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不敢上前了。刘大卯哈哈一笑,对郑幺妹说:“我今天给徐家做一回主,大家都听我说。”郑幺妹不置可否。刘大卯大模大样地说:“今年的租少交一半。明年,好好种粮。以后有话好好说,到徐家大院里来,这位少奶奶待酒待茶。”郑幺妹听了,微微点头。那个佃农吊着手臂,忍痛说道:“你说的是真的?”郑幺妹站上前,点头示意道:“当然是真的,但是要像今天这样想闹事,我徐家奉陪到底。水来土掩,兵来枪挡。现在还有谁想跳出来?没有了,就给我回去。”
刘大卯见佃农吊着手臂,上前一用力,又把手臂给他接好了。佃农甩着手,带着敬畏的语气说道:“这位大哥,你怎么称呼?”刘大卯傲视众人说:“我怎么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都得听她的!”黄三姑冷笑道:“姓刘的,你也太嚣张了,谁给你的权力,徐家的事你们两个能说了算?”刘大卯晃晃手里的枪:“就凭这,不服吗?”郑幺妹不卑不亢地说:“姐姐别生气,你在徐家多年,应该知道田里受灾,粮减少,就得减租,这天经地义。如果因为这件事惹了麻烦,一桩事,我左肩挑,两桩事,我双肩挑,有更多的事,我肩扛手提,所以姐姐请放心。”
黄三姑狠狠地看着郑幺妹,狠语道:“幺妹,别仗着姓刘的给你撑腰,你就想一手遮天独揽大权,老爷子还没发话呢。”郑幺妹一笑:“老爷子不发话,那是他觉得我做得对。”黄三姑道:“再送幺妹你一句话,胃口大了,会撑着;胆子大了,也不是好事。”说完,她气呼呼地扭头走了。
徐望达从窗户里伸出脑袋往外看,见了这场景,他发自内心地笑了。这俩儿媳妇为他的儿子争风吃醋,当爹的自然心中暗喜,不过细细想来,这幺妹比黄三姑要聪明百倍。
第六节 子明病逝
黄三姑觉得郑幺妹有了刘大卯这个靠山后,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心中甚是不平,更让她在家中颜面扫地。为了挽回自己昔日的地位,她开始暗中勾搭起曹山豹,想借用曹山豹和刘大卯的旧仇来帮她对付郑幺妹,铲除心中毒瘤。
他们想了一个陷害刘大卯与郑幺妹的诡计,黄三姑联合曹山豹导演了一场“捉奸”的好戏,让本已病得很重的徐子明气得当场吐血。而曹山豹只想趁机将刘大卯一把除去,他叫人绑了刘大卯,欲带至无人山中枪决。此时事情突然峰回路转,蓝玉得到曹山豹要杀刘大卯的消息,及时出手相救,让刘大卯死里逃生。
黄三姑眼见计谋落空,扳不倒郑幺妹,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她知道,只有把徐家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王道。于是黄三姑又利用她那张巧嘴,以徐家的钱财为诱饵钓上了阙团长,让阙团长为她卖命,攻打徐家寨,欲夺徐家大院。
夜晚,刘大卯带着人马,回到了徐家大院门口。腆着肚子的郑幺妹和嘎子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郑幺妹笑了,命令下人在院里准备饭菜。黄三姑站在窗前,看到院子里一片热闹,个个逍遥自在,嘴角露出一阵阴毒的冷笑。
院子里,大红灯笼高高地挂着,二十多人在红色的光晕下尽情豪饮,有些已经醉倒在地。刘大卯望着挺着大肚子的郑幺妹一脸感慨,说:“幺妹,孩子生下来,认我当干爹。”此时,桌边的徐望达掏出一支手枪,兴奋地站到了一张长条凳上,模样滑稽搞笑。“弟兄们,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勃朗宁,胡桃木的把手,拿在手上就像跟我手长在一起似的。”突然一声枪响,徐望达举着枪愣了一下,大家惊愕地望着他,以为是他走火。郑幺妹随即反应过来,冲在场的人喊道:“弟兄们,上院墙。”
众人往院墙上冲去,嘎子率先冲上去,墙上东岗放哨的哨兵大喝:“有人杀过来了,快,上墙,上墙,上墙。”
刘大卯丝毫没有惊慌,又倒了满满一杯酒,说:“老爷子,我发现你真是一个大收藏家。你不做军火商,有点儿亏了。我敬你一杯。”徐望达转身要冲上院墙去,却被刘大卯一把拉住了:“别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喝一杯!”爆豆似的枪声响起来了。徐望达无奈地和刘大卯干了一杯。刘大卯说:“这杯酒不能白敬,把你那间放着军火的房间打开,老子要用你的新式武器跟他们干上一仗。”慌乱的徐望达哆嗦着在裤带上摸钥匙,刘大卯瞄了一下院墙,火力猛烈,突然松开了徐望达。“老爷子你真是急死人了。”说罢,刘大卯冲向枪房,一脚将门踢开。
听着爆豆一般的枪声,徐子明只能干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怔,或许此时他早已有心无力,只能躺在病床上,干着急了吧。
墙下,阙团长正指挥着手下进攻,他身边是一架轻机枪。阙团长朝弟兄吼道:“用火力给我压住,让他们喘不过气来。我阙团长重整天日的时候到了。弟兄们,给我攻进去,我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让你们逛遍县城的窑子!”
郑幺妹在墙上指挥着还击,她虽体态臃肿却挥舞双枪。石仔开了几枪,冲过来,吼道:“二少奶奶,你下去,你不能在这院墙上,多危险啊!”郑幺妹不顾石仔的劝说,坚持守在院墙上。一梭子子弹飞来,石仔忙按下了郑幺妹的头。
正在这时,刘大卯抱着一挺捷克轻机枪,慢吞吞地往院墙上走,边走还边灌酒。刘大卯上了院墙,突然甩掉酒葫芦,一声大吼:“妹妹呀十八九呀,哥哥等得心慌慌。过了九月九呀,抢到家里过生活呀……”刘大卯一边大吼,一边对准墙下的机枪直射:“奶奶的,我就不信我这新式武器不如你的!”
郑幺妹看到了刘大卯,笑了。突然,她一把捂住了肚子,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裤子上慢慢沁出血来,她就要生了。
刘大卯立即让石仔把郑幺妹扶到门楼上的一个小房间内,接着又命人迅速在城内绑了接生最好的吴小手进来。此时,郑幺妹痛得大叫不止,刘大卯从没见过郑幺妹如此难受痛苦,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此时,门褛上的徐老爷子举起一把信号枪冲到了刘大卯面前。刘大卯大喜,扣动扳机,三颗信号弹瞬间升空。
很快,一个土匪跌跌撞撞地进入提篮洞:“二当家,二当家,徐家大院在放信号弹了。”关虎马上站起身来,立即集合人马,朝山下赶去。
阙团长伏在轻机枪边上:“打,给我打!”一梭子子弹飞来,打在了机枪手身上,机枪手毙命。阙团长推开机枪手,亲自上阵,扣动了扳机,机枪在他的驾驭下,更显得活力四射。
院墙上的小屋内,一块白布围成了一个圈,满头大汗的吴小手在忙活着,郑幺妹在用劲,满脸通红。她不时地略略抬头,想要看外面的战况。刘大卯正举枪,瞄准,一枪一个。转眼就射光了一梭子,他回头大喝:“嘎子,过来。”嘎子应声而到,刘大卯努了努嘴:“你接着给我狠狠地打。”
刘大卯把机枪让给了嘎子。嘎子兴奋地扣动扳机,一边开枪一边长长地吼叫。远处,被黄三姑买通的管家和两名护院,躲在角落里,一名护院举枪向墙上刘大卯的一名手下瞄准,一枪就击中了这名土匪,土匪栽下了墙头。
徐家大院的徐子明望着窗外。枪声阵阵,不时有爆炸的火光升起,有如花朵开放。徐子明干燥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说出:“幺妹,花……”
只听见白围布内“唾”的一声婴儿的啼哭传遍院墙内外,传到了激战的双方那里,也传到了奄奄一息的徐子明的耳朵里。徐子明突然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有期待也有惋惜,在门楼处密集的枪炮声中,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这时,城外关虎带着人马,举着火把赶到了徐家寨,战马嘶鸣,火光闪闪,像一条火龙快速地前行着。很快,关虎的人马与城内刘大卯、徐家护院两边夹击,把阙团长打得进退两难,慌了神的阙团长急忙丢掉了机枪,大喊道:“撤,马上杀出一条血路,给我撤回螺蛳寨。”身边奔过来几个匪徒,掩护着阙团长一起撤退。
刘大卯见阙团长的人马撤了,赶紧抱着郑幺妹从门楼上走了下来,刚走到一半就听到院内老太太撕心的哭喊声:“子明,子明,子明你怎么走了?”郑幺妹一听,大惊:“快,快快,去找子明。”刘大卯于是横抱着郑幺妹,向徐子明的房间急奔而去。
徐子明房间内,老太太抚着徐子明的身体,承受不住丧子之痛,也随子明而去,徐望达此时哭成一个泪人。黄三姑在一边假惺惺地落泪。徐望达拼命地抚着徐子明的眼睛,却始终没能让他合眼。刘大卯把郑幺妹放下,郑幺妹走到徐子明床边,慢慢蹲下身来,用双手握紧了徐子明的手。郑幺妹目光无神,喃喃地说:“子明,你当爹了,你醒过来吧!我们生了一个女儿,你得给女儿取名呢!”
几轮哭喊之后,郑幺妹伤心地朝众人说着:“你们能不能都出去?”这下,哭半天不见泪的黄三姑一听火了:“凭什么让我们出去?”郑幺妹一咬牙,把枪在徐子明的床上一拍,说:“黄三姑,不出去,你会死得很难看。”吓得黄三姑赶忙出去了。
无处诉说的郑幺妹长叹了一口气,人生无常,没想到闺女刚刚出生,就没了爸爸,没想到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就这样在枪炮声中静悄悄地离开了人世……
虽然徐望达与郑幺妹痛失亲人,但徐家大院总算被保住了,在背后放冷枪的管家和护院也被发现。押了上来,在严刑逼供下,管家供出了黄三姑。徐望达一气之下,将黄三姑逐出徐家,永不许踏人徐家大院,任黄三姑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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