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房没多久,管家便将换洗的衣物送了上来,简墨准锁上门,进了主卧的浴室。
晨珀正在脱身上的衣服,没想到他会进来,不过这时她一身狼狈,衣服又黏在身上脱不下来,也顾不上不好意思。
“我来。”他将干净衣物放在架子上,去帮她解后面的扣子。这件衣服在后颈处有两颗暗扣,晨珀骨架小,平时不解也能穿,但这会儿衣服黏在身上,不得不解了扣子再脱。
男人帮她解开扣子,却依然站在她身后没有动。
晨珀看向镜子里的人,他低着头,视线凝固在她颈后某处。
她心里一跳,大概明白过来他看到了什么,忙道:“我有挣扎,我踢了他,之后你就来了。”
他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她,在她额角亲了亲:“洗澡吧。”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说完便出了浴室。
晨珀花了半个小时才将头发和身体上的黏腻洗干净。她取过干净的衣物,发现居然只有一条新内裤和一件宽大的白色长T恤,连内衣都没有。
她原本的内衣已经泡了水,也没法穿了,只能将干净衣物换上,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简墨准正坐在主卧的床尾,他已经清洗干净并换了浴袍。浴袍的带子没有系紧,敞开的襟口露出了白皙的肌肤,胸口的肌理线条流畅而强悍,晨珀看着看着觉得心肝又莫名地酥颤起来。
他拉她坐下,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擦头发。
擦着擦着,他的视线又落在她后颈处,女孩白嫩细滑的肌肤上有一个清晰的齿痕,那是另一个男人留下的。
“怎么了?”见他半天不动,晨珀正要回头,他却突然低头将唇落在那个齿痕上。一阵细微的刺痛从那里传来,简墨准搂住她的腰,在她后颈处吮吸啃噬。
他这是……吃醋了吗?
晨珀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可嘴角就是控制不住地上翘。
“简墨准……”她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感受这三个字在自己舌尖的变化,每一次都好像让她和他更紧密了一些。
听到她的声音,他松开她的后颈,将人整个搂入怀里:“弄痛你了?”
“不痛,我喜欢你这样子。”晨珀抱着腰上的手臂,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他想继续和我做朋友,让我以后时不时出去和他聚聚,我拒绝了,大概就是这样惹到了他……”
“我不是生你的气。”
她忙嗯了几声,她当然知道他不是生她的气,只是吃醋了嘛!她在他怀里转身,搂着他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他带着浴液清香的脖颈间。他的锁骨很漂亮,线条优美,肩膀却很宽,看着很有安全感。
她将嘴唇贴上他的锁骨,轻轻吮吻。
他身体一僵,握紧了她的腰身:“Amber。”
她抬头看他,脸孔纯真,眼瞳深黑,唇角带着明媚灼目的笑意。
他与她深深对视,偌大的房间内一片安静,她仿佛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带着对彼此的深切情愫。
对视得太久,久到她差不多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却吻了下来。
从温柔而缓慢的厮磨到炽热深切的缠吻只是片刻的工夫,她被他压在床上,男人的身体贴了上来。她陷进柔软的床榻,全身都被笼罩在他的气息下。
他细细亲吻着她的脸颊和眉宇,反反复复,温柔而清浅,唇从下颔一路朝下,在她脖颈上深深吮吸,白嫩的肌肤绽开一点点红色的印记。
她的衣物被剥离,白色浴袍从他的肩头滑下,男人藏在衣物之下的健硕身形露了出来。她细细喘息,感觉脸烫到不行……
两人肌肤相贴的瞬间,她倒吸了口冷气,胸部被碾压和厮磨的动作逐渐加重。他吻住她,呼吸沉沉,凝视着她的眸色暗得不见天日,那里面深藏着他全部的隐忍和渴望。
女孩的身体娇软而白嫩,丰盈在他指间绽放,纤细的腰身微微颤抖着,让人又爱又怜。他终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吻了上去,一路吮咬,引得她细细低呼。
每一处,都娇俏可爱到不行,汹涌的情绪在他体内叫嚣着,冲击着他的理智,他要很努力才能稍稍克制住自己激烈的动作,可即便这样,她白皙的身体依旧被他留下了无数痕迹……
他分开她双腿的时候,半撑起身体垂眸看着身下的她,嘴唇虔诚地吻住她的额头,然后沉腰用力,缓缓地顶开了她的身体。
她叫了一声,疼痛让她下意识朝后躲闪。
“别动……”他按住她,几乎用尽全部的克制力才让自己稍稍停止,他撑在她身体上方急促喘息,额前沁出隐忍的汗水,“别怕,乖……”
他轻哄着她,再次朝里挺近。
“不行,好痛!你快出去……”晨珀疼得脸都白了,这种疼痛根本没法忍,她瞬间就后悔起来,“不做了,我不做了,好痛……”
男人额头的汗水滴在她身上。
他总是很宠她,任何事都愿意顺着她,可是这一次任凭她如何哭叫拒绝,他依旧不为所动,细细吻着她眼角的泪水,趁她抽泣撒娇时,压着她挺身而入。
被贯穿的瞬间,她的身体抖了抖,张嘴想叫,却惶然失声。那种仿佛被人劈成两半的痛楚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努力吸着气,以此缓解身体的不适。
“Amber,我爱你……”男人在她耳边喘息亲吻,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哄着她。
晨珀哭着咬住了嘴唇,这种时候说爱她,她能怎么办?
她告诉自己,忍吧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男人的唇落在她的嘴唇上,不让她咬伤自己,探入她的口中,和她深深地缠吻。
她被吻得头脑缺氧,昏沉之际以为疼痛差不多已经过去了。然而,当身上的人真正开始动作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的天真。
她再一次后悔:“痛、痛……别……”
她一直在哭,喊着疼,娇声娇气的,仿佛幼兽在细细低鸣。
然而男人始终没有停,一下下,每一次都似乎进到了她身体的最深处。
那种娇软的细呼还有带着抽泣的喘息,都让他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然而隐隐地,他知道不能让自己真的失控,那样一定会更伤她,他始终克制着,紧绷着身体,一边艰难地动作,一边垂眸凝视着身体下的女孩。
柔软的像花一样的身体,此刻只为他绽放。
他的眸光浓成了化不开的墨,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和她,仿佛坠入地狱,又仿佛置身云端。
天堂与地狱,原来只是一线之隔……
事后,每当晨珀回忆自己和简墨准的第一次,内心深处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四个字——惨不忍睹。
主动撩他的人是她,做到一半又哭又闹要停下的也是她……
本该浪漫的第一次就这样硬生生被她毁成了犯案现场,也不知道当时简墨准是怎么忍下来的——直到距离那晚一个星期后,当她在他的温柔低哄下再次被压倒,当她在他激烈失控的动作下喘息低吟,当她数次昏沉睡去又被男人炙热的身体烫醒时,她才知道,第一次那个晚上,他从头至尾都在迁就她。
强忍着身体的本能来让她适应,忍耐着,逼迫着自己,不能快,不能重,不能太深……对男人来说,这根本就是酷刑吧。
就连事后,她满脸泪痕地指责他,愤愤表达自己的各种难受疼痛时,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她,一边用手替她擦眼泪,一边温柔而宠溺地亲吻她。
被一个男人宠到这种地步,晨珀觉得自己真的没什么好抱怨的,那些当时充斥了满心满眼的委屈现在想想也就是她任性的撒娇罢了。
因为初夜的疼痛,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又在酒店里赖了两天不愿意搭理他。等到后来她消气时,才知道针孔摄像机的事已经被简墨准解决了。
就如她猜测的那样,女服务生的确不知道有针孔摄像机一事,她只是拿了钱,弄脏她的衣服,确保她进房间。沈妮妮那边的说辞是有人要给她惊喜,打算在今晚向她求婚。那女服务生见对方说得真切,加上重金引诱,最后没忍住,同意了。
至于沈妮妮的助理,她倒是知道自家艺人没安好心,只是对于摄像机一事,连她也是毫不知情。她知道沈妮妮之前得罪卢辰处处被整的原因,当沈妮妮开口说想要给对方一个教训时,她便照做了。能在圈子里混的人,胆子都大,也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只是弄脏对方的衣服让她狼狈离场,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当她知道浴室被安了针孔摄像机时,惊得瞪大了眼。
之后,酒店排查了走廊的监控,查到当天上午,曾有人以服务员的身份进入房间,但问题是那间房之前并没有客人,根本不需要清洁。
那位服务员也是他们酒店的人,只是刚来工作没多久,还在试用期,那之后便再没出现过。
官方的调查至此差不多就结束了,追查试用工的工作仍在进行,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结果的。
方谌私下接手了其后的工作。
他直接调出了沈妮妮近来的全部动向及账目记录,查到她在近期有数笔去向不明的转账。其中一笔是打给一个外号浩青的男人的,对方表面上开了家财务公司,实则是个本地社团,私下放高利贷,也收钱替人做事。
摆在明面上的证据似乎并不足够,但显然沈妮妮不会无聊到随便打钱给一个财务公司的老板。
“这女人很狡猾,目前证据并不足够,即便露馅最多也是被警方请去喝几次茶,不会有事。”方谌递上连日来的调查文件,“倒是这次调查她的时候,发现了其他一些有趣的事情。”
简墨准翻看完,脸色冷淡地将调查资料丢在一旁:“这件事你去办妥吧,别让她再有闲心在背后弄这些阴谋诡计。必要时,从Simon那里借一点人脉,一次到位。”
方谌点点头,拿着资料离开了。
这件事再容易不过。
整容、当情妇、第三者插足、涉黑……一个本身就漏洞百出的女人,要让她以最难堪的姿态从镜头前消失并不是一件难事。
白夜很快因为铺天盖地的绯闻和爆料被M&S取消了一切行程和通告,介于她和M&S长达十年的合约,即便她想先靠着绯闻炒作,再从黑转白都不可能。
因为这十年,M&S的高层不会允许她再出现在镜头前。
换言之,她被雪藏了,以她入行的时间和之前的名气,解封日遥遥无期。即使十年后合约到期,她想东山再起,也得看届时她还有没有这个资本再找到肯在她身上花钱的金主。
沈妮妮的事,晨珀没多深究,一则事情交给简墨准她很放心,另一个原因就是随着九月的到来,他们重返伦敦,对晨珀而言最重要的一场赛事即将来临!
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分为预选赛、半决赛及决赛三个部分。
举办地是帕格尼尼的故乡——意大利的热那亚。评审席将由七位以上来自不同国家的著名音乐大师坐镇,为避免贿赂作弊等现象,任何在过去两年里给参赛者做过指导的人都不能成为评审。即便出现意外,评审也必须提前说明,并且不能给自己做过指导的参赛者投票。
在正式的预选赛开始前,所有递交过资料且获得参赛资格的选手,其资料都会保密,直至正式比赛开始。
严格的比赛制度只为了最大限度地让比赛公平进行。
晨珀之前数月在欧洲几个地方参加了数场中小型赛事,接连数次拿下了前三的成绩,所以递交资料的过程极其顺利。
据她所知,中国报名参加帕格尼尼的选手不在少数,国家对这样A类大赛的得奖者都另设奖金,可以说是相当鼓励。
准备从Z城离开重返伦敦的那天,她老爸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尽力就好,得失心不要太重,毕竟这是她第一个A类赛事,就当试试水。但如果万一,她真的幸运进入了最后的决赛,他和她妈妈一定会飞到意大利在现场为她加油。
于是晨珀笑嘻嘻地道:“为了老爸你和老妈的二度蜜月之行,我也要努力入决赛啊!”这笑闹调侃的模样自然又引得老爸好一顿语重心长,他一再叮嘱她,千万别因为是参加A类赛事而紧张。
她不紧张,真的。
相比其他参赛者,她真的轻松得可以。她当然清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比赛,但它也仅仅是一个比赛,她人生里的比赛之一,不是最重要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她有夺取冠军的野心,但并不是孤注一掷。
比赛方为来自世界各地参加预选赛的选手选择了一所安静漂亮的花园酒店作为入住地点。规定参赛选手可以携带一位家属陪同入住,而陪同的家属在这个阶段大部分扮演的是保姆角色,管吃管喝管穿衣冷暖。
预选赛是大浪淘沙,入围名额很宝贵,很多人一进房间就再也没出来过,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练习再练习。
每个人都很忙碌,当然,晨珀也很忙。
入住的第一天,她就拉着简墨准出去玩了,热那亚是港口城市,又是欧洲著名的文化古都。一下午的时间,她逛完了圣·劳伦佐主教教堂、哥伦布故居及灯笼塔,最后跟着简墨准来到海边一家风格温馨的家庭式餐厅,在地中海舒适的海风里,昏黄的夕阳下,吃到了她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罗勒酱意大利面。
餐厅的主人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一脸憨厚的笑容,简墨准应该和他认识,在他们的晚餐上来之前,他一直在用意大利语和对方交谈。
柔和的海风拂过他身上宽松的浅色上衣,他坐在露天阳伞下,唇边笑容温和,身后绚烂的夕阳成为衬托他的背景板,他就像是这风景中最亮眼的一抹。
晨珀咬着饮料的吸管,在他和餐厅主人说话时一直怔怔地看着他——即便她完全听不懂意大利语,即便这个男人已成为她的,即便前一天晚上他还将她压在床上激烈地进出她的身体,这一刻,她的心还是为这个画面里的人而怦怦直跳。
晨珀感觉自己是好不了了,她完全没法想象自己一年前是凭借什么样的勇气才离开他的,至少换作现在,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喜欢另一人呢?
似乎是觉察到她的视线,他在交谈的间隙朝她看来,晨珀抓紧时间又比心又嘟嘴又送飞吻,毫无意外地看到他脸上一掠而过的不自在。晨珀得逞,心里乐极了。
这人也真是的,私下里什么都做过了,在床上时常哄着她又这样又那样的,人前却总这么一本正经,让她忍不住想捉弄他。
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用餐时间还没结束,来往的人比下午多了不少,都是下来觅食的参赛者。也有之前和她说过话的女参赛者冲她打招呼,但对方的视线无一例外都会瞥向她身边的男人。
自家男人带得出手,她很自豪,别人喜欢看,她就大大方方地让人看,反正看看也不会少块肉。只是简墨准并不喜欢这种围观,他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慢慢聊,自己先上楼回房去了。
A类赛事的参赛者都是具备实力的新秀或是身经百战的资深小提琴手,因为参赛年龄限制在十六到三十周岁,所以大多数都是年龄相仿的人。
相比外貌早熟的西方人,晨珀那张脸实在是嫩得出水,即便站在人群里,也容易吸引到别人的注意,时不时有人过来和她说话。
“你好!”一个礼貌而柔怯的嗓音自她背后响起,对方说的是中文。
晨珀回头,一个黑色中长发的女生朝她微笑着伸出手:“身为同胞,认识一下吧,我叫贝贝,你呢?”她长得很漂亮,五官比例非常标准,甜美清纯,穿了一条很显身材的红色连衣裙,脖间、手腕、耳垂上搭配着各种时尚饰品,最吸引人的是她的胸部,非常波涛汹涌。
对方见她打量自己,朝她弯唇笑了起来。
那笑容甚是美丽,可不知怎么地,晨珀总觉得有点不自然。
“你好,我是晨珀。”两人握手的瞬间,一丝异样窜上她的心头,还未等她弄明白,握着的手已经分开了。
“晨珀?我知道你,我看过之前几次比赛的视频,很不错哦!”对方依旧笑吟吟的,不时和她聊几句比赛的事,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可那丝窜上心头的异样始终没有消退。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预选赛正式开始。
预选赛,又称初选。一般来说,国际大赛的预选赛对评审而言都是个苦差事,由于参赛人数比较多,一个个上台演奏要花好几天的工夫。这一过程是冗长而枯燥的,而评审需要从头至尾仔细聆听,并给每一位参赛者打分和点评。有时,评审甚至会和在初选时就被淘汰的参赛者见面,给予更详细的点评和指导。
初选没那么正式,也没有大型交响乐队的伴奏,基本就是钢琴伴奏,或者没有任何伴奏的独奏。服装方面也没有太多要求,仪容整洁就好。
其他参赛者可以在不打扰到评审的前提下在观众席观看。
初赛的曲目是指定的,从帕格尼尼的协奏曲和技巧性乐曲,以及二十四首随想曲里选择。
晨珀的初赛选曲是《b小调第二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三乐章,回旋曲。李斯特著名的钢琴协奏曲《钟》就是根据这一乐章改编创作的。
这首曲子是帕格尼尼最常被演奏的曲目之一,极具古典风格,曲中有大量的断奏和抛弓技巧,演奏时小提琴会发出类似时钟的声音。
她选择这首作为初赛曲目,单泽修是不赞成的,初赛就炫技,那半决赛怎么办,到了决赛又怎么办?
晨珀不服气地反驳:“帕格尼尼有哪首曲子不炫技吗?我参加的本身就是超高难度的小提琴大赛,初赛成绩和半决赛成绩都会作为总决赛时的参考,不把基础打扎实了,就算我真的连闯三关拿到第一名——结果评审一打分,好!没到冠军线,这届冠军再次空缺,我不哭死啊!而且你不都说了,我的强项和缺点都是喜欢炫技,所以我的计划就是,炫技、炫技、彻底地炫技!”
单泽修被她噎得哑口无言,简墨准却在一旁低头忍笑。其实他能看出来,单泽修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实际上对晨珀这次参加比赛的事极其看重。A类国际大赛的冠军,是跻身世界一流小提琴手的第一步。
踏出这一步,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晨珀每天都会去看其他选手的预选赛表演,她的名次靠前,很多人都觉得排位靠前的选手比较有优势,评审精神饱满,耐心十足,打分也会相对宽松一些。
事实证明,评审的耐心并不如大家估计的那样。
晨珀那天只拉到三分之一,评审就喊了停,然后跳过数个章节,要求她拉另外一部分,之后没多久再度喊停,称赞几句后微笑着表示她可以下台了。
进入半决赛的名单不会即时公布,因为大浪淘沙,这么多人里只选十二个人,名额宝贵,他们会在全部参赛者结束后再开会讨论,毕竟很多时候会出现同分的状况。
她演奏后的第二天上午,轮到贝贝上台,也就是在这天,在看完对方的演奏后,那一丝缠绕在她心头许久的异样瞬间得到了答案。
那一刻,晨珀很是震惊,但她又很快平静下来。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只能尽量做好自己。
数天之后,名次公布,她轻松入围半决赛,陈贝贝也入围了——贝贝姓陈,她不觉得意外。
公布名次那天,贝贝很激动地和她身边的几个朋友拥抱,这是她这几天在这里交到的异国朋友,几乎都是男性参赛者。她很有自信,也很喜欢与人交际,会交到朋友不奇怪。
这天,晨珀随人群离开演播厅的时候,贝贝在后面叫住了她:“恭喜你入围半决赛!”她的嗓音依旧柔怯,无论多嘈杂的地方,她都喜欢以这种轻柔的声音说话。
晨珀笑了笑:“也恭喜你入围!”
对方精致的眉头一挑:“晨珀,记住我今天这句话,我——陈贝贝,将会成为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晨珀看到不远处熟悉的高大身影,立刻没了和对方继续说下去的兴趣:“抱歉,我老公来接我去吃饭了,我们半决赛见!”
目送晨珀离去的纤细背影,陈贝贝嘴边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直至整张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半决赛很快就开始了,仅剩下十二个人,比赛的场地气氛和之前大不一样,舞台上的灯光和伴奏也一一到位。
半决赛那天,单泽修也来了,坐在台上表情严肃地听完了晨珀的演奏。
她的参赛曲目是《D大调第一号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
说来有意思,一年之前,她去声世参加面试的时候,连完整的曲子都拉不出来,可是现在她不仅能在乐队的配合下完美演绎全曲,还能游刃有余地把每一个技巧表现得淋漓尽致,至于乐曲的情感体现,这本来就是她的长处。
演奏完毕后,有几个评审为她轻轻地鼓起了掌,至此,单泽修那张黑漆漆的脸才算缓和了些,但眉头仍有些不满意地皱着。
晨珀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吹毛求疵,便欢乐地下台找简墨准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陈贝贝今天演奏的曲目也是《D大调》,同一首协奏曲,同一个乐章。
而最终的结果是,晨珀进了总决赛,成为六人之一;陈贝贝,被淘汰了。
晨珀从洗手间出来,在演奏厅后台的狭窄走廊上被陈贝贝拦住。
“为什么?”对方的眼底似乎带着强烈的愤慨。
晨珀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的曲子,你留下了,我却被淘汰了?!”
晨珀看她一眼,声音冷淡:“这问题你应该去问评审,你被淘汰了,按照惯例他们会私下和你见面,给你更详细的点评。”
然而此刻陈贝贝情绪激动,根本不想听晨珀说这些:“是你!你是不是又找人开后门了!我在台下看到单泽修了!我知道他和你的关系,这次他虽然不是评审,但是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和那些评审肯定认识!要不然明明是同一首曲子,我拉得不比你差,为什么会淘汰我没有淘汰你!我没有怯场!我完全克服了,我拉完了整首曲子!我表演完的时候,那些评审明明就对我笑了!他找人改了我的分数对不对!”
大概是因为情绪激动,陈贝贝的声音不再柔怯,听起来是如此耳熟。
晨珀静静地看着她,最后低低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成了陈贝贝,不过一次比赛,你就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你了——文蕊。”
随着她说出口的最后两个字,对面妆容精致、衣裙鲜亮的漂亮女生顿时脸色惨白,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惧:“你、你……”
“是,我认出你了,早在预选赛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你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个文蕊——陈文蕊。”
是的,文蕊姓陈,尽管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只叫她文蕊。
对方终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的手。我一直对别人的手部很敏感,初次见面握手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后来看完你的演奏,我就基本确定了。每个人拉琴的方式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记得你手部的触感,还有你拉琴的动作。”
“居然这样就能认出来?”陈贝贝,或者说陈文蕊,捂着额头笑得浑身发抖,“我刚恢复回到家里的时候,连我爸妈都没认出我,你居然这么简单就认出来了!”亏她还一直想着,要等到赢了她之后再告诉她自己是谁。可结果,她早就认出来了,而她再次输给了她。
晨珀终是忍不住伸手,轻轻触了触对方不停颤抖的脸颊:“很疼吧,这样子改头换面的整容手术,恢复的时候一定很疼很疼。只可惜,整容改变不了你的内心,改变的只是外在。”
短短几个月时间,整容、恢复、从头至尾地打扮自己,甚至还改了名字,文蕊做了这么多事,终于能丢掉怯场这个毛病,在台上发挥自己应有的水平。可是她忘记了,这几个月她并没有进步多少。
而晨珀,却在飞速地成长。
当别人进步的时候,她却停滞了。
当原本就有天赋的晨珀比其他人更努力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赢过她?
“你懂什么!”她赫然大吼,“你从小顺风顺水,你又懂什么!你知道我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吗!这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绕了一圈,话题再次回到原点,不过这次,晨珀已经不打算再解释什么了。
对她来说,除了输赢,人生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家人、友情,比如美食、夕阳,比如爱情,甚至是雨后的彩虹,又或是夏日午后拂过发梢的一阵轻风……
人生,输赢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
就像晨珀曾经对自己说的,帕格尼尼只是她参加的比赛之一,是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也不会是最好的比赛。
不过这个道理,不是每个人都懂。
晨珀绕开文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决赛那天,热那亚万里无云。
晨珀小心翼翼地抱住装着“怀念”的琴盒,在演奏厅的大门外停下。
“怎么了?”她身旁,清隽的高大男人停步看她。
“今天天气真好,等下结束了我们去海边日光浴吧!”她一直都想看简墨准穿泳裤的样子,之前在伦敦别墅时,他因为忙于制琴始终没有下水游过泳,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大遗憾。
“好。”男人宠溺地应下。
“今天是决赛日,你脑子里还在想这种东西?”单泽修从厅内走出,一脸嫌弃,“决赛不比半决赛,所有人都会拿出拼命的架势,别以为可以投机取巧。”说着看了简墨准一眼,语气缓和了几分,“既然选择了《G大调随想曲》,就该有所觉悟。”
“我很有觉悟,你别说了,我会紧张的。”
这次,简墨准和单泽修眼神里的意思很一致:你哪里看起来紧张了?
“我爸妈呢?”她有些奇怪,“他们不是说早点过来吗?”晨珀进决赛的消息传回老爸那里后,据老妈说,这位晨姓老人激动得一个晚上没睡着,连夜收拾了行李,拿着早已申请好的相关证件,买了次日最早的一班飞机直接飞了过来。
之后的三天,晨姓老人用一张张在意大利的全家福刷爆了朋友圈,朋友圈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去了意大利,目的是为女儿争夺国际小提琴大赛的冠军加油,大家甚至连冠军的奖金有多少,得奖后国家又会发多少奖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晨珀深深觉得,她要是没拿到这个冠军,简直没脸回去了……
“他们不想干扰你比赛前的情绪,所以我刚刚送他们进了演奏厅。”单泽修回道。
“谢谢!”
“真难得。”他低笑了声。
“不仅这件事,所有的都谢谢你,单老师!”她敛了表情,很认真地向他鞠了一躬,“谢谢你的悉心教导,我会永远铭记于心的!”
单泽修一时有些怔住了。
结果晨珀一道完谢就找简墨准邀功:“我说了,我乖吧,等学校放假时,你要带我去迪拜!”
简墨准无奈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单泽修无奈地看着她。
“好了,我要进去了。”她踮起脚尖,勾住简墨准的脖子,朝他笑道,“等着我,我会用你获奖的那首曲子,得到和你相同的奖项!”就像定情信物那样,这是她想要送给他的礼物。
“加油,我的Amber。”他揽住她的腰身,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吻了吻。
晨珀回亲了他一口,心满意足地提着小提琴,逆着光走入了比赛会场。
半个月后,新一届帕格尼尼大赛获奖者名单出炉!
中国二十四岁的天才小提琴家晨珀成功闯入决赛,摘得这个荣耀的桂冠,改变了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连续四届冠军空缺的状况!
半年之后,在飞往迪拜的头等舱内,晨珀看了眼走廊对面正在翻看杂志的男人,凑到自家男人耳边小声道:“为什么单泽修也会来?”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迪拜。”简墨准将一块水果喂入她口中,在她鼓起的脸颊上亲了亲,“他就是在这里丢失了他曾经最爱的女孩,当时他因为一个误会满世界找她,结果女孩却在这里和别人在一起了。”
“哦……好悲伤的故事。”晨珀一边等着被简墨准喂食,一边悄悄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群聊里发了条讯息。
帕格尼尼冠军本人:你们到机场了吗?
长发小脸美少女:早到了,不过飞机误点了!
遗忘过客珍爱自己:感觉我们两个这次过来是当大电灯泡的,你家简先生很难接近啊!
长发小脸美少女:是的,我们在商量要不要转道去土耳其!
帕格尼尼冠军本人:别啊!有变化,我这里多了个单身男人,钻石王老五!又帅又酷又有钱!另外还非常有才华!你们努力一下看看谁能脱单吧!
遗忘过客珍爱自己:听起来好耳熟。
长发小脸美少女:有种不祥的预感……
十个月后。
美女小提琴手陈贝贝在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发生意外,一侧胸部发生凹陷,被送入医院急救。
不久之后,美女陈贝贝整容前的照片遭到曝光,与其现在的容貌判若两人。
之后半年,陈贝贝频频在各大比赛中失利。
一年之后。
晨珀顺利拿到了RAM的毕业证书,同年,她为电影《你是我的乐章》创作的小提琴主题曲冲上各大音乐排行榜前三位。
对晨珀来说,梦想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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