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刘大卯要去交换人质，蓝玉有些着急，她赶到破庙里跟谷主席展开一番密谈。在昏暗的灯光下，蓝玉不停地点着头，似乎谷主席又有什么重大事情在交代。
第八节 刘二木之死
在提篮洞山脚下，刘大卯带领着关虎、嘎子、扫把等人押着那七个修女过来了。另一边，石仔、阿木桑、黄庆等也押着刘二木过来了。两队人马远远地站住。
刘大卯远远地看见刘二木，激动得大喊：“二木，二木！”石仔拍了拍刘二木的肩膀：“刘二木，现在看你的了，你快1上你哥把修女放回来。”刘二木上前一步，大喊：“哥，你快放了修女，先让她们过来啊！”
刘二木见大哥不放人，就停住了脚步，不再向前。刘大卯在对面焦急地催他，他却坚持道：“你不放她们，我就不走！”
刘大卯火了，骂骂咧咧地喊道：“妈的，你这个书呆子，你读书都读到屁眼里去了，石仔放个屁，你当它是圣旨啊！”刘大卯又冲石仔喊：“石仔，要不我们一起放人，这样最公平。”
石仔与刘大卯同时数着一二三，两边各自放人，刘二木朝刘大卯这边走去，七个修女朝石仔这边走去。双方都紧张起来，纷纷端起了枪，注视着相向而行的这几个人，唯恐发生什么意外。刘大卯眼巴巴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刘二木，眼眶都湿润了，喃喃地说：“二木，好小子，快啊，你快啊！”
可就在此时，刘大卯的身边突然奔来一队人马，竟然是谷主席带领的别动队。刘大卯吃了一惊：“谷老爷子，你怎么来了？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谷主席厉声说：“刘司令，先别管我是怎么来的，不能放这些修女回去！”刘大卯见半路杀出谷主席，暗叫一声：“不好！”可还没来得及阻止，谷主席身边的别动队已经齐刷刷地端起了冲锋枪，朝向正往前走去的修女们。谷主席声色倶厉地说：“不杀这几个修女，你刘司令何以立威？别动队，给我杀！”只听见“砰砰”几声枪响，一个修女被击伤，摔倒在地，另几个修女尖叫起来，往前逃奔。
这个变故太突然了，刘大卯呆住了。刘二木此时已快走到刘大卯跟前，见状大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啊！”他边喊着，边奋不顾身地向别动队扑过去。几个别动队队员充耳不闻，继续开枪。刘大卯大惊，冲二木叫喊着：“二木，快趴下！”刘二木早已打算把命豁出去，他曾答应石仔、李参谋长一定要将七个修女换回。刘二木朝别动队这边奔来，像要挡住他们的子弹，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杀修女，要杀杀我吧！”狂奔中，他一个踉跄，直向一个别动队队员扑去。由于动作太快了，别动队队员还没反应过来，刘二木已扑到他的枪前，几颗子弹全都打在刘二木的胸口上。刘二木晃了一晃，摔倒在地。
刘大卯如五雷轰顶一般，眼见着自己的弟弟倒在跟前。石仔眼看一个修女被击中倒地，接着看见刘二木也被击倒，大喊：“敌人开枪了，快还击！”阿木桑、黄庆等人立即朝别动队那边开枪。蓝玉大喝一声：“共军冲上来了，杀啊！”关虎、嘎子、扫把等人也开枪加人了战斗。
顿时，枪声四起，子弹横飞。修女惊恐地四处逃散开来，有的趴在地上，有的朝石仔这边奔去。刘大卯奔过去，抱起了胸口满是鲜血的刘二木，哀痛地说：“二木，二木，你怎么这么傻啊？”刘二木的嘴里流着鲜血，对着刘大卯笑了一笑，艰难地说道：“哥，别难过，我刘二木罪孽深重，这……这是最好的结果！”刘大卯心痛得眼泪直掉，他用颤抖的手不断地擦着从刘二木嘴里冒出来的血水：“二木，二木，你这个兔崽子……”刘二木倾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拉着刘大卯的手，悲痛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哥，这辈子都是你替我做事，今天，也算我替你做件事吧。你记着我是怎么死的，别把路走绝了。还有你手下这么多弟兄，他们跟着你出生入死，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他们想，你……你千万不能把他们全毁……毁了啊！”
刘二木的这番肺腑之言，刘大卯听得浑身打颤，心灵深处受到极大的震撼，痛悔交加。刘二木用尽全力，对刘大卯笑了一笑：“对不起，哥，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哥。我真该听你的，在城里找份差事干，做个读书人。可我不后悔，只要你听我一句心里话，我死也不后悔……”
刘二木说完，闭上了眼睛。刘大卯抱着死去的刘二木，发出一声狂吼：“二木——”
双方血战正酣，埋伏在山岭后面的解放军战士也冲了出来。蓝玉见解放军有埋伏，立即下令撤退。刘大卯此时抱着二木的尸体已经呆住了，嘎子和扫把奔上去，一把架起怀里抱着刘二木尸体的刘大卯，奋力向后山奔跑。别动队掩护他们撤离。
提篮洞内，刘二木的尸体放在地上，刘大卯坐在边上，双眼红肿，神情痴呆。蓝玉过来，对傻呆呆的刘大卯说：“大卯，你哭出来吧！”刘大卯却只是自言自语：“二木，二木，你怎么就走了？二木，哥让你上大学，成家立业，给我们刘家争光。二木，你让哥给害了啊……”蓝玉叹了口气，上来拍了拍刘大卯：“大卯，人死不能复生，你……”
刘大卯似乎是突然惊醒了，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猛然暴跳起来，冲着蓝玉大吼：“滚！”蓝玉给吓了一跳。他又瞪着站在四周看着自己的关虎、嘎子、扫把等人，大吼：“滚，你们通通给我滾！”众人吓得后退几步。刘大卯返身抱起刘二木的尸体，大步而去。
对于刘二木的死，石仔深感自责，他知道这件事必须由他亲口去告诉幺妹。郑幺妹眼里含着泪，神情有些麻木，目光散乱，脑海里印出了曾经与刘二木相遇、相知的种种回忆，嘴角有了一丝苦涩的甜蜜。石仔安慰她说：“幺妹，你不要多想了……”郑幺妹傻傻地一笑：“好，好……”郑幺妹强忍着泪水将石仔送出门，可当石仔离去，铁门关闭的瞬间，郑幺妹再也支撑不住，眼泪夺眶而出。郑幺妹知道刘二木的死是她害的，如果当初刘二木不是因为自己，也不会从一个大学生走上土匪之路……
提篮山坡上，垒起了一座新坟堆。刘大卯双手满是泥巴和鲜血，跪在坟前，泪流满面，哭喊着：“二木，哥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爹娘。哥本事再大，要回来的只是你的尸体，要不回你一个活人啊。将来哥死了，也埋在你身边，陪你，听你骂哥，骂哥是个浑蛋，天下最大的浑蛋，啊？”
蓝玉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着泪光。她心痛地看着刘大卯，她没能想到此事会害了刘二木。刘大卯号啕大哭：“二木啊，哥不敢把你和爹娘埋在一起啊，到了阴间，爹娘问起来，哥不是成了杀你的凶手了吗？哥这辈子杀人无数，可怎么会想到让你为我而死啊？这就是报应，报应啊……”
刘大卯边哭，边用手挖着泥块，垒到坟头上。夕阳下，刘大卯的双手挖得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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