又问余业辉:“业辉,你呢?”

    余业辉说:“我的命是九哥给的,我听九哥的。”

    郑国振突然暴喝一声:“够了,你们都听梅月堇的,那些死去的兄弟怎么办?”

    洪十八也突然大喝一声:“行了,国振!这些天咱们顺着你,是因为好多兄弟去了,但是咱们也不能老盯着月堇来指望她顶罪。她今天堂堂正正上门来,由咱们处置,这说明她心里没鬼,她是为了咱们好。我们都是大男人,杀这样一个为了咱们好的人,你脸上有光吗?”

    郑国振愣住:“你……你们……”他说不下去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枪放下,对王九洲说:“九哥,你说一句话吧,你不说话没人认我这个理。”

    梅月堇说:“九哥,如果你愿意,我想单独和你聊几句。”王玉英轻轻用手捅了一下王九洲:“去吧。你怎么还举着枪?快放下来。”王九洲尴尬地放下了手中的枪,随梅月堇进了里间。

    房间内,王九洲说道:“我想不明白,我们怎么会到这一步?月堇,我是下不了狠心杀你,但我恨你,恨你跟岱春风一样……”

    梅月堇愤怒地打断:“不!我跟岱春风不一样!他替蒋介石效力,我不是!”

    王九洲不解而又愤怒地说:“你都帮蒋介石躲过了刺杀,你还说不是,月堇,你别当我是三岁小孩。”

    梅月堇直截了当地说:“九哥,你不懂政治,你这这方面有时候比三岁小孩还不如,我说的是实话。现在的中国局势,需要蒋介石来联合各种力量来抗日,而不是杀他。西安事变的时候,共产党派出周恩来前去参与处理事变,与蒋介石会谈。许多人都以为共产党跟蒋介石有血海深仇,必定主张杀掉蒋介石,但共产党以大局为重,反而主张释放蒋介石。九哥,共产党是在一切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这是一种胸怀。”

    王九洲沉吟了一下:“月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说的话,我再想想吧。”

    梅月堇点点头:“其实共产党那边对九哥你很看重,他们希望你能跟他们合作。”

    王九洲摆摆手说:“对他们我实在不了解。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好,我记着九哥这句话,以后有机会跟共产党接触接触。九哥,你一定要想明白。杀一个人,救不了中国,你王九洲也救不了中国。”

    王九洲苦恼地说:“你别说这些了,我的路怎么走,我自己清楚。我不干涉你的路。必要的时候我愿意和共产党合作。咱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杀可恨之人,杀日本人和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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