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南剿匪记-被逼上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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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仔把郑幺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后嫁入徐家大院的整个经过都告诉了李参谋长等人。说完后石仔又不禁替幺妹担心,后悔起来:“其实,郑幺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性格泼辣,但心地还是善良的,只是嫁进徐家大院后,跟提篮洞匪首刘大卯有了来往,人慢慢变了。我就是因为不满她陷进去,才离开了徐家大院。”武宁略带沉思地说道:“这么说,这个郑幺妹当上黔东南反共自卫军副司令,是多种因素造成的?”李参谋长也赞同道:“至少这个郑幺妹,跟那些惯匪不一样,不是十恶不赦的!”石仔听到李参谋长及武宁并没有因此而把郑幺妹当成敌人,心中很是高兴。李参谋长站起来:“我们正在打开局面,对土匪也要做政治思想工作,对那些不是罪大恶极的,能争取要尽量争取,死不悔改的,我们坚决消灭之!”语气十分坚定。

    最后杨司令决定派石仔秘密前往徐家大院,一是做做郑幺妹的工作,看看能不能争取过来。二是了解一下徐家大院,刘大卯及蓝玉他们的活动情况。

    自从石仔加入解放军后,这是他第一次接受首长派给他的任务,心中一阵激动,向众人敬礼,大声喊道:“保证完成任务!”

    徐家大院内,曹山豹随同蓝玉气呼呼地进了门口。曹山豹是为刘大卯几日前派人抢他粮库的事而来,而蓝玉为了平息曹山豹的不满,特地来找刘大卯给个说法。谁知刘大卯来了个死不认账,曹山豹、蓝玉一时被刘大卯给噎住了,找不出证据,两人也只得作罢。

    其实蓝玉此次前来,是另有目的。这次保密局失手,她的总部不得不搬到山上,她需要曹山豹、刘大卯的人马全力相助,帮助她夺回失守之地,扭转局面。可她总觉得刘大卯的人马与她还是不在一条绳上,因为郑幺妹不愿上山,而刘大卯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郑幺妹的身上。这对她蓝玉来说十分不利,所以,她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把郑幺妹给说服上山,形成一股更大的反共势力。

    大厅内,郑幺妹正在帮刘二木试鞋,她亲手为刘二木做了一双布鞋,一旁的刘大卯内心就像打翻了一个醋坛子,气恼地看着他们。

    蓝玉带着秘密的使命走进大厅,把郑幺妹与刘大卯二人给叫住了:“郑副司令,能不能去客厅说话?”蓝玉神色凝重地说道:“共军攻下惠河县城后,又很快占领了周边地区,他们已经往农村派出工作队,进行土改。”郑幺妹大惊:“土改?什么叫土改?”蓝玉盯着郑幺妹的眼睛说:“土改就是土地改革,把地主的土地分给没田地的农民。”郑幺妹心里一紧道:“这么说,他们也会改到徐家大院?那……徐家大院保不住了?”郑幺妹望着刘大卯,像在征询刘大卯的意见。

    刘大卯见蓝玉意在劝说郑幺妹上山,这心思自然正合他意,他赶紧附和道:“共产党共产共妻,产也共了,妻也共了,你就什么也没有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上提篮洞。”

    郑幺妹被两人这么一说,一时也打不定主意,她既不想上提篮洞当土匪,又不想徐家大院被共产了!她低头沉思着。刘大卯见状,朝蓝玉使了个眼色。蓝玉又故作关心道:“听说你这儿还有人抗租。你总不想年年有人抗租吧?抗租以后就是分田、分房、分财产……”

    蓝玉的话一直萦绕在郑幺妹的耳边,让她心烦意乱,她需要仔细地想清楚,她曾经发誓绝不上山当土匪,可眼下的情势,解放军马上要攻入徐家寨,到时不仅保不住徐家大院,说不定徐家所有人还得跟着遭殃。

    郑幺妹推开窗,坐在窗前胡思乱想。院墙上,蓝玉和刘大卯来回走动的影子晃得她更烦闷……刘二木见郑幺妹坐在窗口发呆,走了进来,一脸关切地说:“幺妹,别想了,上山没有什么不好啊,你可以劝我哥把我也带上山。我们可以制定提篮洞的纲领,杀富济贫,像梁山好汉一样,你知道梁山吗?”郑幺妹望着院墙上的影子,头也不回地说:“不知道。不在贵州吧?”

    刘二木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梦想国度,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并且不时地挥舞着手势:“当然不在贵州。我们可以定个制度,奖惩分明。我们还可以开酒坊、开果园、修路,当然有时候也会杀富济贫。我们还可以让土匪们娶妻生子,总之,我觉得那肯定就是一个世外桃源。”郑幺妹被刘二木说得有点心动,回头笑道:“说得挺好的,你在做梦吧!”刘二木急了,追问:“那你还上不上山?”郑幺妹突然向空中抛出了一个银元:“袁大头朝上,就去。”银元呼啸着发出嗡嗡声,落向了桌面,没想到却在桌面的一条缝中竖了起来。刘二木急了:“这算什么?左右为难?”郑幺妹猛地一拍桌子,银元被弹起,在桌上打着转。郑幺妹迅速地用手掌盖住。

    刘二木紧张地盯着郑幺妹的手。郑幺妹的手慢慢移开了,袁大头朝上。

    蓝玉正和刘大卯谈论着郑幺妹上山之事,刘大卯一听让幺妹上提篮洞,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一口答应道:“包在我身上!”

    蓝玉试探道:“郑幺妹可未必听你的,你怎么办?”刘大卯大大咧咧地说:“这还不简单?抢上山呗。”蓝玉一愣:“抢?刘大卯,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她是副司令,你真以为抢一个压寨夫人啊?”

    刘大卯一笑,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刘大卯又吼起粗矿的山歌来:“妹妹呀十八九呀,哥哥等得心慌慌。过了九月九呀,抢到家里过生活呀……”蓝玉听着这首歌,不由得怔愣在那里。她久久地看着刘大卯边喝酒、边唱歌,摇摇晃晃地走下院墙。她的目光里,有异样的温情,对于刘大卯她似乎有着别样的情感。

    郑幺妹送走刘二木后,一个人拿着那枚袁大头在沉思,苦笑道:“这么大的事,就这样定了?”她不甘心,想再抛一次。敲门声突然响起,她一把将抛在空中的袁大头接住:“谁?”

    门外传来石仔的声音:“我,石仔!”郑幺妹惊喜地跳起来,奔向门口:“石仔?石仔你回来了?”郑幺妹激动地抓住了石仔的手:“石仔你这些天去了哪儿?你还好吗?你回来了我真高兴。”

    郑幺妹仔细打量了一下石仔,发现他变了,神情开朗,身姿英武。郑幺妹一笑:“石仔,你变了。”石仔再次见郑幺妹,心中有一股暧流,冲口而出:“我还是原来的石仔。”郑幺妹摇摇头:“不,你是我娘家兄弟,从小一块长大的,我能感觉出来。你变得开朗、精神了,也更英武了。”石仔笑笑。郑幺妹像突然知道了什么,轻声问:“石仔,你真参加共军了?”石仔看着郑幺妹,凝重地点点头说:“是,我现在是解放军战士!”郑幺妹听了,立刻站起身,打开门往外看了看,然后紧张地关上房门。

    蓝玉想来找郑幺妹谈心,谁知快到门口时,却发现一个黑影闪进了门内,蓝玉蹑手騷脚地潜了过去。

    郑幺妹神情有些紧张地问道:“石仔,那你回来干什么?是不是共军要打我徐家大院?”石仔见郑幺妹一脸焦急,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我们是一定要打过来的,幺妹,希望你认清形势,不要跟土匪走,不要替国民党卖命。”郑幺妹本能地摇头,说:“我没有。”石仔的脸色一下子严峻了:“没有?那你怎么当了黔东南反共自卫军副司令?这不是与人民为敌吗?”

    郑幺妹面对石仔的质问,想起她要保护徐家大院的使命,顿时激动道:“谷主席说共产党打过来了,不会放过徐家这样的大户,我的副司令是他任命的,我只想留在徐家大院,保住徐家大院,我没有答应上山。”石仔激动起来:“可是你已经是土匪武装,而且是为国民党效劳的土匪武装。幺妹,你这样下去就把自己给毁了啊!”郑幺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石仔,声音突然低了下来:“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上有老、下有小,徐家大院又是块肥肉,人人都想咬一口,我不找个靠山,徐家大院能有今天吗?”

    石仔知道郑幺妹正处于两难之间,他必须坚定信念,不让她走上不归路:“幺妹,你有你的难处,我都知道,但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能再糊涂下去了。上了山,抢钱杀人,你就是铁板钉钉的土匪,千人唾,万人骂!你要是上山了,你就没有回头路了。国民党就要垮台了,整个大西南马上就要解放了。”

    郑幺妹紧张地抓着石仔的手,说:“石仔,你要帮我,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了!”

    石仔握紧郑幺妹的手,满眼流露出关切与心痛,他说:“是,我留在徐家大院,就是为了帮你。我看着你嫁给徐子明,我笑着看你当新娘,你真以为我好受。我告诉你,我也是个人。我可以忍,只要你过得好,过得顺心。但是你现在要当土匪,你和那些土匪们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一上山,你就不是你了。你等于在我心里死掉了,知道吗?死掉!”

    郑幺妹大吃一惊,她没想到石仔会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来。“什么,我死掉?”

    石仔猛地挥手道:“是的,等于是死了!”郑幺妹幽幽地说道:“石仔,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吵架的事吗?你生气了,好几天不理我,这一次,你是不是永远不理我了?”石仔见郑幺妹提起小时候的事,心头一阵触痛,伤感道:“那要看你怎么选择,幺妹,路是人走出来的,你勇敢地走过去,前面还是有出路的。”郑幺妹点点头:“石仔,你来是劝降的?共产党要我投降?”石仔用力地点点头说:“我把你的情况向我们首长汇报了,我们首长说,你也是迫于无奈,生存的需要,你还没做太多的坏事,手上还没有鲜血,是可以回头的,我们欢迎。”

    郑幺妹怔住了,愣愣地看着石仔,喃喃地说道:“这么说,共产党来了,不会分徐家的田产,也不会枪毙我?”石仔摇了摇头说:“分不分田产,不是我说了算。我们共产党有政策,对支持我们的开明地主,我们是优待的。”郑幺妹沉吟着:“石仔,这件事我再想一想。”石仔站起来道:“好,想清楚了,明天你答复我。总之,你千万不能跟着刘大卯上山,那样的话,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郑幺妹本来还打不定主意,可最后石仔的话提醒了她,一失足成千古恨,她不能把徐家带到那个无底深渊里,终于决定道:“不用等明天了,石仔,我答应你,先不上山!”

    石仔望着终于下定决心的郑幺妹,放心地走了!而这时贴在墙脚的蓝玉,早已偷听到了一切,但她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她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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