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南剿匪记-最高特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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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特赦郑幺妹

    提篮洞内,谷主席、蓝玉、嘎子、关虎、扫把等人围在一起喝酒。由于提篮洞上次被石仔等人围剿,伤亡一半,原本热闹的提篮洞也冷清了不少。

    刘大卯捏着小酒壶醉醺醺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谷主席见他一脸颓废的表情,一把扶过他,请他坐下一起喝酒。刘大卯把小酒壶举了举:“喝,喝……”小酒壶的酒似乎已被喝光,刘大卯用力地甩了甩。

    蓝玉见刘大卯故意没理会谷主席,上前解围道:“刘司令,刚才谷主席说,上头来了命令,要授予你少将军衔,大喜啊!”刘大卯转头瞪着蓝玉,满眼怒火:“大喜?我弟弟死了,你还大喜?”谷主席过来,拍拍刘大卯:“刘司令,刘二木的死,我很悲痛,这完全是个意外。当然了,如果往深处说,我认为,刘二木的死,是中了共军的奸计!”刘大卯“哼”了一声,一股冷冷的恨意从心底升了起来:“谷老爷子,我看是你使的奸计!”谷主席被刘大卯那一双冷眼盯得心里一紧:“刘司令,你这话怎么说?”刘大卯见他一脸的不认账,怒由心生,爆发道:“提篮洞弟兄为你卖命,得到的是什么?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笔笔血债。谷老爷子,你看看我,我刘大卯现在还是人吗?我是魔王,是修女都杀的野兽。我的那些弟兄还是提篮洞那时打家劫舍的弟兄吗?你好本事,你把我们都变成了鬼,鬼!”谷主席有点慌乱,但随即镇定道:“刘司令此言差矣!你就是不跟着我,共产党也要灭了你!是土匪,不管是方圆五十里还是三十里,共产党都要收回去。”

    刘大卯捶打着自己的头:“我弟弟说,他是读书人,他看得明白。我浑,我把自己害了,把弟弟害了,把幺妹害了,还把弟兄们害了。我刘大卯他妈的就一条死路,就是跟你走。”刘大卯抓起一只酒碗,朝谷主席泼去。谷主席猝不及防,被酒水泼了个满脸,很是狼狈。蓝玉大惊,上前一步挡在刘大卯面前:“刘大卯,你反了!”谷主席抹了抹脸上的酒水,轻轻推开蓝玉,轻描淡写地一笑:“刘司令醉了,嘿嘿!”

    刘大卯突然又抓过一只酒碗,举起来,把酒全倒到自己脑袋上:“老子是醉了!”所有的人都被刘大卯怪异而疯狂的行为震住了。刘大卯满眼怒火地望着谷主席说:“哈哈,酒后吐真言,老爷子,下次再算计老子,别怪老子翻脸!”说着,他猛地把酒碗往地上一摔。酒碗“砰”的一声粉碎,瓷片飞溅。刘大卯转身,摇摇晃晃而去。

    会议室内,李参谋长和武宁等人正聚在一起研究郑幺妹的问题。李参谋长宣布:“今天让大家来开个会,是要通报一下公审公判大会的事。为了打击残匪的气焰,配合剿匪工作,更好地发动群众,我们决定,尽快举行公审公判大会,对罪大恶极的匪首举行宣判。”

    武宁将被抓的几个匪首的情况一一汇报,并对郑幺妹近期在监狱里思想上的转变给予肯定,认为郑幺妹的情况较为特殊,需要慎重对待。

    石仔也站起来。在这里,他是最了解郑幺妹的人,他们从小一块长大,石仔边说边陷入了往事的回忆当中:“郑幺妹猎户出身,枪法奇准,百步穿杨。我小的时候,就和她一起跟在她爹的屁股后头学打猎。她是我们徐家寨的歌仙妹子,为人善良正直,寨子里大伙儿都喜欢她……幺妹因为在歌仙节露脸被大粮绅徐望达看中,嫁进了徐家。从此以后,为了保护家产,她认识了提篮洞匪首刘大卯和刘二木兄弟,后来又嫁给了刘二木,并且在家族争斗中,阴差阳错地上山为匪。我是她的见证人,知道她上山是迫不得已。她从来没有做过穷凶极恶的事,她和提篮洞的土匪们是不一样的。”

    这时,前排一名排长见石仔替郑幺妹说话,心中早已不平,“呼”地站了起来,卷起袖子激动地说:“石仔队长,你看看我手臂上的子弹洞,是在大围剿中和提篮洞土匪交火的时候留下的,我们排还牺牲了三名战士。你要是为郑幺妹唱赞歌,咱们不答应,咱们排牺牲了的同志也不答应!”另一名排长也猛地站起来:“我们排在围剿中,也有受伤和牺牲的战士。不管郑幺妹本性善不善,她仍然是女匪首,这一点不会改变!”

    一时间会场上反对声多过支持声,石仔一人声音很单薄。他从心里知道郑幺妹绝不是他们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几位排长和石仔争吵了起来,武宁一挥手,大声喊道:“别吵了,现在是开会,不是让你们吵架!”石仔恳切地对参谋长说:“参谋长,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在为郑幺妹说话,我认为应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剿匪困难,一个女匪首都有机会改过自新,其他土匪肯定会逃下山来自首。他们在山上也活得不容易,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下去。参谋长,你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啊!”一个营长嘀咕着:“改过自新,让一个女匪首改过自新,这行吗?”

    武宁低着头坐了下来,他得好好研究郑幺妹的事情,一切涉及民族政策问题的,都需要慎重。坐在后面的大胡子老排长抽着烟杆站了起来,他喷出一口烟后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多活了几年,见的人多了,倒想说句公平话,对于剿匪工作来说,石仔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李参谋长沉思着,微微点头。

    李参谋长在会上听到石仔对郑幺妹的描述后,决定亲自去惠河县城监狱看望郑幺妹。

    街道上两辆吉普车在前行,街上人头攒动,喇叭声中一些行人让开,但吉普车行进得比较缓慢。在街的另一头,豆花牵着丫蛋的手站在街角等着什么,忽然,她看到了两辆吉普车。她抱起了丫蛋,飞快地奔跑起来,甚至碰撞了好多的行人。豆花跑到了吉普车前,将丫蛋往地上一放,说道:“丫蛋,你跪下!”豆花和丫蛋双双跪下。丫蛋的胸前竟缝上了长方形的一小块粗布,上面用墨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我要妈妈!”

    阿木桑大惊,车子停了下来。见豆花拦在了吉普车的前面,他一脸尴尬地走到豆花跟前,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让开,豆花你让开,你知道这是拦谁的车吗?这是军区参谋长,在古代这可是个京城里的大官!”豆花扬起脸,直视着阿木桑:“你说对了,不是大官我还不拦呢!”

    后边一辆吉普车上,武宁的手伸在了窗外,他拍了拍车身问:“阿木桑,怎么回事儿?”阿木桑欲把豆花给拖开,谁知豆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走,这时丫蛋“哇”的大哭起来。

    豆花拦车的举动惊动了车内的李参谋长,他下车走到豆花身边,打量着豆花,笑着蹲下来:“你是阿木桑的妻子?”豆花一下跪在了李参谋长的面前,乖巧的丫蛋见豆花妈妈跪下,也跟着跪下。豆花按住丫蛋的头,一言不发地给李参谋长磕头。李参谋长忙上前阻拦:“别别别,这磕头可是从前的旧俗,咱们共产党和百姓是一家,可不兴这一套。”

    豆花含泪指着丫蛋说道:“这位官爷,给你磕头的是提篮洞女匪首郑幺妹的女儿丫蛋。”李参谋长和武宁一下子愣了。李参谋长这时才看清了丫蛋胸前的字:我要妈妈。

    众多的百姓围了过来,把李参谋长、武宁等人围成了一个圈。李参谋长把丫蛋抱在了怀中,对豆花说:“让那么小的孩子干这事儿,亏你想得出来。你有什么话儿就说吧,我听着呢!”豆花的眼里闪出了泪花,她今天要当着长官的面为她的二少奶奶辩解。很多人都误认为郑幺妹是坏人、是恶匪,可她知道,二少奶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豆花一边擦着泪一边诉说着:“参谋长,我叫豆花,徐家大院的丫头,专门服侍郑幺妹。她是徐家大院的二少奶奶,对我像再生父母那样亲,从来不打骂,不像你们眼中的女土匪。在上山之前,她给佃农一再减租,还搭棚施粥,救了一大批灾民的命。她上山也是因为无奈。现在她被你们关起来了,我不是想说她没有罪,我只是说她罪不至死!”

    李参谋长见豆花说得情真意切,动容地说道:“豆花,你放心,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李参谋长说完一把扶起了豆花。吉普车朝关押郑幺妹的监狱行驶而去。

    牢房内窗户边插着一纸风车,微风吹过,风车随着轻轻地转动了几下。郑幺妹走到了窗边,踮起脚,抬起头,努起嘴,努力地向纸风车吹着风。纸风车越转越快,郑幺妹很满足地笑了一会儿,又努起嘴吹起来。

    这时铁门被打开了,阿木桑等人陪着李参谋长和武宁一起进人屋子。郑幺妹没有回头,仍然踮着脚吹着那纸风车。阿木桑提醒着:“郑幺妹,我们首长到监狱检查工作,来看看你!”郑幺妹回转身来,对李参谋长一笑:“有劳首长了,我在这里挺好的!”接着又继续吹她的风车。

    李参谋长见郑幺妹没答理他,笑着点点头,一眼看见了窗口的风车。他很有兴趣地上前,对着风车吹了吹,风车转动起来:“呵,真好看,是谁送的?”郑幺妹一脸幸福:“这是丫蛋送给我的。”郑幺妹怕李参谋长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丫蛋是我女儿!”

    李参谋长记起了刚才豆花手中抱着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一丫蛋。郑幺妹吃惊地望着李参谋长,她没有想到他会认识丫蛋。于是李参谋长把他们在路上所遇之事告之了郑幺妹,郑幺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两个傻丫头!”

    李参谋长走到屋角,捡起了毛线团:“你在给谁打毛线衣啊?”郑幺妹苦笑:“我估计我活着的时间也不多了,我得给丫蛋留点儿什么。我现在一无所有,只能织一件毛线衣留给她,穿在身上也可以暧和些!”李参谋长听了,有些动容,叹息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一句话让郑幺妹的眼圈红了。

    李参谋长在桌子边上坐下,面对着郑幺妹说:“不瞒你说,我在外面听到许多关于你的传言,有人说你骑大马、挎双枪,是女英雄;有人说你杀人如麻,是女魔头。”郑幺妹痛悔地说:“我就想做个好人,但我走错了道,现在想回头也来不及了。”李参谋长摆摆手:“哎,话不能这么说,世界上永远都有路,有时候回头的路更宽。”郑幺妹猛地摇着头:“已经没有时间了。这位首长,我听得出来,你跟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谢谢你。现在我一点儿都不抱怨,把我毙了我也心甘情愿。你们的政策我知道,我跟刘大卯他们攻打过惠河县城,那是多大的动静,你们不杀我,我都觉得……”郑幺妹停住了,苦笑着摇摇头。

    李参谋长被眼前这个知情达理又说话直率的女匪首打动了。他看着郑幺妹,点点头:“郑幺妹,你果然不一样!”李参谋长此时才体会到为什么石仔、豆花这两个郑幺妹最亲的身边人会为她说情辩解,他现在才知道,也许眼前的这个饱经风霜的女人,真的不是人们口中所骂的女魔头。

    李参谋长与郑幺妹聊了一会儿,带着阿木桑等人走出了监狱。在走出门口的那一刹那,李参谋长回头鼓励道:“不要灰心,要相信共产党!”郑幺妹听着李参谋长最后的话,呆住了,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办公室内,李参谋长在来回踱步,他不时瞄着桌上摆放着的郑幺妹的案卷,因为今天他要上北京向党中央亲自汇报贵州境内的剿匪工作。这时,警卫员进来提醒道:“报告首长,去机场的车已经备好了!”李参谋长戴上了帽子,匆匆地走向门口。到门口时,他又突然折回,从桌子上拿起了郑幺妹的案卷。

    李参谋长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合理,但他总觉得郑幺妹不能就这样被处死了,他想把郑幺妹的情况直接向毛主席汇报,请毛主席定夺。也正是因为李参谋长的慎重考虑,郑幺妹的命运被改写了。

    眼看就到了公审公判大会,郑幺妹被两个解放军押着走在过道上,她一眼看到了监区操场上,二十多名土匪排成一串,在解放军的押送下,往监区大门走去。每个土匪都戴着脚镣,这其中有老鹰岩的邱大哥,还有一瘸一瘸的曹山豹,他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看到曹山豹,她不由得笑了。走出过道,她很快就混进了那二十多名土匪中。郑幺妹走到曹山豹的身边:“曹司令好久不见,你怎么也有今天?”曹山豹紧闭双唇,一言不发,脸若死灰。

    此时的曹山豹早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曹司令了,他死灰般的脸上满是惊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下场会是这样。曹山豹望着郑幺妹,绝望地说道:“我腰缠万贯,家有万金,不能就这样死了!”身旁的各土匪任凭曹山豹号叫着,谁都知道,已经死到临头了。倒是郑幺妹一脸的镇定,似乎早已看透,脸上无一丝恐惧的表情。

    郑幺妹等一行人被解放军押着在大街上走,街两边都站满了人。人群前站满了执勤的战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都荷枪实弹。豆花抱着丫蛋挤在人群里,看到了郑幺妹,她扑了过来,急切地说:“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我把丫蛋带来了!”郑幺妹激动地扑了过去,正想抱丫蛋的时候,被一名解放军战士推开了。

    不远处,几名解放军战士的身后,是乔装的蓝玉和刘大卯。刘大卯戴着一顶大帽子,帽檐低垂。蓝玉一直紧张地拉着刘大卯的手:“不许你乱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动。你看看,共军像蚂蚁一样多,不把你乱枪打成筛子眼才怪。”刘大卯低声地说:“我哪敢动呀?枪也被你收起来了,不然,你还会答应让我到这儿来?”

    看到郑幺妹被解放军推回,刘大卯狠声地骂道:“王八羔子,推推推,小心老子把你宰了。”郑幺妹被战士推了一把,向前走去。她边走边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看着丫蛋。

    审判会的现场人山人海,惠河县城所有的老百姓都来了,他们都恨死了土匪,听说审判大会要审判土匪,一个个大快人心,都赶到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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